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的人是他,说不定国民就可以欣然接受,不会有任何反对动作。
但暗中戒护的魔导部队,却是以一种更为恭谨的态度,在看待这名来历不明的年轻人。他们都知道,这个年轻人绝不如他表面上看来那么简单,特别是他所持有的特别神官资格。
通常,能在雷因斯当上神官,必须是正统的雷因斯人,“天野”这个姓非但不属于雷因斯,甚至根本就是海外岛国的姓氏。如果依照正常惯例,源五郎想参加神官甄试,起码得再过三代。
而他如今所持有的神官印信,是由雷因斯女王所亲自颁发,等级极为崇高,足堪代表传说中的古老圣王、贤人。这样的印信,众人只晓得艾尔铁诺第二军团长周大元帅手上有一颗,现在源五郎持有同样的印信,无论如何,起码他就是一名地位不逊于周公瑾的非凡之人。
这些想法,源五郎全都感受得到,只是他此时正为其它的事所困扰。
或许没什么人想到,但在兰斯洛阵营里担任“常识派”角色的源五郎,思虑远比其它人更深更广,也因此,他受到的束缚远比其它人更多。
为什么生物会拥有天位力量?
为什么我会拥有天位力量呢?
这样的想法,曾反复在源五郎脑中盘旋,即使是现在,在闲暇无事时,这些念头仍会偶尔掠过脑际。
找不到答案……因为这或许根本就是个无解的问题。慢慢地,这样的想法开始有了转变,他认为,天位力量是一种莫大的力量,一发一动,均会对这块大陆、居住在这块大陆上的生命,产生巨大的影响,便是因为这样,天位高手所肩负的责任,也就远比一般人要重,很多事必须要三思而后行。
这种想法看在天草四郎、韩特、李煜……等大多数的天位高手眼中,真是一样难以理解的约束。因为就算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会造成重大影响,会变成一种几乎是罪恶的破坏,但多数的天位高手仍不愿抑己从人,对他们来说,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有一群人是该杀,如果胸口有一种欲望叫自己去杀,那么他们便会大开杀戒,便是让所过之处尽染赤红亦无所悔。
这样的事,源五郎亦能做到,只是在其它强者顺从自身情欲之时,他却先用理智来束缚住自己。
倘使有一天必须摧毁千万生命,那么,至少先确认这是不得不做、不得不牺牲,然后才执行……
这种慎重,源五郎不晓得是好是坏,但最起码,他希望这样的慎重,能让自己没有遗憾,在回首生平每段回忆时,能无愧无憾;只是,事与愿违,似乎也是因为这样的个性,让他的人生尽是覆盖着悔恨的尘土……
好比当初决定辅助兰斯洛成王,以这股力量将全大陆统一,达成一个力量的统合,以面临不久之后的重大变局。
但现在兰斯洛打算要自行其是,以他的力量与作法,去处理眼前一切。若失去苍月草的支持与压制,高唱反对论的自己,只是孤掌难鸣,而目前已看得很清楚,苍月草将会毫无保留地支持她的夫婿。
兰斯洛不是不好……呃!说实在地,以一国之主的角度来看,他根本就是一个最烂的选择。自大任性、倨傲粗蛮,为侠则可,为王则必酿巨祸,很多事他做来或许非常快意,觉得出了一口气,但因此造成的负面影响、收拾善后所花的成本,他事先却想也不想。
行侠仗义可以只凭一口气,但为王却是百年之计。假使兰斯洛照着自己、苍月草的安排,一步步行去,当可以逐步扫除雷因斯的积弊,以稳健脚步达成理想;但若一切由他做决定,自己仅能负责妥善执行与善后,那等若是让一头瞎眼疯马来驮车,雷因斯人肯定要大大遭殃。
这几日,自己与苍月草沟通过几次,最后仍是谈判破裂,她所持的理由,自己虽未必认同,却也能理解。
“既然选择了他,本来就该让他放手去干。既然要他成王作个领袖,却又要他像傀儡一样照章行事,天下哪有这样的领袖?又或者这只是你我仍想把持大权不放的借口?”
“要培养一个人,自然也要让他靠自己去闯,失败过、痛苦过,纔会从中得到成长,什么都帮他铺好路,要他执行既定的路线,就算最后成功,你真的认为这样能培育出什么东西?”
这些道理自己可以理解。
但若当真欲权,不必推选兰斯洛成王,大可独力建国,以自己的才能与武功,玩几次建国游戏都不算为难。
培育人才固然重要,但在他感到痛苦之前,可能已有无数人齐声哀哭。就为了成就一个人,要让千千万万子民牺牲,这样的作法,真的可以吗?
但苍月草一句简短的话,封死了自己的疑问。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他一个人的存在,比整个雷因斯·蒂伦要重要多了……”
看来,在彻底与莉雅之名脱离关系时,她就已经做出选择了吧!
