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虹剑客一咬牙说:“好,弟子即返府城,知会众人一声,看他们是否愿意同至贵寺暂
避。”
“老衲亲送诸位返城。”大悲方丈慨然地说。
这时,柳祯已带着人向下寻来,见到大悲方丈,不由大喜过望,救醒了柳宗翰兄妹,众
人返回路中,扶了受伤的人,狼狈返城。
方士廷带走彭小凤,柳祯心中发慌,一面走,一面思量返城之后,彭家前来兴师问罪
时,该如何向彭家解释这场误会。
方士廷将小凤带离现场三里外,将小凤解了穴道放下笑道:“你这小丫头会闯祸,是不
是想造反?”
小凤一跳三尺高,惊喜地叫:“你……的声音好熟,你是土廷哥。”
他除去鬼面具,伸出双手笑道:“小妹,我没有死。”
小凤大声。忘形地扑入他怀中,又哭又笑,断断续续的叫:“老天!天……天可怜你,
你……果然是你,你……并未丧身在……在马鞍山。我……”
他温情地轻抚小凤的秀发,也感到心中发酸,怆然地说:“我幸亏能逃过他们的毒手,
但两位好朋友皆为我而含恨九泉。因此,我要回来,生死见交情,我不惜与天下人为敌,我
要替他们索回血债。”
“大哥,你为何离开庐山,不辞而别?”
“云龙双奇已找上庐山,我不走便会连累你们,我是被龙飞远离庐山的。”
“大哥.你到了南昌,为何不来看我?”
他将小凤扶至树旁坐下。苦笑道:“小妹,我已经连累不少人,我怎能一而再拖朋友下
水?尤其是你。”
“我……我怎么了?”
“我将你看成我的小妹妹,南昌彭家名重武林,侠义武林钦同,你以为我会拖你下水
么?我宁可死掉,也不会连累你的。”
“大哥……你……你把我看成外人……”
“小妹,你说这种话,我心好痛……”
“大哥……”她伏在他怀中酸楚地饮泣。
“不要哭,小妹。说真的,我似乎已成了—个不祥的人,与谁接触谁便遭殃,我必需孤
军奋斗,便可一无牵挂,无往而不利。小抹,让我们保持这份真挚的友情,以免伤害了任何
人。我,生死算不了什么,一个众手所指活该被人宰割的亡命,早晚会激起天下英雄的公
愤,死无葬身之地。我宁可挨上千刀万剐,也不愿爱护我,信任我的人伤及一根汗毛……”
“大哥,求求你别说了……”她悲泣着叫。
“小妹,我怎能不说?你瞧,如果今天我不恰好在此,他们会如此对待你?”
“我……”
“我不敢想像。”
小风拭掉泪痕,切齿道:“我回去告诉爷爷,他柳家必将付出惨烈的代价。这姓柳的畜
生!他……”
方士廷却笑道:“小妹,你不能怪柳祯。”
“不怪他?”
“这叫狗急跳墙。你爷爷闭门谢客,拒不出面帮助他们,他们只好出此下策,迫你爷爷
来对付我。当然,柳祯并不敢对你怎样,但只要他将你秘密软禁起来,令祖便不敢坐视了。”
“大哥,爷爷正要找机会惩戒他们呢?”
“小妹,千万不可……”
“哼!爷爷上次正与九指狂乞李老爷子,同到庐山去看你,却在途中听到你已逃过南昌
的消息,赶回想追上你,岂知仍然晚了一步。回来使得到你已被他们迫死在马鞍山的消息,
爷爷恨死了他们,正因恨死了他们,才要找机会教训他们呢,这次……”
“小妹,你必须阻止爷爷他老人家介入此事。彭家是南昌世家,与城内外的名门大族多
少皆有些交情,为了我的事与全城的人反脸,想想看,划得来么?”
“不是划不划得来,而是……”
他拉过小凤的手,笑道;“风妹,你又不听小兄的话了,女孩子任性,对不对?”
