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谡辉闻言拧紧了眉,无意识地摸著温桂的裸身,他斟酌了许久後说:“这件事必须小心,万一被皇上知道了会很麻烦。目前最重要的是阎日那边,那小子的心思很难猜。说他是皇上的人,可有时候又觉得他其实是想我们告诉王爷。这件事你先别急,得从长计议,先弄清了阎日的底细再说。”
“好,我听你的。”有孔谡辉的支持,温桂心安了不少。
瞥了他一眼,孔谡辉捏了捏温桂的下巴,粗声道:“你我的事不该你瞎操心的时候你就不要操心。皇上都不管,其他人要说什麽随他们说去。”
温桂心下一紧,鼻子有点酸。对孔谡辉微微一笑,他把自己埋在对方的怀里,轻轻点了点头。见他听进去了,孔谡辉挥手熄灭了烛火,搂紧温桂舒服地吐了口气,瞌睡地闭上了眼睛。躺在孔谡辉温暖的怀里,疲惫的温桂也很快来了睡意。没有这人相伴的那三天里,他几乎都没怎麽睡。
※
仁心堂内,今晚负责值夜的阎日跪在偏厅的地上。原本应该在床上拥著秦歌睡觉的伍子昂脸色阴冷地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而和阎日一起值夜的申木则被伍子昂用借口调开了,一时半会回不来。守在仁心堂的侍卫和阎罗殿的小鬼在伍子昂的暗中操作下换了一批,没有人会向秦歌多嘴。尽管伍子昂已经离开京城两年了,但他的势力却超出了许多人的料想。可以说,在伍子昂不在的这两年内,他的势力是有增无减。
疲惫的秦歌睡了,卧房内还点了助眠的燃香,要到明天正午才能醒来。伍子昂在一天之内就布置好了一切,挑在阎日值夜的晚上审问。
“阎泯呢?”
阎日低低地说:“属下不知道。皇上没有对属下说过。”
“真不知?”伍子昂的声音又冷了几分,“阎日,你是阎泯带来的,应该知道我的脾气。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阎泯呢?”
阎日抬起头:“王爷,属下不知道阎罗王的去处。皇上找他的时候从来都是避开属下的。”
从阎日的眼睛里,伍子昂没有看到半点心虚,他盯著阎日看了一会儿,又问:“那皇上中毒的事你为何没有立刻告诉我?書香門第”
阎日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如死人般,他抿抿嘴,哑声道:“皇上让属下发了毒誓,不许告诉王爷。皇上担心王爷知道了之後会分心。”
伍子昂的眼睛眯了起来:“你都知道了些什麽?”
阎日闭紧了嘴。
“你好大的胆子。”伍子昂站起来走到阎日跟前,“告诉我,你都知道些什麽?皇上中毒的时候只有你和容丘在场。你是我的属下,我不想从别人那里知道真相。”
阎日还是闭紧了嘴。他这副样子就算不说,伍子昂也看出秦歌中毒的事存在蹊跷了。他的拳头捏的哢哢作响,心里动了杀心。
伍子昂蹲下,直视阎日:“本王与皇上的关系,你应该清楚了。”
阎日点点头。
“若因为你的隐瞒而令皇上陷入了危险,你说本王该如何做?”冰寒刺骨。
阎日的下颚紧绷,眼里闪过挣扎。
伍子昂一手按在阎日的肩膀上,手指用力:“阎日,本王很器重你,不然也不会把你安排在皇上的身边。本王是说过你们要对皇上忠心,但本王也对你说过,本王要随时知道皇上都做了些什麽。现在看来,你对皇上是够忠心了,但本王交代你的事你却没往心里去。”
阎日的嘴唇颤抖,额上冒出了冷汗,他被捏住的那只肩膀要废掉了。
“阎日,皇上为何会中毒?皇上想做什麽?”伍子昂的手下继续用力,“你可以不说。如果皇上因为你的愚忠而深陷危险,本王会让你知道什麽叫生不如死。”
阎日因剧烈的疼痛而颤抖的唇微微开启,沙哑地出声:“王爷……您,您爱,皇上吗?”言语间,竟然带了哭腔。
伍子昂松开了手,照著阎日的肚子就是一拳:“废话!”
