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调查师 作者: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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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调查师 作者:永城-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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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捧起女儿的脸,深吸了一口气,竭尽全力地微笑:“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要过些日子才能回来。”“我不要嘛!我要爸爸马上就回来!”小女孩噘起嘴来。
“丫丫听话,爸爸办完事就回来,爸爸会给丫丫买好多好多好吃的,还有玩具……”她背过身,用手捂住脸。
“妈妈不哭!丫丫听话。”丫丫拉住妈妈的袖子。她抹一把泪水,转身从皮包里拿出一张照片:“丫丫,再帮妈妈看看,你认识这位阿姨么7”丫丫点点头:“认识!这位阿姨可好了,她给丫丫糖吃,还帮丫丫盖城堡来着!”
“去吧,去看电视吧!动画片要开始了。”女儿跑出卧室。她仰起头,咬紧牙关。她恨不得把那照片撕得粉身碎骨。
“小城”并非顶级豪华的餐厅,却着实在年轻人中风靡了多年。这里装修时尚,音乐动惑,很多二三线小明星时常光顾,当然也不乏喜欢被误认成二三线小明星的人。
在“小城”干得久的服务小姐,对时尚及其根源——职业和财富,也颇有理解。台湾老板,高级白领,本地的土财主,洋人里的叫花子,二奶,小三,吃饭的,谈事的,假装吃饭的,假装谈事的,不为吃饭也不为谈事,就为显摆一下新发型的。服务小姐们练就了火眼金睛。
但今晚,小姐们却一对男女食客产生了分歧,争议由两人的关系而起。“小城”里年轻女性的着装有四种。一种廉价而低调,看菜谱的时候要出冷汗;一种廉价而高调,陪着自称成功的男人;一种昂贵而高调,陪着真正成功的男人:最后一种昂贵且低调的,年纪略大,举止严肃,偶尔出现时,身边常有几个真正成功的男人。
而她则显然不属于任何一类。她年轻貌美,但衣着昂贵且低调;最主要的是她身边相伴的,是个步入中年的普通男人,看不出成功的痕迹。有人猜测,是公务员和小情人,但立刻遭到反驳。两人客客气气的,连目光都难得交换,更像是正在追求过程中。
某更资深的服务小姐参与了讨论:这绝不可能!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人,不显山不露水,从上到下却都是最贵的牌子。真正有钱人才会花大价钱买款式低调的衣服,别人显摆还来不及。就凭这男的,绝不敢追这样一个女的。反过来倒是有一点点可能:女强人爱上了平凡的男人。但说她是女强人,却又有些牵强。
正因这场秘密的争论,使小姐们对这对男女额外的关注。周四晚上九点,餐厅里需要服务的人也并不多。小姐们故意在两人附近走动。只可惜两人都没什么表情,也没太多对话。
有人看见她看菜谱的时候,他偷偷看了她几眼。有人回忆起,在她来之前,他去过一趟卫生间,出来时还在整理头发和领子。于是有人坚信,他是打算要追求她。如果不考虑着装的品牌,他算得上英俊潇洒。
有人则认定她是小三。她问他:你爱人在北京吗?他答:不。她在太原。她侧目凝视窗外穿流的车灯。他们沉默良久。
有人听他提到自己的工作:本来在山西省政府财政局,通过岳父的关系,他也得到了提拔,仕途一帆风顺。但世事难料,他岳父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被拉下马,他的前途随即付之东流。或许两人并非情侣,他找她只是求她帮忙的——莫非她是哪位大领导的千金?最新的情报又回来了。他说他在北京开了一家小公司,经营两三年了。小姐们恍然大悟:男人惯用的伎俩,展示成就的同时,引起对方怜悯。她距离小三不远了。
只有资深小姐持不同看法。她去给他们添水,回来后得意洋洋地说:你们猜得都不对啦!他们谈生意的!他在山西有关系,能帮上她的忙。她果然有来头,也许是哪位大老板的太太。去过山西的人都知道,不显山不露水的大老板多了,太原的马路,满地大坑,可跑的都是劳斯莱斯和悍马。