小凤凤目中仍有泪水。却羞赧地含泪笑了,说:“土廷哥,我听你的话,只是,
你……”
“你回去之后,请向爷爷他老人家察明今天的经过。不必和他们反脸,只要求他们公开
道歉,让他们终究紧张一番,我也可乘机再弄到几个人。等南昌事了,我再去拜见爷爷,可
好?”
“这……好,我依你。”
“小妹,听说你与他们冲突了多次……”
“我在迫他们走极端,要替你报仇,士廷哥,你……你知道这些日子以来,我是怎样过
的?我……”
方士廷爱怜地将她挽入怀中,额声道:“凤妹,我……真不该。只是我,我身不由已,
在我艺业未能胜过云龙双奇之前。这一段日子是十分难过的,我不能不东逃西躲,为保全性
命而奋斗.而且还得避免伤害爱护我的人.希望你谅解我的苦衷。”
“士廷哥,干脆你就隐居吧!不必……”
“不行的、风妹,我怎能抛弃我那温馨的家?做一个不孝的浪人?”
“你在南昌的用意,好像故意引诱云龙双奇前来,是不是你已经可以对付他们了?”
“目前仍然不能与他们相较,但我在下苦功。我确是在等候双奇前来,在他们到达之
前,我已远走高飞了。为使日后在江湖追凶方便,我必须惩戒南昌这些可恶的白道名人,给
予他们惨痛的打击。日后我行走江湖追凶期间,那些受到云龙双奇蛊惑,想趁火报复,不敢
轻举妄动了。最主要的是,我得替翻江鳌与燕姑娘报仇,慰他们在天之灵……”
他将上次逃经南昌,群雄追杀的经过一一说了。
小凤知道燕小敏姑娘的事,但只限于燕中孚祖孙俩突然出现庐山示警的概略经过而已。
两人细诉别后,无限感慨。据姑娘说,七星盟在九江仍在继续发展。紫燕杨娟对九江秘
坛重加整顿,目下仍在暗中扩展、听说已经组成了暗杀敢死队,很可能与云龙双奇算账,必
要时派人到浙江,一举铲除龙飞的老根。七星盟的弟兄恨重如山,人人都在积被策划一切。
有恩不报非君子,有仇不报枉为人,这些江湖人极重义气,恩怨分明敢作敢为,将采的结局
未可预料。
太韧观主仍在白鹤观参修,怪老人孤山一鹤公冶鸿,仍在九奇峰一带隐居,这两位老前
辈对方士廷的离开庐山深感遗憾,万分惋惜。
九指狂乞已离开江西,不知流浪何处去了。这位心有内疚—的风尘奇人,四海为家萍踪
无定。谁也不知他的下落。
方士廷不愿小凤牵连在内,因此并未将南吕的所为吐露,连落脚处也秘而不宣。他只要
求小凤要求火德星君,向柳家兴师问罪,仅须将这些家伙牵绊在府城内,以免他们远走高
飞,其他的事。一概不需过问。
两人半日长谈,方依依分手,约定等南昌报仇的事结束后,再图后会。
当晚,飞虹剑客正在召集群雄商讨至香城寺避难的事,彭家恰好派人送来讨公道的书
信,信中的措辞自然够强硬,限柳祯与飞虹剑客两人,三天后公开答复,地点是南塘湾外蓼
洲彭宅。
飞虹剑客心中着急,慌了手脚。柳宅更是心慌意乱,弄巧成拙不知如何是好。
前往香城寺避难的事,因此而告暂延。
飞虹剑客积极准备,四处奔波,敦请本城有头有脸的人出面打圆场。除了公开道歉之
外,别无他途,尤其是柳宅,简直是走投无路。
穿山甲宜威那天被打昏,总算末被带走,返城后吓病了,而且不轻。
摘星手周百禄次日一早,雇了一乘山轿不再等侯结伙而行,独自悄然向西山逃。
他认为坐在轿中,不带任何伴当,便可避人耳目,神不知鬼不觉便可秘密逃至香城寺避
祸了。
他却忘了,轿上渡船,人是绝对不许躲在轿中不下来的,即使江中没有风涛之险,人也
不许藏身在轿内,行船走马三分险,万一翻了船,岂不是死路一条?
