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乘门主顿时又站住了。
惊喜变成了疑惑与审视。
“…这是什么该死的附神术!”白鹤脖子乱晃,好不容易才停下来,晕乎乎的用翅膀抱着脑袋。
修真界大众正嘀咕,这只白鹤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忽见长乘门主身影骤然一闪,直接将那只鹤一对翅膀拎开来,就这样惊疑不定的盯着看。
“松手…长乘!你给我松手!!”
这声音千真万确就是!
长乘门主极其不解:“这…师父,是谁把你塞到这东西里面的?”
旁观众人一致揉耳朵,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没关系,如果元神被束缚,宿主一死,就能自动脱出!”长乘门主果断的单手掐住白鹤脖子,剑光自眉间起,九德之气的长乘剑赫然在握。
长乘门主带着绝无问题的自信神色,旁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沈冬只来得及扭头不忍看接下来会发生的惨剧。孰料那白鹤骤然惨叫一声,脖子就软垂下来,门主顿住,剑光分明还没斩上,剑锋只将那鹤脖颈上的毛全部搅碎了,成了一只秃脖鹤。
“……”
白鹤一动不动,头颈耷拉着。
这是,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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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最新更新章节 。。。
关于东海有神仙的传言;几千年来一直颇为盛行。
其实住在东海的多半都是散仙;即无门无派;勉强成仙的半吊子们(那时候天梯尚在;没有天劫这一说)。在很多年前,神州大地是个佷危险的地方,古天神喜欢随便打架,荒兽们盘踞在深山密林里,有时候从天上飞过去都有危险,更别说停下来歇脚或长期住在某座山里了。
东海是个好地方。
凡人少;只要避开天材地宝生长的岛屿,基本上可以悠哉的住下去;闲来无事还能跟附近岛屿的三五同好出门逛逛,每隔百年去金鳌岛碧游宫碰运气,截教向来不吝啬记名弟子的份额;有道皆修,不拘一格,没准就能混一个截教门人的头衔。不过碧游宫门人过万,有这个头衔跟没有差别也不大,也就是一个旁听讲道的资格…通常情况下,修为不够的都有听没有懂。
世事变迁,东海的神仙们有的随着截教一起陨落了,有的去了天庭,终于曾经喧嚣一时的东海只剩下人间的修真者。
只有日照宗等零星的大派还记得,直到一千年前,东海还偶尔能看到神仙,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销声匿迹。恰逢人间灵气匮乏,于是便以为神仙们终于嫌弃人间没法住,集体动迁回天上去了。
这让从天界逃回来的神机子等人十分纳闷。
——他们真以为有些神仙比较聪明,像余昆一样坚持待在人间不走,所以这次侥幸逃过一劫。待听说东海蓬莱岛千年不见踪影,偶有实力高超的修真者闯入,只看到废墟般空落落的亭台楼阁,满岛荒芜,灵芝瑶草亦不见踪迹时,傻子也要生疑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修真界诸人面对师门前辈的质疑,却茫然不解。
他们已经习惯了,东海群仙聚集的盛景,他们从未见过甚至没听说过,完全不知几千年前,连凡人都想出海去寻觅神仙。这种热潮在秦汉时期达到了顶峰。
三千多年前,东海。
“仙凡有别,很多事情是不能问的…”某个无良师父拖着小孩,大手一挥,按落云头到了一座岛上,“这里是为师住的地方。”
“…师父有多久没回来过了?”
洞窟前全是藤蔓灌木,积灰厚厚一层凝结成壳,随便伸手一抹,就成块的往下掉,最离谱的是洞窟里竟然还有一窝老鼠,见到他们进来后惊悚奔逃。
“没多久!”
做师父的开始擦汗。
幸好这处旧居在东海上,如果是山里,估计会变成山中猛兽的巢穴。
小孩满眼不信。
这个年代,凡人十三四岁就当爹娘的比比皆是,年年战乱,征兵徭役也是这个年纪。八九岁在家里已经独当一面,什么都能做,甚至在看到神仙下凡说要收徒的时候,这个氏族竟然不肯,推说族中男丁稀少。
神仙?神仙也比不上吃饱饭重要!
少一个日后能耕作能打猎的劳力,影响很大。
氏族里的小孩并不少,可是能活下来的不多,甚至有些刚出生没多久就死了。将一个小孩养到八九岁很不容易,如果神仙要抱走一个刚出生的女孩,估计氏族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于是某仙万般无奈下,用了几百斛粟与一头野猪…嗯,买了徒弟。
这价格能买好几百个奴隶了…
这个严重后果导致这个可怜小孩从最开始就知道肩膀上压了一个沉重的担子——必须成仙,不然这笔钱他没法还得起!
某上仙却很乐呵,他往洞窟里一站,才收的徒弟就很认真负责的忙活开了。
擦灰尘,整理石桌石床,折断树枝赶走老鼠,挖开洞壁,用洗干净的凹陷石片盛水,甚至还从外面扒拉来了一堆柔软的干草铺在洞里一角。
某仙数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安心的坐下来了。
嗯,徒弟勤快是好事!
