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囚室中,传来了妇女的嘤嘤啜泣声。他心中发痛,暗叫道:“天哪!小芸妹也被他
们掳来了。”
吸泣声他听得真切,爱侣的声音他岂能忘?心中一急,急出一身冷汗,在恐惧中,有一
种神奇的力量支持着他,他吃力地挺身站起。
干草的响动声,惊动了外面的警卫。警卫拉开草门,重重地哼了一声说,:“好小子,
太爷正要找机会消遣你呢,妙极了。”
说完,大踏步而入,张开双手桀桀怪笑迫近。
小虎双目喷火,想拼命向对方撞去,可是双脚并绑,重心不稳,心念一动,身形也跟着
移动,重心便失,未能向前撞出,反而冲倒在地。
警卫走近,横胸一把将他抓起狞笑道:“就这小婊子养的,太爷首先要……”
小虎绝望的眼神中,突然看到了希望之光。他从警卫的肩膀后,看到了一张极为熟悉的
英俊脸庞,那是他耿耿于心,又敬又怕的方大郎。
“噗”一声响,警卫的脑门挨了一剑靶,应声便倒。
方大郎及时扶住了小虎,割断小虎的手脚绑绳,低声道:“取贼人的刀,到邻房去救小
芸姑娘,勇敢些,老兄。
他解了另三名青年,向取了刀的小虎又道:“带了所有的人,从东南角脱身,小心些。”
“方大哥,我……我大妹……”唐小虎低叫。
“我去救她,并引贼人来追,以便让你们脱身,快走,打起精冲来。”
生死关头,怎能没有精神?小虎急急出室,钻人邻室救三位姑娘。
方大郎剑隐肘后,宜奔贼人白兄的卧室。
室中灯火明亮,白兄将姑娘抵压在床上,一手举酒葫芦喝酒,一手托着绮玉的脑体。手
搭上半解的胸围子,作势向下撕拉,眯着醉眼狞笑道:“对付你们这些大户人家的大闺女,
我老白有一套最过瘾的手法,保证你满意。平时,你这个小娼妇一呼百诺,作成作福,高贵
娇纵凛然作态,从未当过被人奴役虐待的滋味,一旦被人像对待狗一般凌虐,必定感到新
鲜。嘻嘻!一旦剥光之后,你与天下间的女人并无不同,但在你来说,却是一生中最富刺激
最难忘的经历;你的高贵已不存在,你的名门闺秀地位已化为乌有,哈哈……”
狂笑声中,白兄的酒葫芦举在玉绮的胸上方,酒向下泻落,泻在她大半暴露在外羊脂白
玉怒突而出的酥胸上,酒香四溢。
绮玉下身被压在床缘;双手反绑被压在背下,口被布巾勒住像是加了一具马衔,即使想
自杀也咬不断舌头,脸色泛灰,泪水象泉水向外涌流,眼中的绝望神色令人望之心弦为动。
“嗤……”胸围子被撕破。
这瞬间,白兄突然一声怒吼,大旋身将酒葫芦扔出,侧闪八尺伸手拔剑。
“啪”一声响,酒葫芦被入室的方大郎一掌拍碎,剑虹如电,来势如排山倒海。
姑娘向床下一滑,滑倒在床下。
白兄先机已失,疯狂地连封三剑,被迫至壁角,发出了求救的急啸声,
“铮铮!”又封了两剑,背部贴壁了。