他抬手叫买单,她却抢先递上信用卡。他追上服务小姐,用三张钞票换回信用卡。服务小姐听见她说:“我托你帮忙,该我请的。”“应该我请。是我请你出来的,你能来,我就已经很高兴了!”服务小姐猜她会说:“那下次我请。”她却说:“那好吧。谢谢你。”他们走出“小城”。有人从餐厅的窗户往外看,看到他俩走到一辆宝马车边上,他为她拉开车门。他自己的车停在马路另一侧,一辆破旧的切诺基。
小姐们达成共识:她是真正的有钱人。他只是个辛苦的小老板。有位小姐说:也许是以前的老情人吧?另一位说:我要是有这么有钱的老情人,说什么也得破镜重圆喽!大伙儿听了这番话,哄笑着散去了。
深夜的三环路,空旷而寂寞。
电台播放的蓝调音乐好像一条河,绕着方向盘缓缓流动。
“叮咚”一声,仿佛向河中投入的—颗石子。
燕子摸索着从包中掏出手机。
高翔的短信。
“本想问你以后还能不能做朋友,不过我猜你不会同意的。看到你的生活很好,我也就放心了。”燕子把手机丢到一边。何为生活很好?不好又能怎样?燕子猛踩油门。笔直的路面,好像一把利剑,直直地插入城市的心脏。
朝阳公园湖畔,巨大的复式公寓里。
老谭突然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正和衣躺在沙发上。电视屏幕闪烁着白光。
老谭看一眼客厅墙上的石英钟。十一点半。
老谭站起身,快步走向卧室。门开着,床铺整整齐齐,是他早先铺好的。老谭快步下楼,拖鞋也还在门边。那也是他摆在那里的。
老谭回到客厅,坐回沙发上。电视画面不停转换,他却视若无睹。他眼前反复上演的,是公司门前的那一幕:她扶着门迟疑,直到同事消失在走廊里。他是她的老公。她不想让别人知道。
大门终于有了动静。
老谭站起身,丢了遥控器。再坐下,重新捡起遥控器。他紧盯着电视,心里一秒一秒地默数:1。2。3………333。他终于听到上楼的脚步。333不是—个吉利的数字。
老谭闭上眼,仰头靠在沙发背上。还没过午夜,也许并不算太晚。同学多年未见,三个小时的晚餐也不算太长。千万不要生气。也许正是自己的坏脾气,才让她跑回北京来。他的年纪,她的学历,这些都不重要,只是他过于敏感。老谭再睁开眼,她正背对着他,蹑手蹑脚地走进卧室里去。老谭脑中突然一片空白:“你还回来做什么?”燕子一惊,转回头来:“对不起……”“你就当我不存在?”“我去给你拿个毯子。”燕子转了头。
“不要假惺惺的!你最好以为我死了!”脾气是一匹脱缰的野马,老谭的心里却在发酸。
燕子停住脚步。
“你在外面干什么?”燕子猛回头:“我去见同学,不是你同意的?”“原来又怪我?我同意你十二点才回家?是谁需要见四个小时?”“现在是十一点四十,我八点半才下班,大街上那么堵,开车也需要时间啊!”“你多了不起,你是博士!在大公司做经理!八点半才下班,下班还要应酬,有这样好的工作,你还回家做什么?”燕子走进卧室。老谭跟上去,摔闭了门。
一整夜,燕子没出来,老谭也没进去。
燕子站在卧室的阳台上。夜凉如水。
老谭的坏脾气人尽皆知。不论是朋友还是伙计,没有不挨他骂的。
在刚结婚的日子里,燕子曾是个例外。时间久了,她成为他的财产之一。他爱惜她,但并不珍惜。生活宁静而漫长。燕子仰望夜空。有一颗星,闪烁着永恒而冰冷的光。
那一夜,燕子做了一个怪梦。时间似乎是多年前,地点却是热带的海岛。高翔约她在海边见面。她独自来到沙滩卜,高翔却迟迟不来。天色渐暗,群星在天边浮现。有个人影,踏着夜色走来。
他在她身边坐下,却用脊背对着她。她轻声问:“高翔,是你吗?”他却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你害得我走投无路了。”“你到底是谁?我怎么害你了?”“你害过谁你会不知道么?”“我谁都没害过!那是你自己咎由自取!”“是的!我咎由自取!”那人猛地回过头来。出乎她的预料,那人居然是老谭。老谭呜呜地哭起来,像个孩子似的:“阿燕,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她也心酸起来,流着泪抱住老谭:“不会的,我不会离开你的。”老谭一把推开燕子:“离我远一些!你以后不是我老婆了!”燕子醒过来。老谭那最后一句话仍在耳边。燕子坐起身,卧室里仅她一人。
窗帘的缝隙中透入晨曦的微光。
燕子赤脚走出卧室。
客厅的灯关了,电视却亮着。老谭和衣仰卧在沙发上。燕子站在沙发前,默默注视着睡梦中的老谭,像个孩子一样。木地板的凉意正通过脚心,渐渐向上蔓延。
燕子拿了条毛毯给老谭盖上。
燕子蹑手蹑脚地下楼。厨房却与昨晚不同:餐桌上换了新碟子,碟子里是涂好果酱和黄油的面包。盘子旁边有一张纸条:“牛奶在微波炉里,热一热喝。”燕子在餐桌前坐下来,就像一尊优雅的雕像,沐浴在清晨的阳光里。
每逢周五,老方总会倍感失落。
周五要填工作报告,统计这一周的有效工时。
