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人仰天一阵长笑,说:“冰玉娟,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痛苦。”
冰玉娟仰天一阵长笑,忽然停下来,淡淡的说:“难道因为一点点的爱,就要让所有的人都陷入痛苦,孟长青,孟长青,你现在可以说了,为什么让我姐姐痛苦这么久?”孟长青还没说话,便听到有人说:“妹妹,终于见到你了,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薛冰转身一看,只见杜神弦从空中飘然而来,落在薛冰身旁,冰玉娟说:“好,该来的都来了!”杜神弦说:“音王,你一直让别人离开江湖,可是你从来没有离开过。不但如此,你还为江湖制造了太多的悲剧。”
孟长青问:“你说我制造了太多的悲剧?”
杜神弦说:“不知道当日你们比武谁胜谁败,但是你爱上了我妹妹,不但如此,还夺取了她的清白,她因此记恨男人,冰珀宫在江湖上的种种作为,都是因你而起。而你,此时正在苦练你的夜魔咒,丝毫没有理会你给别人带来的伤痛。”
孟长青愣在那里,缓缓说:“是,这真的是我错了。为什么见她一眼,就能令我忘却一切,为什么看到她武功比我高了之后,我就一定要练夜魔咒,为什么看到她成为冰珀宫主之后我就那么伤心,我的痛苦,比夜魔咒带来的痛苦更加不可解脱。我真的很恨,为什么这个女人这么要强,为什么在她眼里,女人的自由和独立甚至比女人的尊严和廉耻更加重要!”
杜神弦说:“妹妹从小在雪山长大,所谓的清白和廉耻都是到了江湖上,一个叫薛龙的人告诉她的。而她好胜的性格,注定要胜过你,那场决战,胜的一定是你,而且你趁机骗走了她的清白之躯,她一心求胜,苦练武功,终于超过了你,然而你所谓的山盟海誓却变成了自己埋头苦练武功,你和她一样好胜。既然男人可以玩弄女人,我的妹妹一定在想,女人难道就不能玩弄男人,所以,你就看到了她在江湖上的风风雨雨,那都是因为你的不负责任造成的。男人们教导着女人遵守道德和礼仪,自己却为自己寻找种种理由。”
孟长青说:“她知道只有我一个人会夜魔咒,为什么不找我,为什么只是经历痛苦,从来都不埋怨,她越是这样,我越是嫉妒,越是痛苦!”杜神弦淡淡的一笑,说:“自从遇到薛龙之后,妹妹已经彻底的明白了爱和恨,明白了欲和情,有了孩子之后,她心里更加没有尘世的杂念。你加给她的痛苦,比起思念和悔恨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冰玉娟说:“可是我找过你,我求过你,你从来都没有心软过,我武功比不上你,但是今天你休想离开!姐姐的仇,我们姐妹会报!”杜神弦淡然说:“玉娟,你怎么还是这样,杀戮如果能解决问题,感情就不会如此复杂,你我都是没有爱过恨过的人,不知道深陷其中的痛苦,他自己的事情,他自己来解决。好在他还算救过雪儿一次,心里毕竟不是只有恨。”
孟长青轻轻一笑,说:“神弦还是这样恬静善良,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
杜神弦说:“早点告诉你什么,我告诉你不要离开玉婵,你会听我的吗?每个人都在自己选择自己的方向,别人的劝阻根本无济于事,就算强迫了你,你现在所拥有的绝不是庆幸,而是后悔和憎恨。音王,这是个伤心之地,但是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那么痛快的离开这个伤心之地,也不要对年轻人说江湖险恶,他们自己会判断。你教会他们武功,反而是对的,让他们自己去选择,自己去判断吧,如果后人都能吸取前人的教训,武林早已是人间的天堂。”
冰玉娟对冰雪说:“雪儿,以后你要小心。小姨不能帮你什么,我对你说离开江湖,你也不会真的离开。况且天下之大,离开了又能去哪里。想当年连神弦都忍不住下山来,没有人能够孤守在雪峰之顶,没有人可以寂寞终老,总得有些回忆,有些经历,有些感悟才是。”
冰雪点头说:“娟姨,你要回雪山吗?”
杜神弦说:“江湖混迹多年,最后还是回了雪山。妹妹,雪山孤寂的风雪,其实正是人间向往的清幽无虑的天堂。”孟长青转身离去,冰雪问道:“孟前辈,你要去哪里?”孟长青说:“不知道,冰雪姑娘,你要小心为上。”
冰雪问:“此话从何说起?”
