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先把这一身换下!
“难道要你的衣服吗?”许安华终于逮到机会给予白昂猛烈一击,“就你那不忍直视的个子!”
“啪”——
房门掀起一阵阴风,刮着许安华的鼻尖,关上了!
“别啊,白昂,我错了,你虽然个子不高,但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是世界第一位的高啊!”
许安华扒着房门拼命挠,指甲刮着房门发出刺耳的“吱吱”声,声泪俱下,凄凄惨惨戚戚。
房门再次打开,白昂生出来两件明显穿过的,散发着浓烈汗臭味的T恤和裤子,“给!穿好干净给我滚蛋!”
许安华青筋突起,捧起衣服还没凑近,就险些被那销魂的味道熏晕了。好你个白昂,小心眼到这种地步,连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都能狭私报复,落井下石!
但许安华经过短暂的心理挣扎,把衣服磨磨蹭蹭地穿上了。
眼见白昂一脸得意并不耐烦地要关门,许安华立刻窜上去,一条腿还没套进裤腿,一手扯着裤子,像只大猴子似的跳上前,扒住门边,“别!关什么门啊,不请我进去坐坐?”
白昂一言不发地再用力。
“不要啊,我……我没吃早饭就跑过来了,好饿啊……”许安华唯恐白昂关门,不顾颜面使出苦肉计。
事实证明这招对白昂一点用都没有。
要不是被吵醒的张猛出来看见许安华,指不定许安华就要被赶出去了。
“咦?这不是许老板么?早啊。”张猛打完哈欠看见门口和白昂两两对峙,‘深情对望’的许安华,清高彩烈地跟他打招呼。
眼见白昂有所松动,许安华趁势将胳膊伸进门缝,兴奋地跟张猛打招呼,“早啊!要不要请我吃早饭?”
张猛下意识点头。
于是白昂不情不愿地将许安华放了进来,并哀怨地看了一眼张猛:猪一样的队友啊……
张猛不明所以,怎么了?
饭菜一向是白昂在做,但是这回白昂却如同一座泰山一样稳稳地坐在沙发上,摊开报纸貌似十分专注的看。张猛洗漱完毕出来看见白昂的屁股仍牢牢地黏在沙发上,挪一下的动静也没有,不由十分疑惑,难道跟许老板来他们家有关系吗?
许安华等着张猛端来饭菜,结果张猛一点要煮饭做菜的意向也没有,肚子已经饿的感觉不到饿了,要是再不上饭,他会饿死的!
“张猛……”
“啊?”张猛也坐在沙发上,正耐心地等待白昂做饭的欲望尽快复苏。
“你们不吃早饭吗?”马蛋什么时候上饭啊老子要饿死了!
张猛看白昂。
许安华顺着张猛的目光看白昂。
白昂看完一页报纸再翻一页,完全沉浸在看报纸的乐趣中。
张猛忽然想起那天从薇薇安那里得来的消息,正确的说,他们的推断,现在正主就在这里,不如现在就问问?但是要如何开口呢?
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的张猛心中蠢蠢欲动,“许老板,我和薇薇安前两天打了电话,好像她搬出去住了?”
话一出口,许安华的脸色陡然一变。
有门!
张猛咳一声,装作顺嘴的样子,“薇薇安好像说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不过对我来说,也不算很奇怪。”
本来也是,严格来说自己已经算是个同志了呢,张猛想到这一层不知是喜是忧。
白昂这一页报纸已经看了很久,迟迟不翻。
“什么、什么奇怪的事?”
许安华言辞闪烁,神情不安。
“就是……说是许老板和一个男人在家里……”
张猛的话没说完,就被一声惊呼打断了,声音来源是许安华。
“别说了!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件事情的!白昂,这次你一定要帮我!” 许安华脸色陡然一片惨白,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圈也红了。
“什么事情?”
“帮我找律师!”
白昂不为所动,将冷血残忍进行到底:“你怎么不自己去找?”
如果可以,许安华几乎要扒着白昂的裤腿蹭了,“我、我的信用卡丢、了。”
“电话也丢了?”
“……对!”
连二缺青年张猛都听出来了,这绝壁就是骗人的!
更何况精的跟老狐狸有一拼的白昂。
白昂老神哉哉地分析道:“明白了,信用卡和手机都被扣了,连衣物也被扣了,你是好不容易才穿着睡袍和一条骚包的大红色内裤跑出来的对吧?”
“……你怎么知道?”
许安华惊恐迷茫。
一猜就知道的好吗?
财产被扣,自己还被囚禁了,恐怕还被那个阴沉的大面瘫给XXOO了,啧啧,张猛脑补了一系列□束缚□鬼畜霸道PLAY,不禁暗自为许安华默哀,这得有多倒霉啊,太可怜了!
原以为身为许安华的竹马兼好友的白昂一定会帮忙,令张猛诧异的是:
“不行。”
“什么?”许安华也傻眼了。
“抱歉,这个忙我不能帮你。”
许安华猛然起身,斥责道:“我看错你了!”
