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这就像是导火索一般,将恐慌的情绪蔓延。霎时间,成片的士卒开始丢掉了兵器,跪在了地上高喊投降。
“放肆!”镇南王大怒。
“放下兵器者杀!”镇南王世子段祥兴出手,张弓搭箭,一箭一个,两三个呼吸间就收割了十几个投降之人的性命。
其余的领兵将领也纷纷出手,他们都是镇南王的人,就算归顺了,也肯定没有好下场,所以一点都没有犹豫,挥起屠刀,将麾下放下兵器的士卒通通杀死。
霎时间,血光四溅,尸体成群的倒下,一百多人转眼失去了性命。
这吓得很多丢下兵器的人连忙捡回兵器,站了起来,装作没有投降过一般。毕竟,他们虽然都是沙场老兵,见惯了生死,但是这般没有意义的死去,任谁也会不甘。
“你们这般残酷镇压,又有什么意义呢?大家都已经知道你们是必败无疑的,不然,何以会有那么多人投降,归顺朝廷呢?”朱子柳见三万大军的投降之势,被镇南王以血腥手段镇压了下来,也不沮丧,站在城楼上冷笑。
“哼!朱子柳就算你有三寸不烂之舌又如何?本王不信你们真的会有援兵,整个大理国的军队十之七八在我手上,我不信你能调动得了!”
镇南王在言语上反击,因为现在己方的士气已经下跌到了低谷,如果不能在场面上占据一定的优势,那么这三万大军的战斗力十成都不能发挥出五成。
“而且,你们直接掌控的军队,都已被本王分兵阻拦住了。乔柯的左武卫,由本王麾下的右武卫阻挡。而于殿仓的水营,本王请了金沙江的金砂龙王对付。”
“如果,你等的援兵是他们的话,本王劝你还是早点打消这个想法吧,因为已经不可能了!”
镇南王的声音很浑厚,用深厚内力传播开来,城墙上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朱子柳还能保持镇定,但是武三通听到这些话,却是突然就变色了,因为他们早已传信,让于殿仓和乔柯调集军队返回,救援都城了。但是到了现在,也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人的影子。
这就很说明问题了,也许,真的是被镇南王分兵给拖住了。因为,武三通在城下的三万大军之中,并没有发现镇南王麾下的右武卫。
很可能,就是右武卫阻挡住了乔柯的左武卫,使得乔柯无法率领左武卫赶来护卫都城。
镇南王敏锐的捕捉到了武三通的脸色变化,他更加确信,朱子柳所谓的天罗地网根本就是虚的,用来打击他的士气,拖延时间的而已。
但是,即便如此,朱子柳的目的也已经得逞了,因为现在他麾下的三万大军的士气确实已经很低靡了。
现在,镇南王要做的,就是将己方的士气恢复起来,并且打压对方的士气。
他朝段祥兴道:“将于殿仓押上来。”这句话的声音同样是很高,没有避开朱子柳和武三通等人。
武三通当场就听到了,他失声叫道:“什么?于师弟被你抓住了?”
就连朱子柳的脸色也变了,镇南王起兵造反太突然了,他们也只是今夜才得到镇南王有异动的消息。匆忙之下,他们决定由于殿仓前去探听一下情况,并且由于殿仓调集其麾下的水营来都城,以防万一。
结果,于殿仓却是迟迟没有回来。
就连他们派人送信到水营去催,也没有回音。
难道,于殿仓真的已经被镇南王抓住了么?
在这一刻,连朱子柳也开始惊疑不定了。
第一百零三章祭旗
在镇南王的命令下达之后,不过片刻,段祥兴就押着一个人走到了阵前。
那个人形容枯槁,神色萎靡不振,头发半黑半白,披散了开来,同时他的脸色苍白无比,在黑夜中显得有些渗人。
“于师弟!”武三通激动地叫道,十分悲愤道:“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朱子柳也是眼角跳动,他们师兄弟四人自幼在一块长大,感情甚笃,现在看到于殿仓变成这个模样,他的心里也很不好受。但是,他和武三通的区别就是,他虽然同样悲愤,但还是努力克制着自己。
“武师弟,别激动,现在我们的任务是守好城关。”朱子柳沉声道。
武三通身体一震,随后他点了点头,这个道理他也明白。
城墙下,镇南王将于殿仓的头发拨开,高声道:“你们都认出来了吧,这就是你们的小师弟于殿仓。本王早就预料到你们四人会破坏本王的大事了,因此提前将他拿下了。”
“现在,于殿仓的生死,都掌握在你们的手里。”镇南王冷酷地道:“只要你们开关投降,本王就放他一条生路。如果你们冥顽不灵,负隅顽抗的话,那么,本王就杀了于殿仓祭旗!”
