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你不必亲自动手，让孩儿来吧，”哪吒从后面走上前来，端正了乾坤圈，道，“我杨二哥都跑到泥地里去滚了一圈了，孩儿不能再束手不理了。看招！”便与通天缠斗起来。可是哪吒又哪里是通天教主的对手，十招之内便已被夺了火尖枪和乾坤圈，大受委屈，直往地下叫道：“二哥，二哥，你在哪！这老家伙太厉害了，我们打不过啦！”
却说杨戬虽然救下了后羿，让他不至于掉下来摔死，自己却也摔得失去了意识。不过那只是很短的时间，哪吒一喊他，他便苏醒过来。而此时此刻，后羿的血已经染红了他的衣服。
通天教主差点就把后羿的心脏抓了出来，幸亏后羿当时反应快，否则就必死无疑。杨戬将手掌覆在后羿的伤口上，开启神目为他愈合了伤口。而身后的战场上，已经传来了李靖的惨叫声。
元始天尊就这么没用么？依杨戬看，怕是不见得。可如今杨戬眼里就只剩下伤重垂危的后羿，和同样被通天侮辱了的哪吒，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诡计？掣出三尖两刃刀，杨戬腾云而上，立于通天教主面前，脸上隐有怒容：“我也要挖出你的心来看一看，是红的还是黑的。”
通天教主也是冷笑：“那便看看，谁先挖出谁的心吧。”
玉鼎真人其实也在战场上，却无法阻止这一战。他珍惜他的徒弟，可也一样尊重他的徒弟，既然是杨戬决定的事，他就不会横加干涉。他疑惑的，只是元始天尊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何竟然把剿灭通天一事尽数推给杨戬——他明明知道，杨戬是杀不了通天的。
杨戬与通天的这一场大战，直打得日月无光，天地晃荡，九天十地但凡有点胆子的神仙妖怪都被吸引了来观战。李泽源在家中自然感觉到了此战的激烈程度，也感应到了神目的法力，很快便向战场赶去。哪里知道，胜负就在一念之间，元始天尊很清楚，那个叫李泽源的一定会第一时间赶来，便算计着刚好掐准了他出现的前一刻，示意早就安排好的朋友，从云端丢下一只秤砣，狠狠地砸中了杨戬的右肩。通天教主不知就里，却道是机不可失，一剑往杨戬心口扎了进去。
但听一阵肉身被利器刺穿的声音，青萍剑刺入杨戬体内时，通天教主胸口也是一凉。低头看去，原是杨戬的三尖两刃刀……也同样刺中了他的心脏。
倏忽间背后也是猛然一痛，通天被杨戬逼得撞上了山壁。不间断的山石滚落声中，通天紧紧握着剑柄的手有些发抖，可他的声音却是含着笑意的：“你知道……是谁偷袭你么？”
杨戬没有回答他。他需要支撑住最后一分力气，就算死，也得看着通天先死。
“……你真的还是个孩子啊，”通天笑了，一边笑一边咳，鲜血从他口中流了出来，“如果不是那个人，你就能打赢我了。你们阐教……”他痛苦地喘了几口气，“你们阐教就是这样，……永远都是明争暗斗，谁也……谁也看不起谁。”他慢慢地抬起手来，用冰凉的手覆上了杨戬的脸：“真是太可惜了……”说罢，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一张保命的符咒拍入杨戬体内，双手握住三尖两刃刀的刀刃，将它慢慢地、慢慢地从自己身体里拔了出来。
眼前一片模糊，沉沉的黑暗也席卷而来。通天教主缓缓坐倒在地，急促地喘息着——虽然被刺中了心脏，神仙之体却仍能让他苟延残喘。而此时的杨戬，虽然胸膛还有起伏，却已经倒下了。
鲜血染红他的衣袍，也染得地面黄尘发红发黑。杨戬倒在地上，定定地看着天边的霞光，突然嘶声道：“……为什么……”
为什么？哪有什么为什么。遥望着驾云而来的人影，通天笑道：“因为……你……你太有用。”
太有用可能被杀，太没用也会被杀。在这样的世界里，恐怕只要不是主宰者，就逃不出这个螺旋。
李泽源是第一个赶来的，紧随其后的是玉鼎。他不敢动杨戬，青萍剑这截教至宝，穿过了他的心脏穿透了他的身体，伤口之深伤势之重简直难以想象。杨戬此时已经看不清了，只能看见隐约的一个轮廓，感觉到些许熟悉的气息，便低声唤道：“你别来……”
李泽源低声道：“不要说话……我给你止血。”尽管表情平静，语气也还算镇定，眼里却不知不觉地，有滚烫的液体不断滴落下来。
他的手也在颤抖，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地，剧烈地发着颤。他抿紧双唇，猛然间抬起一掌拍在了地面上，一条裂缝应声而开，一路延续到了百米开外的地方。手终于不抖了，可掌心里却磨得全都是血，满手的沙尘嵌在一条条极深的伤口里。
痛吗？痛。如果能更痛一些，能比杨戬更痛，那就好了。
这时，元始天尊也已来了，他看李泽源已为杨戬止血，不容反驳便蹲下为杨戬把脉，当下大急：“撑不住了，赶紧去找太上老君，不然我阐教又要少个门人了！”又惊讶于这李泽源的来头，竟然也有神目，实在太奇怪了。
