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龙骑士紧紧咬着嘴唇,泪眼婆娑。
“在您和您的袍泽们不懈努力下,获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请允许我,作为一个失败者,向您表示恭喜。”南十字王说完,解下了自己的佩刀,恭谨地递给艾米。
艾米无力地推开了佩刀,轻声向卡卡勋爵说:“请再给我一杯酒。”
接过酒杯,艾米低声谢过,几近干涸的嘴唇颤动着发出了声音:
兄弟,
你的臂膀是青松,
你说,肩并肩我们才能走更远路;
兄弟,
你的胸怀是大海,
你想,多少个夜晚我们相枕而眠;
兄弟,
你的身躯是高山,
谁要你承诺用你的胸膛挡住刺来的利剑;
兄弟,
化为青松、大海、高山的你,
是否感到我无法抹去的悲伤。
兄弟,
你在天堂还好么?
古老的战歌在艾米嘴里艰难地唱起,一个又一个来自冰封大陆的年轻男人跟着唱了起来,雨……不知何时停了,泪水却在空中飞舞。
曲散,人尽,一杯浊酒被艾米洒落大地。
“殿下,我不知道阁下为何而战。”艾米抹去眼角的泪水,嘴角勉强抽动出一丝笑。
南十字王一愣。
“但是,我知道我为何而战。”艾米接着说,“如果让我选择,即使有一万个理由,我也绝对不想被卷入这场人与人的战争。不论是与黄金人类还是白银人类,我都不想。所以,阁下的佩刀还是收回吧。我也要恭喜阁下,您和您的家族终于可以从这场战争中逃离……我……真的羡慕不已。”
南十字王剑眉微挑,若有所思,随后右拳扣左胸,就像一位骑士向国王一样深深鞠躬,再也没有多说任何一个字,带着部下徒步返回方阵。
当天下午,海盗王家族宣布解散汗血铁骑佣兵团,同时拆掉了内外两个大营,所有人马装备上了大型运输船,把大型战船交接给佣兵公会,从此退出泛大陆战争。
在整个战争结束后两百年间,海盗王家族再也没有登上任何一个大陆。
在双王会战最后,艾米和小佣兵团干部们所传唱的哈米人战歌被吟游诗人们记录下来,从此在所有大陆广为传唱。同样,艾米和南十字王殿下说的最后一段近似自言自语的话,也被吟游诗人们记录下来,后来成为创世神界被引用次数最频繁的一段话,炙手可热。
在正北面的佣兵公会和盗贼公会负责人互相笑了笑,挥手示意身后的卫队,赶着十多辆大车来到战场正中。
“恭喜艾米阁下,您赢得了这场比赛,自然就赢得了这场比赛的赌注。真的非常羡慕阁下。”大盗离叁笑着和艾米说,“请阁下清点一下,我们好交接。”
艾米嘴角再次抽动了一下,看了看盗贼后面的本杰明教授:“教授,此事就委托您了。我很累,先回去了。”
“好呀好呀。”本杰明满口答应着。
艾米一行人刚刚转身向西走,突然,在会战场正南面响起了狂风暴雨般的马蹄声。所有人都是一愣……难道……海盗王家族还要做些什么?
数十息后,几十位黑衣骑士挥舞着马刺冲了过来,领头的正是迟迟未到的魔帅易海兰。
大盗贼离叁迎上去本来还想开个玩笑,想不到一向温文尔雅的魔帅根本没有理睬盗贼公会负责人,一口气冲到小佣兵团干部们的面前,漆黑的战马一声嘶吟人立而起!魔帅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一步冲到艾米的面前,一拳砸在毫无防备的艾米脸上,把艾米砸得腾腾倒退两步撞在忽尔都身上。
“艾米,你这个卑鄙小人!”易海兰眼睛通红,金色长发突突颤抖着,白皙的手指也颤抖着,指着艾米的鼻子:“我真是瞎了眼!好……好……好……今天,是秋三月二十日,记住,伤筋动骨100天,我给你们120天的时间,魔法历九年春一月二十日,还在这里,还是一场会战!我与你这个无耻小人,不死不休!”
