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会喊她:“胡小姐,今天又有你的挂号哦!”
芳珍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邮购公司的试用品一一退了回去,并向信用卡公司解释,那些货真的不是她订的。为绝后患,连信用卡都退了。
“好歹得找出凶手!”凭着女人的直觉,自认为迟钝如芳珍——也会把办案重点放在元祥身上。她是看他老实才跟他交往,也看在两人从上大学开始就是班对的分上,在他当完兵后就和他“定”下来,并没想到他会“老实”到把女人带到家里来。
她问元祥的同事,同事们都支吾其词,她就知道,这定局已经生了变数。“他中午都跟黎娟一起吃饭。黎娟,你认识吧?!”
芳珍没什么印象,想了很久才想起,有一次听元祥说过,他公司总务处有个小姐很热心,年初会帮他报所得税,这样就日久生情了?芳珍去邮购公司调出“仿冒者”的签名,又把元祥去年的所得税报税单的影本调出来看。哼,果然是她!
明人不做暗事,芳珍一查明真相后,马上打电话到元祥公司,找黎娟。黎娟没想到有人会这么迅速确实地找上门来,沉默了一会,说:“他对你已经没感觉了,你放弃吧!”
他对我没感觉?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芳珍一急,破口大骂:“你不要脸,别人的男人你也要,还做这么多卑鄙的事,你以为我是被吓大的?”
“胡小姐,你和他只是订婚,他可不是你的男人,”黎娟的声音压得很低,从容不迫,“你是不受法律保护的!”
芳珍还要再骂,电话被黎娟挂断了。她连打三次,没讲三句话,就被黎娟挂掉。第四次,她还没开口,黎娟就像嗅出受伤兔子的肉食动物一样,笃定电话那头一定是她,狠狠地说:“元祥说你没女人味又没气质,果然不错!”
像被顽皮的小孩用皮球堵住嘴的狗一样,芳珍气得全身发抖。好,她想,那我也用有气质的方式报复吧!她虽然不知黎娟的信用卡号码,却以“勤能朴拙”的方式,地毯式的搜集各种“先试用再付费”的邮购产品,一一寄到黎娟公司去……最精彩的,有五百盒订婚喜饼……
同时期,她收到的邮购产品并未稍减……如果那些“安乐园”或“莲花座”的墓穴也可以邮购的话,她也会为黎娟订一个。至少,她要全台湾所有在经营死人生意的都寄一份目录、价格表到黎娟那里去。她也没忘记对元祥兴师问罪。她追问他:“你跟那个女的到底什么关系,进展到什么地步?”元祥不是闷不吭声,就是语气松软地说:“你管她,疯婆子一个!”她越抱怨,元祥就越晚回家。好几次,他还不回来,理由是:“你看你,一见面你就像只老母鸡一样叽叽叭叭不停,谁敢回来?”不然就不屑地说:“她比你更糟,一哭二闹三上吊,我更怕……”
男人保持立场模糊,两个女人则恨不得用堆积如山的邮购产品把对方压死。黎娟最毒的招数是,以她的名为她订了“征信社”,调查元祥的行踪。“征信社”来跟她收第一期款项时,芳珍差点以头撞墙。
“小姐,怎么可能不是你叫我们去的?你是他未婚妻,事情都是这样发生的啊!”登门的人很像道上兄弟,呸一声一口槟榔汁吐进她那个当摆设的彩绘碗里。
和他协调的结果,芳珍只好忍痛付了第一笔调查费。芳珍正绞尽脑汁、肝肠寸断地想怎样“回报”黎娟时,“征信社”倒很快地捎来一个更令她震惊的消息。每一、三、五中午休息时间,元祥都会到他们公司对街的宾馆六○六号房去等一位小姐,那位小姐不姓黎,姓杨,是元祥的客户之一,比元祥大上几岁,家里很有些资本,做生意也有手段,自己开公司……
有手段的女人在芳珍获得情报的第三天,就要搬家公司的人来帮元祥运走他偷偷打好包的东西……
芳珍和黎娟第一次约出来见面。“你比我想象中好看,不像元祥说的。”黎娟说出她的第一句恭维话,虽然还带刺,芳珍也没多计较,反正同是天涯沦落人了。她对黎娟说:“啥,我们都输了。”
黎娟怨她:“第一次你订一大包减肥食品,到办公室我不在,我同事好心帮我垫了钱,害我那个月会钱缴不出来——你订的那五百盒喜饼送来,害人家以为我真要出嫁……多难看……”
芳珍当然也有很多怨言要发泄。两人谈到后来,觉得彼此都有可爱之处,倒算是“和谈”,未动肝火。“你也别觉得难过啦,”黎娟说,“也许我们都赢了。你还年轻,丢得起一个三心二意的男人;我,吃了你那堆减肥食品,腰围回复大专时期的二十三英寸,也不算没收获。”
两人道别后,都觉心安,因为,再也不会收到匿名代购的产品了。
一年后,芳珍和生命中第二位男友结婚,示威似的,请黎娟来当伴娘。黎娟没来,但芳珍和新郎的人缘比想象中的要好,贺客盈门,原来订的桌数根本坐不下,多亏黎娟“故态复萌”,偷偷向该饭店多订了十桌酒席才摆平。
爱上两个人
并不是故意爱上两个人,她说。二十岁以前我以为,我一生只会爱一个人;我以为我的心很小,心眼很死,可以从一而终。
现在啊,我还是死心眼,只是同时爱着两个人。感觉自己像个傻瓜,被撕裂,快乐地痛苦着。像一朵花。一棵树需要阳光,同时也需要雨水,我竟无法,也不愿放弃这两个人。
爱上两个人,使我触及一个爱的谜团。为什么我只能爱一个人?如果我顺着自己的本胜,必须爱上两个人,他们对我来说,像蓝天与大地,我的爱一样真切而圣洁,那么,硬要我顺着这个文明世界的“一对一”制度,放弃一个人,是否逼迫我违反我的本意?
