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青衣小厮不急不缓地走到岸边,俯身从脚下捡起一块石头,继而凝眸看向一边的山崖,扬手猛然一掷,将手中的小石块远远地扔了出去!不知道那小石子儿触动了什么机关暗器,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那山崖上陡然间就滚落下一块巨大的石头,自半空的石壁上刀削似的掉了下来,笔直落入江山之中!
不消片刻,那群巨鳄便急急涌向那落石之处,竟是再不理会头顶上挥剑砍杀的闻人姬幽和皇甫凤麟!那争先恐后的猴急模样,看起来比饿死鬼投胎还要来得积极。
见状,闻人姬幽和皇甫凤麟不由得面面相觑,一时间参不透是何缘故……
借着极好的眼力,皇甫长安半眯着凤眸眺望江心,隐隐约约瞧见那巨鳄翻涌之处……如果她没有看花眼的话,那片江水之上,浮浮沉沉漂浮了的不是别的,却是零碎的残肢断臂!人的残肢断臂!
刹那间,皇甫长安只觉得太阳穴位轻轻一震,忍不住毛骨悚然!
卧槽!这尼玛是个什么鬼地方?!
先前在西凉城里见到那食人巨鳄的时候,她就已经恶心得连年夜饭都要吐出来了好吗!眼下这漫漫江水之中,蓄养的巨鳄显然比城主府内湖中养的那些多上好几倍,体型更是大了三倍不止!
皇甫长安简直不能想象,要是这些巨鳄的口粮都是“人”的话……那得吃掉多少人,才能把它们养得这样膘肥体壮?!
越想越觉得恶心,小腹处顿时阵阵酸水翻涌,一个没忍住,皇甫长安扑到一边的大石头上,扶着石头连连干呕了好一阵,才稍微喘了一口气儿。
那群鳄鱼一散开,闻人姬幽就脱身上了岸。
她的视力没皇甫长安那么好,因而没能看清那群鳄鱼前仆后继吞食的是什么东西,只当那是一些常见的家畜。
一回头,就瞧见皇甫长安扶着石壁干呕,闻人姬幽表示她肠子比较直,没有多想别的,头一个浮上脑门的念头便是——
“咳!那个,你该不会是……害喜了吧?!”
话音一落,四下嗖嗖嗖地就飙来几道眼刀!其中最诧异的当数青衣小厮,饱含期待的则是花贱贱和皇甫凤麟,夹杂着“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以及“好想掐死你这个二货”等多重情绪的,才是总攻大人本尊。
“……劳资是男人好吗!你见过男人会害喜的吗?!”
闻言,闻人姬幽不由得扁了扁嘴唇,很想反驳她一句……特么你明明是妹纸好吗,就算打肿了脸也长不出鸟儿来,装什么纯爷们!
然而,在总攻大人的咆哮下,闻人姬幽蓦地意识到身边还有那只青衣小厮在,便只好硬生生地吞下了那句话,轻哼了一声把头扭向另一边……顿了一阵,还是觉得不对劲儿,趁着皇甫长安和青衣小厮交涉的当口,闻人姬幽又偷偷地挪到皇甫凤麟身边,悄悄地凑到他耳边小声道。
“有一件事,你不觉得奇怪吗?”
皇甫凤麟轻提眼尾,睨了她一眼:“什么事?”
闻人姬幽一脸八卦,透亮的眸中隐约还能捕捉到几分焦虑,仿佛摊上了什么大事似的,便连口吻都跟着凝重了起来。
“你说,公子她年纪也不小了,开荤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怎么过了这么久,肚子还是平的?该不会是不能……那个吧?!”
听她这样一说,皇甫凤麟的神情陡然一僵,眉心逐渐染上了几分隐忧,狐疑地同闻人姬幽对了两眼。
丫不提这茬,他还没怎么在意,毕竟总攻大人和他的年纪都还小,他压根儿就没想过娃儿的事,然而经她这么一点,皇甫凤麟不免跟着心生疑虑。按道理,总攻大人滚床单的频率,强度,持久性……哪一项不是杠杠的?可这么多的种子撒了下去,竟然连一个结果的都没有,这很伤男人的自尊有没有?!
若是皇甫长安不想要孩子,故意为之也就罢了,然而他在她身边待了那么久,从没见她喝过什么奇怪的汤药……难不成,真的给闻人姬幽这只乌鸦嘴给说中了?!
想到这里,皇甫凤麟不禁眸色一沉。
念着总攻大人的颜面,哪怕心下没有底,皇甫凤麟仍是严厉地瞪了闻人姬幽一眼,冷笑着嗤了两声,训斥道。
“老子都没吭声,你倒叽歪起来了,管得未免也太宽了吧?这档子事儿,也是你能插嘴的吗?呵……竟然还居心叵测地猜忌公子,真看不出来你的心眼这么坏!话说,你丫该不会是看上了谁,想借此煽风点火挖墙角吧?说说看……你看上谁了,别的事儿爷我不管,这个忙爷还是很乐意帮的……啧,你那是什么眼神,难道你喜欢的那个人是老子?你死心吧!老子跟你下下下下下辈子,都没可能……”
不等皇甫凤麟把话说完,闻人姬幽忍不住白眼一翻,糊了他一句——
“蛇精病,你该吃药了!”