孟长青说:“当年你母亲来到龙宫,这本是灵教的地界,灵教当时正是内乱之时,后来屈丰平得到教主之位,要同她争夺龙宫,不料你母亲当年的冰魄劲力,加上摄魂剑舞,天下间罕有敌手,屈丰平就带着这个遗憾离开了人间。年少的屈怀刚继位,一直想夺走龙宫,不料江湖生变,生死门等四大邪派危害江湖,加上龙家要自立为王,此事一直放下未提,现在灵教也是多事之秋,但他们迟早会下手夺取。所以此地,不能久留。”
薛冰说:“多谢音王的好意。”
孟长青说:“我怕你们受到伤害,岂料我一直都在伤害你们。我当年是真的喜欢你的母亲,真的希望同她一生一世,可惜,也许用错了方法,也许是得到之后不再珍惜,失去之后不是想到重新拥有而是痛恨和责问为何失去。有时想想,明明过不去的路,为什么一定要强求自己走过去,难道不能回头?”
说完消失在夜色之中。
冰玉娟呆呆的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一时间百感交集。
第三卷:蓦然回首 八十三回:佳人舞衣当仍在 只是不见人声来
杜神弦叹说:“作为前辈我们只能告诉你们道理,教会你们本领,一切的是非恩怨包括你们的感觉和行为,都不会受到半点的约束。看到你们想到我们的当年,正如师父看到我们想到她的当年。师父的当年一样的荒唐过,失败过,后悔过,觉醒过,最后如同觉悟的高僧,将自己深锁在重重的冰谷里,不过师父并没有让自己的弟子从此在冰谷之中与世隔绝。师父让弟子们出来,而她的魂灵,又看着弟子们回去。”
薛冰说:“可是作为朋友,他们又告诉我们每个人都应当有自己的重任,都应当为世界的美丽和和平献上自己的力量。师伯,我应当解救他们的痛苦,让他们不再因为力量的薄弱和地位的低微而陷入水深火热吗?”
冰玉娟说:“若是二十年前,我一定骂你一顿,若是现在,我就不知怎么说好了。冰儿这话让我感动,好想回到从前,不再作那些自私而可怕的事情。可惜时间不饶人,人心也不再年轻,一个人的心老了,心冷了,就不再适合在江湖上行走。”
薛冰说:“娟姨,不能这样,其实你还是想在武林中实现你的报负,你下山的初衷,不是为了见证一个江湖的悲剧,更不是为了看人间的花朵怎么枯萎,世上的幸福如何短暂。你希望江湖上流传你的名字,武林中留下你的痕迹,你希望自己能够用所学的本领,为你的人生划上最光辉的痕迹。”
冰玉娟摇头说:“我,可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成为我曾经讨厌过的老人,苍凉的心,因为见过了人世的浮沉而不再对未来抱有任何的假设和希望,因为见过太多的事情而不再对人生有幻想和追求。”杜神弦说:“玉娟,这二十年来,你一直都在忙什么,还不如我,在雪山孤独一人来得自由自在。”
冰玉娟说:“我在看人有多可怕,为了自己的利益包括名誉、地位、权力和财富,不惜明里或暗中出卖自己的一切, 包括朋友、亲人、良心和道义。如果邪派中人就是那些没有原则,没有道义的人,那么武林中所有的人都是邪派中人,我看到了他的没落,朋友在减少,猜疑在增加,利益虽然不断增加,可是嫌隙却也随之而增大。”
杜神弦笑说:“玉娟,你别说了,武林中总有这样那样的人,每个地方都是如此,它的好坏不是是否有没有恶人,而是好人能否战胜恶人,这世界本就不完美,如果你还坐视不理,只是如同世外的人一样袖手旁观,那么希望又在哪里?你真能沉住气,居然能够冷眼旁观,置之不理。”
冰玉娟笑笑,说:“雪儿,冰儿,我们走了,你们要好自为之。”
薛冰点头一笑,杜神弦轻轻说:“冰儿,你是个好孩子,可是好孩子也不一定就能完全听长辈的话,有些事情,还得你自己看透,有什么事情,通过这只信鸽,让它送信过来。我们或许能够帮忙。”
薛冰笑说:“师伯娟姨请放心。我会用心的,至少以后回想起来,我不会后悔,不会觉得自己虚度了光阴,错过了机会,走错了方向。其实早一点遇到你们,也许我的路,将不会那么艰辛。”
杜神弦一笑,两人翩然而去。冰雪说:“娟姨生怕音王前辈害我,大打出手,其实音王前辈前面的时间一直在想报仇,而现在却一直在想怎么弥补,人间的事情总是这么微渺,有时想了很久的事情,一当得到,却又开始后悔。因为得到和失去总是永远缠绕在一起,让多少人在其中迷失了方向,也迷失了自己。”
薛冰说:“本来我是找你的,可是后来霜儿同屈怀柔之间有些过节,我就到灵教打探霜儿的下落,不知音王怎么去了灵教。”冰雪说:“音王前辈当然不知道,只不过是有人通知了他而已。”
薛冰一惊,说:“谁通知了他?难道是南宫继?”冰雪说:“此人轻功不错,不会是南宫继。”薛冰自言自语的说:“难道是他,他反而已经知道了我的行踪。果然不简单。”
冰雪问:“什么人?”薛冰正要说话,忽然听到冰儿说道:“宫主果然在这里,有人找你。”冰雪说:“我连龙宫都没有回,谁找我?”只听有人在树上说:“冰雪宫主,别来无恙啊。”冰雪抬头看去,只见木子玉如同临风玉树,潇洒不群,站在树巅之上,说:“一路上我都看着你,你真幸运啊,居然有这么好的娟姨一路照顾。你都高兴得忘记了我。”
薛冰说:“木子玉,你来干什么?”
