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好,父王都抱。”伍子昂把伍萝依也抱了过来,笑呵呵地跟著掌柜上了另一侧的楼梯,没有看到不远处有人牙关紧咬地看著他。
“主子?”
待那一群人不见了,阎日才敢出声,心里第一次生出对梁王的埋怨。
秦歌面色平静地淡淡道:“回宫。”
“主子……”申木想说几句劝慰的话,却找不到合适的言语。
没有回头,秦歌直接下了楼,出了酒楼,看也不看门口的那辆大马车,秦歌朝他命人停在街口的马车走了过去。上了马车,秦歌抚上肚子,咽下喉头的恶心,忍下心窝的酸痛,下令回宫。马车缓缓的动了,不知过了多久,秦歌才长长地吐出一口闷气。
摸著肚子,他低声道:“一定要是个男孩儿啊……”
这件事秦歌对阎日和申木下了封口令,他也没有对伍子昂提。只是下令伍子昂每天都要在宫里陪他,伍子昂欣然接旨。不过在第三天,伍子昂还是知道了这件事。他趁回府拿东西的时候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书房里。
当天晚上,伍子昂提著一篮子吃的潜进了宫,对秦歌说:“你以後微服出宫都得带上我,不然我不让你出去。”
“为何?”秦歌翻过一页书,懒得理会。
拿开秦歌的书,伍子昂咬了秦歌的唇一口,低哑地说:“我不要再让你看到我跟柳双和孩子在一起的场面,我宁愿让柳双伤心,也不要让你难过。秦歌,我要罚你,你为何总是有事瞒著我?”
“谁又跟你多嘴了?”秦歌并不高兴伍子昂知道此事。他不是女人,不需要去争宠。难过是有的,但这是他选择的路,他不会觉得委屈。
伍子昂忍下心里的难受,抱著秦歌低喊:“我总是这麽该死。”
“住嘴!”轻轻给了伍子昂一个耳光,秦歌下令,“今後不许把死挂在嘴上,否则朕要重罚!”
“就罚我一辈子伺候你吧。”
从食篮里拿出饭菜,伍子昂亲自喂秦歌,他已经快要忍不住了,忍不住告诉秦歌那人根本不是他的女人,孩子也根本不是他的孩子。
咽下饭菜,秦歌从伍子昂手里拿过勺子,也舀了一勺,喂给伍子昂。假装好奇地问:“若我能为你孕育子嗣,你肯吗?”
“不肯。”伍子昂毫不犹豫地说,“我不要你受到任何危险,秦歌,我可以不要孩子,但绝对不能没有你。我受不了承受你生产时的惊慌与害怕。”
秦歌回给他的只是淡淡的一抹笑,这几天憋在心里的闷气顿时不见了。
※
察觉到秦歌的注视,埋首於奏折中的伍子昂抬起头,发现了秦歌的眸中没有及时掩藏起来的不舍与忍耐。
“怎麽了?”
伍子昂放下了笔。
秦歌淡淡一笑:“没什麽,你二弟回来,我还没有给他封赏。”借此避开伍子昂的询问。
压下疑惑,伍子昂道:“我从凤鸣回来都没有受封,他急什麽。”
秦歌挑眉:“不满了?”
伍子昂赶紧道:“我怎麽会?我只是说伍家的荣耀已经够多了,不知多少人眼红嫉妒呢,子英和子华还是以後再说吧,免得太师更睡不著了。”
秦歌道:“太师那边时间长了自然会好。子英是带功回来,不说别的,就说他冒险去救你,我也得赏他。不过也确实如你说的,你这几年风头太劲,对伍家来说并不是什麽好事。子英的封赏我过阵子再说,你告诉他,不要著急。”
伍子昂伸出一只手握住秦歌的手,道:“你啊,总是事事为我著想,你可知我有多心疼,多惭愧?我多希望有一日你可以把朝政完全放下,做一位闲散皇帝。”
秦歌反握住伍子昂的手,不怎麽高兴地说:“那我做什麽?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养肉?”