——可以用法术让洞窟瞬间焕然一新的事就不用告诉徒弟了。
“咳,生火就不用了,神仙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某仙赶紧阻止准备做饭的徒弟,
徒弟没吭声,转眼又抱回来好几种野果,有的酸涩,有的甘甜。
而且小孩很懂事的把酸涩的果子都吃完了,只留好的给师父。
“这才叫徒弟…贫道那么多年白活了。”某仙一个劲的感慨,语重心长的说,“我决定了,长乘,贫道以后再也不收徒弟了!除非遇到比你更好的…”
这难度要求略高。
这间接导致了翎奂的悲剧——按照长乘自己做徒弟时的标准,一个徒弟竟然不会给师父搭把手,整天只会添乱,修行不认真,态度不端正,站得都不够直,不会下棋不懂琴艺连采野果都不会,活着做甚!!
罪魁祸首的某神仙后来在昆仑仙境里一边喝茶一边跟师兄感叹:“有一个好徒弟比什么都重要,你啥事也不用干,也不必带侍奉洒扫的童子,炼丹的时候有人在旁边煽火,喝茶的时候有人煮山泉,连夜观星象都有人站在旁边听你乱侃…”
文殊广法天尊被这炫耀惹火了,大吼一声滚,硬将某仙踹出了自家洞府。
话说上古时的神仙,那真的是十项全能——会炼丹会造法宝会法术,还会掐算推演天机!纵然技能有高有低,但的确是什么都懂,今天的修真界与之相比弱爆了。
“咳咳,你无须懂得太多…为师粗粗给你讲一讲,也就是了。”
问题是这粗粗一讲的水平,在修真界已经是顶级功法。
阐教上仙的概念是,疗伤丹药自己炼,法宝自己造,万事不求人——不不,是万事都要懂,不然你做不了一个合格的师父。徒弟受伤你要第一时间把他治好,徒弟被欺负了,立刻就要塞法宝让他出去报仇。徒弟在外面闯荡,当师父的忽然心惊肉跳预感不妙,难道不要掐指算算到底出了啥事?
技能点不够,技能面不够广,连收徒的资格都木有!!
某仙感叹,这么好的徒弟,可惜只能做记名弟子,不能传阐教的功法。不行,要好好的找一个不错的功法。
一日,东海某个剑修在飞升时被九重天劫劈死了,许多修真者都赶去争夺这个剑修留下的心得法门,一场乱战后,发现东西不知何时不翼而飞。
“长乘你快来看看,为师捡到一个有趣的东西…”
某仙兴冲冲的回来了。
世上的道有千千万万,纵然是阐教上仙,还是有许多东西从未见过。
于是师徒两人捧着那个倒霉失败者的修行秘笈,琢磨得不亦乐乎。
“一旦得成,比寻常修真者都厉害…”徒弟眼睛很亮,他觉得听上去不错,成仙机会很大。话说他要对得起那几百斛粟与一头野猪是吧!不能让师父白花钱。
“不止…哈哈!”某仙神神秘秘的说,“为师有一位师兄,法宝就是剑,为师的师叔呢,有四把很厉害的剑,可以布阵…说不定剑就是比一般法宝厉害。”
“师父,你有师兄还有师叔?是很大的门派吗?”
“啊…对!”阐教跟截教何止是大。
“为何弟子从没见过?”
“因为,咳…因为他们是神仙,在天上!”某仙违心的敷衍。
“师父你不是神仙吗?”徒弟想不通。
某仙义正辞严的表明:“我是东海散仙!我跟…教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出来绝对不是违背誓言…咳咳,扯远了我们来看这个功法到底是怎么说的吧!”
于是徒弟默默的在心里给师父盖上一个印章:八成是离家出走。
“首先,要一柄剑!”
某仙财大气粗的一挥手,“这个不用担心,贫道有的是剑,纵然削桃木成剑也能斩千年妖狐。”说着哗啦啦倒出来一堆锋利的宝剑给徒弟看,还添上一句:
“要是不满意不喜欢,要什么样的尽管说,为师给你造!”
徒弟却皱眉翻着那卷兽皮秘笈,不解的问:
“以剑为道,本命法宝…这么重要的东西,应该自己造吧?”
“咦?”抱着一摞剑的某仙傻眼了。
“没错!”徒弟指着后面的字,认真无比的说,“元神与剑共存,剑即是道,这柄剑绝对应该自己锻造,心神合一,如臂指使…如果连自己的道是什么都不懂,如何成仙?”
“……”
徒弟一抬头,忽然发现某仙仰面看天,于是甚为不解:“师父…你在日观云相?”
当初成仙的时候没有天劫+阐教出师级别是成大罗金仙+上古时都是实力到了就可以成仙压根没“道”啥事+想开宗立派成圣成佛才悟道+成仙很多年才发现自己成仙的某人差点迎风流泪,痛哭不已。
徒弟有出息很聪明是好事,但是太聪明,就不妙了啊!