“且慢动手,你是谁?”白兄狂叫,突然伸手剑刺出,不理会方大郎攻向胸口的一剑显
然要拼个两败俱伤,一剑换一剑,一命换一命。
方大郎除了撤招暴退之外,别无他途,房中狭窄,没有旋回挪移的空间,不是进就是
退;他如果后退,生机便失,必将受到白兄雷霆万钧般凶狠急袭,脚下的绮玉危矣!姑娘的
命控制在他手中,他得挨上这一剑。
双方攻招捷逾电光石火,已不容他思索,本能的反应决于刹那间,念动生死即判。
他身形左扭,右手的剑急送而出。
“嗤!”他胸口心坎销下处挨于一剑,护体真气抗不住白兄的剑气,同样是练气高手,
功深者胜。剑斜滑而过衣破肌裂,裂了一条三寸长的创口,鲜血涌现。如果他不扭身,这一
剑必定正面刺入体内了,危极险极;
他的剑,刺入白兄的右胸,深入五寸以上,抗力甚大,白兄的气功已练有五成火候了。
“啊……”白兄向后退,狂叫一声,背撞在墙上,然后挺剑再次前冲。
他一剑斜拔,打落了白兄的剑,白兄向前冲,错肩而过,冲塌了草门,冲出门外,重重
地掼倒在走道上,叫不出来了,在地上挣扎呻吟。
他火速削断姑娘的手脚绑绳,解了勒口布,掩上她的衣衫,撕棉被做为背带,将姑娘背
上急急地说:“不要怕,不可惊骇叫唤,不然万事全体。”
姑娘虽已惊魂略定,但已惊僵了,任由他摆布。想叫她也叫不出声音。
他向外走,先看看囚室,还好,小虎玉六男女不在囚室,大概已经走了。
出屋他奔向西北,奔了五六十步,呼哨声传到,迎面奔来一个黑影。
右方十丈外,也有数个黑影向南追。
为了便宜小虎一群人脱身,他必须吸引贼人们的注意,一声怒啸,他急冲而上,出其不
意突入三黑影之中,剑纲倏张,行雷霆一击,手下绝情。
草木萧萧,黑夜中敌我不分,三黑影不知来人是敌是友,听到啸声人影已近,连人影也
末看清,剑已入体。
走在最后面的黑影身手高明,听到啸声不对便油然兴起戒心,猛地向下蹲,便发现剑影
如山,剑气如隐隐风雷,令他心脏俱寒,顺势伏倒奋身急滚。
方大郎刺倒了两名黑影,如飞而遁。
“快来!人往西北逃跑,杀了咱们两个人。”地下藏身的黑影狂叫。
叫声远传两三里外,所有人皆闻声赶来。
黑影爬起跟踪便追,一面狂叫:“拦住他,拦住奸细,奸细利害,小心……”
方大郎并不急于脱身,他得让小虎有逃走的机会,不徐本疾急步,走了百十丈,劈面碰
上三名高大的黑影。
三黑影并肩而至,脚下草与腰齐,散布着一些小树,碎砖怪石零落,是一处快被夷平了
的废墟。
黑影不知来人是敌是友,看到人影立即止步,左右分拦住去路。
后面百十余步草木掩映中,迫来的人像潮水,愈拉愈多,但相距百十步,只听到奔跑
声,卟见人影,呐喊声震耳欲聋:“捉住那家伙,他背上有人。追!西北方向。”
中间那高大的黑影只看到人影急奔而至,怎看到背上有人?大喝道:“站住!双!”
