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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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导司机-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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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叔叔。”小孩子才四岁,随口一答。
这一下子,刘奇卫乐了,毛旺却急红了脸。其它人都跟着笑,连刘奇卫的女儿也跟着笑开了。
李红旗喜欢孩子,这会儿大家歇了牌,他开始逗孩子玩了。玩着玩着,他不知怎地想起过年晚上老娘靠在门边流泪的情形。是该好好解决个人问题了,也让老娘有个盼头。老娘现在心里最大的愿望,可能就是这点了。无论如何,一年内,要让老娘看到媳妇,两年内,要让老娘抱上孙子……
下午三点,李红旗打顾燕的手机,问她准备好了没有?顾燕说没什么准备的,不就是看雪吗?李红旗说要准备的,穿上稍微防滑的雪,多穿点衣,带上围巾。顾燕说你真心细,像个女孩子了。李红旗一笑,说那我就过去接你了。
从城里到日出实业,再从日出实业到清峰山,李红旗的车子一共开了一个半小时。在车子里,李红旗和顾燕很少说话,他放着音乐,是王菲的《流年》:
爱上一个天使的缺点
用一种魔鬼的语言
上帝在云端只眨了一眨眼
最后眉一皱头一点
爱上一个认真的消遣
用一朵花开的时间
你在我旁边只打了个照面
五月的晴天闪了电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
终不能幸免
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懂事之前情动以后
长不过一天
留不住算不出流年
遇见一场烟火的表演
用一场轮回的时间
紫微星流过来不及说再见
已经远离我一光年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
终不能幸免
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懂事之前情动以后
长不过一天
留不住算不出流年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
终不能幸免
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懂事之前情动以后
长不过一天
哪一年让一生改变
顾燕一直听着,李红旗喜欢这歌中的两句歌词: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加上王菲磁质的声线,这歌就更加地楔入人心了。
歌听完,清峰山也到了。
一大片雪,从山脚一直铺到山顶。从雪里挺立出来的松树,枝子上还挂着雪。风一吹,似乎就要掉下来;你担心它时,却发现风过后,它依然不动,依然在松枝的苍翠中,渲染着洁白。李红旗伸出手,顾燕稍稍犹豫了下,还是把手给他了。这双梦是不止一次握过的手,终于握在李红旗的手里了。他感到了自己掌心的温度,越变越热,越变越灼烫……
顾燕停了下来,看着雪,幽幽道:“要是一切都能被雪覆盖,多好!”
“是啊,要是心也能够,就太好了。雪能让一切覆盖,也能让一切萌生。”李红旗甚至惊讶自己如何说出了这诗一般的句子,顾燕一定也惊讶了,望着李红旗。李红旗有点窘了,笑笑,说:“上去吧,那上边还有一座寺庙呢。”
两个人往上走,路也越来越窄了,越来越清净,李红旗拉着顾燕的手,慢慢地往上,天地间是一泓廓大的静寂,人仿佛芥子,行走在这静寂之中。虽然微小,心胸却一下子开阔了。开阔得同山峦、同松风、同白雪融化在一起了。
李红旗真想这样一直地走下去,走下去,永不回头。
可是,寺庙的檐角已经露出来了。
到了门口,门却关着。只有一树红梅从寺墙里伸出一根铁一样的枝干,上面点缀着寥寥的梅花。那红有些苍凉,也有些倔强。顾燕看着,默默的,不出声息。李红旗却要去叩门。顾燕说:“算了吧,不进去了。免得打扰了人家。”
李红旗想也是。两个人就说起寺庙里的事,说到抽签。顾燕突然情绪一下子落了,李红旗忙问是不是说错了什么。顾燕说:“没错。一点也没错。我是想到了去年抽签。也是抽了上上签的,结果还不是……”
“唉!”李红旗一下子明白了,却不好说话。两个人沉默地下山。雪比来时,稍稍地暗淡些了。刚下了山,李红旗接到电话,是村主任李大寒打来的。说晚上请李科长吃饭,无论如何都请李科长给个面子。我们还请了乡里分工的高书记来作陪。
李红旗说今晚上怕不行,李大寒说那可怎么办?高书记都会在这儿了,我让高书记跟你说话。李红旗还没来得及答应,高书记就在电话那头喊了声李科长,说在城里吧,我知道你们县委办忙。可是再忙,饭也得吃,家也得回。我在等着,晚上咱们好好喝两杯。说着,电话就断了。
顾燕问:“是家里的吧?”
