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笑!”他咕噜一下翻身坐了起来,瞪着我道,“朕是认真的!难道你在怀疑朕对鸢儿的真心?”小小少年,稚气未脱,但骨子里的
霸气是怎么掩也掩盖不去。
我连忙罢手,憋笑道:“我没那意思!但是,我想鸢儿可能不会喜欢你!到时候你把她锁在身边,她不难过死了?难道为了你的私心,你
甘愿让她受这委屈?”现在还不宜抖出我与鸢儿的关系,只得拖一刻是一刻了!
他哼了一声,阴厉道:“你又为何知道鸢儿不会喜欢我?难道是我长得不够好看,身世不够高贵?”小孩子家家的,就喜欢比较这些。
我微笑,摇头一一否决。
“时机成熟时,鸢儿自会告诉你的!好啦,别打扰我了,我要睡觉!”我嘟囔一声,翻身闭目便不再理会他。
直至天亮,夏侯白韵都未睡踏实。我翻身起了床,进了所谓的鸢儿的房间,等变了身,穿上那绿幽幽的小裙子,便要寻陌大魔头给我梳头
。不晓得这厮为啥养成这嗜好,竟如此犯贱地抢着给一小丫头梳头。哎,小倌心,海底针啊…… 有了上次的教训,我很识趣地站在洞开的
房门前,敲了几敲,又喊了几喊,直到得到夏侯雨夜不耐的一声大吼,才施施然地进了屋。
室内,夏侯雨夜正一身雪白的中衣,偎在床上含情脉脉地盯着坐在梳妆台前兀自愣神的陌无双,那暧昧的气氛,令我鸡皮疙瘩翻了一身。
忍住想颤抖的冲动,我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公子。”
“呃,鸢儿来了呀。来,坐下!”想是早已习惯了如此,他温情地将我安放在凳子上,持了木梳便熟练地梳理起我的发丝来。看得一旁的
夏侯雨夜嫉妒连连,忍不住嘀咕:“这么大个臭丫头了,还赖着无双梳头,哼!”蓦地坐正了身形,睨着陌无双的侧影道,“无双偏心,两
年来,就没见过你给我梳过头!”不晓得这陌无双有何魅力,竟将这堂堂王爷弄得跟个小孩子样。
我纳闷地掀起眼帘,望着头顶那张初见便惊为天人的容颜,不由撅起了嘴。见此,陌无双笑了,如一朵经清涟涤荡过得青荷蓦然绽放,刹
那芳华。我愕然,忙移开眼。心下却是沸反盈天!
“鸢儿,你将我的话带给那人了吗?”不知他的表情如何,但声线却是没由来的严肃正经。
我心下一松,打了个哈哈,嗯嗯应了两声。
“那,今日便是五日之约了!”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声音不由飘渺而空灵,若一丝飞荡在雾林的烟雾,可观而不可触及!我忍不住又要抬
头觑他,却被一颗花生米击中了额头。啊呜一声,我痛得垂下了头,使劲地揉着痛处。
“你再敢看一眼,本王就把你两颗眼珠子都挖下来!”夏侯雨夜阴森森的声音透着清晨的空气钻进了我的耳朵,如冥河暗流般泛着深深寒
意。我一个怒气攻心,就要跳将起来与之评理。却被一双手按在肩上,动弹不得。下一刻,一股热气喷在了耳畔,陌无双的声音带着魅惑,
道:“鸢儿真的是在看我吗?”
身子不住地哆嗦,我却咬牙啐了他一口,吼道:“你想得美!”
“哦,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他貌似无趣地摸了摸鼻子,转而瞪着夏侯雨夜道,“是不是昨晚没把你蹂躏至死,你心头很是不爽?”
呃——
我顿时石化,提着裙摆便找了个借口遁了。
夜幕,终于来临。
映柳客栈是苏杭城郊的一家算得上上等的客栈了。因其临近城门,好多进出城的人都会选择在此驻足,打尖抑或住店。所以,其生意兴隆
,长盛不衰!