第十八章 桑北事变
在恢弘壮阔的魔法历八年,发生了更多惊天动地的大事情。
年初的时候,海盗王家族暗中与西帝君家族曲通条款,签署了《海天密约》。后者承诺把艾米诺尔大陆东南一带划归海盗王家族等的诸多权益,而前者积蓄20000年之久的三大军团突然四线出击,把包括小佣兵团在内的艾米诺尔原势力打得溃不成军,甚至后来者居上,隐隐有超越西帝君家族的势头。
春三月,已经沉沦20000年的魔法帝国再次复国,但是,因为两位国王候选人势力过于均衡,而且又出身于两个生死相对的阵营,并且都一举成为大魔导师,更重要的是,唯一能够一举决定魔法师公会意见的水系大魔导师敖广又在魔导师决战中意外身亡……
这种种因素竟然导致了魔法师公会苦心经营了20000年的基业在一片大快人心的叫好中分裂成东西两大帝国。随即,两大帝国纷纷向其他诸帝国宣战——他们都宣称要让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帝国再次崛起。
夏三月,前往天空之城大肆洗劫一番的黄金脑艾米阁下荣归故里,随即小佣兵团同时上演了三台好戏,池傲天阁下率领远征军沿界林一路扫荡北上。大青山在桑干河北岸挖掘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人工沼泽——这个事实证明一点:湿地是可以被创造或者复原的,霍恩斯殿下则在史坎布雷城下立起了土山攻城。
三大事件不断给予史坎布雷和桑干河以及界林造成压力,最终成功地调动了海盗骷髅军团北线部队沿嘉水北上增援史坎布雷。结果,以龙骑士卡特琳娜副统领为首的海盗被小佣兵团一举全部歼灭——兵不血刃。
秋三月二十日,更是值得大书特书甚至可以说举世震惊的一天。四大家族中拥有大海的王者向在泛大陆战争中刚刚崛起的新一代佣兵王寄出了挑战书,完全沿袭古风的双王会战中上演着真正的惨痛和壮烈,该战役五位龙骑士、二十多位泰坦巨人以及数千名其他战士战陨,而五位龙骑士中还有两位是杀入战魂榜前三十位的绝顶高手。最终,海盗王家族惜败,全面退出众神大战的战争舞台。
事实上,在同一天战死的龙骑士绝对不仅仅是五位,而是八位!其中更有一位鼎鼎大名的王者,或者说曾经一度的皇者——铁都殿下!
很多很多年过去后,当历史学家再次把沾水笔定格到这一天时,依旧不敢确认,这到底真的是阴错阳差的误会,还是佣兵王艾米筹谋已久的一记绝杀妙子——这甚至让佣兵王艾米·哈伯殿下数以千万计的崇拜者难以选择,他们希望是前者,因为他们相信艾米绝对不会以谋杀来制止暴力;他们也愿意是后者,只有是后者才能真正展现出黄金脑殿下落子无痕的真正功力!
而且,更让艾米百口莫辩的是,在两年前,他真的在众人面前咬牙切齿地说过:“我、大青山、青洛再加上其他几个人,去一次界林战区。我倒要亲眼看看,眼皮子底下到底发生了什么?真的惹恼了我,就搞一次刺杀。”
刺杀?当时所说的刺杀是准备刺杀谁?界林战区除了软禁了池大同老元帅的铁都亲王外,还有谁值得艾米、大青山、青洛、矮人大骑士铜锤这样的四大绝顶高手联袂出击?
所以,前因后果清晰无比而性格分析却又扑朔迷离的“桑北事变”成为了众神大战期间最大的谜点之一。
事情的经过却是如此的简单——桑干河北岸的“双王会战”牵动了无数人的心,当然包括武帝陛下也就是铁都亲王。
毕竟铁都亲王刚刚30多一些,不仅仅喜动不喜静,更重要的是所有军人都不可能不被这场延续古制的旷世大战所吸引——或许从这场会战后再数20000年也不会爆发类似的战争了。
所以,武帝陛下准备微服私探会战——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这样,黄金脑艾米阁下为了谋取更多的金币,在造势的过程中已经给各大势力最高权位者赠送了位置最好价格最高的门票两张。但是,武帝陛下身边的大臣们担心……万一艾米这个小狐狸不安好心,准备像他们在界林隆重安葬池大同元帅一样,想把所有敌人一网打尽呢?
商量之后,武帝和众多大臣们达成了共识——微服私探。
刚好,易海兰阁下在双王会战前夕一举在会战场南侧拿下了三座城市,而易海兰又是界林战区少有的盟友,铁都亲王和易海兰还很谈得来,因此双方几乎是一拍即合:在开战前夕,铁都亲王先到恶魔岛大营小住几日,在会战当天,随本次会战的中人之一易海兰一同前往战场。
易海兰当时还信誓旦旦,一定会全力保证铁都亲王的安全。此时的易海兰是太相信艾米以及小佣兵团诸多主官的人品了。
从易海兰的驻地到战场仅仅二十余里地,为了不被小佣兵团尤其是池傲天发现铁都亲王的真实身份,因此,从易海兰、铁都亲王以下还包括400多位护卫一律都骑战马前往战场,七时造饭八时出发。
就在三天前,稍微早一点的时间,从小佣兵团大营里扑出来800多位战士,有骑士有普通战士——以德天为首的狂战士营和狂骑士营。
本来狂战士们无缘双王会战,一个个都窝了一肚子火,不过后来听说有了更重要的任务——深谋远虑的团长大人一举看穿了敌人的阴谋,那些极度丑陋的法诺斯兽人将在双王会战中偷袭小佣兵团,两大狂战士营届时将一举力挽狂澜,成为本次会战最耀眼的主角。
力挽狂澜意味着什么?当然是狂战士们最喜欢的血肉搏杀!!
