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来以后一劳永逸了,她忌惮我身子骨差,且父皇那边的态度那么明显,以后大概是再也不敢做什么幺蛾子了。”别说幺蛾子了,估计以后重话都不会对她说一句。
“让她忌惮的手段可以有很多。”
九娘声音大了那么一点点:“可这样是最简单的。”
有承元帝那个大靠山可以用,何必迂回那么麻烦,承元帝是整个皇宫里最大的那尊佛,他袒护的态度摆出来,以后明面上谁敢再来找她的岔。
可谁能想到承元帝之所以会摆出这样一副姿态,并不是因为偏爱楚王,也不是因为对九娘另眼相看,竟是因为那样隐晦的一个原因。
一面在表面上赋予楚王无上的权利,似乎极为宠爱这个儿子,一面挖尽心思钳制对方,不惜指了一个‘子嗣有碍’的女子给其做正妃,甚至极力帮着对方隐藏这项事实。
这是伪善吗?
也许,帝王的心思永远那么的难测。
有时候事实就是这么冰冷且残酷,可谁也没说他们不能反向利用。没道理让他们吃苦受累遭受明枪暗箭,还不能说出口。既然如此,该给的好处,也是得给的吧。所以九娘才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因为她知道承元帝不会坐视不管,她晕倒是小,和鸾殿必然会请太医来,所以承元帝干脆连太医都帮着给准备了。
她需要的只是承元帝的一个态度。
承元帝如此关心这个儿媳妇,肯定不是看九娘的面子,那么不用说肯定是看着楚王。
赵王一系和成王一系那边会如何想?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
楚王沉默了一路,九娘也不知他到底在气什么。
回了府后,楚王便吩咐下人准备热水姜汤,九娘先泡了一个热气腾腾的澡,之后被灌了碗姜汤,刘太医也被请来把脉了,确定没什么事了,楚王的臭脸才好了那么一点。
有时候很多事情不用说,只用做,便能看清楚其中包含的许多含义。
所以他不是在气她擅作主张,而是在…心疼她吧……
活了两辈子,上辈子王四郎不是没有关心过她,可他的很多关心,怎么说呢,似乎总是浮于表面上的。他会对她说各种各样的好听的、体贴的话,却从来想不起来问她冷不冷,饿不饿。
九娘也不是一个矫情的人,她觉得那样便是关怀了,可现在才发现不是。尤其是楚王这般冷硬无情的性子,做出这一切来,才让九娘尤其感动。
她的心软得像一团棉花,只是轻轻一戳便能凹陷下去,嘴角含着一抹笑,似乎只要一个不防,便能飘得很远。
九娘去了楚王身边,偎在他胳膊上,声音柔柔的小小的,道:“夫君,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楚王看她乖顺的像一只惹人怜爱的小兽,心里憋着的那一股气不自觉便消失了。就算明知道她心思狡诈,是个善于审时度势的人,很多时候所表现的面孔,很可能都是装出来的,却还是忍不住心软了。
他能明白自打那天晚上之后,她便变了许多。
若说之前她从来是被动的接受自己强势给予的一切,而现在的她似乎主动了起来。这种感觉很奇怪,似乎自己从此以后便不再是孤单的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ps:此乃存稿箱发射,面面今天去逛街,要准备好多好多宝宝要用的东西,还有产妇待产用的也要提前准备,脑袋都是大的。不过时间还早,慢慢弄吧。
☆、第138章 117。42。0
第136章
太子既然留心了,关于和鸾殿那边的消息便接二连三传到了东宫。
太子这段时间精神一直恹恹的,难得如此有兴致,下面人更是尽心尽力想讨他欢心。从今儿一早上众嫔妃前去和鸾殿行早礼,刘贵妃等人合伙将萧皇后架在火上烤,到楚王妃在和鸾殿前晕倒,承元帝命阮荣海带着太医前来替楚王妃看诊,一直讲到最后楚王亲自进宫将楚王妃接走。
这一出又一出,从东宫小内侍口里讲出来简直可以媲美‘兴德班’的大戏,整个过程是跌宕起伏,峰回路转,让人赞叹不止。
听完之后,太子击掌一下,笑道:“这萧九娘果然不是个简单的,没有辜负孤对她的期望。这下,你可放心了吧?”