双字该是切口,方大郎不假思索方叫:“快向前追!单。”
今晚回答的切口根本不是单,黑影一声狂笑。挥剑而上,大吼道:“丢剑就缚,江准三
鬼手下无三招的对手。”
方大郎心中一震,折向往西逃。
最左翼的一鬼一声狂笑,飞扑而上,奇快绝伦,闪电似的截住去向,剑出如狂风暴雨,
风雷骤发,数道剑虹攻抵胸腹要害。
方大郎不敢接,出绝招夺路,一声长啸,剑出“乱洒星罗”,“铮铮”两声崩开两剑,
第三道剑芒已从中官攻入,猛地抖腕,剑花涌现。
他感到右腿外侧一凉,对方的剑贴腿外侧而过,好险,似乎并未受伤。
他的剑,却刺入对方的右胁外侧,得手了。
“哎!”黑影大叫一声,向左扑到,间不容发地避过他第四剑的凶狠急袭。
第四剑无功,他一惊而过,向西飞逃,将另两鬼扔后二四丈,追他不上了。
呐喊声大作,追的人愈来愈多。
他心中大急,忖道:“小虎他们该已远出两里外,恐怕已经逃至城门附近了,定已找到
人家藏身,我再不替自己打算,大事去矣!如果再碰上与江准三鬼一般高明的人,便走不掉
了。
他吸口气心神一敛,展开了轻功绝学全力逃生。
左后方有异响,破草奔掠声有异,有可怕的高手迫近了。
他略向北偏,进入一座黑黝黝的树林,脚下一缓,尽量放轻。
不再有呐喊声,显然主事的人已经赶到,禁止那些乌合之众乱叫,这一来,他反而心中
一紧。
斗转星移,已经是四更将尽。如果在天明前仍未能脱离此地。那就一切都完了。
走一步算一步,能走就走,不能慢下来,尽快远离这险境是唯一的途径。他向西北方向
急掠,再次展开轻功全速远走高飞。
总算不错,后面似乎不再有人造来。
到了一座小山前.小山全是嶙峋怪石。潇江两岸山多平原少,所有的崖山泥少石多奇崖
怪石峥嵘,石缝中生了不少怪树与藤草,潇湘两江的上游除了雨季之外,皆是清澈可爱的河
水,原因在此。河床极少淤泥,不是石就是沙,许多地方盛长水草,所以深处的水色碧绿如
翡翠。
他看到了山,却未发先山西南的潇江。
按行程,即使将曲折盘绕的路程除外,也该远出六七里,泉陵废墟的贼人不至于追来,
他也感到倦了。
背的绮玉一直不曾发声,沉默得令他耽心。
正走间,前面火光一闪。
“找地方歇歇再说。”他想。
人地生疏,地势不熟,有灯火的地方也可能有危险,他必须避开有人烟的地方,便向西
一折,奔向小山的西南角。
树林已尽.眼前山崖壁立,怪石峥嵘,隐约可看到一座巨石旁,搭了一座茅棚。
他先向下一蹲,察看四周良久,除了虫鸣,不闻异响,更不见人迹。
“唐姑娘,你怎么了?”他扭过头轻声问。并未吓昏,说:“方大哥,我……我很……
很好。”
绮玉的双手移动了,还好。
“已经脱险了,不要怕。”他安慰地说。
“有你在,我……我不怕。”她那冰凉粉颊,偎在他的颈旁说,声音仍在发抖,却说不
怕。
“不管怎样,我会尽力让你平安返家。”
“方大哥,你会的,我……我对你有信心。”
“谢谢你的信任。我们得歇歇,等我恢复疲劳,辨请地势方向,再带你走。”
“方大哥,我哥哥呢?”
“不知道,我将贼人引向西北道。要他往东南脱身,按理他可以出险了,东南一路的贼
人警哨,已被我全部肃清,不会有人阻挡的,我只耽心蔡姑娘三位女流,被吓得腿软走不
动,那就麻烦了。”
“蔡姑娘?是小芳妹妹么!她……”
“她与另两位姑娘先你们被掳,前面有座茅棚,到里面歇歇。”
刚站起,“唰”一声响,在侧草丛中窜出一头野羊,黑影急射而至。
他闪身就是一剑疾挥,羊头落地,他方发现是一头野兽而不是人,吓了一跳。
有野兽出没,他放了心,附近可能没有人。到了茅棚,看出是樵夫搭建煮食的草寮,也
像是看守山林人员的歇息处。
他将姑娘解下,略一活动手脚,植剑于地说:“我四处走走,看看地势,你可以躺下来
歇息。”
“大哥,你不歇息。”