仍对未来举棋不定的,看来是只有自己了。一直到此刻,自己也无法认同苍月草的作法,而如果不愿附和于她,离开就是最好的作法……
“叩!叩!”
“谁?”
问这话其实多此一举,虽说因为分心,他没注意到有人靠近,但此刻仍可从来人的呼吸与感觉,洞悉对方身份。
“是我。”
“可疑的家伙,只这样说,谁晓得你是什么人?”源五郎笑着这样回答,却不敢怠慢,连忙凑去开门,生怕动作慢了几拍,被她大小姐一脚把门踹破,顺道把鞋印碾在自己脸上,连鼻梁也踹歪,那就倒霉得很了。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会惹人闲话的。哈!我该不是这么有福份,让妮儿小姐来向我求爱吧!”
戏谑的语句,却在开门瞬间止住,假如迎面而来的是一只有力粉拳,源五郎或许不会那么意外,但他现在却是百分百楞住了。
妮儿一贯的穿著风格,都是俏丽中带着三分野性美,给人健康帅气的印象。众人也一向认为,卖弄风情的事,直线条的她绝对做不来,不过现在看来,这个主观看法有修正的必要。
换下平日惯穿的劲装、短裙,妮儿穿著一件轻便的睡衣。样式是相当符合少女的可爱型,娇美而不失典雅,只是香肩以下,两条玉臂整个裸裎出来;一双雪白美腿少了长靴的遮掩,更是美得让人不忍将目光移开。
睡衣的料子十分单薄,源五郎眼力又不差,虽是黑夜,仍是隐隐窥见少女柔美的曲线,在这有点露又不会太露的睡衣包裹下,分外把妮儿腰细腿长,窈窕纤巧的优点展露出来,纵然未施脂粉,但那种清新的少女俏美,仍是教观者怦然心动。
“不请我进去吗?”
“呃……喔!”
大失平时的机灵应变,源五郎几乎是呆若木鸡一样地动作,迎妮儿进门,之后就是忙着拉凳子、冲茶,像个仆佣一样把茶杯呈上。
只是,这些动作没有让他稍微安心,反而是更加紧张了,因为妮儿并没有坐上凳子,反而一屁股就坐到床沿,也不接茶杯,迳自道:“唉,你觉不觉得……今晚好热 啊!”
热?会吗?现在是十一月,稷下虽然没有飘雪,却也是寒风阵阵,你穿这样不冷,还会觉得热?
“不知道为什么,今晚一个人就是睡不着,真是麻烦!”
一个人睡不着?这是在暗示什么?莫非……你想要我陪你一起睡?
没有答话,源五郎只是半眯着眼,更是一副快要流出馋涎的表情,目光偷偷朝下瞄去,瞥向短裤缝里若隐若现的小香臀。
“喂!你不要只是坐在那里啊!你可以……再靠近我一点啊!”努力想达成任务,妮儿竭力平稳声音道:“就坐到我旁边嘛!我们两个又不是外人,不用那么生疏啊!”
一面说话,一面将两条粉腿轻轻交迭摆动。
源五郎立即有了回应,而且还是超乎预期的大胆回应,他到妮儿身边坐下,也不发声,一手按放在少女肩头。
裸露雪肩与男子肌肤相触,掌心热气烘得妮儿一惊,本能地想要闪开,却终究是没有躲避,任他抚上自己颈子。
“你……你胆子很大嘛!不过,如果今晚你也睡不着,我们或许可以做一点特别的事唷!”
没有答话,挥手弄熄了油灯,源五郎轻声道:「妮儿小姐,我……可以让我吻你吗?”
“喔!可……可以啊!”
“那,你先闭上眼睛好不好。”
“呃……好,好啊!欢迎……请随便……”
紧张之馀,妮儿有些语无伦次,全然顾不了自己话意。闭上眼睛,感受对方灼热气息越来越近时,慌张、微怒、羞怯里,也有一分能够达成任务的安心。
但是,预期中的热吻并没有到来,反而是一声叹息之后,淡淡的话语传入耳内。
“妮儿小姐的尺度到哪里?是到我亲吻完毕?还是到我要再有进一步举动的时候,你的拳头才会打在我脸上?该不会让我做完这整个过程,然后坐在床边慢慢抽烟吧?”
本来就是直线条的人,思虑当然不难猜,陪妮儿做戏到这里,也应该足够了。
风声急响,妮儿想要拦截,已经慢了一步,被源五郎飘身移开,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别的,欺他在斗室之内,轻身功夫施展不便,与源五郎玩起捉迷藏,只希望能争取多和他谈话的机会,把这男人说服。
“你不要这么急,坐下来,我们好好沟通一下嘛!”
“理你才怪!我明天一早就会向老大辞行,有很多事是不能勉强的,也勉强不来,就因为我重视妮儿小姐,所以我希望你理解这一点啊!”
