“多虑……多虑……是我多虑么……”洛皇的声音逐渐变低,恢复平静,“楚君夜,你敢说你没有野心么?也许……咳咳……”他咳嗽的两声,“楚君夜行事狠厉,心思缜密,也不乏恩威并施的时候,你是最适合那个位置的人……”他如此评价到。
指甲刺入了手心,“微臣或许有野心,只不过,不稀罕那个位子,陛下多虑了,”她的野心不过是想让楚天琅在放弃了美人之后,又失了江山罢了。
“不稀罕……呵呵……不稀罕……罢了,罢了,唤言儿和夭夭进来吧,”洛皇的声音不知为何,突然变得很无力,很苦涩。
楚君夜依言把洛言和桃夭从偏殿之中请了出来,见桃夭眼眶微红,洛言愁眉苦脸的样子,抿了下嘴唇,“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这或许便是她的安慰。
三个人又站在了洛皇的床前,洛皇的咳嗽声还在继续,“夭夭,你们要尽快大婚,这样……就不用再等三年。”
桃夭突然扑到床边哭了出来,洛言红了眼圈,而楚君夜,站在那里低着头,没有表情,不是她无情,只是刚刚和洛皇的一番话,让她难以招架。
“你们两个,都好好照顾夭夭……她要受了委屈,我可饶不过你们……”
“儿臣知道……”洛言刚想哭,手臂却骤然一疼,愣是将眼泪逼了回去,她看看自己手臂上的那只手,又看看楚君夜,不明所以。
楚君夜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哭,然后又微微颔首,“微臣遵旨。”
“言儿,把官印拿给他吧,今日下午就去吏部报道吧,明日休忘了早朝,”洛皇轻声嘱咐着,喘息声也愈发地重了起来,“就这样吧,你们退下吧,让朕好好休息休息……”
行了礼,从殿中退了出来。
“墨玉,你为何……”洛言呲牙裂嘴,捂着刚刚被楚君夜拧了的那一块,猜测着是不是青了。
楚君夜瞅了她一眼,“你不能哭,你哭就是在示弱,你知道有多少人在等你示弱么?”她淡淡道,尽职尽责地提醒着洛言,在楚天琅没有动手之前,她还是洛言的臣子。
“君夜哥哥……我……”桃夭刚想说什么。
“夭夭,你先回去吧,我还和你君夜哥哥有话说,”洛言快速地看了一眼桃夭,带着浅浅的笑容,示意她先自己到一边玩去。
桃夭咬了咬嘴唇,“君夜哥哥,我会成为最美的新娘,嫁给你!”然后便跑掉了。
朗朗晴空,楚君夜却突然觉得有了些许的凉意,她抿着嘴唇,“陛下的意思是让我尽快娶了夭夭,看来不能等你来取消我们的婚约了。”
“那你准备如何?处理不好的话,夭夭怕是要……”洛言忧心忡忡地说到,看着桃夭远去的背影,心中不知是作何滋味,其实,夭夭的性子也是极烈的,不然也不会一个不顺心就跑到父皇那里请旨赐婚了。
“如何?”楚君夜抬头望了望晴朗的天空,“走吧,陪我出宫,咱们喝酒去,”她还能如何,不能听天由命,但是又不得不娶,“如果,我死了就好了,不是么?”不用担心会耽误夭夭一生,只要处理好了,她也不会去死,皆大欢喜。
“你现在还不能死,”洛言跟在楚君夜一侧,“就算是假死也是不好处理的,因为朝堂上需要你。”
“是啊,所以,只好尽我最大努力瞒着她,保护她,等我离开的时候,再找一户好人家把她嫁出去,”楚君夜负着手,慢悠悠地往宫门走着。
“你要离开?”洛言有些吃惊,不是刚回来么,怎么又要走,“为何?”
楚君夜苦笑一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洛言好像从来不知道楚天琅的想法一般,或者是她不肯把楚天琅和她归在一起,“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所以等一切步上了正轨,我会离开。”这是最好的说辞了吧。
洛言抿唇,“你说要辅佐我成为明君的,”她以为楚君夜会一直留在朝廷上,没有她做依靠,她总觉得不大安全。
“不谈这个,”话题转移地有点生硬,“洛言,你喜欢现在的丞相么?”
“你是说武敬安?不喜欢……”那个老东西,私下里总是和她对着干,阳奉阴违。
楚君夜认真地点了点头,“那么,由我来做丞相,如何?”