最后这句话是问阮灵儿的。
她本是听见九娘被楚王接出宫,替对方松了一口气,并由衷的露出一抹笑容,却听到这么一句,笑容不禁勉强起来。
“九娘一直很厉害,妾身很佩服她……”
这时,一个小内侍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抬眼望了一眼坐在棉墩子上的阮灵儿,踟蹰道:“殿下,清然殿那边来传话,说、说太子妃娘娘身体有些不适,还望、还望……”
“还望孤去看她?”太子扯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阮灵儿心中分外不是滋味,却还是站了起来,道:“既然殿下还有事,妾身就告退了……”
太子抬手制住了她的动作,看了福泰一眼。
福泰上前拎着那小内侍耳朵,便走出去了,直到门外才骂道:“你个没有眼力界儿的,你到底是殿下的奴才,还是清然殿那边的奴才?去告诉来禀报的人,殿下刚服了药,这会儿没功夫去清然殿。”
小内侍也十分委屈,捂着耳朵,龇牙咧嘴:“福爷爷,咱不也是给人传话吗,往日里不也是不拘着将话传上来。”
“都说是往日里了,这会儿和往日相同?”福泰朝里面望了一眼。
“以往太子妃也不是没用过这招从别处截人……”那内侍小声咕哝。
福泰一脚便踢了上去:“你小子还学会犟嘴了?”
小内侍一面讨饶,一面露出巴结的笑容:“奴婢哪敢跟福爷爷犟嘴,奴婢这便去回了清然殿那边来人的话。”
话音刚落下,人便一溜烟的跑了。
福泰抬眼望了望殿门外的天空,密密麻麻的雪止不住的下着,无边无尽。
殿下这是不耐烦了啊,这清然殿早晚将殿下的耐心耗尽。这不,就来了!耗尽了也好,陛下的心思其实福泰心里也赞同,总不能就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喽,是清然殿那边没有福气,不怨殿下,真得不怨……
殿下够仁至义尽了!
想着还在暖阁里呆着的阮侧妃,福泰心中升起想推她一把的想法,难得殿下对人另眼相看几分,说不定清然殿那边没有的福气,芙蓉殿便有了呢?
终归究底,福泰也希望听到东宫里有婴儿的哭声响起……
*
清然殿
太子妃王嫣儿听到下面人的传话,广袖一拂,案几上那套青釉缠枝莲茶盏便跌落在了地上,碎成了一地碎片。
青儿心疼的望着地上的碎片,一整套的茶具碎这么一个,就算是整套都报废了。这已经是第几次了?太子妃的脾气是越来越难坏了。
“这是在骗傻子呢,当本宫不知道那贱人在里头?”
红儿赶忙挥挥手让来禀话的小宫娥退下,又去了太子妃的身边,劝道:“娘娘,这种话可不能拿出来说,小心隔墙有耳啊。”
“怎么他敢做,还怕我说?”
红儿和青儿俱都露出惶恐的神色,青儿疾步去关了殿门,红儿则是劝道:“娘娘,您就算不考虑奴婢二人的小命,您也想想您自己,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不是在外面,这是在宫里,这是东宫……”
“雷霆雨露皆君恩……”太子妃红着眼眶,低语喃喃:“娘啊,你说你当初为什么要将嫣儿嫁到宫里来……”
青儿走回来,望了主子一眼,心中也难掩酸涩。
她从小跟在太子妃身边侍候,是一步步看见当年那个柔顺懂礼的小娘子,在嫁入东宫以后,是如何变成如今这副面目全非的模样。
可怨谁呢?怨太子殿下?
青儿心里明白太子殿下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明明陛下那么急迫,太子却一力挡在前来,不让任何埋怨落到太子妃面前来,甚至东宫明明进人了,还是名正言顺有品级的,却至今也未听到有太子与那几人圆房的消息传出。
太子身子骨不好,日日调养,调养得当了便是歇在清然殿这边,可太子妃她就是怀不上。请了那么多太医,吃了那么多药,不光太子吃,太子妃也是日日抱着汤药灌着,太医们也说了,两个都没有问题,可就是没有好消息传出……
究竟怨谁呢?
大概只能怨命吧。
青儿恍惚的想着,那边红儿依旧苦口婆心的劝着:“……娘娘,你千万不要多想,这也不是头一回了,咱们该打探的也打探过了,殿下也就是找阮侧妃说说话而已,以往也不是没有过……您千万不要慌,一慌就乱了阵脚……”
她不慌,可是怎么能够不慌呢?
每当听到太子那边有什么异动,她的心就像是荒芜的坟头上长满了草……
*
阮灵儿又在那棉墩子上坐了下来,心里又是欢喜又是紧张,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感。
大抵是殿下又想听她讲故事了,可是她实在没有故事可说。
这么想着,头顶上传来一个声音:“你平日里呆在芙蓉殿都在干什么?孤听说你很少出门。”
阮灵儿愣了一下,小声答道:“妾身本就喜静,所以甚少出门走动,平日里在芙蓉殿大多都是看书打发时间。”
“都看些什么书?”
