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钺之把筷子停在半空中,惆怅的叹道:“还是从前好,咱两都无牵无挂,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
福来只是望着他没搭话,静静的喝着茶,他明白这个男人的苦衷。
沈中尉放下筷子,凝望着福来秀气的面庞,小声问:“没和别人睡吧?”
他默默摇头。
钺之很开心,傻笑了一会儿,便自顾自的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跟别人。”福来还是他的,至少曾经是他的,往后是不是就不得而知了。
“沈大哥,咱们现在不是挺好的么,经常写信,互相说说心事,偶尔我也会给你打电话的,不过电话费实在是太贵了。”他旁敲侧击的提醒人家别再胡思乱想,他们不能再和以前一样为所欲为了。
沈钺之板着脸道:“不好,一点儿都不好,就算是打电话也没见面好。”他也要耍耍脾气的,因为再不耍就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有机会了。
“只要有时间我会回北京的。”福来觉着他在情绪承诺,但有时候人就得说些善意的谎言,而且只要目的是好的就不算谎言,至少母亲是这么和自己说的。
沈中尉“呵呵”一笑:“你也学会说谎了。”钱能改变一个人,他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但对于福来的改变他就无法欣然接受。
佟二少爷又沉默了,好半天才温和的问:“嫂子是个很好的女人吧?”他希望能有个人能细致入微的照顾沈钺之,就算他们这辈子只是朋友,此人也是他儿子的亲爹,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事实了。
他答道:“是,贤惠温柔,而且我要当爹了。”这算是一年多来最让他高兴的事儿,原来有孩子是这么的幸福,他都快等不及了。
福来的眉头微微一颤,马上就挤出了笑容:“恭喜了,希望第一胎是个男孩儿。”但他心头却像是被刺了一下似的,天禹是他的儿子,管他叫爹,他就不应该有过多的奢望了,而且他和沈大哥早就已经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路了,虽然偶尔会像现在一样停下来小聚一番,却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了。
沈钺之倒是很大方的说道:“姑娘小子都一样,只要是我的种,我都一视同仁,但我爹可希望是个小子。”有没有儿子都是命中注定的,强求不得。
这话倒是说道福来的心坎里了,他相信如果有那么一天,当沈钺之知道天禹的身世,也一定会善待儿子的。
“你是个好男人,一定会让嫂子和孩子幸福的。”佟福来的鼻子发酸,其中的苦涩却只有他一个人来吞咽,这大概就是命吧?他本就是个不该出生的人,在母亲的牺牲和呵护下长大成人,认识了沈大哥得到了人生中最甜蜜的一段回忆,还意外的收获了天禹,他不后悔,更不会自怨自艾,哪怕今后只有他独自一人承受风雨,经历磨难,为了爹娘儿子他也要挺下去,努力的回报他们。
“我也希望你能幸福,能有个好女人来陪着你男人可不行,我不答应!”他依然以福来的男人自居,福来要好好的,快快活活的,即使他们不能经常见面,即使他再也不能把憨直的“车夫”压在身下。
佟福来苦涩的笑着,他没办法接这个话茬,但心里却暗暗的答应了。
56暗暗下决心不放手
聊到过了午夜,沈钺之才依依不舍的和佟福来走出了饭馆;但还没等憨直的人招手叫洋车;他就死拉活拽的把福来抓进了一旁的小胡同里;挤到墙角凑上前狠狠的吻了几口。
福来只觉得那张温柔的嘴在极尽可能的用这种相对文明的方式来抚慰他;舌尖在他的口腔中横冲直撞,攻城略地,扫荡着他的唇齿;撩拨着他似乎已经沉睡的欲念;但这却是远远不够的;此人想要的更多,对方牢牢的扣着他的肩膀;将胯贴了上去;包在军裤下的东西没一会儿就鼓鼓囊囊的了;他察觉到了钺之的兴奋之情,但他却不能再草率了。
他使劲推开沈中尉,粗喘着低吼:“沈大哥,我在信上说得很明白了,我们以后只是好友,请不要对我再做这么没有分寸的事了。”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右手下意识的扶住了粗糙冰冷的墙壁,因为眼前的男人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嘴角在微微的抖动。
钺之咬着牙根子吼了回去:“当初我们说好的,你只和我一个人睡,你成了佟家二少爷我就碰不得你了我就不信这个邪。”他怒气冲天,使出劲力要再抓住福来,可却让人家巧妙的躲了过去,几个来回之后,他才发现这小子的功夫精进了,脚法比之前更加灵活,但他却越发的恼火,可越是着急就越摸不到福来。
佟福来和他纠缠了一会儿,终于被抓住了空档,再次顶到了墙上。
沈钺之逞强的捏着他的下巴,钳着他的腰说道:“倒是有进步了,但还逃不出我手心儿。”
福来不想再和这家伙玩儿老鹰抓小鸡的游戏了,于是正色的说:“你就算绞尽脑汁,费尽力气我也不会再和你睡了。”他不能再给任何机会和暗示,他们好不容易扯远的距离断然不能再纠缠下去。
听到此人这么说,沈中尉的顿时沉下了脸,他所幸质问:“你到底想让我怎样?”