伍子昂不正经地凑过去,啃咬秦歌的耳垂:“我喜欢吃肉。”
秦歌直接给了伍子昂一个五指山:“还不赶紧批你的奏折去。”
揉揉被拍疼的鼻子,伍子昂委屈地叹口气,拿起笔,咕哝:“你眼里只有奏折,都没有我了。”秦歌瞥了他一眼,捧起翻到一半的书,直接无视了。伍子昂见秦歌的嘴角挂著淡淡的笑,他稍稍松了口气,这人有心事,这几日身子似乎也总是不舒服,他很担心。
翻了一页书,秦歌皱了眉头。做了几个吞咽,压下涌上的恶心。一手稍稍抬高书挡住自己的脸,秦歌捂住嘴,这股恶心很强烈,却是怎麽压都压不下去了。
“秦歌?”
听到了轻微的作呕的声音,伍子昂赶紧放下笔拉下秦歌手上的书,就见秦歌的脸上没了血色,一副很难受的样子。伍子昂当即就喊:“阎日!去叫太医来!”快得让秦歌都无法阻止。
“我没事,不用去叫。”秦歌喝了口水,强压下恶心,说。
伍子昂严肃道:“不行。你的脸色很不好。晚膳你吃了什麽?”
秦歌拉过伍子昂的手放在自己的胃上,道:“没吃什麽,只是这阵子脾胃不舒服,有点恶心罢了。”
“你又瞒著我!”狠狠啃了秦歌一口,伍子昂拉过靠枕放在秦歌的背後,然後拉过被子盖住他,“你好好躺著,不要再看书了,等太医过来给你瞧瞧。你这身子得仔细调养,明日你就下旨,在身子彻底好之前由内阁处理朝政。别管他们乐意不乐意了,我是不准你再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伍子昂的不悦与焦急看在秦歌的眼里只是满满的幸福,若这人知道他其实是有了身孕,不知会急成什麽样子,真想告诉他啊……可是不能。
“你还笑。”伍子昂气闷,“这麽喜欢看我著急上火的?”
“若我说是呢?”
伍子昂顿时泄了气,抱住秦歌哀嚎:“秦歌……”
秦歌抿嘴微笑,心里却是淡淡的惆怅。他深深闻著伍子昂身上的味道,想要刻在心里,在未来几个月的孤独中作为自己的相伴。
“皇上,太医来了。”
伍子昂放开秦歌,下了炕:“进来吧。”
容丘提著药箱,低著头进来了。阎日已经提醒了他梁王在屋内。走到炕边,容丘抬眼看了皇上一眼,然後装模作样地探上皇上的脉。过了一会儿,他拿开手。
“怎麽样?”伍子昂立刻问。
容丘很是平静地说:“回王爷,皇上这阵子精神不好,影响了脾胃。臣给皇上开一些养胃健脾的药,皇上吃上一阵子就没事了。”
“要那麽久?”伍子昂拧眉。
容丘还是很平静地回道:“脾胃关系著肝胆肺等全身脏器,得慢慢调养。若急躁了,反而会伤了脾胃。”
伍子昂压著忧心,说:“那劳烦容太医了。阎日,你跟著太医下去取药。”
“是。”
两人退下了。伍子昂给秦歌掖好被子:“你先眯一会儿,等药来了我叫你。明天你下旨,在你脾胃好之前还是得静养。”
秦歌深深看著伍子昂,道:“容丘不过是小题大做罢了,我没事。你批奏折吧,我困了就睡。”
时间不早了,为了能早点陪秦歌回仁心堂休息,伍子昂看了秦歌一会儿,转身批阅奏折去了。凝视伍子昂的背身,还没有和对方分离的秦歌已经开始相思了。
第二天,秦歌没有下旨,只是以和梁王秘商国事为由又把伍子昂单独留在了西暖阁。除了下午空出一个时辰检查何欢的功课外,秦歌几乎都与伍子昂在一起。伍子昂傍晚出宫,到了深夜再偷偷摸进宫里,或者秦歌直接找借口让他留宿在宫中,自从秦歌查出有孕之後,伍子昂几乎就没离开过他。感觉的出秦歌这阵子很需要自己,伍子昂也顾不上家里的那对了。私心里他巴不得伍子英和柳双能早日捅破那层窗户纸,他也不用再委屈自己了。