九曜极速神妙无方,虽在狭窄空间,仍是趋退迅捷,妮儿几下扑了空,反而撞得桌翻椅碎,最后,她觑准位置,往前一扑,确认锁死源五郎位置后,环臂一抱。
手足不动,源五郎就这么直挺挺地瞬间上飘、左飞,脱出妮儿怀抱,让她抱着了椅子,环臂一收,将那椅子勒得段段碎裂,收势不住,扑倒在一堆碎木块里。
室内一时间沉静无声,直至源五郎开口,做出他的最后交代。
“我喜欢妮儿小姐,也始终希望与你有进一步的关系,但却不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这样子的你,我没有办法抱得下去……”
源五郎的声音里有着些微怒气,不是针对妮儿,而是对自己。
怎样也好,妮儿是一个很美的女孩,而且大概也是这世上唯一能牵动自己心弦的女子,看着她这样的打扮,该有的反应根本一样也不少,只是没被察觉而已。
对于这样的自己,他的怒气远大过一切……
“兰斯洛老大是不错的人,但他的确不适合为王,既然我明知这一点,就不能去协助他,让这错误被扩大。而妮儿小姐,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理解。”源五郎道:“对一个男人来说,一生中有某些抉择,是必须要认真决定的。不可以拿女人当借口,就算再怎么心爱也好,这种时候,就该对自己负责,要不然……就真是个最烂的家伙了。所以,妮儿小姐你也不用再求,因为……”
仅说到这里,源五郎想要先离开房间,让彼此保持冷静,只是入耳的声音,让他微讶地停下步伐。
“谁……谁想要求你啊!”
语音轻颤,听得出来,少女的声音非常激动,甚至……是种快要哭出来的咽呜。
“为什么……为什么要帮助哥哥非你这种人不可呢?比起你、比起你们,我是那么样地想要帮上哥哥的忙……为什么我却……”
不甘与悔恨,纵然没有面对面,源五郎却知道,此刻少女的娇颜上,泪水正自横流……
“可是我人很粗鲁,也不懂得设想计谋,不知道怎么考虑仔细,做什么都会坏事,除了练武还有力气大,什么长处都没有,所以……所以才需要你的帮忙啊!”
蹲下身来,月光下,清楚地看见少女泪眼朦胧的脸庞。刹那间,源五郎脑里只有一件事,就是此刻胸中抽痛的感觉,是那么样的真实。
“拜托,请你继续帮助我哥好吗?”
仔细回想,苍月草曾对己问过一个问题:在你的一生中,是否有过比起造福千万人,你更想让某人得到幸福的感觉呢?
如果有的话,那一定就是此刻,因为看着妮儿的眼泪,尽管清楚那并非为己而流,但只要能令那泪水永不再现,要他做什么都行。
“妮儿小姐,我有一个问题。”几乎是像呻吟一样的声音,源五郎低声道:“不管怎么样,你都希望我帮助老大吗?”
“要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你能继续站在我哥这边……”
“嗯,那么,我答应你……就让那千千万万的人全都去死吧!”
拥有天位力量之人,行事必须慎重,可是在这一刻,自己却只想当一个懦弱的男人……
或许自己根本也就是个自私的东西,但正如苍月草所言,眼前这人的存在与幸福,比世上的一切都来得重要。
“喂!你答应了,我也没有什么东西好谢你,如果……如果你还想……那我也可……”
“不需要那么勉强啦!”拂开少女额前的浏海,在眉心轻轻一吻,他说着衷心的话语。
“只要妮儿小姐你说一句:请为我而死吧!那就够了……”
第五章 民心向背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一月 雷因斯象牙白塔
入主象牙白塔已经十数日,众人乍看之下,似乎无所事事,但那却是尚掌握不到今后方向的关系所致。
白天行掌握了七省,但效忠兰斯洛的却连一省都没有。雷因斯·蒂伦馀下的五省,暂时保持中立,不参与任何一方,换言之,兰斯洛目前所拥有的,就单单仅是一个稷下王都。
所幸,白天行明显心有忌惮。目前雷因斯人的勇敢,多半是建筑在未曾亲眼目睹天位力量之上,要是兰斯洛等人一心毁诺,以天位力量对自己的军队大屠杀,会不会搞到军心涣散,这可难说得很。
因此,他仅是将大军慢慢推进,目标反而先放在稳定所统治的各省。
源五郎则是感到怀疑。照青楼提供给自己的资料,白天行手边的资源,并不足以维持这等规模的大军,现在能把军队整顿得装备齐全,他的经费究竟从何而来,委实大费猜疑。
另外,白家家主白无忌的动向也成谜。知道自己的入城他曾出过大力,知道他是妻子娘家的唯一亲人,知道他是风之大陆最有钱的首富,可以拯救自己一行人脱离赤贫,兰斯洛立刻就想拜访这名小舅子。
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