“我们就不能做好友吗,在你眼中我只是个陪你睡觉的娘们儿?”他激动的甩开昔日的沈老板,他希望他们不再是“姘头”宁可退而求其次的做朋友甚至是知己,因为好友之间是要互相尊重,彼此帮扶,不离不弃的。
沈钺之愣了,他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亦或是他从不觉得这是个问题,因为他和吴璧凌甚至是其他人就是这么相处的。
他垂下头思忖了片刻,随后才慢慢的扬起脸,凝视着在昏黄路灯之下的那双眸子,苦笑着说:“是你想要的更多了但你知道我没办法给你。”即便是福来,即便是纯粹的男人和他加深感情之后也会索求的更多,这不是福来的责任,怪只怪他一人。
佟家二少爷也呆住了,真的是他想要的更多了?做知己比做姘头难,他们必须肝胆相照不计回报的付出。他要的不再是几夜风流的烟花债,而是坚如磐石的关系,因为他们不能像普通男女一样结为夫妻,更不能和女人一样的被钺之宠溺,于是也唯有做个好友至交了。
“福来,你学精明了,或许你从来就不是傻人。”他说完就伸手抚摸着福来看起来无比可爱的面庞。从前,他自以为是,自作聪明,以为可以万花从中走,风流快活,然而他却跳入了福来温柔的陷阱无法潇洒的抽身了。
佟福来垂下眼皮,小声提醒:“沈大哥,我要回去了。”再耽误下去,他怕自己扛不住诱惑,禁不起软磨硬泡。
沈钺之舒了口气,只得先一步走出了胡同口。他帮福来找了辆洋车,先目送着对方离开,自己才上了另一辆车朝相反的方向驶去。
坐在洋车上的沈中尉烦乱无比,久久不能平静,只得点了支烟,福来变了,不再是没有立场任由他摆弄的小车夫了,如今人家是堂堂的佟少爷,但这和他们两人相好有直接关联么?哦,他忽略了一点,福来必然要娶妻生子的,人家不会丢下老婆孩子和自己鬼混的,福来就是福来,单纯执拗还有点儿死心眼,但也正因为这种独特的个性他才会如此着迷的吧,他就是喜欢上了这个看似憨直却很会拿捏分寸的人儿。
第二天早晨,福來刚起床,就让父亲叫到了房里。
“明天和我去趟新华门,要和杨宇霆交涉,原本我是想直接和张作霖谈的,但他现在不能见我,所以就让自己的手下出面,你和耀辰一起跟我过去,学学如何谈话办事的,只管听着便好,不要插嘴搭话。”佟孝成说道,虽然之前他曾带福来参加过几次场面上的聚会,但如此重要的事还是第一次让儿子“观摩”,他给福来安的头衔是秘书,日后便是参谋官了。
“嗯,我知道了。”他看到父亲的脸色有些灰暗,就知道最近几天老人家肯定是在忙着公事,作为儿子他却帮不了什么忙,真是惭愧。
“昨天你回来的似乎有些晚,我和耀辰都睡了,是不是去何师傅那里了?”他随口一问,但看到儿子脸上掠过一丝惶惑不安,就觉得事有蹊跷。
福来坐在父亲身边如实答道:“去戏班子里了,刚好碰上沈老板请大伙儿吃饭,所以回来晚了。”他不敢欺瞒父亲,要不是父亲的照顾,他怎么可能安心的生下天禹呢?