酉时之时,已是天际略暗,火烧云敛去之际。远山浩渺,迤逦蜿蜒,尽显豪气磅礴之态。我倚在映柳客栈雅间的窗畔,仰头远眺,不由顿
时觉得心襟开阔,神清气爽!果真是山河无限好啊!
静默了半晌,雅间的门霍然开启,一股恬淡的香风袭来,扰了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宁静。那似有似无的清淡之气,不是陌无双是谁?!
“玉扇公子,别来无恙!”他温文有礼,站在我身后便先来了一揖。抬头,目光奕奕地瞧着我。
我侧眸,却未转身,依旧眺着那远黛山河,若有所思。时间,顿时停顿了下来。他也不躁,敛眉含笑地与我共望远景。
半晌后,我旋身瞧上了他的星辰般深远的眸眼,开门见山道:“无双公子,不知有何赐教?”
显然被我戴在面上遮了半边脸容的银色面具愕了一跳,他万里无云的玉面有些扭曲,想是憋笑憋得厉害吧。我也不介意,依旧牢牢地睨着
他,表情丝毫未变。
“赐教可不敢当。今日在下前来,是要与玉扇公子做一笔交易的!”终究是深藏不露之人,他淡定了下来,嘴角的笑不卑不亢,看不出悲
喜!
交易?你丫的抢了我的书还敢跟我谈交易,你当我是傻子啊?我心下哂笑,面上却不作声色,做了个洗耳恭听之状。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玉扇公子,还是先请你将这面具摘下来吧!”他凝着我,眼里划过一丝狡黠。嘴角的幅度优美而养眼,却在不知不
觉中渗出了一丝算计的意味来。
作者有话要说:苏儿邪恶地笑着……
、献身契
你丫的欺人太甚了吧!我暗暗磨牙,却不得不笑颜道:“陌公子真是小气之人!既然要与人做生意,那还计较那么多作甚?更何况,这面具是我心爱之物,摘了我可不愿!”言下之意,与你做交易是小,面具之事为大!
挑了挑眉,他像是有些无奈,摊了摊手道:“既然如此,那就当无双今日未来过!”说完,竟毫不犹豫地要走!
真是勾栏院的小倌难交涉,猎艳楼的草魁更难斗!罢了,谁叫咱现在有求于人呢?只是……
“陌公子,且慢!”我叫住了他,伸手一把摘去了右脸上的面具,道,“现在可以了吧!” 细细地觑着我,他看得入了神,良久才抚掌大笑道:“玉非卿,你终究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这句貌似阴狠的诅咒之言,被他那明朗的口音说出来,竟是阴阳怪气至极!
不知我以前与他有甚恩怨,他竟要说出这样的话。我皱眉,有些不耐烦道:“陌公子,现在在下已露出了真面目,可以开始交易了吧?”
“自然!”他颔首,自顾自寻了个位置坐下,突兀道,“我可以将书还给你,顺带还多给你一本至上的武功秘籍。”
我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狼狈地扶住了桌案,我定了定心神后,沉声道:“条件!”天下无白吃的宴席!如此精明的陌无双也不可能吃饱了撑的唆使夏侯雨夜夺来了我的东西后,双手奉上,并连上一份大礼!我已经嗅到了些什么不寻常的东西了!
“呵呵,玉扇公子果然不是好糊弄的人!”他长叹一声,话语不知是褒还是贬。蓦地又道,“公子也知道,无双只是一小小的无所追求的小倌,对这些江湖上的打打杀杀并不感兴趣 !就如公子所见,无双只知道怎样寻求中意的男子,怎样讨得他的欢心!所以——”他拖长了尾音,目光炯炯地看着我。现下已是暮色四合,黑夜压倾之际,他的面目埋在暗影中,我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是否一如他好听的声音,美好中带着无害的纯良。
“我只需要玉公子你陪我一夜!”