长乘你这一刀戳中某仙之心,极其锋利…
“你所言甚是,这柄剑,由你自己锻造好了!”某仙勉强重整心情,然后尽职尽责的奔波,带回来一堆可以锻造神剑的材料。
等某仙满意的讲完如何锻造法宝,布置好锻造法宝的物件准备给徒弟试手,却接连几天都没看到动静。
“徒儿,你不是说要自己造剑?”
“是啊,可是弟子才修行十年不到,如何锻造?”
“这…炼法宝跟炼丹一样,多试试就行了,最后一定能造出一柄举世无双的神剑!”
某仙很理所当然,可是他徒弟一点也不买账,反而第一次忤逆师父的意见:
“那也太奢侈了!”
“啊?”
“要浪费多少材料…不行不行。”
某仙风中凌乱了,他好像是阐教上仙中最节省最不浪费的一位吧,竟然还被徒弟鄙视了。好吧,后继有人,应该欣慰。
又一百年,还是没动静。
“这个,你学得也差不多了,为什么还不动手造剑…还有你去哪里都带着这块灵石做什么?这是东海,有为师在,难道你还怕被偷了?”
模样长相已经跟当年嬴母山九德之神完全一样,甚至连气质都颇为不凡的长乘奇怪的瞥某仙一眼:“我若不了解这块灵石,不了解它的特质,不能与它心神相合,我又怎么能造出我想要的剑?”
“…你还是试手先造一把,为师有很多材料,真的,用不掉!”
“这怎么行!道岂能试?道岂能三心二意?”
“……”
某仙默默的走回洞窟坐下,忧郁看拂尘。
神仙一辈子总要做件错事。
——比如,收一个做事太认真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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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不见;这徒弟还是这么认真!
——某仙只能出奇制胜;任凭附神的这只白鹤晕厥了事。
正如某仙很了解徒弟;长乘同样清楚他来历神秘的师父是什么脾气。恶憎分明;极不喜欢妖怪,尤以狐狸为甚。不吃杏子;不爱用法宝,住在东海的时候从来不跟其他神仙与修真者碰面;神秘到几近鬼祟。
其他很好,这师父从来不因自己是神仙,就看不起凡人。
譬如说乖乖的拿出几百斛粮食与野猪尸体买徒弟;而不是故弄玄虚玩手段或勃然大怒。
他对长乘说做人的道理,立身三界的根本,实力是一切关键却不能因为实力强横就蛮不讲理(这也是长乘最初不肯信某仙出身阐教的原因),要谨慎对待每件事,反正是剑修,只能用自己的剑,再厉害的法宝功法什么的也不用沾,世上有无数错事,多半起于贪念。
可以说这个师父什么都好,唯独一点很糟!
一旦遇到难堪或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就顾左右而言他…
简而言之,就是扯开话题,抵死不认账,或者闭眼不答,沉默装死。
看到白鹤好像没气似的耷拉着脖子,长乘门主缓缓收回剑,然后将拎在手上的白鹤重新放回去,还很顺手的把它翅膀理好了。
众人黑线的看着一只鹤任凭摆布的双翅撑地,脑袋垂着蹲在那里一动不动。
长乘直接在白鹤对面坐下来,也不吭声,就这么看着。
半晌,这只鹤忽然一抬脑袋,若无其事用翅膀掩住长喙,干咳一声:“长乘,我们很多年都没见了。”
长乘门主不以为意的点头,目光犀利,不见笑容:
“为什么待在一只鹤身上?”
“这…不方便出门。”白鹤心虚的开始看天。
“据我的徒弟说,前几天还有一只肥鹤?”
能说就是这一只吗?
白鹤郁闷的扭动脑袋,干笑:“长乘,你有徒弟?快带来给我看看!”
这要求合情合理,长乘门主没理由不答应,但是他一回头,顿时拧眉,怒看衣衫不整满脸墨汁死了半截似的翎奂。
“你们这是什么样子?”
剑仙们手忙脚乱的再次把自己整得可以见人,翎奂还忍不住嘀咕,就算他模样再差,好歹是个人样,哪像这些传说中的阐教上仙,来来回回的折腾某只鹤。
长乘直接将翎奂拎过来,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这是弟子收的徒弟,实在不成器,也就勉强练剑而已,其他的半点不懂。”
所谓十项全能炼丹掐算技能全满的神仙训练法,就夭折在翎奂身上了。
“徒弟不行,你为什么不教徒孙。”白鹤纳闷问。
长乘嫌弃的看了洛池一眼:
“我当然想过,但是这废物徒弟找的弟子,比他更懒。”
“……”
断天门剑仙们都像没听到似的,认真低头研究建木树皮上的花纹。
唯有泰岳剑仙一脸激动,猛然往前一扑,吓得白鹤张开翅膀飞起来,泰岳剑仙还是不依不饶的追问:“祖师,您是不是阐教上仙?”
这一句话,吓得围观的修真界大众差点集体当机。
白鹤一个激灵,脱口否认:“谁说的,吾乃东海散仙!跟阐教一点关系也没有!”
想想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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