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缓缓的道:“哥哥,忍字心头一把刀。可是如今大战在即,各方势力纵横交错相互制衡,哥哥深处其中,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唯有将一个‘忍’字时时放在心上,韬光养晦,伺机而动才有控制大局的把握。必要的时候即便是哥哥看不上的小人也可以合纵连横,将敌人各个击破,如此方能够成就一番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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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要说:
再说一句,明天停更一天哦。编辑说周末有图推。我周六是下午4点的飞机飞回南京。如果没有意外周六是两更,如有意外,会在次日加更。
谢谢。
☆、闭上眼睛
他的心中一动,大手很自然的收紧,反问她:“即便那人贪财好色、刚愎自用?”
他手上的薄茧轻轻的拂过她的皮肤,与他交扣的十指,似乎能够感受到他此时激动的心情,那是一种长期的苦恼烦闷后被全然理解的喜悦,如遇知音一般的豁然开朗。她对于他热烈的眼神有着同样的回应,回握住他的手点点头说:“是的。我想哥哥一定也跟我想的一样。”
有阳光从沙发背后的窗散射下来,用金色的光晕将两人的轮廓渲染,他们的唇角不约而同的上翘。脸上是毫无防备的放松。半晌欧阳伊耀道:“看来清廷真的是气数已尽,只是这样的做法到底是让人于心不忍。”
“哥哥是可怜那九龙宝座上的孤儿寡母?”米雅问。
欧阳伊耀点了点头:“内阁总理大臣甄荣安已经不止一次的示好。只是此人绝非善类,江山到了这种人手中,又岂会有什么希望。”
米雅忽然想到那日在俱乐部见到的甄荣安,脸上有种过头的精明像,看她的眼神也有些猥琐。她蹙了蹙眉,又笑了笑道:“如今此人有举事之心,又手握兵权算是有举事之能。哥哥不如就做个顺水人情送一些好处给他。此番如若不成,哥哥无甚损失;若是成功……”她拖着长长的尾音,一双善睐的明眸,顾盼之间生出无限潋滟的水波,让人心中荡漾。
欧阳伊耀一笑:“若是成功,怎样?”
“‘贪财好色、刚愎自用’。乃是多么令人厌烦的四个字,我想瞧不上他的人除了哥哥,也大有人在。如此贪得无厌的人就算是成功的了一时,却享受不了一世。待到那个时候想要推翻他的人便不止是哥哥了,说不定不用哥哥出手,他就已然受制于人了。又何必在这个时候不留颜面的拒绝他,让他有了讨伐哥哥的借口呢?”
欧阳伊耀墨黑的眼眸中倒映着她喜笑颜开的样子,像是在跟他讨论怎么样去捉弄一个恶人,而不是在商讨一件举足轻重的大事。她的笑容就像是山间清凉的泉水滋润着他干涸的心田,在这个时刻她对他敞开心扉,两人如又回到了那个时候他们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围着父亲的办公室中摊开在桌面上的军事地图,煞有介事的讨论着。
他剑眉一挑,故意沉着脸将她的手又往自己的胸前拉了拉问:“说说吧,你背着父亲到底偷读了多少书?”
听到这话,她也不由的露出一丝意外:“你知道?”
“是啊,”他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是不无宠溺的,然后又带着一种颇为哀怨的语气道:“你藏书藏的好辛苦,我无视也无视的很难。”
米雅不经意间抬眸看着他,心中立时起了万丈的波澜。她顿了顿,张了张口还想着说什么,却忽然收住了。欧阳伊耀看着她明亮灼人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忧郁的情绪。
放在他掌中的那只手慢慢的抽离,欧阳伊耀只觉得随着她这个动作的进行,自己的心上也正在慢慢的空出一块地方,正是那一块儿随着父亲的阻挠和各种琐事的牵制,在她离开之后就变成了一个无底洞,无论他怎么用力的想要填满,最后终究是一场空。
就在她的指尖将要抽离他手掌边缘的时候,他用力一扣,将她的手又一次反手他不说话,只扣在自己的掌中。
他不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她。然后站起身来,迈了一步到她的眼前,她像是一只提线木偶慢慢的被他提起来,捉在怀里,手臂轻轻的揽着,那么轻,像是怕她会碎掉。
此时此刻,魏静姝还有她隆起的小腹,她那个护女心切的母亲,还有养父,在米雅的脑海中一一的闪现,她看着他的眼睛里尽是茫然,在他的热烈面前变成了一个无助失措的孩子,心中紧紧绷着最后一根弦,对他缓缓的摇了摇头。
不该是这样的,不能是这样的。
无言的时刻,他的手便覆上了她的眼睛,他把她反抱在怀中,她的背贴着他的心。他的头微微的低下来,下巴搁置在她的肩膀上。
是了是了,这世上除了他还有谁让可以她的心尖儿都在颤抖。
“别想,”他的话语像是带着火花将她的脸烧得通红,他说:“什么都别去想。”他顿了顿,又将她抱紧了一些,然后在她的耳边浅浅、浅浅的叹了口气,说:“你就是太聪明,父亲说的对,女子无才便是德,当初就应该揭发你,狠狠的惩罚你,不给你看书。我情愿你傻傻的,就像是我刚见着你的时候,什么都信任我、依赖我、离了我便不能活……”
她真的安静极了,少有的,乖乖的,偎依在他的怀抱里,感染他的气息,认真的填满他的空虚,像一只听话的猫咪。
过了一会儿她的唇边漾溢出一抹讽刺的笑意,接着只听她平静的说:“哥哥,你说的人不正是嫂嫂么?”