渡船上已由方士廷放了两名眼线。
轿发西山,走了五六里,后面来一个戴了阳帽的人,急步到了轿后,路前后不见人影。
路左右林深草茂。两轿夫健步如飞,向西山急赶。
戴遮阳帽的人从轿右超越,突然摘掉遮阳帽,伸手一揭轿帘,向内咧嘴一笑。
摘星手一看对方的脸孔,吓得大叫一声,伸手拔剑,急切问却拔不出来。
轿帘放下了,两轿夫听到轿内的叫声,吃了一惊,同时止步,一个叫:“周爷,怎么
了?”
“停下!”摘星手狂叫。
轿尚未放下,他已掀开轿帘窜出外面,扔头撒腿狂奔,奔向回头路。还是往城里逃安全
些,至西山香城寺,远得很呢?
奔了半里地,扭头回顾,路上空荡荡,不但不见有人来,连附近也不见有人。
他惊魂初定,脚下一慢,自语道:“万幸万幸,这凶魔并末追来。”
他再狂奔,希望早些赶到渡头,渡头人多,便不怕来人行凶了。
奔了里余,左面小径中岔出一个人影,也戴了遮阳笠。好像也穿的是青直裰。他大吃一
惊,反应奇快地往路右的草丛中一窜,心跳如擂鼓,浑身在冒汗。
那人渐来渐近,他的心几乎跳出口腔,手心冒汗湿腻腻地,心中发虚软了。他已是惊弓
之鸟,果真是吓破了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已完全失去了自制,整个人几乎崩溃了。
那人终于过去了,是一个中年村夫。
他心神一懈,象是大病初愈的人,爬伏在地上全身都发软,久久方能恢复原状,仍感手
脚不住发抖。
不久,他回到路中,挟了用布裹着的长剑,硬着头皮过路。
只是半里地,前面看到一个背部微驼伛偻而行的人,头上包着青巾,手点山藤杖,老态
龙钟,正一步一顿地向府城方向走。
他先是心中一紧,脚下一慢。但等他看清背影是个老村夫时,方心中一宽,重新向前赶。
距者村夫身手约两丈左右,老村夫突然腰干一挺,不再是驼子了,徐徐转身,嘴一笑
道:“摘星手,你才来呀?”
他魂飞天外,魄散九霄,只感到脊梁一凉,双脚象是生了根,浑身在战栗,张口狂叫
道,“救命哪……”
老村夫正是方士廷,也就是刚才掀开轿咧嘴笑的人,大笑道:“你放心,不会有人救你
的命。你少费劲了,哈哈!你还认识我么?”
“你……”
“你心中明白,对不对?”
“你……你想……想怎样?”
“想你跟我走。”
“我……”
“你如果不愿意,为何不拔剑?”
他心中一震,神魂初定,火速拔剑,可是布卷尚未打开,怎拔得出剑?心中一急。更拔
不出来。
“哈哈!你昏了头不成,不解开布卷,剑怎能拔出,慢慢来,别慌。首先,你得除去布
巾。对了,拇指按下卡簧,剑拔出来了,对不对,很容易嘛!练武人讲究临危不乱,这点能
耐说来容易,其实最难,必须过经千锤百炼,历练数十年,方可出生死关头灵台清明,无畏
无惧,冷静从容。瞧你,啧啧!真不知你活了这一把岁数,难道就没练过武功?伸出的剑不
住发抖,怎能与人交手?”