洛言蓦地睁大眼睛,“墨玉,我知道你想要在朝廷之内立足,可是现在便当丞相,是不是太不合适了?大臣们都会反对的,等时机到了,再说也不迟啊?”更换丞相,可不是什么小事情。
楚君夜的唇角终于有了几分笑容,“时机我会提供,你只要答应了我就好,”网一收,时机自然会来,“洛言,我的时间不多,所以……”她的声音顿了顿,“我能帮你的,只有那些了。”
“好……”洛言有些犹豫,“我答应你,不过在时机到来之前,你可不要让那群老古董看不过去……”不然的话,他们都会不高兴吧。
楚君夜的笑意又多了几分,“这可说不定,话说,这朝廷,该换新鲜血液了,”那些老古董,不知道是不是快要回家种田了。
“墨玉,他们好多人都是三朝元老,不要轻举妄动,不然会……”洛言有些担忧,她不是不知道楚君夜的行事作风,就怕她一不小心得罪了那些老臣,不好收拾。
出了宫门,楚王府的马车正等在那里,楚君夜拉着洛言跳了上去,“去揽翠阁,”她吩咐着。
“揽翠阁?”洛言睁大了眼睛,“那里不是……”她有些犹豫,“不好吧?”
楚君夜眨了眨眼睛,“一个喝酒,还要挑地方?”她承认她是故意的,揽翠阁是青楼,可是那里的酒却是极好的,“那里的酒不错,我带你去尝尝,”她解释道,自从认识了江初以后,她突然喜欢上了品酒,许多地方的许多酒,她都尝过,最喜欢的还是几种果酒。
突然之间,想要大醉一场,不为过往,不为未来,只是为了现在,为了今天。
车行了约有一刻,停在了揽翠阁门口,她没有像以往任何一次一样跳下马车,而是定了定心神,才掀开了帘子,优雅地出去了,然后站到了一边,等着洛言下来。
“楚少爷,我们老板有请,”老鸨似乎知道楚君夜要来一般,带着这两个人便往里走。
楚君夜含笑颔首,对洛言使了个眼色,便跟了上去,洛言则是有些担忧,青楼方面的事,她从未注意过,不知道这揽翠阁的老板是何许人也。
“老板,人带到了,”到了二楼一个屋门前,老鸨却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请示着。
“进来吧,”带着笑意的声音。
楚君夜勾起了嘴角,推开了门,“楚……”江初刚想说话,看到楚君夜旁边的洛言,蓦然冷下了脸,“这位是?”
楚君夜撇了下嘴角,笨蛋……“我为你们引见一下,“洛言,这位就是江家的三公子,江初,人称夕照公子,夕照,这是洛国太子。”
江初折扇一合,露出了微微笑意,但可以看得出还是不大高兴,“原来是太子殿下,失敬失敬!”说罢便要行礼。
“出门在外,这些虚礼还是免了吧,夕照公子,”洛言早便知道楚君夜和江初关系不一般,便顺手扶了他一把,“墨玉,你到底是带我见朋友来的,还是喝酒来的?”这个时候楚君夜带着她见一个商贾,还是一个有点动作就能让青洛大陆这几个国家都有些担心的商贾。
“大约是都有的,只不过我昨天答应了夕照要找他,今天又很想拉着你喝酒,所以就带你来这里了,”楚君夜这般解释着,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究竟是不是这样。
“怎么突然想要喝酒了?”江初皱着眉,看这样子似乎还是要不醉不归呢。
“因为……”楚君夜顿了顿,看着洛言,有看看江初,“我想要逃之夭夭……”她看不开,让她娶一个女子,她怎么可能看得开?
“墨玉……”洛言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琼浆玉露,喝到嘴里也不过是消愁之物;满室酒意,她也不过是想逃之夭夭。
第二十九章
大红的喜袍,楚君夜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突然想起来了江初,他是最喜欢红色的袍子的,可是穿在自己身上很别扭的样子。
侍女们却是偷笑了起来,好俊俏的少年郎,比平时那个黑衣墨玉不知风流潇洒了多少倍,若不是娶的是公主,怕是不少女儿家都要争进楚王府了呢。
“二少爷,吉时已到!”一个侍女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您该走了!”见楚君夜依旧有些磨磨蹭蹭的,那侍女有些急了,生怕出了一星半点的差错,就掉了脑袋了。
虽然已是傍晚,迎亲的队伍却未直接赶往皇宫,而是先出了皇城,在洛都里绕了大半圈,才重新进入皇城,再从皇宫的朱雀门进入,从桃映宫迎娶桃夭,迎亲的队伍延绵不绝,可以说是十里红妆不止。
楚君夜骑着踏雪,接受着百姓们各式各样目光的洗礼,嘴角始终带着温和的笑容,她心里却是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的,待随着送亲队伍进入宫门的一刻,她终于发现,再也回不了头了,就算是她在揽翠阁那种地方流连了一个月,桃夭都没提出取消婚约,或许是她太小看那个小丫头的决心了。
她不喜欢利用任何一个人,可是以后,桃夭就会成为她的垫脚石,或许桃夭会伤心,但是她无法挽回,每一步都算计的清清楚楚,却惟独忘记了算计感情的影响,于是只好将计就计,耽误了桃夭的幸福。
女子出嫁,要由哥哥背妹妹上花轿,就算是在皇家也是免不了的,于是洛言这个太子背起了桃夭,从桃映宫走了出来,她看到楚君夜立在宫门口,不由得笑了一下,可是是个苦笑,新郎的是女的,她的哥哥也是女的,这场婚礼,不过就是个闹剧。
“墨玉,”洛言把桃夭背上了花轿,敲锣打鼓的声音顿时响成了一片,她的声音骤然变小,“就算是不得已,也请一定要照顾好她,”那是她最亲爱的妹妹啊,若不是两个人都是情不得已,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我会的,”楚君夜微笑点头。
“起轿!”