哗啦啦,有什么东西在肆无忌惮地啃咬着我的耳膜,让我辨不清他这句话的真假。我笑了,笑得有些没形象,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冰凉。“陌公子,你莫是想染指于我吧?”不要笑话我这“染指”一词!毕竟我玉非卿,堂堂玉扇公子,一度武林中的神仙似的人物,怎可委曲于一个男人之下?
他也笑了,但笑得温和一如平常,道:“可以这么认为!”
好不知羞耻的家伙!我抿紧了唇,眯着眼寒气森森地盯着他,似要将他扒皮拆骨抽筋喝血!他亦目光深深地回视着我。四道目光在空中交合,顿时火花四溅,激射起了浓烈的杀气!
俄而,我扭头撤走视线,起身便朝外边走边道:“看来这场交易咱们做不成了!”
“既然如此,那就请公子将本门奉上的武功秘籍也一并还回来吧!”
搭在门上的手迟疑了,我回头睨着他隐在暮色中的身形,疑道:“请陌公子把话说清楚些!贵门什么时候奉上了武功秘籍与我?”
“玉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你难道忘了,三年前,罗刹门,碧水春心!”随着他唇边的翕合,词句一个个地蹦出,我的背脊也越来越凉。难道说……
“你是罗刹门主玉面阎罗?!”我惊呼,额上已是一片水珠。传说中,有如神祗般的男人,玉面阎罗!
“看来玉公子的记性也不是太坏嘛!”他悠悠闲闲地坐着,不知在干什么。
看来,是天要亡我啊!还记得三年前,我初入罗刹门盗书,便遇上了这厮。只是一招,简简单单毫无套路的一掌,便将我击成了重伤!于是,便有苏杭猎艳楼的建立,其真正的主人远赴塞外三年杳无踪迹之事。我一直骗着老鸨说我外出经商,并要她每半年便将楼里的所有收入交予我谴派出的人,以资助于我。其实不然,我人确实是在塞外,但并非为了经商,而是疗伤!那高额的猎艳楼收入,多半成了维持我性命的汤药费!玉面阎罗的那一掌,将我的筋脉尽数震断,要不是得赛华佗妙手回春,现在的我已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
三年前的那一掌与今日的过分要求,将我的怒火彻底地激了起来!一个箭步跨到他面前,我直指他的鼻尖,怒喝:“亏你他妈的还是一代门主呢!三年前的那一掌我不与你计较,你倒主动地提出来了!好啊,现在你便一掌了结了我吧。但要要回你的书,哼!”既然你不让我好活,我也要你求之不得!
像是被我这义无反顾的精神折服了,他叹息一声,却语出惊人道:“那么,我再添上一份筹码如何?天下第一剑桑惊雷的《惊鸿剑》怎么样?”暗光里,他像是在觑着我。
我被诱惑了!
《疑难杂症千百例》、《偷星换月》、《碧水春心》、《惊鸿剑》再连上那本不知名的书,刚好整整五本!我回山的希望!心内一阵汹涌澎湃,我甚至有些喘不过起来。声腔颤抖,我迟疑道:“此话当真?!”
“如我所说,如你所听,一字一句,千真万确!”他低低喃喃,声线越来越低,到后面竟是如蛊惑般缠绵。
“那……”我抿紧了唇,内心挣扎不休。如若真被这混蛋强占了去,我玉非卿以后当如何抬头见人?但,如果不以此法得到这些,以我现在的情况,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回山寻那于天机解惑?站在抉择的三岔路口,我摇摆不定!
“如何,玉公子心中可有了定夺?啧啧啧,三本不世奇书啊,玉公子的身价还真是高!”陌无双好死不死,在一旁无不风凉地打趣着。
我是个受不得激的人,脖子一梗,咬牙道:“成交便是!”只是一夜而已,又不是叫我一辈子当小倌,怕什么!
