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冬丢掉的黄色纸团恰好掉下来砸中某只家伙的脑门。
它掀了下眼皮,没动,就像被蚊子咬了一口,再痒再烦也没心情搭理。
在幽冥界,即使是实力强大的妖魔,也不会无聊的去看修真界的广告纸,无他,看不懂啊!这里的文盲水平,只会比修真界低,永远不可能高,刑天大神只认得甲骨文,不学无术的穷奇还连甲骨文都不认识呢,它从洪荒时代开始就是一个纯粹的文盲,只会欺凌弱小。贰负与危稍微好一点,但也只懂隶书。
这只被排挤到这里的怪物放出魔气,很快纸团就消失了。它还没来得及得意,当头就是一锅滚烫的炼丹金水浇下来,烫得嗷嗷叫,身体太长,它刚试图躲避,又遭遇一桶用于淬炼法宝的寒窟水,当即滚倒,某些皮肉经不起这样折腾,直接就开裂了。
这持续不断嗥叫,终于惊醒了贰负。
他晕沉沉的晃着脑袋,发现站着很累,就下意识的喊:“危?”
结果没有应声。
贰负一惊,终于彻底清醒,也看到了盘在自己身边的白蟒,一半身躯都血肉模糊,生生染成了红色,脑袋垂在一边,尾巴更是直接少了一截。那些漫天飘飞的符箓,更是让白蟒不断抽搐,就好像撒在伤口上的盐,造成的伤害不足以致命,却足够痛得死去活来。
“谁干的?”贰负愤怒的声音在黑洞洞的幽冥界里回荡。
他记得自己好像在追那只旱魃,怎么会忽然回到幽冥界?
等等,他似乎拿起了一个全部是刺的硬壳,一种无比可怕的气味…难道是修真界设下的诡计?危是拼命保护他逃回来的吗(起因完全错误,结果却特别正确)。这些伤口几乎全部是生生撕开的痕迹,不是兵器所伤,而且修真者不会吃上古怪物的肉,一定是饕餮,还有余昆!
“哗啦!”
恰好在这时,不知道修真界哪位仁兄倒了一盆全是无患子味道的洗澡水进来。
贰负湿漉漉的站在那里,怒气值几乎破表:
“修,真,界!”
此仇不共戴天!
贰负变回原形,缠起不能动弹白蟒就往前游。
这倒霉地方的住户,看起来也像蛇,但一个头下面却分叉出两个身体,有翅膀但多半折毁,有六条腿却细小得很,它们哆嗦着纷纷躲避贰负。在幽冥界,它们战斗力不算太差,但将它们撵到这倒霉地方住的就是贰负。
贰负看到它们一个脑袋两条蛇状身体就烦。
——谁都不能在二BOSS面前说二,用身体搞暗示的也统统该死。
恰好这种怪物名叫肥遗,出则天下大旱,历朝历代的修真者都不遗余力的屠灭它们,恨不得全部砍完或者扔进幽冥界。现在贰负看到它们,就想到有同样技能的郑昌侯。
“小旱魃,我要杀了你,一点一点把你撕碎!”贰负愤怒的一口咬碎一条肥遗的脑袋,才恨恨离开。
远远的,出现了刑天的大嗓门:
“老二,你跑哪去了,是不是躲着我?你说我的头在余昆手上,头呢?”
可想而知,贰负又深深地在心里给刑天狠狠记了一笔,留待日后。
声音逐渐远去,好半晌,才有一条肥遗轻轻动了一下。
然后它们就迅速聚拢到一起,伤心的看着那条被咬碎脑袋的同伴,它们早就被长久的幽冥界囚禁生活给关出了血缘关系(啥),它们不是修炼有成的怪物,也不是该物种只此一条的稀缺奇种,长年累月下来,有生有死,现存的肥遗都有或远或近的血缘关系。
肥遗带来大旱天灾,它们甚至不会哭,只能扭动身体,头颅凑在同伴的尸体上,不停的舔舐流出来的鲜血,发出一阵阵刺耳尖锐的哀嚎。
如果说幽冥界是座监狱,它们就是最惨的,在监狱里还另外发配坐牢的倒霉鬼。被狱霸欺压,于是囚犯们都跟着踩它们几脚,最过分的就是穷奇,如果那白老虎醒着,甚至会跑来叼走一条肥遗当零食吃掉。
继续这样下去,它们迟早会死光。
某条肥遗忽然从同伴的尸骸上抬起头,这片漆黑区域到处都是修真界丢下来的垃圾,消融速度永远都赶不上扔垃圾的频率,乱七八糟什么都有,它就是误吃了某颗炼错的丹药,所以比同伴脑筋灵活得多,除了本能之外,还会思考更多的事情。
——听说有很多妖魔都追逐着灵气,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比东海还要远。
当然这种名词对它来说是没有丝毫意义的,作为能带来灾难的上古生物,这条肥遗甚至没见过太阳,没见过云、蓝天…更搞不清楚“人”长啥样了。
现在这个概念非常清晰的出现在它脑海中。
离开幽冥界,到人间去。
看着沈冬毫无所觉的睡相,杜衡忽然目光一清,立刻抽回了手。
他刚才好像有点不太对,就像有什么东西干扰了他的思绪,心境非常不稳。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又想拿出剑鞘来封印沈冬。这样就免得沈冬整天跑来跑去,这个念头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却跟北邙山下遭遇天劫时的不祥预兆很相似,竟然让他有点坐立不安。
都能飞升的修为,打坐却无法静心。
这得多离奇。
杜衡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同一时间,在擅长术数推演的承天派,绝峰之上云雾飘渺,整座道观异常宏伟,它在修真界是数一数二的名门大派。正说话的黄芩掌门忽然手一抖,整个人跟着僵直,旁边白术真人眼疾手快,一把接住摔下来的智能手机,心痛的斥责:
“我刚从山海易购买来的,你也不小心点。”
黄芩脸色发白,抬手就开始掐算,眉头皱得都能打结。
白术真人把手机揣回袖子里,抬眼一看,顿时不解:
“掌门师弟?”