即便头发一甩,扭头走开!发四从今往后一定要跟皇甫凤麟保持相当的距离,免得被传染了脑残……虽然她的脑子不是很灵活,但也知道智商这种东西,是不会负负得正的!
等闻人姬幽一脸愤懑地走开,皇甫凤麟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在忧心总攻大人的肚子之外,却是不忘为自己的随机应变点了几个赞……四两拨千斤,几句话就把闻人姬幽给打发了,嘤嘤嘤……他实在是太机智了!
“从这里往前走,再向左拐,就能出去了。”
安顿好魏闵轩之后,青衣小厮一丝不苟地将他们带出山谷,看得出没有要困杀他们的意图。
皇甫长安顿住脚步,拦住转身便要退回山谷的小厮:“为什么放我们走?”
“因为……没有杀你们的必要。”
“哦?”皇甫长安扬起眼尾,勾勒出一丝邪邪的浅笑,“那么……可否告诉本小爷,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既然知道本小爷的名号,想必你们也并非避世蜗居之人,应该在江湖上有一席之地吧?”
“恕在下无可奉告。”
“如果本小爷说……”皇甫长安凝眸看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本小爷能让你们家少爷多活几十年呢?”
话音落下,青衣小厮却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淡漠地坚持。
“公子不必再问了,小人也不知情。”
闻言,皇甫长安微微收敛神情,不再逼问他……或许他说的是真的,或许是假的,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儿说到底是别人的地盘,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轻率动手,呵呵……那纯粹是找屎的节奏好吗!
回去的路上,花贱贱拧着眉头没有说话,倒是皇甫凤麟频频抬眸睇来视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皇甫长安被他看得有些炸毛,忍不住开口催问了一声。
“你想说什么?!”
皇甫凤麟咬了咬嘴唇,忽然深吸一口气,大步流星走上前来,像是鼓起了巨大勇气似的,抬手握住皇甫长安的爪子,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
“你不要担心,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以后的以后,我都会像现在这样喜欢你!不,是比现在更喜欢你!”
、111 你到底有多饥渴?
话音才落下,还不等皇甫长安回过神来,皇甫凤麟就先自涨红了耳根,像是樱花树下第一次告白的纯白少年那般,拔腿就跑了开……踩着一长串乱糟糟的脚印,瞬间就跑得远远的,溜得比偷了鸡的黄鼠狼还快!
留下总攻大人一头雾水地立在原地,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
这尼玛……刚才发生什么了吗?
皇甫凤麟那没头没尾的一句是啥意思?这天寒地冻的明显就不是个适合告白的好时机好吗?还说什么让她别担心,他不会抛弃她的……特么该担心会不会被抛弃的那只,难道不应该是他吗?
不管怎么说,在水深火热的争宠之战中,最让人不忍直视的就是他了啊!
几人踩着厚厚的积雪,继续往回走了一段,才走到了先前来时的那个路口,一抬头,远远就看见了站在微微凸起的小山包上那一枚颀长的身影。
夕阳西下,透过漂浮在半空的薄薄一层阴云,在漫天漫地的雪层上反射出柔和的光线……宫狐狸孑然一人,翘首伫立在雪地上,摒除了常日里的轻佻,看着有几分孤寂萧索的味道,却隐隐透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坚持。
不离不弃,死狐狸一直都在那里……不求其他,只是为了守候在她的身边。
莫名的,皇甫长安眸光轻烁,愈发在心中下定了决心——
这一回,不管对方有多厉害,不管胜算有多小……就算不是为了教父大人,就算不是为了她自己,她也绝对要赢!
因为,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
宫狐狸他们将她奉若珍宝,甘愿为她放弃一切追随左右,她又岂能叫他们伤心失望?
她才不管什么千镜雪衣还是万镜雪衣,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呵呵,菊一花捅穿不解释!
转头瞅见皇甫长安几人,宫狐狸立刻面色一喜,快步迎了上去,嘴里却是忍不住骂了一声。
“靠!你们几个屎哪里去了?!走远了也不知道说一声,害得劳资茶不思饭不想,辗转反思寝食难安,一下子憔悴了好多……你看看,这皮肤都没有光泽了,还有眼角这儿,连皱纹都有了……”
皇甫长安眼角轻轻一抽,自动忽略丫别具一格的牢骚抱怨,抬眸问道。
“就只有你一个人留下来了吗?其他的人呢?”
“这还用问吗?不见了你们的人影,大伙儿一急之下就分头去找你们了呗!”
宫狐狸屁股一扭,迈开大长腿跟了上去,挺拔的鼻子敏锐地嗅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儿,不由得皱了皱眉眉头,继续道。
“话说,你们都去哪里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难不成遇上雪狼了?”
“雪狼没有,”皇甫凤麟不无嫌恶地撇了撇嘴角,脸色阴霾一片,“鳄鱼倒是一大堆!真是活见鬼,在这种地方都能遇上那糟心的玩意儿……”
“鳄鱼?”宫狐狸面露诧异,见着几人脸色有异,不免也跟着凝重起来,“这里怎么会有鳄鱼?跟上回在西凉城见到的那些一样?!”