白昂端的是泰然自若面不改色,拿起报纸继续饶有兴致地阅读。许安华见白昂一副送客的架势,怒火更旺,但教养迫使他不能像泼妇一样歇斯底里的骂街,最后只得冷哼一声扭头就走,临走还不忘带走他的紫色柔丝睡袍。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近人情?”
人走后,白昂问。
张猛老实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白昂干脆地把报纸放下,一手支着下巴看张猛。
“我点头是说,你这样干脆地拒绝许老板,毕竟他是你的老朋友,这么做很不近人情。”
“不是因为我跟李玉函有生意上的往来,所以为了不得罪李玉函而不帮老朋友?”白昂颇为诧异。
“当然不是,别忘了,我虽然担任的不是什么要职,但怎么说也是给李玉函打工的,至少知道你跟李玉函的合作项目早在许安华在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李玉函在不在,其实都一样。
“那为什么摇头?”
张猛挠了挠脸蛋,有些不好意思:“感觉你有什么别的原因,但我又猜不出来。而且你跟许老板关系那么要好,怎么会无缘无故不帮他呢?”
“知我者,张猛也。”白昂听完笑着感慨道。
张猛脸蓦然烧起来,心里甜丝丝的,面上却不愿意显出来,为了掩饰这股突如其来的窃喜,张猛急忙追问:“那你究竟为什么不肯帮许老板呢?”
“因为那个家伙根本就不值得帮啊。”白昂长叹一声,“二十二岁大学毕业就回国掌管许氏集团的许安华,十几年来许氏在他的手里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过,有那一次倒过?没有一次不是挺过去,并扩展了规模的。以他这十几年来的手段和积累出来的人脉,岂是才接受不到一年的李玉函能比的?如果许安华真的下定决心要和李玉函解除关系,李玉函能困得住他?”
张猛听的一愣一愣的:“那许老板怎么不自己解决,非得来找你?”
白昂高深莫测地看了一眼张猛,眼光流转:“他临走的时候不是还刻意将他的紫色睡袍拿走了吗?”
“那又怎么了?”
“李玉函也有一件一模一样的。”
白昂喝一口茶,迫有股高深莫测,仙风道骨的气质,“所以说,这种事情啊,就要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才不参合他们之间的事情呢。”
张猛顿觉不语,这些人,一个一个的简直要成精了!
半晌才憋出一句:“你就装B吧。”
张猛一语中的,因为装B装的很过瘾的白昂转身就给李玉函拨打了一通电话——
“对,许安华已经来过了,你那边也该准备一下,好好对他,不要什么都让我帮你兜着,我又不是你老爹,啊,你老爹是许安华。”
白昂心满意足地挂断电话,抬眼见张猛便秘着一张脸郁卒地盯着他看,白昂决定大发善心为他再次解说一番。
“所以说,你其实前几天就和李玉函通过气了?”
“对,难道我没跟你讲吗?”
“没有!!”
***
许安华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转悠,早饭没蹭成,这会快到中午,大街小巷的饭店飘出美味浓郁的饭香味。
许安华摸着瘪瘪的肚子,仰头看天,顿时被刺目的艳阳晃花了眼,赶忙低头匆匆钻进一个商场,准备再努力努力挨过这痛苦的中午,离家出走什么的至少要撑到晚上才能保住微薄的面子。
不过这鸡爪看起来真好吃啊……猪蹄也错的样子……居然还有鸭脚!
许安华两眼反光,口水直流,超市导购小姐在其身后也看了很久,直到许安华顿感脊背发凉,才发现自己被盯上了。那是什么眼神?不就是兜里没钱,身上的衣服太脏了吗?白昂那个家伙一定早就料到这点才不给他干净衣服的!
这是许安华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当做小偷一样对待,那防备的,略带轻蔑的眼神,让他实在无法忍受,于是早早就从商场出来。
艳阳高照,大路坦荡,却只有一条属于他的崎岖小路。
至傍晚,许安华拖着虚浮的脚步走在回家的路上,饿的除了头晕心悸,其他的感受全都麻痹,身上汗涔涔的,粘的难受,娇生惯养长大的许大少爷一生中从未受过这等罪。
远远的,自家别墅映入眼帘,天边忽然刮来一阵大风,浓厚的乌云翻滚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袭来,犹如一张黑色的布帘,将本来晴朗的天空遮盖住,转眼间艳阳被阻隔到布帘的另一边,阳光消逝,世界顿时陷入黑暗的寂静。
许安华的庭院里有一颗高大的歪脖子槐树,春末夏初时会开出一簇簇娇小可爱的小白花。花香甜腻宜人,却招惹来一群群蜂蝶,每日嗡嗡地采摘花蜜。盛夏时节,小白花就开的不是那么繁盛了,零零星星的,要落不落。
一场盛夏的瓢泼大雨正蓄势待发,等待着云层中酝酿出第一声炸雷,那就像是一声响亮而极具威严的号令。号令一出,大雨应声而下,与之相和的还有划破天际的闪电。
现在这道闪电乍然劈下。
劈开了世界,照亮了百步外的歪脖子老槐树——还有槐树下站着的人。
许安华想,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一刻。
豆大的雨滴如同炸锅般倾盆而下,世界忽然喧哗热闹起来,所有的声音都掩盖在大雨之下,许安华直觉树下的人向他呼喊了什么,然而什么也听不见,闪电过后,什么也看不见,他只看见漆黑如墨的老槐树影影绰绰,在风雨中摇动着树叶,树下的人隐没于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许安华急切地想要往前行进,然而这场暴雨来的太过猛烈,在通往他心中温暖港湾的路上,每一步都走的艰难如同行舟。
一辆黑色轿车急刹车停在许安华面前。
几个凶恶的男人勒住他的脖子,前后绞着许安华的手脚,眨眼功夫就将人塞进了轿车,然后一声急促的引擎发动声,将从远处赶来的人的声音淹没。
“干爹——!!”