他们师兄弟二人其实年纪差距三十岁,但对修真者来说,五百七十岁与六百岁没有多大区别,一样的鹤发童颜,修为频临渡劫。但黄芩更醉心于星象命数,虽然坐到了掌门的位置,但平日里压根不理事,他若是忽然紧张,只有一个解释。
“天机乱了,有大祸将临。”
“什么?”白术真人也跟着站起来,他实在想不到会有什么灾难,幽冥妖魔在内讧,大批妖魔跑到大洋彼岸去了,最近勉强称得上事的也就是——“难道与建木开花有关。”
“不知。”黄芩掌门闭目凝息半晌,仍然算不出个所以然。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就连当初北邙山血战,黄芩也在事先得了一个不胜不败,变数横生的提示,后来果然如此。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变故,竟然能比杜衡临战渡劫的级别还严重?
“杜衡近日已经得回了十方俱灭…”白术真人边说边看自己的师弟。
他虽然修为高深,但在术数这一途,确实没什么天赋,否则掌门的位置也不会让给师弟。
白术真人见黄芩还是不言不动,愈加纳闷,最近修真界确实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余昆从鹏变成鲲,总不算新闻吧?
黄芩的眉拧得越来越紧,脸色已经惨白,大颗汗珠从额上滚落,半晌后忽然喷出一口血往后就倒。
白术真人惊得手足无措,还没想好到底是打神农谷救助热线,还是找余昆,就听到他师弟低不可闻的声音:
“大旱…快找郑昌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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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真的?”
余昆差点把眼睛瞪成O形;他手里还抓着中秋节销售额账单;一时拿不定主意;扭头看旁边:继续销毁过期食物的饕餮一只;昏昏欲睡的蠪蚳一个。
齐珑这胖女人,纯粹是凡人考核成绩优异才能在山海易购有个不错职位;说到战斗力实在惨不忍睹,昆吾山蠪蚳的原形就像一只猪;吃掉它的肉能治好做噩梦的毛病,别的…指望不上啊。
“你怀疑贫道信口开河?”白术真人当即质问余昆。
“我…我没那么说,但你不觉得奇怪吗;干旱而已,叫破葫道长做法就是了,怎么会让你师弟推演天机到吐血?”余昆百思不得其解,凡间的事情,在他看来不算什么,鲲鹏的原形随便动动尾巴拍拍翅膀,那就是堪比灾难的16级台风再加水龙卷。
当然,假如他这番作为使凡人丧命,天道就会扣走余昆的德行与运气,东方修真界对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非常看重,远比耍威风重要多了。
“所以肯定不止如此,搞不好是一连串变故将由天下大旱引起。”白术真人推演天机没啥天赋,但其他事情还是灵光的,他对着才买的手机的怒吼,“事情我已经告诉你了,贫道现在要看顾师弟,你赶紧去想办法!”
“这样没头没尾叫我怎么——喂,喂!你别急着挂电话啊!”
余昆挫败的看眼手机,顺手揣进口袋,然后纳闷的想修真界如此太平,还能出啥事?
“余经理,要通知杜主管吗?”齐珑听出不对,在一边问。
“不用!”
余昆赶紧说,他可没忘今天早晨沈冬下班回家时,杜衡瞥过来的那一眼!完全是警告啊!余昆抹冷汗,决定这两天最好都别去招惹杜衡,再说,山海易购人才济济,难道没了杜衡,大家就办不成事?
“你去将收货部的鞠主管找来。”
没十分钟,一个戴着白色耳扣,嘴唇惨白,眼窝下面全青,萎靡不振像有重度毒瘾的年轻人来了,他习惯性的往墙角阴影处一站,没精打采的看余昆,刚准备问这大白天到底有啥事,就被余昆猛地拖到了日光灯下。
“现在、立刻,马上出去找郑昌侯!甭管他躲在哪个坑里,都给我挖出来!”
鞠主管也不说话,神色阴鸷的看余昆。
“鞠如,山海易购就你跟郑昌侯最熟,平常他带着飞僵队来送货,也是你负责!”余昆喘口气,努力让表情维持在问题很严重,事态很糟糕的级别,“找到后,告诉他等在原地别动,等我们去找,承天宗出了一个让掌门都被演算反噬的大难预兆。”
山海易购收货部主管静静听完,张口反问:“那你是唯恐天下不乱?”