李红旗点点头。顾燕说那就回去吧,大过年的。我待会儿让徐师傅过来接就行。李红旗说这不好,我先送你回去吧。顾燕也没再反对,上了车,直接就向日出实业开去了。到了日出,顾燕下车时,李红旗在她肩膀上拍了拍,说:“一个人闷得慌,就告诉我。”
顾燕点点头。李红旗上了车子,正要走。却又停了,从车子里拿出本书,下来递给顾燕:“这是上次在市里买的,也许仍然用得着。”顾燕一看,正是《企业策划最新大全》,便笑着,说:“这书我正想要,先谢谢了。”
李红旗说不用谢,一本书,谢什么呢。
这天晚上,在村里,李红旗心情舒畅,一下子喝了个斤把酒,硬是把一桌子的人都喝倒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了家里。第二天早晨醒来时,他发现自己的袋里多了个信封。拿出来一点,是三千。这一定是村里的,他犹豫了下,还是装进了袋子里。
手机上有一条短信,是顾燕昨天晚上发的:
今天我很快乐,谢谢你!
《领导司机》26(1)
  
 26李红旗这几天,用一句俗话说,是“泡在酒缸里”了。从初六开始,几乎每天都有一餐酒。分起来,有三种类型。一种是战友,翟军,徐五四,吴小黑,程唐,大家轮着请了一餐。过年嘛,不喝酒作甚?不仅仅要喝,且要醉。因此,战友们的酒都放在了晚上,即来之,则醉之。第二种是领导。当然不是指请领导和被领导请,而是跟着领导。过年了,各部门各乡镇请一桌饭,请领导坐坐,喝点小酒,畅谈新年,意义非同寻常。李红旗和其它和司机也得跟着,这一般也在晚上,领导说今晚红旗你就喝点吧,李红旗只得喝。初四跟着程杰之副书记,初七跟着姚和平主任。中间有一天晚上,李红旗还悄悄地当了一回差,跟着宗荣县长跑了趟省城。不过,那天晚上宗县长是八点到,九点半即回头了。而且回来路上,李红旗发现宗县长情绪不好,一直不说话。他也不能问,只在心里揣摩了会,便藏住了。
至于第三种,那纯粹是应付了。到亲戚家,或者邻居家互相请着,还有就是在叔叔家,帮叔叔招待客人。这样的场合,李红旗的酒都喝得很少。他有理由:要开车。县委办的司机,可不像一般的司机,有时你酒喝着喝着,领导一个电话,车就得动了。还能耽搁?不能哪。既然不能耽搁,酒还能喝?不能!因此只好意思意思了。大家说也行,尽到心意就好。红旗现在可是县委的人了,县委的人哪还能像我们一样放肆?
不管怎么说,李红旗这个过年,酒是喝够了,喝足了,也喝尽兴了。
正月十二,江非林从省城赶过来,一方面做管道燃气项目的前期准备工作,另一个事就是请哥们儿喝酒。李红旗把翟军和其它几个人都喊了。喝酒前,江非林让人送给每人一块手表,是进口的。徐五四问这得不少钱吧?翟军瞥了他一眼,说当然。不然江总江营长能出手?江非林笑笑,说钱也不多。每块表就三千来块钱吧。以后在湖东地面上,少不得哥们帮忙,有了这表,就像部队里侦察兵的接着暗号,方便点。
李红旗说这也太……不太好吧?江总脸一瞪,说有什么不好?不就一块表嘛?红旗啊,看来你还是童男了啊!
这话我就不懂了,怎么还是童男子呢?李红旗问。
这还不懂?说你不经世事呢。程唐笑道。
酒喝得昏天黑地,除了江非林,李红旗,其余一干人马,全部就地卧倒了。李红旗找了辆车,一一地送各位回家。江非林住在环湖山庄,李红旗陪着他回去。到了山庄,李红旗要回头。江非林喊住了他。然后请他进屋,交给他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李红旗问:“这是啥啊?还包得这么漂亮。”
“劳力士。”江非林说。
“又是表?不会又是我的吧?”李红旗明知不是,故意问道。
江非林抹了下有些发红的眼睛,“这是给程书记的,程书记,就请你带给他吧。这可是正宗的劳力士,正宗的。”
李红旗说:“这……这不妥吧?你自己送去不更好?”
江非林哈哈一笑,“一只表?我不好送去。你带给他吧。下次我再专门去拜望。”
李红旗只好拿着盒子,出了环湖山庄,上车回到叔叔家。他打开盒子,里面有一张发票,一看金额,他有点懵了。这只小小的手表,竟然要三万五千。了得,了得!看着发票上的数字,李红旗有点心慌。都说现在的干部收入高,这不?一只手表,就三万多。怎么得了?但是转念一想,也没什么的。自己不也收了三千多的嘛。一个司机,与一个副书记的差距,就是这数字的差距吗?