爱一定不能分享吗?不能分享的爱是不是只是一种占有?
林中二路分殊,我一定要选择其中一条吗?如果我并不考虑婚姻与它带来的制度及责任,我是不是可以不要“割爱”?
如果……
她问。
爱上两个人,似乎触犯了一个爱情的不成文的定律。溯及既往的历史,对爱上两个人这件事,似乎没有人把它视为值得歌颂的爱情,也没有一个太好的形容词来形容这样的爱情——左右逢源、一箭双雕、一石二鸟。三心二意,放在爱情中,全变了意味,换上了一副嘲讽的嘴脸。左拥右抱。齐人之福,在现代更如同过街老鼠。
爱上两个人,错在哪里?其实,真挚的爱未必不能送给两个人。像李后主,他是一个“挥泪对宫娥”的昏君,却是一个懂得疼惜爱情的男人。他同时爱上一对姐妹花。他和大周后感情弥坚、恩恩爱爱,她病危,他痛心掉泪,却不能抵抗“手提金缕鞋”的小周后以她娇柔的声音殷殷呼唤。
像《红楼梦》中的贾宝玉,他爱黛玉甚深,但也爱宝钗、爱湘云、爱袭人、爱晴雯。爱上《红楼梦》的文人,因为其中扑朔迷离的爱与情,掀起了“宝黛之争”,还有人说着说着就打起架来。其实我想,宝、黛和大观园所有的女子们,对贾宝玉来说,都是心头肉吧?虽说,他娶了宝钗后并不快乐,做了和尚去,若让他娶黛玉而舍宝钗、袭人,他也不会快乐到哪里去吧?他最快乐的时刻,难道不是他最“博爱”的青春年少时刻,那个可以跟每个女孩说“赏我一口胭脂吃”的繁花盛开时期?
我们以为他是因为舍去最爱而郁郁不乐的,这便是我们以“从一而终”的俗人心态来估量宝玉了。
我可不是在为男人的三妻四妾做翻案。或许,基于社会的考量,一夫一妻不容破坏,但且让我们暂时从制度中松口气、伸个懒腰,讨论一下爱情吧,讨论这个不会有结论的问题:
为什么爱上两个人,那么令我们感到罪恶?
现代婚姻专家们大致都已经同意一个说法,那就是:婚前,不妨骑驴找马,不要为一棵树,放弃一整个森林。
这是大家都能够接受的说辞,但是做起来并不容易。
爱情中骑驴找马,总有一个阶段,即使是一小段时间,你会遇到“爱上两个人”的问题,你难免会觉得自己干犯了爱的圣洁,你会挣扎、会痛苦、会犹豫、会内疚、会心碎,无论你做了什么选择,或是不做选择。
除非你的神经比水管粗。
不,如果你真的如此,没有感到任何“自发性”的痛苦,两个爱人也会使你痛苦。你一定不够机灵,没有办法让他们全然不明白,还有另一个人存在。恋人很脆弱,禁不起这么大的伤害,即使那个伤害,是想象上的伤害。
爱上两个人,经常“不由自主”地发生。对那个徘徊的人而言,这两个人的差异未必能清楚地划分出来。即使能够区别,他们也未必会愿意选择“大家认为”比较适合的人。
爱上两个人的人,喜欢请教别人,别人的答案他们未必听得下,但有个倾听管道叫人心安。有个老笑话,讲的是有人写信给报社爱情信箱专栏:
我有两个爱人,一个是我比较爱的,另一个也不错,她父亲是知名的商业巨子。我应该选哪一个呢?