有伍子昂陪著,秦歌偶有几次忍不住吐了之外,一切状况都很好。每顿吃得不多,可一天至少得吃四顿,现在的他还没有太强烈的反应。他要在与伍子昂分开之前,尽量让伍子昂陪陪自己和他们的孩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眼看著给林甲子的十天之限就要到了,这晚秦歌不舍地与伍子昂缠绵完之後,窝在伍子昂的怀里久久没有出声。
“可有伤到你?”最近一直被秦歌要求温柔点的伍子昂不疑有他地问,以为这人是因为身子不适所以才如此要求。
“没有。”抬头,秦歌在伍子昂的下巴上印了一吻,“明天我要上朝,早点睡吧。”
伍子昂蹙眉:“怎麽好好要上朝了?最近没什麽大事,你还是歇著吧,有什麽事叫我去办就成。”
秦歌摸上伍子昂的脸,不舍、爱恋、隐忍。
“我不能总也不露面,若不舒服了我会早些退朝的。”
没办法,伍子昂叹了口气,拉下秦歌的手握紧:“好,不过不能再瞒著我。”
“嗯。”
挥灭了烛火,伍子昂翻身抱紧秦歌,舒服地吐了口气,合上了眼睛。秦歌也闭上眼睛,却是了无睡意。他紧握著伍子昂的手,不愿放开。
※
站在铜镜跟前,秦歌微怔。在他身後为他整理龙袍的阎日透过铜镜看了眼皇上,犹豫地出声:“皇上,您……要不要再想想?奴才觉得……您要不,还是告诉王爷吧。”
秦歌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冷冷地说:“不许多嘴,朕自有考虑。”
“是,奴才该死。”阎日不敢再劝了。
见时辰差不多了,秦歌出了仁心堂。今日是四月二十一,暖暖的春风吹在阎日的身上却叫他出了一身的冷汗。低著头跟在皇上的身後,阎日几次欲言又止,最後还是作罢。他侧头悄悄看了申木一眼,申木对他微微摇头,让他什麽都不要说。
走在最前面的秦歌步伐沈稳,气势威严,他是大东朝年轻的帝王,是手握天下七成土地的天子。但同时,他也是个普通人,普通到不惜一切也要为心爱的人生下孩子。
“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免礼,平身。”
“谢皇上。”
淡淡扫视了一圈站在下方两边的众位大臣,秦歌没有看伍子昂,慢慢坐了下来。阎日高喊:“有本请奏,无本退朝──”
“老臣,有本。”
林甲子出列,双手呈上奏折,大气凛然地说:“老臣要参梁伍贤王伍子昂与户部尚书柳冉暗中勾结,任人唯亲;参京韵部盐运司司使柳云非以权谋私、知法犯法,贩卖官盐;参柳冉之岳父仗势欺人、鱼肉百姓、横霸乡里!”
“哗!”朝堂上震动了。
“皇上,这是老臣暗中察访所得,请皇上过目。梁伍贤王身为亲王,却不能做到以身正法,常常出入青楼楚馆遭人诟病之外,更是逼良为娼、荒淫无道!”
林甲子的话一出,朝堂上直接沸腾了,就是伍子昂都愣了,他什麽时候和柳冉暗中勾结,任人唯亲了,还逼良为娼了?伍子英惊愕地看向兄长,怎麽可能有这种事?!柳冉和柳云非则是脸色惊变,眼里闪过杀意。其他伍子昂的亲信或朋友更是各个瞪大了眼睛,不相信伍子昂会做出这种事来。
“臣,冤枉!”