杨戬已经神智模糊，隐约听见元始天尊的声音，心中愠怒，当下便咳出血来。李泽源知道他有话要说，却不能任由他这么下去，便轻轻地将他抱了起来，对元始天尊说道：“我现在就带他去找老君。”便驾云而去。路上杨戬一直在他怀中轻微地发着抖，也不知是冷的还是痛的；却是迟迟不肯睡去。李泽源抱着他几乎是一路疾行，偶尔低头看看他，他虽然脸色苍白满身是血，却还会对他笑。
快要到兜率宫时，李泽源忽然感觉有人在拉扯他的衣服，尽管那动作轻微得差点被他忽略过去。他低头看向杨戬，见他前襟已经血色尽染，心跳不禁都加快了；可杨戬却仍然向他笑了笑，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元始天尊……要小心。”
他在吐血，那血几乎要把他俩的衣服都染成红色了。正在流失的，不仅是鲜血，更是杨戬的命；不仅是杨戬的命，更是李泽源活下去的意义。
他们曾经走过相似的人生，经历过相似的劫难。那个杨戬早已死了，死在封神台上；现在活在这里的这个人，名叫李泽源，他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李泽源。尽管为他取名字的那个人或许并没有太认真地考虑过这个名字的意义，更或许连李泽源自己也不知道，他和这三个字到底有什么联系，可是因为杨戬，因为这里的杨戬需要他，所以他成为了李泽源，他心甘情愿。
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李泽源也开始需要杨戬。他们谁也不能离开谁，就仿佛是风和云，一辈子不管多长，都注定了要在一起。或许以前的他们，在相遇之前的他们，都不曾想过原来有一天，杨戬也可以如此依赖某一个人，居然也可以有这么一个人让杨戬如此相信如此重视。那时的他们不管有多寂寞有多孤独有多痛苦，都一如既往自己忍耐自己吞咽，从不曾妄想还能有别人来为他们分担。然而人性是贪婪的，当你拥有过之后，又怎能再经历失去；如果现在失去，还不如……
还不如，一起消失于三界之内。同样的人生，同样的身份，今后自然是死也要同穴。
将杨戬安置在兜率宫客房内的床铺上，李泽源坐在床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虽然并不用力，染满鲜血的手却在微微颤抖。他轻声说道：“太上老君去拿药箱，很快就来。”
杨戬睁开眼，扯了扯嘴角，却是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渐渐的，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伤口的疼痛却像潮水一般慢慢地退了下去，愈行愈远。
“再等等，”李泽源低声说着，一边用发颤的手覆上杨戬的头发，“再等等……”
他慢慢地俯下丿身来，合上眼睛。两人前额相抵，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和体温。可他们此时此刻，分明都是浑身冰冷，却仍然要依偎在一起取暖。或许是因为除了对方，不会再有别人，绝不会再有。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却不能不在乎杨戬，不能看着他死。就算……就算要替他去死也好。
“再没有比神目更好的灵药了，”太上老君在李泽源耳边说道，如同背诵一般流利；而玉鼎真人也在旁看着，却只将视线落在杨戬身上，对太上老君的话根本不加反应，“李泽源，你若真的要救他，便用你的法力，为他将心脏医治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洒完狗血就完结，不过这狗血估计要洒很久很久很久……
囧二你受苦了，么么哒……遁……
对了，这里有只货，作者不怎么会写分析，总之就是个分析……好长好长，想看可戳
69第五十六章·经得起狗血
“再不救他；他就要死了！你难道要眼看着他死？！”迎上李泽源怀疑和质问的目光，太上老君急得跺脚。他说的都是大实话，青萍剑是三界仅有的神兵；它虽不像三尖两刃刀一样有那么重的戾气和毒性；却是锋利无比，伤处也极难愈合；普通的药石对它不起作用。原本杨戬伤成这样是必定没救了，可元始天尊却告诉他；这个名叫李泽源的人；他也有神目。
有了神目，这就好办。尽管元始天尊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就算是太上老君这种不问世事的人也听得出弦外之音；却也不得不按照他说的去做。撇去杨戬和他还算聊得来这一点之外，他也不想被人说他医术不济，居然让二郎神死在了兜率宫里。
“……你们都出去。”李泽源低声说道，现在信也好不信也罢，只能豁出去试一试了。真正的幕后黑手说不定就在外面守着，等他一旦没了反抗之力，就要把他抓走杀掉。可就算危机四伏又如何，玉鼎真人就在这里，等他把杨戬救回来，就没人能动杨戬一根头发。而至于自己会怎样……李泽源其实并不在乎。