木子玉笑说:“难道薛大侠是怕我勾引了令妹,你放心,我对她没兴趣,如同冰一样的人,怎么可能引起我的注意。”冰雪问:“你来到底为了什么?”木子玉说:“有个人想见你,你在庐山不辞而别,人家很伤心。”
冰雪一怔,问:“谁?”木子玉哈哈一笑,说:“你说什么,难道你还不知道,还是一定要别人说出来满足你的虚荣心?”冰雪轻轻一笑,说:“似乎这不是你的事情。”木子玉说:“这是件关系武林的大事,必须要你出面,才有转机,当然你也可以完全不去,那么你就等着听汉阳峰上的故事吧,一个悲惨的故事,英雄末路,然后失去了生命,失去了一切。”
说完身影摇晃,翩然而去。冰儿说:“美玉无暇果然自负得很!”薛冰问:“他说的是什么事情?”冰雪说:“太极洞有一件大事,似乎大弟子流星和三师叔慕容青密谋造反,要除去慕容汉和其亲信。”
薛冰说:“流星原来有这个心思,此人功夫不错,人也算聪明,不过此事怎么同木子玉有关?又怎么和你有关?”冰雪说:“流星曾经同我结交过,并托付于我,希望我能够帮助他。”薛冰说:“这事关系到武林的安危,你应该去。”
冰雪笑说:“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分开。”冰儿说:“宫主,我让人陪你去。”冰雪摇头说:“人多了反而招摇,我去看个究竟。”薛冰说:“要小心为上,慕容汉可不是一般人。”冰雪笑说:“我知道了。”
庐山的冬天其实也算不上萧条,冰雪走在道上,想着木子玉的话,心里也不是什么滋味,忽然听到木子玉在头上说:“怎么,你还是放不下他?来看看?”冰雪说:“你来干什么?”木子玉笑说:“我放不下你啊。”
冰雪正声说:“你不要老不正经,其实你心里并非如此玩世不恭!”木子玉笑说:“难道你爱上我了?”冰雪说:“爱上任何人,也不会爱上你!”木子玉问:“为什么,我是女人吗?”冰雪说:“你不是人!”木子玉气说:“人家都说我是玉树临风,你居然……”
冰雪径直的走着,心想木子玉为何一定要通知自己,告诉自己流星有多么爱自己,让自己上山来一定要救流星一命,太极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是流星终于不能忍受他师父不断的杀戮,终于同师父为敌,因而被困!
她也不知为何加快了脚步,一直没有停,就到了汉阳峰下,她有些奇怪为何没有人拦着,来到山顶,只见太极宫便在面前,却连守卫的人都没有,安静得出奇,她心里一阵纳闷,木子玉笑说:“怎么,害怕了,快走吧!”说完上前拉着冰雪便走,冰雪抽出手来,说:“你放尊重点!”木子玉笑说:“以后啊,我就更加尊重你,相敬如宾,好不好!”冰雪气乎乎的说:“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二人来到大殿外,只见殿门都无人看守,他们轻轻来到门口,里面只有两个人,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威武而清俊,一定是当年迷倒众生的太极洞无敌浪子慕容汉,他此时颓然的坐在中间,看着地上的人。
地上那人跪着,虽然只有一个背影,但是冰雪还是一眼就能认出那是流星。
她心里想,流星为什么要跪着,他在干什么?——
流星呆呆的看着慕容汉,说:“师父,我……”慕容汉悲悲的大笑起来,忽然顿住,说:“好,这才是我的弟子!你将是太极洞的掌门人,天下是你的,我很看重你!”
流星正要说话,忽然慕容秋风从外面进来,说:“哥,咱们都给耍了,流星这小子,根本就不是为了当掌门人,他是要当好人,想成为消灭邪派的功臣而已!”慕容汉全身一颤,说:“流星,星儿,你不会这么傻吧,武林人谁不是你争我抢,你还以为真有什么道义吗?天下是我们的时候,我们也可以把我们不要的财富和权力随便分他们一点,然后告诉别人这就是道义,你——你——!”
流星依然跪着,说:“师父在上,弟子不肖!”
慕容秋风冷声说:“流星,你太卑鄙了,你把师叔看成什么样的女人?师叔是喜欢你,但是我喜欢的是那个坦率风趣,堂堂正正毫不避讳的男人汉子,你让我去寒风亭,就是为了让你的计谋得逞,你现在已经是天下人心中的英雄,我恭喜你了!”
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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