话音刚落,陌无双便袭了过来,一把揽住了我,足尖一点便飞身出了房间。
室内寂寂,唯有荼靡销魂的喘息与□声在床笫间回荡连绵。那什么巫山云雨之事着实不是我的菜!什么缠绵悱恻之意我也确实没体察出来。只觉得压在我身上的男人,很、恶、心!他的眸子,他的唇舌,他的身体,无一不是龌蹉低俗的物什!
眼见卯时将至,我心下一急,不由大力推开还在我身上动作的男人,捡起地上的衣物便往身上套。但套了几下也没能成功,我纳闷,仔细一瞧,大囧!这衣服早已被撕成条形状,彻彻底底的一块烂抹布,连衣服的一丝原型也没有。气结,我回头瞪着同样一脸懊恼的陌无双,无声磨牙。像是感应到了我的愤怒,他掀眸看向我,见我手中的东西,嗤了一声,指了指一旁的衣橱,道:“在那里面!”
见他如此驾轻就熟,不知以前坑蒙拐骗了多少良家纯男!心中对他的厌恶又加深了一分。将破衣围在腰际,我到衣橱里寻了件合身的衣衫往身上穿好。抓了两抓乱草似的头发,我抬脚来到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偎在床上的男人,道:“书!”说着便伸出了手。
他凝着我的手,轻轻地握在了手里,凑上去亲了一口。我强忍住恶心之感,面无表情。亲吧亲吧,反正我现在已是无所谓了!
“不可以再陪陪我吗?”他柔柔地问。
我默不作声,自是无视他的虚情假意。得了吧,那猎艳楼里那么多的小倌客官,难道还不能满足你玉面阎罗大魔头的□么?休要在我玉非卿面前扮纯良!
似是被我的冷漠伤到了,他晶亮柔美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失落。遂勾唇冷哂道:“走吧走吧,从此以后,你我互不相欠!书就在外间的书桌上,自己去拿吧!”说完,他松开我的手,懒懒地歪倒在被窝中,闭眼不再理会我。
求之不得!我逃也似的冲了出去,果然看见整洁的书桌上放着两本不厚的书——《惊鸿剑》与《奇门遁甲术》。看见书的刹那,我热泪盈眶。就为了这几本没有生命的死物,我玉非卿把自己都卖了!哼,于天机死老头,要是你再跟我耍什么花招,看我不烧了你的山寨,赶你进江湖,再次遭那两个臭婆娘的追杀!
一把将书揣进怀里,我迫不及待地拉开了门。伴着清晨的凉风迎面而来,我不由释怀地笑出了声。却被一冷如冰霜的声音给惊起了一身冷汗。
“这么快就完了?我还以为玉扇公子是宁为玉碎的性子呢!哼!”夏侯雨夜抱臂在胸,嘴角噙着抹邪佞的笑容,看着我的眼神是蔑视,鄙夷,嫉恨,快意?不一而具!
我懒得理他。面无表情地绕过他便朝我的院子走去。不晓得是哪个眼巴巴地守在屋外一夜,吃着自己的男人与另一个男人亲热的醋意,默默地等待天明。哼,傻子!
、番外 陌无双的自白之玉非卿其人
对于玉非卿这人,在三年前,我陌无双是不甚了解也不想过问。只记得有一天,门里有人犯规。一刚进门不久的门人被鞭笞得惨不忍睹,
我忍不住好奇,拉了左护法询问。
左护法是个年未满十八的少女,平时也是一副八卦样。见我这罗刹门主问此,不由嗅出了些猫腻。贼贼道:“门主,你是想知道这犯规的
人的事迹呢?还是想知道引这人犯规的人的生平呢?”
我堂堂罗刹门怎可容这种喜欢嚼人闲话的人哟!但是,这左护法从小便是个武学奇才,又是个不折不扣的武痴。能有一些些小嗜好来娱乐
娱乐,也无伤大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