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赶紧去皇陵,不必进宫了。”帝崇忱连连摆手。
“九王说已经捉拿到了逆子。”太监赶紧说。
“哦?让他来见朕。”帝崇忱面上终于有了一分喜色,连声说道:“老九这回终于争了口气。”
舒芙苓面上有光,连连点头,和他并肩站着看向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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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火光渐渐大亮,脚步声和盔甲碰撞的声音越来越近。外面议论声陡然大了。
“太子?”
“太子殿下。”
帝崇忱眉头紧锁,往台阶下大步跳,大声问:“是老九捉住了太子吗?”
大殿门缓缓推开,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前。
身后是数十支火把,照得恍如白昼。
帝崇忱身形晃了晃,跌坐在地上。
“父皇为什么要捉我呢?”帝炫天稳步迈进大殿,盯着他问。
帝崇忱抓着台阶边的扶手站起来,死死看着帝炫天。他已经换了一身月白锦衣,金冠束发,未带兵器。
“驸马呢?”他哑声问。
“是问我那位弟弟?”帝炫天笑笑,沉声问道。
帝崇忱咬咬牙,怒吼道:“他在哪里。”
“掉进悬崖了。”帝炫天平静地说道。
“什么?你……”帝崇忱脑中嗡地一炸,身形晃晃,又跌坐下去。来的人怎么会是他?那令符呢?令符已经落到帝炫天的手中了吗?难道先前来报信的人,也是帝炫天安排的,目的就是拿到他手里的令符?
他猜对了,帝炫天抬手,金符就握在他的手中。
“父皇,如今我可以调动京城附近所有的兵马,父皇想让儿臣捉谁,儿臣就去捉谁。只是你最喜欢的那个儿子,只怕再回不来了。”帝炫天唇角勾着一抹嘲讽的笑,缓声说道。
“谁啊?你们在说什么?你为什么杀帝琰?”舒芙苓不解地问道。
“帝琰留在那里找阿宝,薄慕倾是我这位好父皇最爱的女人给他生的儿子,舒贵妃以为他会把皇位给老九,也是做了一场好梦。他宠你,不过是因为你长得有点像那女人而已。”帝炫天慢步往前,身后的殿门被用力关上。
大殿里死寂了会儿,舒芙苓扭头看帝崇忱,轻声问:“皇上,是真的吗?”
“你真的杀了他?”帝崇忱不理舒芙苓,站起来,抓起了一只酒壶,用力掷向了帝炫天。
帝炫天侧身躲过酒壶,镇定地说道:“对,还杀了他的黑衣死士,那些数次行刺我的人。他们曾经闯进了决斗场,冒充御十三的人,行刺你。”
“你敢栽脏给慕倾!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吗,装成御十三手下的那些人是你的青衫军!你早就图谋不轨了,你狼子野心,狂妄卑|劣。你怎配坐这龙椅,朕真后悔没有早早杀了你。”帝崇忱破口大骂。
“在父皇心里,只有薄慕倾才是好的吧。可惜他不跟你姓,也不认你做父亲。装成归寒邪在牢中救走御凰雪的是他,用鞭子打伤你的也是他。他要你的命,要你的皇位,要你其他儿子都死无葬身之地。”帝炫天盯着他,缓缓说道:“父皇已经老糊涂了,这皇位你坐着也不合适,现在儿子就让你去享福,当你的太上皇。”
“你、你敢篡位!朕绝对不下这道旨,你要是想皇位,就杀了朕。让天下人都知道你是个乱臣贼子,你的那些驻蕃的叔伯、兄弟,绝不会饶你!”帝崇忱知道大势已去,却还不肯认输,又抓起桌上的杯碟往他身上丢。
“那好说,就请出父皇手书密旨好了。”帝炫天胸有成竹地笑笑,朗声说完,转身拉开了大殿门,
“密旨就是杀了你。”帝崇忱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就当众宣读吧。”帝炫天微微扭头,微笑着说道。
帝崇忱的心里升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猛地转头看向藏密旨的暗阁。那暗阁有机关,还抹着剧毒的药,除非他交出解药、关闭机关,根本没有人能碰。
但是,那个人是帝炫天啊!
他一直温温吞吞,不露声色,半真半假,让人根本摸不透他在做什么,想什么,下一步又怎么做。
“忘了告诉舒贵妃,老九还得过段时间才能回来,我把他困在山上了。不过你放心,我对老九还有兄弟之情,不会为难他。”帝炫天又看舒芙苓,沉声道:“你在后宫还算安份,我会尊你为太妃,迁居别宫。”
“……”舒芙苓也跌坐下去。
她布置那么久,原来都是白费力气。帝炫天根本不会让帝玥出现!难怪她久催不回,每次都有各种原因,原来是帝炫天早就把帝玥给软|禁了!
他还有没有算计进去的人吗?