“走动便可歇息,不必坐下来养神。”
“大哥,我……我一个人害……害怕。”
他笑了,说:“你不是唐家的女英雄么?振作些,把你们松林打擂的胆气壮一壮。我就
在附近,剑你拿着。”
他从东绕到南,再折向西南,自语道:“不如往北走,将姑娘送回潇湘镇唐家,岂不省
事?此地距潇湘镇应该不出五里地。”
有所决定,他心中略宽,回到茅棚内软倒在地发寒颤的绮玉说:“此地距潇湘镇很近,
我先送你回家。”
姑娘坐起,忘型的扑入他怀中饮泣。这一扑,触动他的伤处,浑身一震,轻推开她说:
“你坐好,我得裹伤再走。”
“大哥,你……你受了伤?”姑娘惊问。
“不要紧,挨了一剑。”他镇定的回答,避至一旁脱下上衣,从百宝囊中取药散敷上,
撕背带裹创。
蓦地,他嗅到另一种令他心动的幽香,这幽香与纺玉身上的香味不同,极为清雅,以兰
非兰。他一惊,举目四顾,’侧耳倾听,一无动静,再嗅,异香消失了。
“怪!这附近有兰花不成?”他想。
刚将伤巾缠了三圈,蓦地“蓬”一声大震,火光一闪,茅棚前方火光熊熊,有物爆炸燃
烧,光度明亮,像是一文火把,烟硝刺鼻。
火光下,人影乍现,左、右、前二方、两名穿薄袍的老人,一名中年道姑,将茅棚围住
了,后面的岩石,没有退路。
这光景委实令人起疑,易滋误会。他赤着上身,而姑娘却乱发钗横,穿的是睡衣,酥胸
半露,玉体横陈,三更半夜荒野之中,孤男寡女衣衫不整躲在草棚内,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嫌
疑,还有好事。
他大吃一惊,火速穿衣。
纺玉双手掩胸,躲入壁角。
他扭身扑向插在棚中的长剑,必须先获得兵刃。
道姑一闪即至,速度骇人听闻,手中金光闪闪的金笛一挥,八音齐鸣。
他只感到脑门一紧,似乎被金笛啸风所发的笛音所震,无端感到一阵昏眩,头重脚轻,
猛地脚下一软,身躯一震,屈一膝脆地,向前一栽。
但他灵智尚算清明,伸手向前爬。
“铮”一声脆响,道姑到了,笛将剑击飞,挡在前面叱道:“站起来,如想反抗,有死
无生。”
他灵智一清,笛声消逝,他也恢复正常,缓缓爬起骇然大叫:“魔笛飞仙!名不虚传。”
他藉火焰渐弱的火光,定神打量这乾坤八魔之一的魔笛飞仙。看年纪,肌色晶莹白里透
红并无微纹,不会超过三十岁,青山眉下是一双明澈的秀目,小巧挺直的鼻梁,樱唇红艳艳
地,薄施铅华,因此显得年轻,穿的是玉色道袍,衣领上插了一柄佛尘。手中的金色笛幻着
奇异的金芒,映着火光极为刺目。
道姑淡淡一笑,笑意很动人,狠狠的打量着他。金笛隐在肘后,用颇具威严的口吻道:
“退出去,听吩咐行事,如敢故违,休怪守道出手太重。魔笛飞仙含笑杀人,心狠手辣,你
大概会经有折耳闻,因此不可妄动逃走的念头,你是逃不掉的。”
他不敢不遵,徐徐向外退,扭头打量那两位老人,心中暗凛。
两人穿的是宽大的灰薄袍,一般高矮,一式穿着打扮,斑白的头发挽—个道土髻胁下挂
着一个大革囊,佩了剑,身材高瘦,灰发拂胸,背手而立飘飘如仙。
两人穿着打扮与身材全同,唯一可分辨的是脸型,苍老的脸容留下了太多的岁月刻痕,
只有一双老眼依然明亮,焕发阴森森令人不安的利光。左面那人是长剑;右面那个是三角
脸,有一只难看的鹰钩鼻。
到了棚外,三角脸老人阴明一笑道:“这小辈真没有出息,掳来一个大闺女,竟将这处
荒山野岭作为阳台,大概是被欲火迫急了。”
方大郎哼了一声,大声说:“老伯,你怎可血口喷人?你活了偌大年纪,怎么说话如此
难听?岂有此理!”
“咦!你敢嘴强?”魔笛飞仙错愕地、颇感意外的问。
“不平则鸣,我为何不敢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