此话一出,两人的心中都是一阵刺痛。
她总是能找出他的痛点,刺痛他的同时也伤害自己。
可她没有等到预想的发作,他捂着她眼睛的手微微的松动,但是却并没有离开,仍让她觉着自己置身在黑暗里,然而因为黑暗的背后就是他给的温暖的怀抱,所以那种不能够眼见的未知就变得没那么可怕。
他再开口的时候,嘴唇
几乎贴在她的脖颈上,可能是因为缺水,已经有些干裂了,那种摩擦感再不断的挑动她的心,他呓语一般:“闭上眼睛,听话。”
她有些不乐意,可是他的话像是带了某种魔力,如果他现在说,去跳下去。下面纵然是万丈悬崖她也会从了他。
“你看到什么?”他感觉到她睫毛的颤动,明白了她的顺从,于是低声的问道。
“什么都看不到。”她倔强的回答。
“是吗?米雅,你真的什么都看不到?”他是那么耐心,那么循循善诱的引导她说出那句话。你真的不记得了吗?那一次我们私奔,你对我说过什么?你怎么可以抵赖,纵使抵赖,你怎么可以忘记的那么彻底?”
终于,他还没说完,附在她眼上的手掌就感觉到了一阵湿意。
☆、满城雪
欧阳伊耀的身子僵硬了一下,慌乱中他急急的想要松开手去看她,却被她的双手紧紧的捉住,死死的按在她自己的眼睛上。
于是,泪水顺着他手指的缝隙不断的渗出渗出,像是汩汩的清泉。
他曾经是多么厌烦一个女人的眼泪,可是现在因为那个人是她,每一滴泪水都通过他的掌心渗透入他的皮肤,混入他的血液,流入他的心脏,成为了他骨血的一部分。有一种心痛透过暗转的流光折射,显现在他墨如黑玉的眼睛里。
“别哭。”他闷了半晌,才拧着眉头笨拙的劝慰,他终于把她逼疯了吧,这个比他还要铁血的丫头都会哭了。只是虽然他也跟着心痛难过,可看自己的怀中她的肩头瑟瑟的抖动是在为他的话哭泣,他忽然觉得心下一片宁静。
欧阳伊耀忽然有这样一个念头,如果这是梦,他将会不顾一切的杀了那试图唤醒他的人。
*
她走的时候,外面又下起了小雪,陆川得了令送米雅出门后,欧阳伊耀一直站在窗边看着她上车。她走的很稳,脊背挺直,哪还有刚才在他面前时半分柔弱的样子?她哭的时候是没有声音的,泪水流尽了,才将他的手缓缓的拿下来后,她的脸上也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只是眼睛红红的,像平时一样将一切的思绪收敛在里面。甚至不需要他多余的安慰。
他知道她为难,可这次他是下了狠心,铁了心思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她也提醒自己。该是他的,这一次他说什么也不会放弃,哪怕是翻出那些陈年旧事,哪怕是让她重复他们彼时曾有过的承诺。
米雅快到车边儿的时候,纷纷扬扬的雪片,已经落了她满身都是,陆川紧走了两步到她的前面,为她将车门打开,她踌躇了一下没上去,而是仰起脸看了一眼前面,不远处那棵光秃秃的大槐树上有一群寒鸦似乎被惊动,支起乌黑的翅膀,扑棱棱的飞起来呱呱的怪叫着,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混沌一片的天际。小楼周围的哨兵如雕塑一般伫立着,只有刚才陆川经过的时候才猛的动一下敬礼,好像那才是他们活着的证明。这里的一切她都太熟悉了,如今的改变并不是非常大,只是的办公室里换了另外一个人。她知道二层上的那双眼睛一定还在看着自己,可依然忍住没有回头。垂下眼帘,抬脚上了车去。为她关上车门之前陆川俯下身子对着车里的她说:“大小姐,谢谢你。”
言辞恳切。
“不用谢我,”她转过脸去,看着远处黑色的大门边上一个小门儿被打开,有个黑色的身影轻盈的闪了出去,收回目光她冷冷的道:“是我自己要来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自己。而你陆川,从来也没对我说过什么,你自己要记得。”
她说出这样的话,语调也是一如既往的冷。
陆川怔了怔,站直了身子,应了句“是”后,就礼貌的为她关上了车门。他退后了一步一直在原地看着那辆车随着大门的开启缓缓的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再转过身去的时候,下意识的往二层的窗口处瞟了一眼,那个青蓝色的身影一闪而逝。
汽车的发动声仿若一声悠长的叹息,米雅的眼睛始终的望向窗外,刚刚从小门儿出去的那个女人正在跟一个等在外面的车夫说着什么,车夫拿着白色的长巾为她掸了掸座位上的尘,按下车头,等着她坐上去。她微微一笑,黑色的狐裘下面,是那一袭秋香色的旗袍有些皱了,可她一点也不介意。那个女人坐上去的时候,一抬眼好像正对上米雅的眼睛。她先是一怔,然后竟然诡异的对她笑了起来。
车子很快的滑了出去,米雅的目光收回,垂眸看着自己交扣在腿上的手指。上面好像还残留着他的味道,她终于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此刻的心情有种绝然的失败感。
被她的车子远远的甩在身后的那个女人,姿态婀娜的不似一般的女子,举手投足间竟然让她想起了紫鸢。
又是一个与她容貌肖似的女人,米雅淡淡的想,隔着这些年悠长的时光,他到底是用了多少与她相似的人填补了那些寂寞的时光?