阎日总是平静的双眸竟然涌出了一滴泪水:“您爱皇上,又为何……和别的女人,生下孩子,还,不止一个?”
伍子昂的眉心拧紧,阎日的问题不仅仅是逾矩了,而且阎日的神情看起来有点不对头。伍子昂能感觉到这个问题对问出阎日心中的秘密非常关键。
他紧紧盯著阎日,阎日也牢牢看著他,想从他嘴里得到答案。几个沈重的呼吸後,伍子昂张口:“那不是我的孩子。”
阎日瞪大了双眼。
“除了皇上,我,不会碰任何人。”毫无感情地对一个属下说出连秦歌都不知道的秘密,伍子昂在阎日身前席地而坐,淡淡道,“可以说了吗?”
阎日的嘴唇抖得更厉害了,甚至连身体都在颤抖。一边是皇上的死命;一边是王爷对皇上的深情,阎日从未如此痛苦过。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喘息,伍子昂也没有催促他。许久之後,阎日睁开眼睛,眼里恢复了平静。
“皇上,不是中毒。”
这回换伍子昂吃惊了。
阎日低哑地说:“属下也不知道皇上是怎麽了……之前皇上支走了温公公、申公公和孔统领,初五的晚上又支走了属下。当属下听到屋内的动静闯进去的时候,才发现皇上痛苦地躺在床上。皇上让容太医对外说他是中了毒,不许声张。那时候皇上的情况很危险,属下也没了主意。一直拖到第二天,容太医见皇上的情况越来越不妙了,赶紧出宫找来他父亲。属下也遵从皇上的意思,告诉了太师。”
伍子昂的眉心拧成了川字,他以为能从阎日这里问出什麽,结果阎日也不知道。想到这里,他目露怀疑,阎日是果真不知吗?
阎日似乎没有看到伍子昂的怀疑,眼里是难以压抑的湿润,继续道:“皇上昏迷了一个月才醒了,醒了之後也是昏昏沈沈,清醒的时候少。那时候属下怕死了,怕皇上就……那晚皇上很痛苦,疼得痉挛了好几次,身上都紫了。可就是那样,皇上还一直念著不要告诉王爷……”
阎日说不下去了,听到这里伍子昂也是心如刀割,眼眶热辣。一想到那时候他不在秦歌的身边,他就异常的懊悔。
阎日向後退了一步,对著伍子昂重重磕了三个头:“王爷,请您……一定不要辜负皇上,请您……能一直,爱著皇上……属下知道皇上最近在筹划一件事情,此事与王爷有关。属下虽然还没有探到皇上要做的是什麽,但属下可以肯定皇上是为了王爷。属下确实不知道阎罗王去了哪里,属下猜测皇上一定是派他去做什麽了,这件事也很可能与王爷有关。这两年皇上不管做什麽都是出於对王爷的考量。皇上生病的那件事属下也觉得与王爷有关,属下曾无意中听到皇上与申公公说什麽‘调养’,还有‘为了王爷’之类的话。”
伍子昂的心往下沈,看样子阎日是当真不知道了。他双手扶起阎日,揉了揉他被自己捏伤的肩膀,说:“是本王误会了你,本王向你赔不是。”
“王爷千万不要这麽说,お稥”阎日擦了擦湿润的眼睛,低下头,“这些话一直憋在属下的心里。皇上让属下发毒誓不许告诉王爷,所以属下才隐瞒了王爷。”
伍子昂吐了口气,心里很堵得慌,又很不安,秦歌到底是怎麽了?他不死心地又问:“你是说申公公知道些什麽?”
