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头的当然便是这位‘皇亲国戚’。
“城南商业城的项目进行的很顺利,对比之前公司的业绩上升了十个百分比。”财务说。
李玉函颔首,“继续努力。但是商业城我们一手承办,只上升十个百分比并不完美。财务,按照最初的预设,我们的业绩应该是多少?”
“……十三个百分比。”
“这就对了。我说这个并不是说大家不努力,只是想知道究竟出了什么差错,让业绩居然下降了三个百分比。不是半个,也不是一个,而是三个。这对于许氏集团意味着什么?十几亿的进账,打水漂了。”
财务垂首撇了下嘴。
李玉函大略扫了一眼,其他主管也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许袁硕更是嗤之以鼻。
“许主管有意见?”
“不敢,我一个小小的部门主管怎么敢对总裁有意见,只是……”许袁硕大嗓门高声亮了起来,“自从‘小’李总裁上位之后,我们许氏的营业额就不上不下,我们就是再努力,总裁不努力也是白搭!”
李玉函面沉如水,“这么说都是我的错了?”视线扫视在坐众人,表情各异,有嘲讽有赞同,有同情有无动于衷事不关己,李玉函暗暗记下。
“我可没这么说,但是事实摆在面前。要我说,小李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年轻了,现在世道不好混啊,人心险恶,你这么年轻什么都不懂,不如让许总裁回来,你再好好历练。”
李玉函面露难色,“只是现在干爹在国外,要怎么办呢?”
“咳……既然许总裁在国外,那就只好找个德高望重的又值得信任的人来帮你主持大局了,”许袁硕摸了一把肥大突出的肚皮,“最好是在公司任劳任怨工作二十年以上的。”
在做的各位符合许袁硕条件的只有一人。
“那就只有许总管一人能符合条件了。”李玉函眼角弯起。
许袁硕裂开满脸的褶子,笑了。
李玉函轻叹一口气,似乎就此妥协了,许袁硕见此更加得意。
半晌,李玉函说:“这样,我年纪小经验少,等我回去跟干爹商量一下,再做决定吧。”
眼见许袁硕听到许安华的名字顿时变了脸色,李玉函似模似样地安慰道:“许总管放心,我一定会在干爹面前好好美言你的,干爹过去也常说,‘要是没了许总管,就没有今天的许氏’,还叫我好好跟许总管学习呢。”
许袁硕这才缓了脸色,李玉函展现出的温和态度,以及说出的话都让他心下飘飘然,开始希冀自己上位的时候。
到时候一定要让这个软脚虾一样的小子好好看看,谁才是许氏不可多得的人才!
一声“散会”,众人顷刻间陆续离开,张猛这才开口,“刚才实在没有我插嘴的地方,不是我不帮你。”
李玉函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一个助理,没让你出去站着已经不错了,恐怕你一开口,那个许袁硕就要把你骂个狗血淋头。”
张猛耸肩,“谁叫我只是个小助手呢,只比打杂的好听一点,谁看见都能踩一脚。”
“一开始谁不是这样?”李玉函说。
“也是。倒是你,那个大肚子许袁硕敢当面驳你,背后一定是有所准备的,要小心。”
“嗯。”
李玉函当然不会真的和许安华商量下台的事情,既然登上了台子,无论怎样,都得把这台戏唱完。
几天后,张猛把莉莉薇儿制药厂的信息交给李玉函,“你想的没错,这个莉莉薇儿制药厂的信息都是假的!那个许袁硕坚持要我们赞助这家厂子,果然不安好心!”
在这之前,张猛去了一趟澳大利亚,亲自去看了莉莉薇儿制药厂的原厂地,结果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厂子,最后还是在郊外的荒草地上找到一张发霉的牌子,上书“莉莉微安”,跟莉莉薇儿还差了一个字。
“这是把我们当冤大头宰吗?”饱受暴晒回来的张猛简直想把老奸巨猾的许袁硕一把掿死,“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你觉得呢?”李玉函沉着脸,显然也对许袁硕心存不满,但或许是面瘫的关系,或者他的修养更高一层,并未发作。
张猛骂完后也冷静下来,脑袋飞速运转,思忖道:“如果我们拿这件事问责许袁硕,他敢这么做,就一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说不定到时候会反咬我们一口……”
李玉函点头。
“如果我们隐忍不发,将此事接过去,难保许袁硕以为我们怕了他,不敢动他,反而更加肆无忌惮,以后出什么更阴损的招数,防不胜防……”
李玉函说:“既不能发作,更不能隐忍。”
“那就将计就计!”张猛一拍手掌,“虽然是老套路了,不过如果演的好,一定会很精彩的。”
“许袁硕不定是得到某人的支持,所以才有胆子做这种事。”说着李玉函指了指桌子上的信封,张猛打开一看,里面都是许袁硕和玉龙集团易永高多次见面的照片。
张猛顿时气结无语,端起茶杯猛灌。
“可不能只是将计就计。”李玉函颔首,复又调侃道:“你分析的这么精辟,可见白总人虽在米国,心却仍旧留在这里。”
张猛一口茶水呛住了喉咙。
***
许袁硕最近变得格外和蔼可亲,以前见到总管以下级别的都是鼻孔朝天,见到总管级别的都是眼角看人,见到总管以上的勉强给个正脸。可是近来就算见到打杂扫厕所的阿姨大妈都能笑出褶子,虽然他不笑的时候就是满脸褶子。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就是这样。
每周一次的例会,各部门总管汇报完业绩,李玉函还未开口指点总结,就听许袁硕按捺不住地大笑:“小李同志,不能光听别的部门汇报业绩,不知道你跟莉莉薇儿制药厂的合作怎么样啊?”