佟老先生拧着眉,低声提醒:“不能让他知道天禹的事,要和他保持距离,你现在是佟家的二少爷,要清楚自己的立场。”但他却没生气,因为儿子和奉系的人走动说不定会打听到一些重要的消息,而且沈钺之也不是个奸猾之人,虽然平日里风流浪荡,但却颇有正义感,所以对于儿子和沈钺之的关系他才没有坚决果断的反对,更何况这个沈钺之今后还是很有用处的。
“爹,我知道,我和沈大哥现在只是朋友。”他昨晚想做朋友的建议可是遭到了强烈的回绝。
“嗯,我知道你有分寸。”他不想过多的干涉儿子的私事,更何况沈钺之毕竟是天禹的父亲,他看得出福来对那个男人是动了心的,他是过来人,自然能理解情到浓时不能自拔的感觉。
“爹,那我回房看书了。”福来正在读《三国演义》他已经着了迷,把关云长视作了榜样,每天都要捧着书入睡才肯罢休。三国时群雄割据,各据一方的格局,总让他联想到如今的局势,所以这本书才最值得一看。
“好,今天没什么事就好好休息吧。”佟孝成说道。
儿子离开自己房间后,他却又抽着烟斗冥思苦想,他要把想说的话拟好,反复斟酌,总之要不卑不亢,既让张作霖感受到诚意,又不能让这群奉天的土匪瞧扁了。国民政府才是中国的统治者,北洋军阀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历史必须沿着新的轨迹前进。当然,眼下最重要的是占好应得的位置,他不能把赌注压在一个人的身上,即便蒋介石将来会得权得势当上国民政府的最高统帅,他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压了筹码,他只需要安静的做份内的事就好,现在表态太冒险。眼下党内因为争权夺利相当混乱,国内的形式也很复杂,他必须沉住气不急着站队,等情况明朗之后再做定夺,一时的吃亏并不代表以后就没有出头之日了,他是个相当有耐心的人,为了一个目标可以运筹帷幄十几年,所以几个月他自然等得起。
而在另一边,沈钺之却整夜没有睡好,他翻来倒去的在床上折腾到凌晨才睡着,今天是休息日,他不需早起,所以就睡到了下午一点多才萎靡不振的从床上起来,这时候父亲正要出门去见朋友。
“爸,您去哪里?”他端着漱口杯来到院子里,边刷牙边问。
父亲穿着沈蓝色的长衫,提着包走到门口,对他说道:“我和朋友约了饭局,要晚上才回来,不用等我吃饭了。”
“哦,好。”他倒是不担心父亲的安全,因为外出都有专车接送,还有两个卫兵跟随,他不需操心。
目送着父亲出了门,他才悠悠的叹了口气,昨晚和福来的谈话算是彻底失败了,他还得找机会解释啊,毕竟他不想失去最知心的情人,可怎样才能让福来放下架子和他重归于好呢?他觉着以前惯用的伎俩似乎不大好使了,因为人家也不给他施展的机会,若是不单独相处,他恐怕就连佟少爷的衣襟的沾不到。
他冥思苦想都不得其解,刷完牙之后便蹲在水井边洗脸,人越是烦恼的时候就会越发的想用快捷的方式舒解情绪,但现在他已经是军官了,不能再像从前一样的登台唱戏了,若是还能在台上唱戏,博得戏迷喝彩,被众人青睐,他便能舒服些的,只可惜就连这个最起码的权利也被剥夺了!
乍眼看去,他是个不缺胳膊腿儿的全乎人,但他的内心却已经残缺不堪了,就连能给他慰藉的福来也和他划清了界限,不再和他共享风花雪月。可他哪里会甘心?想到这儿,他便横下一条心,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去湖广会馆再和福来好好的聊聊,他就不信那小子能狠得下心将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拒之门外。
57赵副官险些诉衷肠
下午两点多,佟福来正躺在床上看书的时候;房外的伙计敲敲门说道:“先生;您有朋友来访。”
他放下《三国演义》;走过去开门,便看到了身着墨绿色长衫笑眯眯的沈钺之;这让他眼前恍惚了一下;似乎时光又倒流回他们相遇之时了;这位还是唱戏的沈老板,而他只是个洋车夫。
“没打扰你吧?”钺之问。
福来急忙摇头:“没;进来坐吧。”说完就让他进来,关好了门;马上就去给客人泡茶了。
“你别忙,我不渴。”钺之的视线寸步不离的黏在福来身上;他打量着这个不大的套房,刚好分成里外间,外间用来吃饭会客,里面便是卧室,他有意无意的瞄了一眼里屋的床,好在够大够宽敞。
福来把泡好的茶放到桌上,坐到了沈中尉对面,和颜悦色的问:“你今天不用去军营么?”
“我们也有休息日的,我还怕你出去碰不上呢,昨天我有些话说得过分了。”他需先主动认错,然后再见机行事。
佟少爷温和的答道:“沈大哥没说错,并没有过激之处。”可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对面的男人灼热的视线,他们昨晚的谈话并没有让沈钺之恢复半分理智,反而让对方更亟不可待了。
“呵呵,你这是和我玩儿心眼儿呢?”沈钺之倒是觉得这种游戏挺有趣,但只要最后胜利的奖赏是再把福来抱上床他就有耐心和这小子耍下去。
福来倒也不急,给他斟上茶答道:“没这个必要。”他承认他没有从前坦诚了,但这却是出于无奈,如果暴露了真实想法,他们两人都没办法收拾残局了。
钺之端着茶杯,盯着他看似平静的脸又问:“是不是你父亲说了什么话?”他猜测一定是佟先生不让他们再来往的,因为他们的家族毕竟都各为其主,走得太近了反而容易出事。
他随口答道:“父亲没说什么。”
“我不信!”沈钺之放下茶杯,忽然抓住了福来的手。
他并不挣扎,只是低声说:“沈大哥,你要我说多少次才能明白,我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
沈钺之却走入了死胡同,冷笑着说:“你想娶个漂亮温柔的媳妇儿,过和和美美的小日子?少做梦……你就算再抵赖,我也是你第一个男人。”说完就把福来扯进怀中,紧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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