每逢周五,人人都会多少有些亢奋。平时动作慢的,今天走路也要带着风。尤其是高级调查师,在这一天,需有足够的成效向项目经理汇报。对高级调查师来说,有效工时只与项目进展成正比,与耗费的时间未必有关。项目实在进展不大,更要表现得积极主动,对项目经理们也需格外殷勤,为的是多拿几个有效工时。
GRE人人超时工作,项目却不能个个预算充沛,进展顺利。几家欢乐几家愁。幸运的一周能拿五十个工时,不幸的只能拿到三十多。一周相差十几小时,一年相差好几百,换算成年终奖金,相差能有两三万。对于工薪阶层来说,这可是不小的数目。
老方就是最愁的一个。他的有效工时是个位数。上周三个小时:去机场接了个硬盘。这周只有十分钟:打了一个匿名电话。奖金和老方无缘。就连六千多块的基本工资,也快和他缘尽了。照此发展,老方很快就得去开出租。一周洗一回澡,一个月睡一回懒觉,一年去一趟电影院,二十一世纪的骆驼祥子。老天保佑,万沅机械厂的档案拿不到了。燕子正盯着电脑发呆。老方泡了一杯茶,端到她面前:“怎么样了?有进展么?”燕子被老方吓了一跳,脑子从—件事跳到另—件事,两件事同样令她心烦意乱:“我给Steve发了邮件,请示能不能派你去做实地调查。不过到现在他还没有回。”Tina背着书包走进大厅来:“Steve去纽约开会去了,这会儿可能刚到没多久,而且那儿也是晚上了。”“他去美国了?他告诉你的?”老方问Tina。
“我听Linda说的。Linda给他订的机票。”“就算是晚上也没关系,他不是有那个什么黑……黑莓?”“刚到美国都有时差,也许睡得早。”老方坐回座位上,想了想:“其实既然Steve把我分配给你,我觉得肯定就是想让我帮你做实地调查的。”“您是高级调查师,他还打算让您写报告呢!”Tina在旁边嘻嘻地笑。
老方也嘿嘿一笑,拿起茶杯:“你……”手机突然响,陌生的铃声,在这间办公室从没听到过。
大家四处张望。
“老方!在你包里!”Tina发现了新大陆。
老方这才恍然大悟,从包里翻出一只手机。Tina噗嗤一声笑出来,对燕子挤挤眼:“原来他也用手机?”“切!十年前就有了!”老方不屑,“只不过这两年不常用。喂?啊!”老方像根弹簧似的从椅子上猛弹起来:“我儿子,让……让车撞了!”“在哪儿?严重么?”燕子和Tina都跟着站起来。
“友谊医院呢!不知道……”老方脸色苍白,两眼发直。
“那你还不快去医院!”Tina大叫一声。
老方顿然醒悟,转身就走。
“等等!”燕子抓起皮包,“我开车送你!”Tina睁圆了眼睛看着燕子:“这可是上班时间,要扣有效工时的!”“嗨!哪儿还有工夫管那个!”燕子紧赶几步,和老方一起冲出公司去。

首都机场。
“我刚下飞机!”男人拿着手机,走进机场的小火车。
那人五十出头,一张瘦长的马脸。也许正因脸太窄,两只眼球被挤得拼命往外鼓,好像随时有弹出的可能。两道眉也被挤成了倒八字,眉间挤出两条深沟,好像从一生下来就在想心事,整整想了五十年。
“哎呀,你不要担心啦!我刘满德何时骗过你?我们多少年的交情了……那些人是商业敌人啦!他们是要陷害我的……你放心啦!你的钱不会有问题的!接到你的电话,我就立刻做过安排了……哎呀,我知道了!我不是立刻返回中国来了?我下午就飞大同……不,不要见了!来不及了。有事随时电话联系!哦!不要再打这个英国号码!我发给你一个新号码。”马脸男人把手机塞进口袋,眉间的皱纹似乎更深了几分。
地球的另一侧。
纽约中央公园边的一座豪华酒店里,正在举行一场鸡尾酒会。
这是GRE总部高层会议的序曲。GRE的全球高层主管会议,于每年十一月的第三个星期六在纽约召开。之前的夜晚,公司会在纽约最豪华的酒店里举行一个酒会,为风尘仆仆从世界各地赶来的办公室主管们接风。
Steve身穿修身的黑色皮衣,皮衣里是紧身的深紫色衬衫,衬衫头两个金属纽扣开着,胸肌上的一条银色项链若隐若现。
Steve站在酒吧的角落里,拿着他的黑莓手机。十几个小时的飞行,积累了太多尚未回复的邮件。最新的一封,发送时间是北京时间上午十点:“渠道已经提供结果了。如您估计的一样,这号码是新开通的,神州行充值卡,没有机主信息。没有通话记录,只发过短信。都是给同一个号码的。不过前两天查的汽车牌照有结果了……”邮件还没读完,花腔女高音向着Steve飘来:“上帝啊,看看他!我亲爱的Steve,你总能这么时尚,好像个电影明星!”金发碧眼的胖女人,展开双臂向Steve扑来。
Steve好像一根削尖的铅笔,嵌进一大团橡皮泥里。“铅笔”在“橡皮泥”耳边轻声说:“亲爱的,你今晚真是漂亮极了。”“橡皮泥”笑得花枝乱颤。Steve顺势从她怀里钻出来,收好黑莓,拿起酒杯。
“橡皮泥”只是高级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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