出了小佣兵团大营门,四个狂战士正副队长都有点迷糊——这……团长大人交代去伏击敌人,是去哪里伏击?当时气势汹汹地找霍恩斯副团长大人算账,四个人都去了,团长交代任务的时候,四个人也都听到了,不过……大家都知道狂战士最大的缺点就是激动,一激动,血贯脑门,听别人说什么也就能听三分,还只听到自己想听的东西。
四个正副主官也不敢去找团长大人询问,那还不被团长大人骂个狗血喷头,当然也不能去找霍恩斯副团长了,小声嘀咕了两声,德天偷偷地去找和自己关系相对比较好的蓝田大公爵。
大公爵猛地一听还挺诧异,这事早就安排好了,北线由他一手统办,七彩龙骑士团的三个大队早就枕戈待旦,还有大片沼泽可以依托,万无一失;西南由苏文统帅盟军和沙漠帝国骆驼骑士团防守桑干河战区,而桑干河最近屡遭重创,应该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这么一思索,大公爵还真就发现了整个防线唯一的漏洞——恶魔岛!高!高!实在是高!艾米阁下把狂战士放在恶魔岛方向,实在是英明之极!
大公爵阁下这么想的当然也就这么解释了,德天一听还挺高兴,觉得艾米真是自己的贴心大哥,连忙带着两个狂战士营安排伏击任务。
小佣兵团的伏击不论是数量还是质量,在整个众神大战中首屈一指。整个团内各大系统的伏击都是由阻击剑士营负责训练的,现在的狂战士再也不是当年伏击小佣兵团时的门外汉了。
在伏击的三天中,狂战士们不时看到有恶魔岛的军人前往小佣兵团大营或者是会战战场,不过多数只有十多人,这自然不是伏击目标,可能是敌人的斥候——所有狂战士就这样理所当然地想当然了一下。
铁都亲王一行人刚从城里出来,就被狂战士盯上了。400多人,一个个都精壮无比,看着就是精兵强将,更重要的是,这些军人里至少有一半非常丑陋!这绝对和艾米团长大人此前的交代一一对上号了。
所以,就在铁都亲王、易海兰从他们伏击的小树林前通过的瞬间,狂战士营率先发起了第一轮攻击——狂战士一扬手,四百多把小手斧破空而起,发出尖锐的呼啸声扑向了百米以外的恶魔岛军队。
狂战士祖传飞斧战技虽然在结构和使用技巧上无法与森林矮人相媲美,但是在直接破坏力上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一轮偷袭就让恶魔岛军队损失惨重!一百多人当场惨死,百分之七十的人受伤!
在众多护卫拱卫中的铁都亲王和易海兰两人又是数百把战斧汇聚的焦点,易海兰还好,熟悉古武技,一杆星曜大枪挥得风雨不透。铁都亲王的武技就差了很多,可惜,界林战区资格最老的龙骑士杨超阁下和其他几位侍卫为了救驾,被两柄飞斧剁成三段!
飞斧过后,地行龙庞大的身躯咣当咣当绕过密林从前后两个方向夹击卫队!
狂战士一旦进入狂化状态,近似乎无敌!
恶魔岛军队虽然拥有羊头人、牛头人、小恶魔等强力护卫,但是事起突然,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两倍以上的狂战士包围了,而且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几十个冲在最前面的狂战士进入了狂化状态!
易海兰、铁都以及恶魔岛军团的几位龙骑士连巨龙没有来得及召唤,身边就只剩下不到200护卫。所有人都认出了伏击部队的来头——旗帜上是一只挥舞着长战斧的四脚黑色响尾蛇!
包括易海兰,想想之前艾米突然偷袭桑干河战区,联系在一起,当然就认为艾米这是故技重施!脾气一向很好的魔帅易海兰气得挫碎口中钢牙!
且战且退,恶魔岛军团败回落阳城!
就在败退到城门口的时候,一把急速飞舞的小手斧阴错阳差地落在了铁都陛下的脖颈上,虽然有护颈板甲,但是……狂战士抛出的小手斧足以一举撕裂五阶巨龙的皮肤,优质魔法板甲被小手斧尖撕开了不到半厘米长的豁口,而这个豁口正位于铁都陛下耳后大动脉上,动脉隔着皮肤、软甲被手斧散发出来的劲道斩开——从皮肤表面却看不到任何一点伤痕!
铁都殿下满脸充满黑色的血斑,回到城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随即万王之王中“一问三不知王”陨坠落阳城。同时在城门附近战死的还有恶魔岛另外一位暗黑巨龙骑士亚德亚里茨。
而该战,小佣兵团两大狂战士营直接战死者也超过了200。暴怒中的易海兰阁下手中一杆银枪至少挑翻四十多位狂战士,这也真就是狂战士出手,每一个参战者不畏生死,如果换了其他勇者,说不定还真被易海兰一个人杀得大败。
返回落阳城,易海兰本来准备立刻点齐军队一举杀出城去,结果被部下劝阻了——狂战士,越是深陷敌人包围之中,就越能制造出更多的血腥。除非迫不得已,没有一位明智的指挥官会用士兵的性命去死拼狂化后的狂战士。
盛怒之下的易海兰本来准备立刻召唤来恶龙吟风,连同其他三位龙骑士一起升空,用龙息彻底灭掉狂战士。想不到,狂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