只要能救他，他无所谓迎接自己的将是怎样的劫难。这条命本来就是杨戬帮他捡回来的，现在还给他，也没有什么不当之处。
太上老君与玉鼎真人一同从房里退出来，迎头便看见了沉香。他提着神斧，凝心静气等在门外，只要李泽源一开门，他就会一斧劈下，就像当年对付他的亲舅舅一样。
太上老君看着这孩子，又瞥一眼在旁边百无聊赖的元始天尊，不禁连连摇头：“沉香？沉香！你过来，我跟你说几句话。”
长辈的要求，沉香从来都是非常顺从的。他略略迟疑，却还是收起兵器，和太上老君一起往旁边走了走，问：“老君，有什么事？”
“你……你知道你舅舅现在在哪里么？”太上老君有些拿不准，他只能猜测元始天尊的说法大约是这样的，“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抓那个姓李的？可有什么深仇大恨？”
沉香道：“我舅舅？他不是还在凡间打仗么，天尊告诉我的。有什么不对么？至于那个姓李的，他骗得我舅舅好惨，还害了我儿子，我不能不除了他以绝后患！”
太上老君当即便皱起了一张老脸，当真是欲哭无泪：“你以后可别后悔！”
可沉香现在却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的。事已至此，难道还真能收手不成？显然是不能了。他向太上老君道了声谢，便又回去守株待兔。沉香一走，元始天尊马上便传音过来，警告太上老君道：“师兄，不是说了吗，你只要实话实说就行，其他的就不用多管了。等下李泽源就会落到玉帝手里，你也该和我一起下凡去收拾我们的师弟了吧？”
“你这个人……别再叫我师兄了！”太上老君听了，却连传音都顾不上，当下摔了药罐子叫道，“我没有你这样的师弟，你看我们三兄弟，我们人阐截三教，现在都变成了什么样子！原本通天师弟的势力最大，是因为他法力高强，而且为人通情达理，在收徒方面更是有教无类。结果呢，你嫉妒，所以武王伐纣时你借女娲的推力，把通天教主的门人几乎全给杀了！你说你有什么好嫉妒的，做你的门人，一要看出身二要看血统，像杨戬这样的——这样的——要不是他血统高贵，要不是玉鼎当年背着你偷偷收了他，你还看不上他三只眼呢！”
幸好李泽源早就在房内设了结界，否则外面两个老头吵吵嚷嚷的，实在太过麻烦。
元始天尊笑道：“师兄，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来，喝杯茶消消气，不要打扰李先生。万一出点什么纰漏，我徒弟玉鼎真人可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现在自然是尽挑好听的说，玉鼎真人在这里，要是承认自己是因为看中了杨戬的血统和地位才同意把他归入阐教门下，那岂不是太过愚蠢了么。他可没有和自家徒弟在兜率宫一较高下的癖好。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房内银芒渐熄，元始天尊将沉香拦在外面，叮嘱道：“那人不好对付，我们好不容易才将他骗来，又用计骗他自废法力，必须保证万无一失才行。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他若垂死挣扎，我还能应对一阵。”他第一个推门而入，房里安静得一点声响都没有，只听得见他自己的呼吸声。又往里面走了几步，绕过一两个大香炉，这才看见了李泽源。
他确实已经撑不住了，整个人坐在地上，背靠着床脚的部分，额前天眼的流云痕迹隐约还有银芒闪烁。元始天尊试探性地叫了他一声，却没得到回答；又往前走，触碰到李泽源设立的结界，却发现这东西已经十分薄弱——李泽源就连支撑这结界的些微法力都没为自己留下来自保。
再看杨戬，虽然仍旧昏迷不醒，伤口却已经愈合了，想必再过几天就能苏醒。元始天尊无不愉悦地舒了口气，在李泽源肩上拍了拍：“你们怎么就能这么要好？连我师兄对我都做不到这一步。”说着，抬起手来又要探杨戬的脉，却一瞬就被李泽源拦住了。
“别碰他，”他几乎已经发不出声音，握住元始天尊的手也在轻微地颤抖，“要抓我……就不要再客气了。”
元始天尊笑着将他搀起来，动作竟然很是温和：“你误会了，要抓你的不是我，是外面那个人。快去吧快去吧，他等了你很久了。至于杨戬，有他师父在，你就放心吧，吃不了多少苦的。”
被元始天尊轻轻地从背后一推，李泽源竟然就这么向前冲出去好几步，险些跌倒在地。他稳了稳身子，慢慢地向门口走去。房门半掩着，锐利的斧刃正等在外面，要将他……
房门微微被人推动。他是真的法力全失了？沉香皱眉等着，只要他暴露在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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