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主子,奴才往深里查了查,发现射箭的人最初是明珠大人旗下的,康熙二十九年西征后,抬了旗才得以到太子殿□边当差。”
“唔,下去吧!”康熙摆摆手命其退下,等御帐里没人了,他的手突然用力,生生折断了那支箭。
好一个计中计、谋中谋,明珠打的好主意,是想让所有见过这支箭的人以为老大是被陷害的吗?进而将怀疑的目光投向太子?向众人表明太子对手足下手,毫无容人之量和储君风度,警示那些意图保太子的人留神日后被做掉?
与此同时,四阿哥的帐子里,十一阿哥命苏培盛送十三阿哥回去,他蹙眉坐在榻边,手指规律地点着手边的褥子。
“你怎么来了。”
有些嘶哑的声音响起,惊醒了犹在沉思的十一阿哥,他抬眼一看就见先前一脸苍白昏迷的人睁开了眼睛,墨色的瞳眸盛着清透明澈的光芒,根本不似重伤之人带着虚弱。
“可算醒了,你这一出又是为了什么?”十一阿哥凉凉瞥向他,眸中含着不赞同,眉心也略微皱着。
“不这样,皇父会往下查吗?”四阿哥眼含暖意,他刚刚用神识探向了御帐,虽然碍于紫微龙气的保护无法窥视其中情形,可康熙和那个明显是皇家暗卫的侍卫的对话他却知道了,总算弄明白是谁想要他的命。
十一阿哥身形一顿,不算叹息地道:“何苦为了这个找罪受?以皇父对你的宠爱,便是不用如此,他也会查的。”
是的,会查,只是这个查是为了谁就不好说了。围猎时既能伤到皇子,那是不是意味着也能伤到皇帝呢?
四阿哥一怔,而后轻轻笑了:“胤禛,别告诉我你会相信帝王的父爱。”
“……”十一阿哥垂眸不言,他曾期待过、渴盼过,但的确不怎么相信。
“不过,若是你的话,我愿意信。”四阿哥定定看着坐在他身边的人,康熙和雍正是不同的,不止施政手法和性格,还有本心。
康熙是天生的帝王,雍正嘛……却是个至情至性之人,纵使表面上看来既严肃又冷然,但若真的入了心,那就是永不相负!
当然了,如果被负了的话,雍正的报复也很恐怖。
十一阿哥闻言抬头,就看到躺在那里的少年看着他,清俊的脸上含着暖暖的笑,眸中流光溢彩,看的他心神漏跳一拍。
“咳,”十一阿哥移开目光,若无其事地道,“既然你醒了,那我就回去了。”
“嗯。”四阿哥发出个鼻音,眼看着他慢条斯理地起身理理衣服,行动优雅地离开。
出了帐子,十一阿哥顿足站了片刻,唇角不自主地翘了翘,和四阿哥同样呈墨色的眸子晕染出些清湛华光,让那如画的俊脸越发惹人惊艳。
这日后,四阿哥卧床养伤,除了康熙、十一阿哥、十三阿哥,其他皇子也陆续前来探望,大阿哥来探望的时候,他不着痕迹地打量过这位从未多加在意过的大哥。
大阿哥胤禔,生于康熙十一年,生母惠妃纳喇氏,娶妻尚书科尔坤之女伊尔根觉罗氏,其叔祖是大学士明珠。明珠是朝中重臣,有这样的关系在,和大阿哥相互结成利益集团似乎并不奇怪,但是放在如今的朝中就不可小视了。
太子在多年前就听了他的劝,暗示索额图低调行事,这反而让康熙更加重用识趣的索额图,如今朝中隐隐露出索额图、明珠分庭抗礼的局面,却也是康熙为了平衡刻意弄成的。
索额图低调行事,在太子的限制下不曾擅自结党,只管实心做事,虽然难免有人依附,可比起有意扩大势力的明珠就显得势弱了,乍一看似乎明珠支持的大阿哥占了上风,但实际上太子和索额图要更受康熙信重。
正如他当年告诉太子的,做人不能太贪心,如果赫舍里家既想让有他们血统的太子登基,又想手握大权,那最终的结果只能是什么都得不到。
太子对索额图还是存了感念之心的,若不然也不会屡次提醒,想要保住这位叔公。特别是康熙二十九年之后,除了必要的时候,太子几乎从不主动去找索额图。
康熙满意了,在太子受大阿哥排挤的时候,也往往会站出来维护,给太子增加助力维持朝中平衡。
只是……四阿哥有点不解,这个大阿哥怎么会想起弄死他呢?或者说,明珠怎么会使出这样的昏招?莫非是索额图低调了,这几年势力扩大太顺了,所以就飘飘然了?