舒芙苓指了指他,又无力的垂下手,小声说:“别伤害我儿子,他无心与你争。”
“嗯,无心就好。”帝炫天轻轻掸了掸袖子,大步出去。
这样多好,青衫军一兵不发,不必染血,不必伤亡。
尚德垂头丧气地被摁在地上,摁他的正是先前来报信的几个人。
“尚公公,去取密旨吧。”帝炫天低眸看他,威严地说道。
“无皇上旨意,奴才怎么敢碰密旨?毒药和机关,奴才可躲不过。太子殿下想要,就自己取去吧。”尚德摆手,有气无力地说道。
“公公是父皇心腹,公公取来,众臣才会信服。公公若死了,本王会厚葬你。”帝炫天笑笑,侧开了身。
侍卫把尚德拎起来,拖进了大殿。
“皇上,救救奴才。”尚德看着高台上瘫坐的帝崇忱,大声哭喊。
“皇上,把密旨请出来吧。太子是功是jian,密旨即见分晓啊。”大臣们在外面大声高呼。
帝崇忱坐着不动,死死盯着大殿外面。
“公公请吧。”侍卫搬来了
梯子,准准地放到了有暗阁的一面墙上。
帝崇忱立刻就闭上了眼睛。
尚德也明白了,帝炫天早就调换了密旨,这暗阁也是摆设而已。他看了一眼帝崇忱,认命地爬上了梯子,打开暗阁,取出密旨。
“尚公公,去外面宣旨吧。”侍卫把他从上面拎下来,拖到了大殿门口。
文武大臣们盯着尚德手里的密封金筒,等着他拿出圣旨。
尚德一声长叹,用小刀刮去蜡封,扭动金筒,开启机关,抽出圣旨。
“令……三子炫天登基……”他有气无力地念完,把圣旨捧到了帝炫天的手中。
这么多人把守,满大殿的暗器机关,帝炫天是什么时候换走了密旨的?他兵不血刃,名正言顺地拿到了皇位,各地蕃王只听旨行事,不会有任何异议。
帝炫天握着圣旨,锐利的视线扫过了站在院中的文武大臣。
童大人先跪下去,大声贺喜,“新帝登基,皇上万岁。”
他一开头,那些人都跪了下去,齐呼万岁。
声音直冲夜空,震得星云乱颤。
帝崇忱往后一倒,晕死过去。
朝代更迭,有些血腥都是藏在平和后面的。帝炫天不想他的帝|都染血,误伤百姓,能把杀戮放在青山之上,这样的结果最好。
☆、第232章 原来他是这么好看的人物(一更)
深秋的太阳,有点儿凉。
御凰雪悄悄穿过了她熟悉的长廊,跑过了她曾经不知道走过多少回的汉白玉小桥,一路奔向了后宫。
他昨晚彻夜议事,她被安顿在御书房后面的房间里休息。前面的议事声很小,她听不清。前半夜热血澎湃,下半夜忧心忡忡,到了天亮时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而此刻,已是午时!
宫婢们服侍她吃了饭,告诉她帝炫天在后宫办事。
他在后宫办什么事幻?
她熟悉这里,轻车熟路地走人少幽静的小路,经西侧门到了西林花园。从这里进去,就能看到兰烨国所有最名贵的花草。孔雀、小鹿都是放养的,你从它们身边经过,它们也不会躲闪。
御凰雪穿过了遍地开放的黑兰的草地,到了假山中。这缝隙很窄,仅容一名瘦瘦的人侧身挤过。但是,是出这园子最快路。
御凰雪挤到一半,发现不对劲!她已经不是当年的小雪公主了,她挺出来的肚子硬生生被挤着了!
该死的!
她想退出去,但从上面伸下来的树枝又勾住了她的头发。
惆怅!
恼火!
她摸索着抓住了那根树枝,想把可怜的发丝从短枝上救下来。用了半天的劲儿,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了欢快的说笑声,其中好些都是孩子们的声音。
“父皇,父皇,这是母妃给您做的桃花酥,您尝尝。”这小男孩子的声音又奶,又脆,听着就让人心痒。
看来,是帝炫天和那些孩子们在外面。
不过,帝炫天的声音有些远,传过来的话模糊不清。这些孩子们就在外面吵闹玩耍。
她踮起脚尖,用小刀去割树枝,大声喊了一句,“外面是谁?是云双夫人吗?”
外头的吵闹声还在继续,没有人理会她。
或者是隔着厚厚的假山,孩子们又太吵,她们听不到吧。
“云双夫人,我在假山里。”御凰雪又大声叫了几声。
依然没有人理会她,吵闹声更大了。她拧拧眉,终于割断了树枝,把头发解了下来。
“帝炫天,把我从假山里弄出去!”她大叫了两声。
好了,现在吵闹声静了,随后孩子们开始往远处跑。
御凰雪深深吐气,罢了,自立更生吧!不要指望外人了!可怜的肚子,可怜的娃儿,千万别挤伤了。
放着好好的路不走,为什么要钻假山?你如今十九岁,不是十四岁!她一路责骂自己,勉强往后挪动了几步。
突然间,上头又掉下了一个东西,毛茸茸的,绿莹莹的,是个大毛毛虫!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尖叫一声,飞快地拍掉了毛毛虫。
“该死的。”她骂了一句,继续往外钻。
“喂,锦珠儿。”头顶上突然倒悬下来一个脑袋,差点没把御凰雪给吓死!