不等林甲子的话说完,伍子昂就走了出来,大喊道,同他一道出来的还有柳冉和柳云非。
“皇上,梁伍贤王不可能做出这种事,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伍子昂的好友关渡等人也纷纷出列为伍子昂求情。
林甲子毫不留情地怒道:“梁王不敢吗?那被卖到青楼里的送给梁王的女子是什麽?谁家没有女儿?谁家愿意自己的女儿被人那样糟蹋?!”
“太师!没有的事就是没有,清者自清,谁不知本王只有王妃一人?若本王是那种喜欢女色的人,早就妻妾成群了!若真有此事,也定是有人陷害!”伍子昂对著秦歌单膝跪下,“请皇上明察!”
“皇上,臣可作证,柳云非不止一次与臣说过要帮梁伍贤王找女人。”
“你胡扯!”
伍子英先兄长吼了出来,伍子昂认出对方是寇余的门生,牙齿都要咬碎了,这简直就是在往他身上扣屎盆子!
一时间,朝堂上乱了。有跟著林甲子一同参伍子昂和柳家的;有坚决支持伍子昂,认为他是被陷害的;也有为伍子昂说情的中间派。
秦歌默不作声地由著下方的人炒作一团,隔著玉藻,他只看著异常愤怒的伍子昂。伍子昂也不时地看向上方,心里隐隐不安,这种事怎麽看怎麽像是有人事先安排好的。
吵了好一阵子,林甲子高声道:“皇上!有些事梁王也许并不知情,但却存有失职之责。而柳云非私下贩卖官盐一事,梁王身为柳家的女婿,怎可能不知!”
“太师不要血口喷人!我根本就没有做过贩卖官盐的事情!”柳云非不怕伍子昂会栽了跟头,抵死否认。
这时候,京运部的两位官员出来,呈上奏折:“皇上,这是臣查出的柳云非贪赃枉法、私吞官盐的证据,请皇上过目。”
柳云非看清楚那两人是谁後,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那不是和他一起贩卖私盐的同僚吗?!这一刻,柳云非暗叫不好!
秦歌看过那两封奏折後,把奏折甩到了桌上。力道不大,可却让朝堂上安静了下来。
“朕,”秦歌突然一拳砸在了桌上,柳云非和柳冉同时一个激灵,“最恨的是什麽,你们都应该清楚才是。”伍子昂一动不动地紧盯著他。
“来人。”
殿外的侍卫们冲了进来。
“皇上!臣是被冤枉的,他们陷害臣!他们看臣与梁王关系亲近,嫉妒臣!请皇上明察!”柳冉跪在地上磕头高寒。
“摘去柳冉和柳云非的乌纱帽,压入天牢,此案由刑部、监察院、内阁共同审理。太师,此案有你负责,费匡、汪舟海,你二人协助太师。”
“臣接旨!”
“皇上!皇上!臣冤枉!臣冤枉!”
柳冉和柳云非就这样被侍卫不留情地拖了下去,朝堂上静悄悄的,每个人都很紧张,只有伍子昂仍是一动不动地紧盯著上方的秦歌。
“白禄年。”
“臣在。”
“从现在起,柳家的人只许进不许出。此案审定之前,任何人不得为柳家说情,否则朕不轻饶!”
“是!”
“皇上息怒!”
“来人。”
内廷副统领李韬率侍卫走了进来,他一出现,众人只感觉大事不妙,伍子英的脸色变了。
“把梁王拿下。”
“皇上!”
在一片惊叫声中,没有做任何抵抗的伍子昂被侍卫们架住了。
秦歌冷冷地说:“柳家是梁王的亲家,柳家的事梁王不可能不知道。逼良为娼、荒淫无道、结党营私、欺骗朕对你的信任,把梁王压入天牢,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望。”
“是!”
“皇上!我兄长是被冤枉的!”
伍子英一个箭步冲到兄长的身边跪了下来。
秦歌怒道:“你要抗旨吗?来人!把伍子英也给朕拿下!”
“皇上!”
伍子英被拿下了,还被堵住了嘴。自始至终,伍子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