迷惘的男人敬上
他很快接到了报社主编的答复:别再迷惘了吧!爱情是不能以外在条件来衡量的,你应该娶的是你最爱的人。不过,你可否把商业界巨子的女儿介绍给我?我会义务替你善后的。
在两个爱人间折腾的人,也许会思考:她比较像贤妻良母,他将来才会是个好丈夫,或他家经济比较宽裕、他的家人比较好相处……可是,问题常常在于,他根本分不清自己比较爱哪一个——如果分得清,那就容易壮士断腕。
投诉的人固然迷惘,但他的痛苦未必是纯粹的痛苦,至少他所痛苦的绝不无聊。
有个男子曾向我倾吐他夹在两个女子间所饱受的煎熬。我注意到,他的眼神有深深的无奈,但瞳仁深处却闪耀着在生命受到激荡时才能放射的光芒。我说,如果那么痛苦,赶快做选择吧!
我希望她们有一个选择放弃,他回答。我不能不仁不义。
这么说时,他的双唇翕动着大义凛然的空气。我恍然大悟,他,其实是快乐的吧!
爱情的痛苦与快乐,像铜板,总是正反相随。
爱上两个人,深藏着一个宿命的吊诡:那个被你舍弃的,将成为你记忆中的最爱。
也许经过许多年月,通过种种爱的煎熬蒸煮后,你发现,当初爱上的是爱情本身,并非那两个人。
是女人为难女人吗?
“疗伤歌后”又唱出一首新歌:《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讲的是一个女性第三者,插入人家的姻缘之后,先来的那个女人,徘徊在退出与不退出之间。
这样的故事,社会上每天都在上演。
撇开情歌不谈,“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的说词,其实是在帮男人开脱责任的。不该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吧?!应该是,一个男人为难两个女人较正确一些。
两个女人的战争,为的通常是一个男人;点燃导火线的,也是这个男人。但现实中常见的情况是,点了火的男人因无法做选择、沟通跑掉了,或一副“事不关己不开口”的模样,让两个女人去扭打、去斗智、去弄个你死我活。
一位上班族朋友告诉我,她的办公室就有这种战争戏上演。有一天老板的老婆冲了进来,狠狠地打了秘书小姐一个耳光,骂她不知羞耻,诱拐她丈夫。两个女人吵了起来,男人摸摸鼻子说:“哦,我有生意要谈。”从此公私不分,有一大段时间两个女人闹得公司鸡犬不宁。这期间,男人又跟公司新来的会计小姐搭上线。他向入社会不久的她抱怨两个女人的蛮横,赢得第三个女人母性的同情。
第三者都是在“鹬蚌相争”之下“渔翁得利”的吗?恐怕三个女人闹了起来,这个“没事人”的男人还会做出无辜天真的表情,寻找第四个女人。
不少男子习于在主动和女友分手后,又“旧情复萌、新情难舍”,寻找旧情人来倾吐新创伤,所导致的结果,是轮流让两个女人心碎。
不是女人为难女人。
是情字这条路错综复杂折磨人,是男人“夹心饼干”的消极心态为难女人。
如果夹心饼干是女人,两个男人会以“谈判”方式“明快”解决;男人当夹心饼干,则两个女人明争暗斗,天天像连续剧一般,甚且会“享受”斗法的滋味,她们忘了,最该做的事,是要男人别再为难女人!
女人怎样为难女人?
“不是男人在压迫女人,是女人在压迫女人。”我发现这句话已经被很多女人挂在嘴上了。有些自诩观念开放的新男性,也会在倾诉女友苦恼后对她说:“看!都是你们女人在压迫女人!”
女人到底在哪里为难女人?
第一,就是“重男轻女”。女人似乎仍有很多必须重男轻女的理由。其一是,男人认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有祖宗给他的压力,于是她“不得已”对儿子宝贝一点;其二,现代社会治安不好,女孩子比较容易遭侵犯,长大过程凶险难测,所以理直气壮地重男轻女;其三,基于对古老“七出”(无子)之条的心有余悸,害怕丈夫会因没有儿子的理由而外遇,所以非有个儿子不可,认为女儿绝无儿子重要;其四,儿子长大是“娶”女人进来服侍他的,女儿长大嫁人是去服侍人的,为避免女人到人家家里去以后,人家怪自己没教好,于是百般训练女儿做事,儿子则可闲在一边纳凉;其五……
女人总觉得,重男轻女是不得已,好像整个社会用看不见的黑手在压她,害她不得不重男轻女。至今仍有太多女人,一边抱怨身为女人的自己不受重视,一边用双重标准在重男轻女。
你喜欢儿子,可以,但你没有必要厚此薄彼地对待女儿,助长你背后“不得不”的恶势力。重男轻女的女人,并没有权利谈男女平等,潜意识中,你根本认为身为女人的你不值得被平等对待。
重男轻女制造了很多得了生活无能症、不会与女人沟通、不会自我检讨的男人。连研究婚姻暴力的专家也发现,有暴力狂的男人多半自小长在重男轻女的家庭。
第二,是“人言可畏”。关于别人的隐私,女人言更可畏。有一个被传了大量流言后甚感愤怒的男子对我说:“你们女人是不是太闲了没事做,得找人磨磨牙?”我并不认为现代女人都比男人闲,不过对他人隐私的过度关心和包打听,女人更胜男人一筹。爱包打听的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