“停车。”她突然想起什么,开口对司机说。
“小姐?”司机对她突如其来的要求感到一丝诧异:“咱们转个弯儿就到了。”
“我说停车。”她的声音不高,但是却比车外的温度还要低上几分。
车子真的缓缓的停了下来,米雅打开车门下车前对前头的司机道:“你先回去,别人问你,就说我想四处逛逛,先下车了。”
她不等司机回答,迅速跳下去,车门被她用力的甩上,一闪身,从后面的一个小胡同拐了进去,不久就消失了。
雪又下的大了一些,街上的行人都缩着脖子,裹着衣服行色匆匆。有沿街乞讨的儿童,满面尘灰成群结队的揪着路人的衣角讨一些零钱,被人恶狠狠的甩在地上也不介意,继续爬起来,在人群里寻找下一个目标。
他们像是杂草,在这个世界上顽强的生存。
“如果不是我,你现在早就流落街头了。我不求你报恩,但是他是我唯一的儿子,米雅,你们,不可以。”
那时候看似已经接受新思想的养父,终于也对她说了这样的话。她才知道,
自己被那样精心的养育起来,其实是为了能够更好的当一个棋子。只是,养父没有料到,到最后一切都如燎原的大火般失控,最后将他也焚毁其中。
她在雪里不在知道走了多久,身上已经全热了起来。来到武田家的门前,她按了门铃,在外面静候着,忽觉有股暗香袭来,往小院子里那么一瞅,绿篱的后面一株红梅正凌寒开放。枝桠上落着薄薄的一层白,漫天的雪片零落的在它前面飘过,红白交错,竟将红梅映着格外艳丽。
“雅子。”武田仲亲自来开门,他穿的单薄,对着她的眼睛闪烁着喜悦的光,仿佛收纳了人间最耀眼的清辉。
“是的,武田君。我会不会,唐突了。”她微笑着问。
“不,你永远是我这里最欢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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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要说:
不好意思。
有点卡文,更迟了。
请大家为我加油吧!
另外是哪位同学送的月票,我看不到的名字,想说,谢谢。
☆、嫂嫂
武田仲引她进门,屋内的热气扑面而来,米雅抿抿嘴唇,怪不得他只穿了简单的白衬衫。
“我来帮你把。”他见她正默默的脱下外套,立刻上去帮她,细心的挂在外面的衣橱里。
“百合子呢,她怎么不在?”里面没有人像小鹿一样的奔出来迎接她,米雅好奇的回头问武田仲,右手边火势熊熊的壁炉似乎可以映红她的半边脸。
“她有个同学从法国来,去朋友家玩了。”武田仲跟了上来,双手插入口袋姿态闲适而优雅,像是一只收敛了锋芒的猎豹。他的头发有点乱,可这一点儿也不影响他的俊美,反而显得更加有味道了。米雅忽然想起那时候在日本,第一次见他,他去接百合子放学,班上的女同学都悄悄的观察他,有些人更是夸张的说,百合子的哥哥太英俊了,似乎多看一会儿就会头晕目眩。
她双目清如碧水,眨眼间似乎有潋滟的微波漾溢开来,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的翅膀般微微扇动,像是有谁用一根鸡毛撩拨着他的心脏。他看她他笑着也好奇的轻声的问:“雅子在笑什么?”
米雅的唇角更弯了几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没有,只是突然想到了第一次见武田君的情形。”
“哦,是在京都的樱花树下吗?”那是他一声难忘的回忆。
“不。”她摇摇头纠正他道:“怎么会呢?我第一次见到武田君你,可是在我和百合子的学校对面呀。那时候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