阎日摇了摇头:“属下不敢肯定。”接著他又道:“皇上生病的那半年,不少人都反对王爷,皇上似乎,很是焦急。”
伍子昂讥嘲地笑笑:“就是有些人不死心。”
沈默了一会儿,伍子昂又问:“我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皇上与谁来往比较频繁一些?”
“除了太师之外,皇上没有特别召见过谁。皇上月初的时候让太师出京调养去了,然後提拔了梁州七贤等人。”
伍子昂点头:“这件事我知道。皇上病好之後可有何不适的地方?”
阎日仔细回想,然後道:“皇上的肚子似乎总是不舒服,属下经常见皇上会揉肚子。这半年好了一些,不过还是有。”
“肚子?”伍子昂紧张地问,“可找容丘他们瞧过了?”
“容太医说是皇上‘中毒’後落下的毛病,得慢慢调养了。”
伍子昂的心窝直泛疼,若他没有问阎日的话,他怕是永远都不会知道。阎日见状张了张嘴,犹豫过後,才出声道:“王爷,皇上一遇到大事就总是闷在心里,若与王爷有关的话更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王爷您终於回京了,您的话皇上才会听,您平日里要多注意皇上。皇上自从去年生病以来,身子都不大好,只是皇上都自己忍了。”
伍子昂沈重地点点头:“我知道……我怎麽不知道……”随後,他冷冷地看向阎日,阎日心里一个激灵,脸上差点表现出来。
“你也知道皇上是闷葫芦,今後不管什麽事,不管你对皇上发了怎样的毒誓,你都不许再隐瞒我!这次就罢了,下不为例!”
阎日马上跪下:“属下知错,属下谨记王爷之命。”
“嗯,让我发现有第二次,我绝不轻饶!”
“是!”
阎日暗暗吐了口气。
“还有什麽瞒著本王的吗?”伍子昂又拿出王爷的架势,问。
阎日摇了摇头:“属下不敢。”
“嗯,那你下去吧。今晚的事你知道该怎麽做。”
“属下今晚并没有见过王爷。”
“嗯,下去吧。”
阎日起身,躬身退下。在他退出後,伍子昂的眼里闪过精光,他该不该相信阎日?
出了仁心堂,阎日安分地站在门口等著召唤,他平静的面容下是如打鼓般跳个不停的心。他骗了王爷,也做好了在王爷知道真相後被王爷抽筋扒皮的准备。但是在皇上为了王爷受了那麽大的罪之後,他对皇上的忠诚已远远超过了对王爷。他只是个奴才,但他要尽自己的一切来保护皇上。在王爷的权利如日中天之际,他,不相信王爷会对皇上永不变心。至於那两个孩子……阎日上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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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深夜,在秦歌睡下之後,伍子昂又秘密见了孔谡辉。让他失望的是,他并没有从孔谡辉这里得到些有用的消息。阎日已经对他说了皇上不是中毒,所以在孔谡辉说出他的疑问之後,伍子昂并没有太大的惊讶。那一晚的事只有阎日和容丘知道。阎日已经招了,容丘那边他不好出手,不然秦歌一定会知道,现在他能做的就是等,等到真相浮出水面。
不过伍子昂可以确定的是秦歌在背著他做一件事,一件事关他,却又不想让他知道的事。对此,伍子昂除了苦笑还是苦笑,秦歌不愿说的事他却是没有半点法子逼他说出来。与孔谡辉密谈了许久後,伍子昂觉得他现在唯一能相信的只有孔谡辉。阎罗殿,隐隐有超出他掌控的势头。
(23鲜币)沈溺:第一百零六章
沈溺是个挺长的故事,大家要有耐心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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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怎麽了?可是疼?”
正在给秦歌按摩的伍子昂赶紧收手,探头过去。趴在床上的秦歌半眯著眼睛懒懒地说:“没什麽,你刚按的那个地方有点儿酸,你多按按。”
伍子昂笑了,凑到秦歌脸上亲了他一口,手上缓缓用力:“这阵子累了你了。这样行吗?”