“不一样!”
闻人姬幽眸光崭亮,却是满目兴奋,任何变态的恐怖的血腥的暴虐的东西,在常人眼里是吓人的怪物,在她眼里便都成了稀罕的宝贝,哪怕方才在河边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斗,差点儿丢了小命,可一上了岸,立马就好了伤疤忘了疼。
“这回遇见的比上次那些大多了!一条鳄鱼就有这么、这么……这么长!我跟你说,上次见到的那些,跟这次的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孙子!对,就是孙子!”
西凉城巨鳄默默流泪……窝们只是比较迷你而已,孙子泥煤啊!
眼瞅着闻人姬幽兴致勃勃地就要扑上来比划,宫狐狸赶紧一扬手,“啪”的一巴掌把丫糊到了旁边的雪地里,继而紧张地跨上前两步,拉起皇甫长安的袖子左瞧右看。
“那些鳄鱼咬你们了吗?你有没有受伤?!”
“本攻没事,只有小幽和四哥缠上了巨鳄,后来又有人出来把那些鳄鱼驱散了,所幸没有人受伤。”
听她这么说,宫狐狸才停了手,正了正脸色,眸中狐疑却是更深了几分。
“你的意思是,有人住在这荒山野岭?还养了那么大的巨鳄?!”
皇甫长安微微颔首,垂下眼睑略有思量。
“不错,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但那些巨鳄很显然是有人豢养的,若是本攻猜得没错……很有可能会跟西凉城的那些鳄鱼有关,也就是说,跟魔宫宫主有关。”
一听到“魔宫宫主”四个字,宫狐狸的脸色顿然一变,心头腾起了几分不祥的预感。
“又是他?怎么到哪儿都能跟他扯上关系,还真是阴魂不散……”
花贱贱难得没有跟宫狐狸呛声,点头附和了一句。
“我觉得,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千镜雪衣不会无缘无故养这么多鳄鱼,像他那样的人,做什么事情想必都有特定的目的……更何况,这些鳄鱼并不像一般的家禽牲畜那般容易饲养……”
“哼,谁知道他打的是什么鬼主意?他若不说,就算我们打破了脑袋也不见得能猜中一二……这巨鳄一事,就连爹爹和小祀都一无所知,依本攻看,除了宫主本人,这天下怕是只有他身边的那两个心腹知情了。”
瞥见皇甫长安眸中一闪而过的光泽,花贱贱不由微微拧眉。
“可是……既然他们是千镜雪衣的心腹,你便是去问了,他们十之**也不会告诉你。”
闻言,皇甫长安却是勾唇一笑。
“不试试怎么知道?至少他们是条线索,从白帝城城主和魔巫殿殿主的身上下手,哪怕再不济,也比我们现在这样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要好……说不定运气一好,就能捞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你说呢?”
对此,花贱贱的回答是:“白帝城城主……不是个简单的人,并不比千镜雪衣要容易对付。”
而闻人姬幽的回答则是:“你真的要去找魔巫殿殿主?!艾玛……你疯了吗?!那家伙的变态在魔宫里是出了名的,甚至有人说他比宫主还变态!”
皇甫长安:“……”变态年年有,今年特别多!麻麻……窝要回家!
对着天空发射了一颗信号弹,不过多时,众人便陆续赶回了营帐里,在得知这山谷的溪水里有鳄鱼之后,西月涟和闻人清祀的脸色顿时就变得很难看。
在魔宫,他们的地位已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然而即便如此,魔宫中人还有不少爪牙仅仅效忠于千镜雪衣一人!要不然,这儿会有魔宫的分部,他们不会毫不知情!
众人商量了一阵之后,还是决定先去白帝城一探虚实,皇甫长安怕奸夫们担心,没敢把白姬夫人就是魔宫宫主的事儿给抖出来,打算先拿血色玉琴跟做一番交涉,再行定夺。
然而,等总攻大人第二天匆匆赶到了白帝城,怀着相当悲壮的心情抬手敲响了大门,却被告知城主和白姬夫人都不在府中……两人双双携手出游,跑到据说是很雄奇的一座山峰上看雪景去了,并且在短时间内不会肥来!
没想到在这种时候会吃上一个闭门羹,总攻大人在大呼坑爹之外,竟然忍不住觉得有点儿小庆幸!
坦白来说,在这种敌在暗我在明的情况下,并且一头雾水毫无胜算,皇甫长安就算是活吞了一万个雄心豹子胆……但只要一想到即将面对的是千镜雪衣那个史上第一大变态,还是会把持不住地有些心虚!
不是她胆儿小,也不是她怕了千镜雪衣那厮,而是这一回……她有了在乎的人,有了一定不能死的决心和牵挂。
头一回,皇甫长安特别想要时间停留下来,慢点儿走,好让她能多欣赏欣赏自家的那几朵芬芳娇娆的小雏菊,看他们争奇斗艳,看他们醋意横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