在吆喝声中,轿子缓缓抬起,出宫的路线与来时不大一样,从宣武门出去,绕了半个皇城,又出了皇城走过了洛都几条繁华的街市,这才回到了皇城之中的楚王府,此时楚王府前已是热闹一片。
楚君夜翻身下马,偶然看到门口人群之中的一个人,愕然了一下,随后又笑了,是江初,只不过他这次没有穿大红色的衣服,而是黑色的,江初依旧带着狐狸一般的笑容,看着楚君夜,似乎有些惊艳,又冲她点了点头,意思似乎是在说,‘因为你今天穿的大红色,所以我就穿黑色了。’
他第一次看到她穿除了黑色以外颜色的衣服,那样的鲜艳,仿佛一朵盛放的碧桃,开出层层的花瓣,那样的楚君夜让他觉得陌生,也有些嫉妒,因为她身上的红色不是穿给他看的,而是为了她的新娘,随后又是一笑,想象起楚君夜穿上嫁衣的样子,他决定让她成为最美的新娘,只要她肯嫁给他。
她第一次看到他穿除了红色以外眼色的衣服,只觉得是那么的适合,没有掩饰他狐狸的本质,却又透着威严,明明是与客人们站在一起,她却觉得他有了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很久以后她才知道,那是因为黑色是景国君主的颜色。
花轿抬进门,楚君夜接过了一把弓箭,她在搭上箭拉满弓的那一刻还在想,如果这个婚礼的仪式搞砸了,是不是就不用娶了,可能么?洛皇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桃夭嫁到楚家是最安全的,只是不知道若是洛皇驾崩后从阎王那儿知道了他女儿嫁给的是一个女子会不会气得活过来。
想归想,她还是‘嗖嗖嗖’射出了三箭,那三箭无一例外的钉在了轿顶,她将弓放到一边的托盘上,望着那钉入轿顶一寸的三支箭满意地笑了,她这五年在军营里还是没有偷懒的,本来以为学什么拉弓射箭是没用的,可是……没想到用在了这种地方,她垂下了头。
按照喜娘的指示,她一脚踹开了轿门,不自禁地挑了下眉,猛地一下,还真疼,喜娘将桃夭从轿子里扶了出来,另外一个人将红绸的一端塞到楚君夜手里,一端塞到桃夭手里。
楚君夜攥着那红绸,觉得上面一定有针,不然怎么觉得手心扎得生疼,就这样把夭夭娶进门,然后不会给她一星半点的感情,不会和她同房,一国公主收到这样的待遇,会被嘲笑吧,她脚下有些犹豫,桃夭却毅然的拉着红绸,跨过了火盆,楚君夜苦笑,夭夭,你会后悔的。
“一拜天地!”别人都说,婚礼是一辈子的事情,对方也是一辈子的事情,可是她们两个从一开始,就被天地戏弄了,于是楚君夜只好自己隐瞒,桃夭只好努力争取一颗真心。
“二拜高堂!”洛皇不在,桃夭的母后和楚君夜的娘亲早逝,他楚天琅又不是真心做这个高堂,不过就是为了成全他的野心罢了,所以这一拜,又有什么意义?
“夫妻对拜!”貌合神离,有名无实的夫妻,又能坚持多久?
“送入洞房!”两个女儿,又怎能够洞房花烛,这是个笑话!
桃夭被先送入了洞房,而楚君夜要举着酒杯,每个桌子都转上一转,喝醉吧,喝醉了就不用回去面对桃夭了。
“突然发现,红色很适合你,”江初找了个功夫便跑到了她的身边,轻声细语着。
“嗯,”楚君夜带着笑意应了一声,“突然发现,黑色也很适合你,”她说的真心话,江初穿着黑色长袍,给她的感觉很不一样。
“楚楚,”江初趁宾客不注意,揉了下她的头发,“什么时候穿嫁衣给我看?”
楚君夜一杯酒下肚。“等我嫁人的时候,一定请你来喝喜酒,你不就看得到了,”她说这话还是带着玩笑的意思的,却突然看到江初变了脸色,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突然之间,她眼睛一亮,“莫离哥哥,”说着,便跑了过去,突然又停了一下,“过分,不就仗着轻功好,一晃就没了人影,”没错,她刚刚的确见到了莫离,兴许是这里人多,他不喜欢,见到楚君夜过去,他就跑了。
江初眯起了眼睛,他不是第一次听到莫离这个名字,第一次听到是在五年前,那个时候还没有在意,这几年也偶尔会听到这个名字,但是从未见到过,总是莫名其妙地便错过了,他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楚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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