“嗯。”
舒服地吐了口气,将近二十天没怎麽下过床的秦歌有种被榨干的感觉。
伍子昂给秦歌揉完了腰,接著揉腿。虽然这二十天他与秦歌时刻腻在一起,可他仍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明天梁王就要回京了,他与秦歌又要恢复成皇上与臣子的关系了。
“我记得第一年咏春宴後你收了三位门生。”秦歌突然开口。伍子昂手下一顿,看了过去:“是。其中一人的咏春帖还是你亲自给的呢。”
秦歌翻身,侧躺,拍拍身旁。伍子昂坐了过去,秦歌顺势躺在了伍子昂的腿上,淡淡道:“我打算派使团到突厥去。”
“突厥?”伍子昂收了笑,“可是那边有什麽动静了?”
秦歌冷哼了一声,道:“突厥前几年在韬光养晦,现在该是差不多了。你回来前我接到密报,查木尔在蠢蠢欲动啊。”
“派使团……”伍子昂想了想,“你不打算和突厥开战?”
“不。”秦歌把伍子昂的手拉到自己的腰上,让他继续揉,解释道,“突厥就好比一只野狗,该喂的时候要喂,该打的时候绝不能手软。只是现在还不是打的时候,我打算派出使团先稳住突厥。别忘了,越勒楚的野心并不比查木尔的野心小。他把越勒云秀强塞给我,不单单是为了牵制突厥,最主要的就是让我掉以轻心,对女贞不设防。现在凤鸣和羌部都归顺了大东,越勒楚和查木尔可能坐得住吗?”
伍子昂目露谨慎,问:“你要安抚突厥,那就是准备动女贞了?”
秦歌看了伍子昂一眼,看得伍子昂心下嘀咕,为何这麽看他?秦歌闭上眼睛,状似慵懒地回道:“大东这两年一直有征战,凤鸣一事更是对朝廷造成了不少的负担。最好是有个办法让女贞不战而降,也免得我们再劳民伤财。”
“哦?什麽法子?你已经想好了?”伍子昂一听来了兴致。
秦歌却道:“暂时还没有想好,而且人选也是个问题,等我想好了再与你商量。”
“好!”伍子昂不疑有他,只要一想到女贞和突厥也将归顺大东,他就无比的激动。
秦歌接著说:“我罢了陈唏言的官职,你回京之後定有人上门找你说情,你提前有个准备。”
伍子昂笑道:“阎罗殿已经给我送了消息了。怎麽了?他做什麽惹你不高兴的事了?他是内阁的老臣,与林甲子是同年入朝为官,没有人反对吗?”
秦歌勾了勾唇角,眼神冷然:“他与太师同年入朝为官,却没有半点太师身上的品性,我早就想免了他,只是一来我刚登基,还需要用他;二来,他在朝中也颇有声望。只是他越老越糊涂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暗中跟汴安那边有来往。我罢了他的官职已经是讲了情分。”
伍子昂抚抚秦歌的背脊,柔声道:“你不愿再用他,我自然知道该怎麽做。莫想这些烦心事了,今天让我好好陪你,明天我‘回京’,怕是好几日都无法陪你。”
秦歌的眼里闪过柔情,双手环住伍子昂的脖子,然後仰头与他亲吻,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他该是已经有了吧。这麽想著,秦歌的吻越来越缠绵,很快,两人就倒在了床上,彼此纠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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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正午时分,也就是文泰七年十月初十,以内阁大臣为首的百官在京城门口迎接凯旋而归的梁伍贤王。众人惊讶地发现离开京城近两年的伍子昂看上去精神不错,没有众人想象中会有的憔悴与风尘,这麽说来伍子昂处理凤鸣之事应该是游刃有余。这麽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