“胡说八道!”余昆瞪眼。
“旱魃出门只是缴环境罚款,我要是出山海易购,展远就要给我定个破坏社会罪了,后果你承担?”鞠主管笑容阴鸷得让人毛骨悚然。
余昆肉痛的摸出一颗表面凹凸不平的金色小球扔过去:
“罗汉舍利子,可以压制你身上的煞气,这十年内,我不会再给你发工资!”
鞠如也不吭声,一把接住,靠着墙的阴影就往外走。从山海易购建立开始,这二十年来他就没出过超市门,再宅的上古异兽也憋坏了。
无数金色纸鹤从承天宗飞出来,散往神州大地。
那些刚逛完中秋购物节的修真者,也就刚来得及洗个澡,处理一下杂物琐事,正在交代徒弟训斥门人,还没开始闭关,忽然被砸了这么一个噩耗。
于是各路人马纷纷出动,找郑昌侯的是釜底抽薪派,准备盯死这家伙,倒要看看究竟会出什么幺蛾子。还有一些人太紧张,忙着开启护山大阵,或者给徒弟写遗书,把徒弟塞进地窖藏好,当然他徒弟表示有生之年已经收到师父的第十封遗书了,习惯就好。
更多的人则是拼命使用自家门派传承下来的术法,试图推测这场灾难到底是怎么来的。
崂山紫云观,破葫道长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说:
“师弟,你真的看准了?”
“没错,观雨术显示,最近神州雨水充沛,根本不会有旱灾。”
“这就奇了…”破葫道长摸着脑门上大包,开始叮嘱师弟,“不管谁写信来,你都回复说我命不久矣,病体支离,如果没有天材地宝,我怕是不中用了。不管他们开什么价,你只要微笑就好,一切有师兄做主。”
“呃,师兄,发天灾财,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舒舒服服活上几百年就够啦,咱们崂山紫云观的法术,也就在这种时候才有用,没别的看家本领,打仗也不行,难道你还指望修到渡劫期飞升吗?别说天雷能不能接下,单论渡劫期,咱们紫云观几代人都没出过这样境界的高手啦!”破葫道长苦口婆心的劝说自家师弟,“你看,那些想飞升的,钱财于他们都是身外之物,留下来给我,不是很好吗?”
索性胡扯那些人不好意思把这些阿堵物送掉,你费心给他们解决难题不更好?
但师兄如师,不可吐槽,烂瓦道人默默忍了。
破葫道长则躺在床上一直嘀咕,奇怪,怎么没人上门来请他做法呢?
——因为大家都没找到郑昌侯在哪里啊魂淡!
于是继破葫道长神秘失足被困幽冥界后,修真界再出失踪奇案,夜色餐厅那整整一窝僵尸都不见了!
展远大师提供证据,夜色餐厅在之前被饕餮、杜衡砸了。
余昆提供最后线索,郑昌侯说自己正被贰负追杀。
“但是贰负与危,已经被赶回幽冥界了!”余昆纳闷看众人。
从承天宗金色纸鹤传讯各大门派,到大家跑到山海易购开会,也只过了三个时辰,天色刚擦黑,这天还没结束,但所有人都很紧张。
演算天机,获取预兆这码子事,从来都是小事很准,大事含糊,越严重的事情,征兆来得就越迟。倘若凡间在今天毁灭,估计修真界得到征兆的时候距离全毁只有十分钟——如果是陨石撞地球,这神通预兆还没卫星监控来得快呢。
“杜衡呢?”日照宗大长老忽然发现他们中间少一个人。
“他就算在,能抵什么用。”剑修更不擅长掐算天机。
真是怪事,郑昌侯就是钻老鼠洞,鞠如也能把他找到啊,因为鞠如就是,咳,一只比较高级的洪荒异兽版老鼠。
余昆这是小看手下了。
实际上鞠如已经站在一排疑似拆迁的平房前,他习惯站在阴影中,身形也比较瘦小,乍一看很难发现。
一个穿着省城环卫马甲的老大爷正在跟邻居说话:
“这可怎么办,那些耗子药拌过的饼干都不见了,找不到老鼠尸体,该不会谁家孩子偷溜到我屋子里了吧,人命关天啊!”
“您别瞎操心,没有的事,你出去都锁门,哪有小孩去你家。”
“可我家杯子、茶壶里的水也干了…昨天不是说要停水吗,我晚上特意接了满满一桶水放在屋里,今天回来一看,又没了。”
“该不会是撞邪?老家那边经常说有胡大仙黄大仙,就爱钻到屋子里偷吃东西偷喝水,赶紧想办法请出去吧。”
“这得怎么请?”
“去买些香,然后…”两人就站在门口说话,鞠如绕到窗前往里看,果然看到破桌子上方的墙上挂着一面圆镜子。
指捏灵诀,传音进法宝。
“郑昌侯!”
“是谁?别闹了,贰负在追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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