他连总裁也不叫了,而是以长辈的口吻直呼小李同志。
李玉函表情无辜,“我正要说这件事,许总管介绍来的这个制药厂是个诈骗窝,我的助理张猛专程去了趟澳大利亚,别说制药厂了,连个废弃的场地都没有,只有荒草满地。”
“怎么会这样?”许袁硕假模假样地惊呼,“那赞助金……”
“不过幸好,张猛去的及时,我们和莉莉薇儿制药厂的合同没签,赞助金更是一分不少地保住了。在这里,我要特意表彰一下我的助理张猛,如果不是他激灵能干,想到去澳大利亚一探虚实,我们许氏集团就要损失惨重了。”
他身后的张猛点了下头,以示谦恭。
许袁硕脸上的笑容裂开了,挂不住了,“这……这真是太幸运了。”
“对,太幸运了。”李玉函看向许袁硕,由于自始至终都面无表情,语气平板的关系,身边的人都习惯从他的眼神中读出那么一星半点的情绪,但此时他的眼中波澜不惊,就像狂风暴雨前诡异的平静,掩藏在齐下的,将会是难以想象的排山倒海的巨浪。
许袁硕以一个拙劣的借口仓皇而逃,每周一次的例会也仓皇结束。
但不可否认的,李玉函越来越让许袁硕这些元老们捉摸不透了。
张猛架起桌上的文件,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李玉函,你越来越不老实了,没事吓唬老人家干什么?”
“就是要让他捉摸不透,这才是最可怕的。”李玉函说,“对了,白姐的情况怎样?”
“听白昂说胎儿还算稳定,就是脐带的位置绕住了胎儿的脖颈,对胎儿的呼吸有影响,不过医生说了不是大问题……好像是个女孩。”
“女孩?女孩比男孩乖巧,好啊。”李玉函脸上露出艳羡的神色,这是张猛头一次看到李玉函这个大面瘫露出明显的表情,这可是件新鲜事。
“想要孩子还不容易,赶紧去结婚生一个,不怕说的市侩,只要手里有钱,生七个葫芦娃都没问题,你看那个著名导演不就是这样么。”因为孤儿的关系,张猛平生最讨厌的就是不负责任的父母,因此说到这个话题,难免情绪激动。
李玉函人精一个,立刻意识到话题歪楼了,问道:“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有九个月了吧?”
“对,但是听白昂说,白姐一点要生的反应都没有。”
“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呢?”
“……不知道啊。”
两个‘独守空闺’的怨夫齐齐叹气:“哎——”
花前月下包厢里,许袁硕气地灌酒,易永高坐在旁边,也不抽烟,也不喝酒,偶尔对许袁硕的抱怨插上两句,事不关己的模样。
许袁硕恼怒道:“当初要不是你撺掇我,我有怎么会有把柄给李玉函那个小子?你可把我还惨了!”他喝的有些醉了,酒红上脸,肚子本就肥大,此刻撑得更大,想也知道里面一定灌满了酒水。果真是个酒囊饭袋!
要不是喝醉了,他一定能意识到易永高瞬间冷下来的脸色,但是他没有,他还在滔滔不绝地抱怨。
易永高忽然起身。
“你干什么去?”许袁硕把手探入女公关的胸部。
易永高居高临下藐视许袁硕,只觉眼中人是只肥头大耳的肥猪,顿时心生恶心,“许主管的办事能力我已经亲身领会,想必以后我们以后都不会再有合作的机会了。”
“什,什么?!”
易永高狠戾一笑,头也不回地离开。
“看来我小瞧李玉函了。”
“老板,李玉函还不知道是我们在帮许袁硕,我们还有机会下手。”朱斌天到现在都还记得被白昂算计的事情,总想着能帮自己,也帮老板扳回一局。
易永高冷冷看了一眼朱斌天,三十几岁的男人立刻垂下了头,“老板,我知错了。”
易永高不吭声。
朱斌天继续说:“我不该意气用事,我现在就去把人撤回来。”
“做都做了,现在撤回来,人也打了,有用吗?够了,就这样吧。”
第二天,张猛没有见到许袁硕,一整天倒是清净不少,眼睛都觉得干净了。
问李玉函,李玉函只是弯眼睛。
“怎么了,这么开心?”张猛心里有只猫,伸出小爪子一个劲挠,好奇死了。
李玉函徐徐开口,“昨天晚上……许袁硕好像被人打了。”
“哈哈哈!!!”