“本王只给你们十息的时间考虑。”
之前,朱子柳以十息为限,逼迫镇南王的麾下投降,让镇南王怒不可遏。而现在,情况却是发生了逆转,变成了镇南王反过来逼迫朱子柳了。
“镇南王,你敢!”武三通的目光如欲喷火一般,咬牙切齿地道。
“十…九…”镇南王不为所动,开始数息。
武三通急了,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朱子柳,他们师兄弟四人之中,以朱子柳最为足智多谋,每次武三通有什么疑难问题,都会向朱子柳请教。而朱子柳,也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但是这次,武三通失望了。因为,他看见了朱子柳的脸色也微微有些发白,连额头上都出现了冷汗。
显然,他也很焦急,但是,却毫无办法。
“八……”
“七……”
……
“三……”
随着镇南王不紧不慢的数着,留给他们考虑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
“朱师兄!”武三通终于忍不住,声音焦急,问了出来:“我们怎么办?”
朱子柳闻言,眼角一阵颤动,他闭上了眼,随后又睁开,叹道:“我们没有选择。”
随后,朱子柳高声叫道:“于师弟,你听得见我说话么?”
于殿仓缓慢而艰难地抬起头,露出已经略显苍老的脸,声音枯涩地道:“我听得见,朱师兄。”
“二。”镇南王的数息并没有因两人的谈话而停顿。
“于师弟,相信你也知道,现在镇南王正在谋反。我们身为皇爷的臣子,师父的弟子,无论如何,就算牺牲了性命,也要为皇爷守住这座城关。”
“所以,我们不能打开城门。你明白吗?于师弟。”
“一!”几乎在同一时间,镇南王的声音响起,“看来,你们是冥顽不灵啊。”
随后他转头对于殿仓道:“于殿仓,你要记住,杀你的人不是本王,而是朱子柳和武三通。”
说着,他从腰间抽出一柄长剑,剑光森寒,向着于殿仓心口刺去。
临死的一刻,于殿仓忽然像打了鸡血一般,高声叫了起来:“朱师兄,武师兄,我于殿仓死得其所,无怨无悔!你们要小心,小心镇南王吸人……吸人……”
他话未说完,镇南王的长剑已经刺了进去,一捧心头血倾洒而出,于殿仓毙命!
“于师弟!”武三通惊叫,声音带着疯狂。
“镇南王,你不得好死!”就连朱子柳,也是异常悲愤。
“哈哈。”镇南王大笑,道:“你们不必悲伤,因为下一个就轮到你们了,黄泉路上,也许还能相逢。”
“传本王命令,全军出击,攻城!”镇南王下令,杀了于殿仓之后,他明显能够感觉到己方的士气有所回升了,当下毫不犹豫地下令道。
“是!”段祥兴接令,随即他高声道:“弓箭手,准备!”
霎时间,几百名背负弓箭的士卒越众而出,在前排站定,排成三排,然后半跪在地上,张弓搭箭。
“放箭!”段祥兴下令。
“放箭!”城楼上,朱子柳同样下令。
顿时,漫天羽箭从双方阵地上飞出,飞上半空,而后落下。羽箭纷飞,如蝗虫过境,无情地收割着士兵们的性命。
“啊!”镇南王的阵营中,不断有惨叫声响起,他们虽然人数众多,但是却没有盾牌,也没有什么掩体可以依靠,所以这一波箭矢下来,又有了几十人的伤亡。
而城楼上守军的情况,就要好上了许多,一方面,镇南王军队的箭矢自下而上射上来,本身威力就下降了许多。另一方面,城楼上有城垛等掩体依靠,弓箭也难以射中。
因此,待到镇南王军队一波箭矢射完之后,城楼上守军的伤亡不过才寥寥几人而已。
朱子柳冷笑道:“镇南王,你如果想将你的三万大军全部交待在这里,就尽管攻城吧。”
“哼!就凭你们数千老弱病残,也妄想让本王的三万大军交待?”镇南王嗤笑一声,下令道:“继续!连夜拔下此城!”
本来,夜晚攻城是兵家大忌,但是镇南王现在最忌讳的就是夜长梦多,因为拖得越久,南帝就越有机会来杀他。
所以,镇南王迫切的想要速战速决,即使付出代价,也在所不惜。
段祥兴咬了咬牙,虽然他也知道此时攻城对己方是极为不利的,但是,父命难违,他只能照做。
“弓箭手准备!”段祥兴下令,他竟然再次采取弓箭手对射的战术。
“放箭!”朱子柳也不甘示弱,虽然是守方,但是在弓箭战这方面,他们却是占据优势的一方。
镇南王大军中,惨叫声再次响起,但是段祥兴却没有理会,他再次下令,道:“弓箭手压阵,其余各将,各率领本部人马,攻城!”
“是!”各将纷纷领命,率领本部人马,发动了冲锋,朝着城墙脚下而去!