他不但伸出的剑发抖,而且双手也在弹琵琶,不住向后退,脸色灰败,斗志全消,眼中
泛出恐惧的光芒,象是大白天见鬼。
方士廷一步步跟进,说完,大喝一声,山藤杖一举,急进两步。
摘星手一跤跌倒,一声厉叫,躺在地上一剑急挥。
方士廷一杖打掉他的剑,沉声道:“站起来,用你的腿走路。”
“你……”他脸无人色地叫。
“你已是个四十多岁的人了,难道要方某背你么?”
“我……”
“站起来,挺起你的脊梁,做英雄就做到底,别装得象条可怜虫。”
他踉跄爬起,恐惧的后退。
“往南面的小路走,可到江边,那儿有一艘船在等你,快走。”
“我……”
“你走不走?怕死鬼,走!”
当天入暮时分,飞虹剑客的大门上,钉了张纸;上面写着:“第八名凶手摘星手周百禄
伏法。”
该夜,吓病了的穿山甲宜威,门不开窗不启神秘失踪,看守病人的两名健仆,被人打昏
塞在床下,大门上。大门上也留下一张纸,上面写着:
“第九名凶手穿山甲宜威就逮。”
南昌城谣言满天飞,群雄人人自危。这天晚间,城南郊的南庄戒备森严,庄主神鞭袁吉
独自睡在后楼的密室,四周有六名伏桩,两名卫哨站在房门外,往反走动以吸引夜行人的注
意。袁庄主修为精纯。鞭法通玄,胆气超人一等,并末被方土廷所吓倒。夜间枕鞭而睡,房
中漆黑。睡得倒还香甜.不知大祸将至,认为在如此周密的警卫下,连老鼠登楼也休想通得
过伏桩与卫哨的耳日。
三更过去了,一无动静。
四更天月落星沉,全庄寂静如死。
五更初,紧张了一夜的警卫们,吁出一口如释重负的大气,心情随白昼将临而松懈下来
了。
首先是两名警哨先后感到内急,先后下楼奔向茅厕。然后是正在打瞌睡的暗哨肚疼发
呕,呻吟声惊动了房内的神鞭袁吉。
袁庄主手挽合九金丝长鞭,打开了房门问:
“外面怎么拉?谁在呻吟?”
暗影中钻出一个人,急急地说:“五个人全在闹肚子,真是急死了。”
“闹肚子?是不是昨晚喝酒喝多了?”
“不……不知道。”
“去叫人换他们下去。”
“是,庄主要不要去看看他们?”
这句话说坏了,负责警卫的人,全是袁庄主的得意徒弟,怎能叫庄主,应该叫师父才对。
神鞭袁吉反应甚快。喝道:“好家伙,你……”
声出长鞭一抖。
可是,已晚了一步,双方已经近身,长鞭威力有限。
“卟卟卟卟”一连四记重拳捣在他的胸腹上,最后颈根又挨上一劈掌,人向下下仆。
长鞭被夺走了,勒住了他的脖子,凶狠地收紧,他终于失去知觉。
那人将一张纸贴在房门上,上面写的字是“第十名凶手神鞭袁吉受报。”
纸条贴好,背起了昏迷不醒的袁庄主,在黎明前的阵黑光临时,投入黑暗中从容走了。
去年出面敦请群雄帮助龙飞的人,是飞虹剑客与铁背苍龙,铁背苍龙已经失踪,飞虹剑
客使成了首脑,也成了众矢之的。南庄的噩耗传至曾家,飞虹剑客只急得上天无路,象是热
锅上的蚂蚁。
失踪群雄的家属们,日以继夜地在曾家吵闹不休,迫飞虹剑客速组成擒凶队,吵得飞虹
剑客没有一刻安宁。
他怎能组成擒凶队?谁还敢出来惹火烧身,稍具名望的武林人,皆闭门谢客敬鬼神而远
之,如避瘟疫,他已被孤立了。
而蓼洲彭家的道歉期限只有一天,他受到三面的重压,压得他几乎发疯。
彭家的压力,他自信尚能应付,受些委屈算不了什么。
方士廷一面的压力,他认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