大雨倾盆。
***
“老大叫我们绑他过来干什么,要绑也应该绑那楼里住的小子,听说他竟然是许氏集团的头头,身家一定不菲!到时候我们还能赚他一笔,现在这个一点用都没有!”
“就你还能懂什么?这个人才是许氏真正的头头,要是绑了那个小子,恐怕我们血本无归!”
许安华就是在这样的吵杂叫卖中糊里糊涂地醒来,但他并没有睁开眼睛,而是以极大的自制力克制自己放松紧绷的肌肉,在外人眼中,他此刻正深陷昏睡。
双手被胶带捆在后面,嘴上贴着封条,他明显是被绑架了,但被谁绑架?为什么竟恰恰挑他出门的时候?
谈论还在继续。
“你们几个凑过来点!告诉你们,这次雇我们绑票的人来头可不小,好像跟后边的这位有过节,说要亲自整治他呢!”
“什么样的过节?”
“这我哪知道,老大可不关心八卦,他只关心能否赚钱,咱们做小弟的,可尽点心,说不定到时候能多分点!”
一番话下来,许安华大致了解了情况,他能从这些人中探听到的已经全部听到,其余的,比如老大是谁?那个雇他们绑票并和自己有过节的人是谁?就只等到时候亲自见面了。
许安华不知为何出奇的冷静。
也许是一整天没有吃饭,又遭逢大雨的缘故,许安华一点也不害怕。
大不了饿死,大不了被撕票,许安华平静中生出一丝绿林好汉的豪迈,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反正情况不会再坏了。
车子骤然停下。
绿林好汉许安华被从车上拽下来,后脑勺狠狠挨了一下,目眩耳鸣:“他娘的醒了就别给老子装,赶紧麻溜的自己走!”
药效未全退,许安华脚步虚浮,踉跄着后退一步,险些跌到地上,而后被后面的两个男人推着往前走。在他前面领头的就是那个方才给了他后脑勺一记,在车里高谈阔论的家伙。
这是郊外一个废弃的工厂,坐落在一片荒草丛生中,路边有个隐约是路标的白色铁牌,但许安华还没看清,就被推进了工厂。
锈迹斑驳的大门支支扭扭地被两个小弟关上。
工厂里一缕灯光,勉强使许安华看清了对方的脸。
方脸,小眼睛,面目狰狞凶恶,其余众人都站着,唯有他颇具威势地坐在两个木箱推起的“宝座”上。
结论:不认识。
看其他绑匪对他的恭敬态度,应该就是所谓的“老大”了。
许安华打量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他。
“你倒是胆大!”对方见许安华神色平和地打量自己,狰狞一笑,“是想着反正要死了吗?也对,见了我的面,迟早是要死的,早死晚死都一样!”
说着挥手示意:“给他嘴上的条子揭了!”
许安华这才想起,绑匪们一般都是不会让对方知道自己的长相,如果不幸看到了,就只怪对方倒霉了。
一个小弟跳出来按住许安华的头,猛一用力,嘴上的胶布粘着周围最娇嫩的皮肤应声撕下,许安华抿了抿嘴,稍微缓解疼痛。
“这么说,你们从一开始就打算撕票了?”
那名凶神恶煞的头头坐在仓库的木箱上,手里把玩一枚精致锋利的小刀,“没错,你很聪明,不过可惜,聪明人往往活不久。”
“那你一定很聪明。”
那名头头瞪视许安华,许安华的膝盖立刻从后遭受一击猛踢,单膝跪地,那名方才在车上高谈阔论的小弟从后拽住许安华的头发,迫使他向后仰。
“老大,他既然不怕死,我们现在就弄死他!”
“宝座”上的头头冷笑一声,似乎十分赞成。
他指望眼前这个中年人能够像无数其他被绑票的人一样,向他跪地求饶,哭天抢地,但是没有。又或者大呼大叫以死相拼,最后当生命真正受到威胁时,吓得屁滚尿流,但是也没有。
眼前的中年男人衣服破旧,面容憔悴,但双眸却晶亮有神,似乎在隐隐的发着光,在昏暗的废弃工厂宛如两颗熠熠生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