短暂的反应后,张猛放声大笑,那个许袁硕每天趾高气昂不拿他们这些小职员当人看,他早就盼着这一天了,真是报应不爽。
“不过,究竟是谁这么……有正义感呢?”
“不知道,说是小混混,许袁硕醉酒后被人打了一顿,认不得人,警察也就找不到人。”李玉函抿嘴,眉头微锁,“我觉得应该是我们认识的人,不过是谁没关系。”
“重要的是许袁硕被人打了!”
两人相视一笑,张猛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张猛。”
“哦,白昂,怎么了……”
“我忽然感觉后背一凉,耳根发热。”
“发烧了吗?”
“于是我觉得……你是不是背着我跟别的男人眉目传情啊?比如说,姓李的小子。”
“……”
张猛果断挂肚电话。
白昂一定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朵大奇葩。
郁闷时抬眼正好看到李玉函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张猛手在李玉函面前作势晃了晃,“喂,回神。”
李玉函说:“你们感情真好。”
又是那种艳羡的神色。
张猛很同情他,“你是不是暗恋某人,而且恋情坎坷啊。”啧啧,太可怜了,想当年自己就是这样,一路暗恋,一路失恋,最后终于遇到了肯喜欢自己的人,哎,往事不堪回首啊。
“你跟白总是怎么认识的?”
李玉函过去在白昂手下做事的时候其实听白昂说起过,不过白昂当时有所避讳,并没有把关键情节告诉他,只知道眼前这个幸运的家伙是白昂从小资助的对象,用白昂无耻的说法,‘感觉像童养媳一样,而且还是自己养的。’
白昂当时的眼神,仿佛张猛就是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存在一般,李玉函心里的阴暗部分在暗暗滋生,在蠢蠢欲动,他嫉妒的浑身都痛,恨不得将全天下所有的,名叫幸福的东西都抢夺过来,安在自己身上。
为什么许安华就是不看自己呢?
世界这么大,他只要看着自己就够了。
“你跟白总是怎么认识的?”
“唔……这个……”张猛本不想说,实在是过程太掉节操,太难以启齿,简直就是不可言说的秘辛了,这件事除了当初逼于无奈对白雪莉说过外,就再没提起过了。张猛心里酝酿着借口和谎话,但看见李玉函认真的眼神后,终于无奈道:“我就给白姐说过,你也别告诉别人……实在是太难开口了。”
“好。”
“咳……最开始是我以为白昂是个女人。”
“白总的长相确实会让人产生错觉。”李玉函道。
“对吧,就是这样吧,根本就不是我的错吧!我当时刚被甩,心理有点不对,而且还喝了酒,于是就上去搭讪……然后……这样……那样……”
“所以白总就把你上了,然后你们在一起了?”
“……”张猛点头。
“那怎样才能让心上人接受你的心意呢?”李玉函虚心求教。
张猛一改囧色,积极地说:“这个嘛,没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所以方式肯定也不一样。”
“要先上吗?”
“不……也不能这么说。”
“我试试。”
“……”
怎么话题好像越来越诡异危险了?不幸被李玉函看上的心上人,为你默哀。张猛无语地想。
远在大洋彼岸的许安华顿时脊背一凉,“奇怪,没风啊……”
***
许袁硕一个星期后头上绑着纱布回到了公司,这副样子可谓招摇过市,回头率百分之二百。张猛以为这家伙被教训一顿,又在李玉函这里吃了暗亏,加上年纪五十好几,一大把,一定歇了不安分的心思,谁知道许袁硕一把年纪却有一颗不甘现状的心。
例会上,许袁硕两句一叹气,三句一哀嚎,会议根本无法顺利进行。
“许主管既然身体不舒服,不如赶紧回去歇息着。”李玉函说。
“谁说我身体不舒服了?我这是心痛!”
话至此,不问也不行,“……不知许主管为何心痛?”
许袁硕可算逮到机会了,立刻开始了即兴表演,捶胸顿足,表情痛苦,眼包含泪,“我为咱们许氏集团心痛啊!我们许家当年可是正正经经的白手起家,好不容易熬到现在,成了大公司了,可是许氏如今却是岌岌可危,我眼看着许氏走邪路,却没有能力挽救,我是许氏的罪人啊!”
李玉函扫视众人,这些人俱都是人精,不会不明白许袁硕在说什么,都变了脸色,低垂着头,表示不愿参与他们的争斗。
“我们许氏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要被外形的小子偷走了!小李同志,你说,这叫我怎么咽得下气?我是许氏的罪人啊!”
李玉函说:“既然你自认是罪人,那就回去闭门思过吧,你放心,你的位置我会找个德才兼备的人来接替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