她定睛一看,面前的男人长得好看极了,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头发也长长了不少,乌黑茂密,乱七八糟地堆在头上。
就是这么个好看的男人,穿的却是件破破烂烂的锦衣。
慢着,这身锦衣看上去有些眼熟!
声音也是,很熟悉,哑哑的!而且这么叫她锦珠儿的,只有一个人哪!
他的身子又往下坠了一点,眼睛和她平视。但这样一来,两个人的脑袋几乎贴在了一起,稍微动动,御凰雪都能亲到对方的额头了。
“你是谁啊?”御凰雪盯着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真是那个傻皇子帝阮吗?
“嘿嘿,你不认得我了吗?我说过变漂亮了就来找你。”帝阮双手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往上拎。
御凰雪得救了。
她在假山上面站稳,飞快地转身看向帝阮。
傻皇子,长得真好看!
“锦珠儿,你喜欢我的脸吗?”帝阮扬了扬眉,拉起她的手往自己脸颊上放。
皮肤也好,滑滑的!还带着香味!
珂离沧太伟大太厉害了,居然把一个丑得可怕的男人变成了这么漂亮的人物!
御凰雪对珂离沧的崇拜又膨胀了几分。
“锦珠儿你说话呀,你喜欢吗?”帝阮急切地追问道。
“你美得不像人!”御凰雪缩回手,左右看看,又抬手去拧他的脸。千万别戴了个假面皮来哄她。
“干吗呀……哎……哎……”帝阮被她拧痛了,愁眉苦脸地往下弯腰,“锦珠儿你别拧我的脸呀。”
御凰雪没找着面具,又抓着他的手臂,小心地绕到他的背后,撩起他乌黑的头发去看后脖子,看看是否有痕迹。
但是,真没有!
他的脸真的被珂离沧给修复好了!
“啧啧!”她感叹几声,拍着他的背说:“阮皇子,你如今真的好看极了。”
“是吗?你喜欢吗?”帝阮转过身,一咧嘴,露出两颗大白牙。
“不喜欢,你好看关我什么事。”御凰雪挑了挑眉,指着他说:“你的那位皇后老娘,差点没把我给害死,你和我是仇人。”
“不是啊。”帝阮垮下脸,拖住她的手说:“锦珠儿你不要这样,我们回大牛村里去好不好?这里的人都好凶,我害怕他们。”
“哎……”御凰雪拍拍他的手臂,这小子也真是可悲。
从小就被人害得人不人鬼不鬼,在外面熬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回家了,他老娘却又倒|台了。他痴痴傻傻的,没人照应,以后更难过了,真的还不如回大牛村去当和尚。
“阮皇子,我让人送你回大牛村吧,这里不适合你。”御凰雪在假山上面坐下,看着远处乱跑的小孩子,轻轻地说道。
她甚至都不知道这里还适不适合她!
你看看那些夫人们,一个个跟喝了满肚子鸡血的妖精一样,打扮得花枝招展,正在帝炫天面前放肆地摇摆腰肢,看上去恨不能把胸给抖烂了。
帝炫天身后还跟着一大帮子的人,帝琰也在,脑袋上,手臂上全缠着白布,适着血渍。
哎,藏心他们找到了没有?
她低头往假山下面看,小声说:“阮皇子,你带我下去。”
“好呀。”帝阮立刻抱起她,直接往下一跳。
御凰雪还没准备好呢,又被他给吓个半死,抬手往他肩上招呼了一拳,气呼呼地训他,“你这臭小子,小心点。”
“我保护你,和大牛村的时候一样。”帝阮咧嘴一笑,抱着她往前走。
“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御凰雪又往他肩上砸了一拳,不过挺轻的。
帝阮想了想,把她放下来,自己慢吞吞地跟在她的身后。
“你别跟着我了,你是皇后的儿子,前面那些大臣最会落井下石,看到你了,说不定还要让你跟着你母亲一起受罚。”御凰雪伸手拦住他,同情地说道。
“为什么要罚我?我又没有做坏事。”帝阮抬着脖子,下巴扬起优雅的弧度。
若不是这身破烂衣裳,真是贵气无双。
“那你这样子不能去见他们,按规矩,你三弟现在是皇帝,你要有好的仪容,不然就是冲撞帝驾。”御凰雪吓唬他。
帝阮扑哧一声笑,拖着她往一边的小湖边走。
柳荫深深,湖面上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