第一百零四章攻城
边军并没有携带云梯之类的攻城器械,只能以从山里面临时伐成的树干,来撞击城门。
但是,城门距离边军还有一段距离。而这段距离,恰好是城楼上弓箭杀伤力最大的范围,一队队边军扛着树干,向前冲击而去,但是都在中途被弓箭射中,倒下了。
就算有些人幸运地避过了漫天而来的箭矢,也随即就因为同伴的倒下,自己孤身一人承受不住树干的重量,而被压倒在了地上。
这还是边军也有弓箭小队,进行箭力压制的结果。
短短一刻钟不到,攻城的军队,就伤亡了数百人不止。尸体和伤员躺在血泊之中,阻隔在城门与边军阵营之间,无形之中,又为城门的防卫增添了一道屏障。
“继续!”镇南王声音冷漠,丝毫不把手下军士的伤亡放在心上,道:“他们的箭矢是有限的,很快就会射完了!”
镇南王一声令下,又有无数士卒前赴后继,扛着树干,向着城门冲击而去。
然而,其中大部分都是倒在了中间的路途之上,没有能够临近城池就被杀了。
战争就是这样残酷,这是岳无笛第一次亲眼见证真正的大战,他热血沸腾,传承自血脉中的战征因子,在剧烈的燃烧。
他手底下不是没有过人命,相反,他杀过的人,恐怕都快赶得上这场战争一次小规模冲击的伤亡总和了。但是,那只是他个人的屠杀。见到这样的成千上万人的大战,他还是充满了激动。
他有一种冲动,要身先士卒,去浴血沙场。
但是,他忍住了。
因为没有必要,他的任务只要保护好镇南王就行了,其他的都和他无关。
战争在继续。边军攻城的势头并没有因为一个个战友的倒下而衰弱,相反,见惯了征战的士卒们,在浴血之后,更加的疯狂,一个个悍不畏死地向前冲锋。
城楼上的弓箭手终究不是无穷无尽的,现在,箭雨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猛烈了。
渐渐的,不断有边军士卒靠近了城门,扛着树干,就要发起冲击。
“放滚木!”随着城楼上朱子柳一声高喝,数不清的滚木和滚石,从城头上坠落下来。
每一根滚木,每一块滚石,少说也有数十斤重,就这般成以百数地从城楼上坠落,产生的冲击力,难以言述。
最起码,这些普通的边军士卒,肯定是承受不住的。
果然,当滚木坠落,滚石砸下的时候,那些已经靠近城墙的边军士卒们,一个个都脑浆迸裂,霎时间红的白的一起飞溅,随即扑通一声,被砸中的边军士卒倒下了。
这产生的后果很糟糕,因为这些滚木和滚石带走的不仅仅是边军士卒的生命,而且,它们这样数以百计地坠落下来,堆积在地上,更是在城门之前形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阻挡住了后来的边军。
这种情况下,边军想要继续发动冲击的话,就必须先清理掉这些堆积的滚木和滚石。而在清理滚木滚石的时候,城楼上,又会不断地有滚木滚石或者箭矢射下来,带走这些清理障碍的边军士卒的性命。
这是一个死循环,按照边军目前的军备来说,无法可破,只能用人命去堆积。拼的,就是这三万边军先死伤殆尽,还是城楼上箭矢滚石等物资先消耗完毕。
这一点,无论是镇南王,还是朱子柳和武三通,都很明白。只是虽然明白,但是,他们双方都有不得不拼的理由。
镇南王高声喝道:“给本王冲,第一个攻破城门的,官升三级,赏黄金千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随着镇南王这道命令的发布,边军的士气更加高昂,一个个奋不顾身一般,向前冲去。
只是,结果依然难以改变,在城楼上物资还很充足的情况下,向前冲击的士卒,注定难以存活下来。
边军一个个地倒下,尸体堆积,滚木堆积,滚石堆积,这三者在城墙之前,铸成了一道血水浇成的简易城墙,并且,还在不断地加高加厚着。
镇南王脸色阴沉,这座城关虽然不是什么天下雄关,城墙也很破败,但终究不是人力可以轻易毁坏的。
他有些后悔了,太过于相信自己了,太过于相信方彪这颗棋子了。以至于,一招棋差,导致了全局都出现了险情。
若是他早就知道方彪靠不住,会被识破,又怎么会不准备好攻城器械,而使得自己陷入这般尴尬的局面?
现在这种局面,完全是在用自己三万大军的性命,去填这座城关啊。
而且,照现在的情况看来,这座城关的城防物资是很充足的。镇南王有些担心,就算他耗尽了这些兵力,能不能将这座城关拿下也都还是一个未知数。
就算最终攻破了此城,那么,还有一道皇城呢?到时候,他又还剩下多少兵力呢?
“阿弥陀佛,这样下去,杀孽太大了啊,就算是最后成功了,我大理国也必定元气大伤。”黄观和尚念了一声佛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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