“四哥,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啊?”十三阿哥不满地看向软榻上走神的少年。
“有啊,你不是说要把红狐狸送我吗?”四阿哥回神道,像看弘晖一样看向坐在榻前的半大孩子。
“我命人收拾呢,等把皮子处理好了就给四哥拿来,我那儿还有别的皮子,四哥可有想要的?”十三阿哥一听没有被忽视,顿时满意了,脑后的小辫子一甩,若不是念着四阿哥受伤,早就扑过来蹭了。
“十三真厉害,我这一受伤别说打猎了,动一动都难,出来前还答应你四嫂给两个孩子打些好皮子做衣裳呢,这下可要失信了。”四阿哥抬起可以活动的左手,摸了摸十三阿哥头。
说起来,他现在照看弘晖和瑚图里的经验,还是当初照顾十三阿哥得来的。
可怜的十三阿哥,成了四阿哥心中带孩子的试验品,充当了一回小白鼠,小时候没出问题真是福星高照啊!
“这有什么,我打的不少,四哥随便挑些就是了,也算我这个十三叔的一番心意。”
“那两个妹妹怎么办?”四阿哥笑着问,他可知道的,出京前十三阿哥给敏贵人所出的两位公主许诺过,回去了一定给她们带去自己打的皮子。
十三阿哥闻言皱起脸,一副纠结万分的模样。
始终在旁看着他们说话的十一阿哥摇摇头,这辈子的十三弟比上辈子还要受皇父喜欢,小时候由皇额娘、敏贵人和君衡三人护着,后来又加了一个他,如今都十岁了还残留着几分稚气,聪颖敏悟倒是没错,只是时不时会被君衡捉弄到,不过,他也觉得很有趣就是了。
这辈子他定不再让十三受苦!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最近木有存稿了,所以章节发布的时间不固定,最迟晚上十一点前。
虽然前几天的评论让我有点无奈,但并没有生气,还请亲们继续多多评论哦。
PS:如果有哪位亲愿意支持偶发长评,记得多点字数哦,据说超过一千字才算长评的说……会在章节列表下面右边的地方显示出来……偶飘走啦~~!
5857 给我做套衣服
好好的塞外之行;四阿哥大半时间都是躺在帐子里度过的;即将回京时才在太医的许可下活动活动。
四处的奴才、侍卫已经开始收拾东西,蒙古人也马上要返回各自的部落了;这天十一阿哥照常来看四阿哥,却没在帐子里找到人,问了好几个奴才,方寻到据说去透气的四阿哥。
举行过射箭摔跤的地方;十一阿哥还没走到,就看见那身形清瘦的少年;右手中握着一张弓,旁边的苏培盛正拿着一壶箭。
“你在这里干什么?还嫌疼得不厉害是不是?”十一阿哥皱眉上前,毫不客气地训道;“是哪个前几天伤口感染,疼的直哆嗦的?你是十七岁不是七岁,需要人教你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吗?这么大的人了,难道就不能让人省点心?”
苏培盛缩了缩脖子,努力减小着存在感,虽说这样的场面见得次数不少了,但每次看到他还是忍不住心中狂抽,明明主子才是年长七岁的哥哥,可却常常被十一爷当弟弟、甚至当儿子一样训,偏主子从来都不恼,真是让他这个奴才不知说什么好。
不过,苏培盛也清楚,要说这宫里谁对自家主子真心好,那十一爷绝对当仁不让,就是皇上也未必有十一爷待主子那么赤诚。
四阿哥露出个无奈的表情,弯弓搭箭指向西北方:“你不是说要杀了策妄阿拉布坦吗?这一箭射出去,他必死无疑!”
十一阿哥心头一悸,看了眼神情漠然、目光冰冷的四阿哥,顺着那支蓄势待发的箭所指的方向眯了眯眸,果然看到策妄阿拉布坦在那里,骑着马和几个同样穿蒙古袍的人说着什么,依距离算,完全超出了弓箭所能到达的最大射程,但是君衡说可以射中,那他就不会怀疑。
“不了,老八说得对,与其杀了他,还不如将他弄残了占住准葛尔大汗的位子。”十一阿哥沉吟片刻道。
四阿哥闻言放下弓箭:“好,你想怎样就怎样。”
这还是几天前八阿哥试探四阿哥里子是谁时,谈及策妄阿拉布坦时说的,转头就被四阿哥说给了十一阿哥,雍正爷敲着桌子想了半晌,觉得这个想法的确不错。
他和老八性格不同,处事时他偏重于刚烈,老八则喜欢钝刀子磨人,狠起来两人倒是半斤八两,彼此彼此。
“怎么弄残他……还需好好想想。”十一阿哥沉思着开口。
“这有何难?我配点药给他吃了便是,保管他康复不了,却也死不成。”四阿哥唇边泛起清浅的笑容,“你说,草原上的雄鹰若是病痛缠身,他还有那么多精力妄图称霸吗?”
十一阿哥眉梢一挑,负手看向天际,语气平静道:“好,就按你说得办。”
谁又能想到,只是两人几句话的工夫,就造成了此后十来年大病没有、小病不断的准葛尔大汗呢?