阮灵儿心里有些紧张,这还是第一次太子殿下与她聊关于她自己的事。
“都是些没什么趣儿的书,妾身没入宫之前,在国子监念书,妾身笨,功课总是学不好,所以没有什么时间看杂书,大多都是学里要考试的书。后来进宫了,因为舍不得,就把以前用过的书都带了进来,没事儿的时候拿来翻一翻,也能打发一些时间的。”
太子的声音有些怅然:“若不是入宫,大抵你如今依旧在国子监念书吧。”
阮灵儿抿了抿微微有些发干的唇,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怎么?”太子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很快他就会意了过来,“也是,像你这个年纪,即使没有嫁进东宫来,也是要议亲了。”
“也不算是吧……”阮灵儿垂着头,纤白的手指顺了顺裙摆,“其实就算没有嫁进东宫来,妾身这会儿也不会议亲,妾身原本打算入宫做女官的。”
“女官?”
太子更觉得不可思议了,他也算看人不差,这阮灵儿的性格根本不适合进到这宫里来。进宫做女官,那不是羊入虎口?
“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阮灵儿顿了顿,到底天性柔顺的性格,让她并没有想隐瞒的心思,且她也欢喜讲自己的事情给太子殿下听。甭管是好的事情,还是坏的事情。
福泰走进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这更加坚定了自己方才的想法。
……
冬日的白天总是过得很快,似乎只是一转眼天便黑了。
青儿红儿轮番上阵,这才暂且将太子妃安抚下来。其实也不算是她们安抚的,太子妃这阵子精神状态不好,所以太医所开的药中大多含着安眠的成分。太子妃闹腾了一阵,便累了,之后便歇下了。
这一睡便睡到了天黑,着实让青儿和红儿松了一口气。
一觉醒来,太子妃的精神眼见好了一些,红儿问她晚膳想用些什么,她还难得有兴致的点了两个菜。见此,清然殿里服侍的人恨不得给菩萨多上两柱香,待见到端进去的晚膳用了不少下去,所有人面上都不禁露出了几分喜色。
可这笑容还挂上多大会儿,一个不好的消息便传来了——
芙蓉殿那位不光被太子留了晚膳,还被留了宿。
内殿中又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以及一阵阵伤心欲绝的哭声。之后,太子妃身边贴身大侍女急匆匆的出了来,安排人去浩然殿传话。
不用说,又是老一套。
可之前白天那会儿都被挡了回来,这会儿会有用吗?
所有人心里都很茫然,直到去传话的人垂头丧气的回来,众人才知晓,这次真是挡不住了。
第二天一大早,紫宸殿那边便派人来了,是内侍监大总管阮荣海亲自带着尚寝局里的人来的。
来干什么,自是不用说,验元帕。
待消息传回紫宸殿,紧接着便有一连串的赏赐赏了下来,一路直接送到了芙蓉殿。
不多时,阖宫上下都知道了这一‘好消息’。
当然,这一好消息是针对承元帝而言,对于其他人是不是,那就不知道了。
*
这一好消息自然也送去了楚王府,楚王接到禀报后,面色沉凝。
他挥手让人来人退下,望着虚无中皇宫的方向良久,才转身回了内室。
所以说这人啊,是不能随便胡说的,前面九娘在皇宫里装晕装病演了那么一出戏,回到楚王府后,白天还挺好,当晚便开始发起热来。
半夜里烧得昏昏沉沉,将处在睡梦中的楚王烫醒,之后正院便灯火大作,又是请太医又是熬药,一直折腾到第二天早上。
九娘蜷缩在被子里,小脸儿烧得红红的,人也没有睡着,就是极为没有精神,像是被风摧残了的花骨朵。楚王来到榻前,摸了摸她的额头,本来今日打算出去办事的,眼见是不能出门了,索性便褪了外裳,上了榻。
将人拢抱在怀里,可以感觉温度似乎降低了一些,楚王看她可怜的样子,又是恨又是心疼。
“让你作!”
九娘抽抽鼻子,觉得自己好委屈啊。
上辈子感觉自己就像是个铁人,什么病痛完全跟她扯不上任何关系。这辈子也不知是不是要将上辈子没有生过的病补上,自打认知了抱着自己的这个人,她便和汤药结下了不解之缘。
治病的药,补身子的药,调养身子的药,日日少不了。好点儿一日喝一盅,不好的话一日照三餐的喝。
九娘觉得自己苦啊,就像是被泡在药罐子里头。
可能是因为生了病,身体难受,心灵也特别脆弱。九娘听到这话后,眼泪哗的一下就出来了,连盹儿都不带打的。
“我这是为谁,还不是为了咱们,你竟然还凶我!”
上辈子不知道娇气为何物的九娘,这辈子似乎也学会了娇气,而她所有的娇气似乎全部用在了面前这人身上。
到底为何会如此呢?
平日里九娘从来不会去想这个问题,甚至态度是回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