第二天上班,李红旗特地将小盒子带了。本来他想直接送到程杰之副书记的办公室的,但又觉得不太适合。万一有人呢?或者程书记不收呢?岂不难堪?还是等程书记下班回家时再给他吧,回旋余地也大,程书记自己大概也放心一些。
李红旗将小盒子放在贴身的衣袋里,上午领导们开碰头会,研究三级干部大全的最后准备工作。司机们在下面,少不得谈论起过年的事来。鲁小平初三,他到乡下岳父家喝酒。几个亲房的舅子想整他。却不料被他全给整趴下了。黄炳中“扑哧”一笑,问鲁小平酒量是不是一个年过大了,不然怎么能将那么多人喝趴?鲁小平说:“这你就不懂了。这是喝酒的艺术。”
“一定是玩了滑头。不过,跟舅子们喝酒玩滑头,可不地道。要是知道,他们会把妹子收回去的。”毛旺俏皮道。
“知道?趴下了,谁知道?等知道了,我早杀回头了。哈哈。”鲁小平说着,得意地摇摇头,又道:“你们猜怎么着?我那孩子在下面准备了一瓶矿泉水,他在身后,不断地给我换酒。酒倒在杯子里,是酒;可是喝到我肚子里的,却是矿泉水。多好,多巧妙。整死了也不知道怎么死的,惨哪!”
“这不地道!以后你还要吃亏的。”黄炳中说。
鲁小平咕噜了几句,转过来问李红旗:“过年去相亲了吧?”
李红旗脸一红,“哪有?你看见了?”
“这可没有。还是你好啊,赤条条一个,自由自在。要是知道结婚这么没意思,还不如一辈子光棍呢。”鲁小平刚说完,毛旺说开了,“小平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们换换,看看怎么样?”
“看我揍你!”鲁小平做出要揍毛旺的样子,李红旗却道:“换换?我拿什么换哪?那我可是白沾光了。”
“哈哈,哈!鲁小平,这下自在了吧?”黄炳中也打趣道。
正说得起劲,胡约下来了,伸着头朝司机办公室望望,“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领导是不能听的。只是司机专利。”鲁小平唬着脸。
“那就是怪事了?什么事我不能听?一定是说到鲁师傅的疼处了。”胡约往门里走了一步,朝鲁小平望望。鲁小平说:“望见什么了?还不是老脸一张?”
胡约笑着,薛茵科长正好经过,也凑近来,见大家笑,也跟着笑。毛旺问她:“要不进来,咱们打几牌?”
薛茵说:“想死吧。打牌?刚才说什么呢?是不是说马茹的事啊?”
大家都没想到,薛茵怎么以为在说马茹呢?便真的说转了话题,说起马茹来。薛茵说:“多可怜的一个女子,听说她母亲都快疯了。何必死缠着,能放则放,也不至于丢了性命。唉!”
鲁小平瞟了眼薛茵,“也是,马茹的最大错误就是不放手。而且太公开化了。跟领导做情人,还能公开?除非领导让你公开,否则越静悄越好。可见马茹傻,太傻了。还想着和梁天超结婚……傻啊!”
薛茵的脸不自觉地红了下,好在也没人认真地看。但李红旗看到了,他不会说。点了支烟,李红旗道:“那是人家的事,谁能搞得清?马茹不放手,一定有不放手的理由。梁天超说不定就曾承诺过她。跟了这么多年,一下子要断,而且她年龄也大了。当然不同意。她怎么会想到梁天超和李永久会下毒手啊!”
“我觉得红旗说得有理。世间上就这种事情最难说清。谁都有理,谁都没有理。千不该万不该,梁天超不该杀人。现在马茹死了,自己也进号子了。再过过,靠不住就只有……自己死便算了,家里人,还有……怎么过啊?”黄炳中叹着气,把茶杯重重地放到了桌子上。
毛旺愣了会,突然问:“不知道梁天超现在在里面想些什么?”
“能想什么?啥也想不了。等死呗。”鲁小平道。
胡约朝鲁小平白了眼,“也不能这么说。要是二十天前,保你见了他还点头哈腰呢。现在倒霉了,就……”
鲁小平脖子一梗:“这样的人我当然这么说。他是杀人犯,不像一些当官的。受了点钱,或者碰上个渎职罪,被抓了,多少可能还让我有点同情。这两者完全不同。马茹不放手,就拖着呗,看谁拖过谁?何必走这不归路?活该!”
“李永久呢?”毛旺问。
谁都没回答。谁知道?谁都不知道。毛旺说:“看来是跑掉了。其实这家伙才应该砍了的。听说就是他给梁天超出了点子。梁一开始还不同意,后来李说再让马茹这么闹下去,你的事,包括财务上的事都会露馅,那时想收拾都来不及了。这样,梁才同意了。他才是真正的凶手。”
下面司机们讨论得越来越激烈。上面,碰头会刚刚结束,程杰之副书记请宗荣县长到他办公室,说有个小事想商量一下。宗荣一进办公室,程杰之就问道:“陆县长将日出用地的事,跟你汇报了吧?”
“说过了。上次他稍稍说了下,情况还不太清楚。”宗荣皱了皱眉。
“啊,这个小陆。是这样的,日出好几年前,在城南郊圈了块二百亩的地。当时的用途是农业用地,准备搞产业化开发的。最近,年前顾怀成提出来要将这块地交给政府,按原价。然后由政府再运作,进入商业用地市场。”程杰之简单地介绍了下,宗荣听了,几乎没有考虑,就说道:“这个可能很难,也不符合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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