康熙三十四年就这么走到了头,一转眼冬去春来,就到了康熙三十五年。
自过年后,十一阿哥就益发少语了,小时候乖巧安静的性子,似乎有直追差点出家的四阿哥的趋势,看得宜妃和五阿哥忧心不已,连九阿哥都察觉到了。
四阿哥虽不多去寻他,可夜里只要不在乾清宫,几乎都悄悄到了十一阿哥房中,陪着他入眠安寝,比起这几年来更加亲近了。
对于十一阿哥的变化,四阿哥看在眼里,明白在心里,今年是康熙三十五年,史上清圣祖的十一阿哥就是在这一年的七月夭折的,据说是因病逝世。
这晚,十一阿哥等着四阿哥到来,他抱着小银狐望着放在屋里的那张琴,自收到后他就常常抚弄,上辈子多为政事所累,他还真没怎么摆弄过乐器,技艺也远不如老七、十三和十七他们好。
但他确实最喜琴,也不知君衡是如何发现的。
“在等我?”悄无声息的,一道如梅似兰的冷香传来,四阿哥已出现在了屋里,他走到十一阿哥身边,随手抓起小银狐将它给扔了出去。
十一阿哥紧张了一瞬,眼看着小银狐敏捷地掌握平衡落地,一溜烟窜到了屋外,才稍稍放了心,一回头就甩了几个眼刀过去:“怎地一来就欺负有福,它可是我的!”
有福……这个名字的确很强大,天知道小银狐听到这个名字时挠了多久脑门。
四阿哥不痛不痒地耸肩:“不过是个长毛出气的东西,值当你瞪我吗,你若喜欢,赶明年去塞外了,我射它十个八个的,扒了皮子都送你!”
十一阿哥冷哼一声:“满口胡沁,你当银狐是兔子,一猎一打吗?”话虽如此,可适才生出的恼意已去了七成。
“你若想要,一打就一打,我自有法子给你弄来。”四阿哥笑了笑,九尾银狐的确罕见,但再往北走,到了俄罗斯境内,北极狐可不少,如今又不似后世数量稀少,抓上几窝还是没问题的。
十一阿哥没有再接话,只眸光黯然了几分,也不知他有没有命活过今年呢,又或者这次死了几年后再到哪个弟弟身上,他记得过几年后出生的十八弟、十九弟也是幼年夭折的……
想到这里,他不禁自哂,起初活了又死、死了又活他还难以接受,甚至觉得不如给他个痛快干脆,可如今他反而坦然了,可真应了那话,次数多了就习惯了,只是连着过了两次幼年生活,他真心有些腻了!
“眼瞅着又到你生辰了,可有什么想要的?”四阿哥对十一阿哥的走神视若无睹,他自然明白雍正爷心里搁着的事是什么,但现在他又不好说,等七月平安过了,也就无事了。
“这几年你送了亲刻的印章、亲制的玉骨扇、亲斫的琴,我倒不知你竟如此多才多艺,想来也没什么是你不会做的,既如此……那便给我做套衣服?”十一阿哥来了兴致,故意出了个主意,想看看四阿哥会不会被难住。
“衣服?”出乎预料的,四阿哥神色未变,反而笑着道,“那你想要什么款式的,汉服的话我做得比较顺手,满服就要研究些日子了。”
“你真会做?”十一阿哥却皱了眉,“堂堂一个男子,怎学起闺阁女红,说出去平白叫人笑话。”
四阿哥知他在意的是什么,只得解释道:“这是上辈子学来的,那里的人不论男女都会这个,而且,制衣之法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修士所做的法衣,选材特殊不说,还要在上面刻画阵法、打入法诀,上等的法衣在斗法时攻防皆宜,有时还是保命的关键,拿到修真界的拍卖行也可卖到天价,岂是寻常衣物可比的?
十一阿哥脸色稍霁,眸中还是露出不赞同,生辰之礼的话题就这么带过了。
五月初七,听着身边的小太监报各处送来的生辰贺礼单子,十一阿哥没料到,四阿哥竟真的送了套衣服。
“将刚刚的那样东西再念一遍?”
小太监毫不迟疑地将视线往礼单右边移了移:“蓝色团福草叶纹镶边云锦袍一套,”念完后翻了翻补充道,“主子,是四爷送来的。”
另有机灵的宫女,已经在这会工夫里找出了那套衣服,捧着拿到了跟前。
十一阿哥掀开盖着的绸布,就见蓝色的云锦袍子整齐的叠放在那里,抖开一看果然绣着寓意吉祥的团福纹,领口和下摆的镶边颜色深些,绣的是草叶纹,盘扣用的是玉石珠子,一颗颗打磨得甚是圆润。
“主子,这绣功可比宫里的针线上人还好,也不知四福晋从何处寻来这般手巧的绣娘,还做了衣服给主子送来。”宫女韵秀赞叹道,她是宜妃指派到十一阿哥身边的大宫女,也就她敢这么说话了。
十一阿哥眸光一沉,嘴角抽了一下,绣娘?那老混蛋果真做了套衣服给他,真是……他那日不过是戏语,还当真了不成?
“主子,还有配饰呢!”衣服一拿起来,就露出了放在下面的东西,小太监柳方出声道。
五福梅花荷包、天蓝色流苏香囊、玛瑙手串、玉坠辫绳……除了鞋袜,可谓是应有尽有,粗略一算竟有两套配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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