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丁敏指望着岳宁侯给她撑腰,可成亲后,岳宁侯婚假都没休,整日里不知晓忙什么。每天回来很晚,他倒是很给丁敏面子,没找妾侍侍寝,但他也不会看出丁敏在后宅的困境。
丁敏知道他的心不在自己身上,如果在的话,他怎么会不明白?三日回门,岳宁侯倒是陪丁敏齐回去了,但面对的是丁家的冷落,根本没丁敏期待的众人迎接。
她只见到了大太太,听得最多的是丁柔在广州如何风光,看得最多得是太夫人给丁柔的陪房,银两等等,丁敏心都在滴血。
原本想着向岳宁侯说说委屈换得他的怜悯,但岳宁侯冷然深究的目光,让丁敏张不开口,丁敏记得他回府说的第一句话‘娘家借不上力,你好生在府上管家便是。’
陈复今天闹点这事,明天闹点那事,丁敏除了侍奉长辈之外,所有的心思都用在陈复身上,只有感动的了岳宁侯嫡子,丁敏才有可能在侯府站稳脚跟。
丁敏哄孩子的法子都用过了,前生她对自己的亲生的儿女都没如此的好。无论是对他善良慈爱,还是仿佛知心大姐姐一样照顾他,或者陪他玩耍,陈复一点都不买账,总是戳丁敏最痛苦的地方。
有上述的种种,岳宁侯也没倒出功夫给丁敏请封诰命,丁家不提,岳宁侯也就抛在脑后,准备忙完这一阵再说,丁敏管家时越发的吃力,账本她是看得懂的,但岳宁侯府的开支等等,没有一两个月她根本摸不清楚,因她没有娘家支持,侯府管事对丁敏恭谨有余,但只要丁敏吩咐下的事情,能做成一半就不错了。
面对侯府的世仆,丁敏不敢一下子发作,至于丁敏的陪嫁,新婚半月就有腊梅爬床侍寝,丁敏才弄明白大太太给她的陪房一个个又尖又滑,丁敏如何信任她们?
“夫人,夫人。”
丁敏清醒过来,盯着棚顶,迷蒙的问:“我在哪?”
“您在复少爷房里晕倒了,奴婢搀扶您回来的。”
复少爷。。。丁敏命中的克星陈复,“夫人喝汤药吧,大夫说您身上寒,得多注意。”夏荷是丁敏陪嫁丫头中,唯一不曾打扮得花枝招展在岳宁侯眼前晃悠的人,她捧着汤碗,拿着汤勺喂丁敏喝药,仔细小心的模样,让丁敏不由得感动,嘴唇微动:”还好,我还有你在身边。”
“奴婢会一直伺候夫人,请夫人放心。”
丁敏靠着垫子,眸色迷离:“你说继室夫人都是如此吗?”
“奴婢不晓得。”夏荷将汤碗放下,扶着丁敏躺下,“您歇一会,复少爷会想明白的,侯爷是看重您的啊。”
丁敏倦怠的阖眼,眼眶湿润但却流不出眼泪,夏荷悄声的退出去,已经开脸第一个成为通房的的腊梅穿金戴银,打扮得很是齐整。扭着水蛇腰,扶着丫头的手走过来,“夏荷。”
“腊梅姑娘。”夏荷抚了抚身,通房不是姨娘,大多以姑娘称呼。
“夫人歇息了?”腊梅摆弄手腕的玉镯子,晶莹剔透的镯子非一般人可得,夏荷早就听说是岳宁侯赏给她的,院子里没有人不知道这件事。
“是。”
腊梅向前走到夏荷近前。居高临下挑刺的打量夏荷,啧啧道:“咱们一起被太太派到夫人身边,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你成了夫人最倚重的人。”
“夏荷啊,你就不想吗?”腊梅目光里带着嘲弄。看夏荷脸上一派平静,不见任何的羡慕嫉妒,腊梅反倒是平静不了了,都是一样的丫头,夏荷凭什么比她们清高,
“早晚你也是做通房的命,夫人小日子又快到了,这可是你的好机啊。”
“我不知道你说在你说什么,我是不会背叛夫人的。”
“我们也不是背叛夫人。只不过是帮着夫人罢了,侯府上有好几位姨娘,没有我们帮衬着,侯爷能歇在夫人院落里?”
夏荷眸子泛起一阵的清冷嫌弃,退后两步说:“我的事由夫人做主,不牢腊梅姑娘费心。”
“哟,我发觉你也是个聪明人。知道欲迎还拒,你想走通夫人的路再伺候侯爷?我告诉你,夫人是个。。。”
“是个什么?”
丁敏手挑开帘子,站在门口,轻蔑的看了一眼腊梅,“我什么?”
腊梅好像很恭谨的垂头,“婢妾见过夫人,您身上可好些了?婢妾是询问夫人身体状况。方才夫人回来的时候,脸白得像纸,婢妾很担心。”
丁敏唇边露出冷笑,“担心什么?担心我死不了?”
腊梅泪盈盈的说:“夫人误会了,婢妾万万不敢如此想,您可别听夏荷这个烂嘴的人胡说。婢妾对夫人忠心可见,为您死都是心甘的。”
丁敏转身坐在炕上,“我也不用你为我死,你这样的奴婢我实在是不敢用,夏荷。”
“奴婢在。”
“打发管事妈妈找两个人伢子来,不拘多少银子把腊梅领走,卖身的银子。。。以及她这身行头就留给她,算是她伺候我一场。”
腊梅吓得失魂落魄,跪在爬到丁敏身前,“主子,主子,奴婢是侯爷的人。”
丁敏一脚踢开腊梅,她早就应该明白的,这世上她只能靠自己,前生她是见过丁柔对兰陵侯通房威风的,事后丁柔也告诉过她,即便她低于嫡妻,她也是侯爷夫人远不是这些通房丫头能嘲弄的。
‘你就不怕侯爷回来责怪你?’
‘三姐姐,我是他夫人,通房丫头的卖身契在我手里,搓揉捏扁随我心意,侯爷岂会管这些小事?况且能伺候侯爷可不是只有她,她走了,自然有后来人补上,三姐姐不懂,侯爷把她们当做玩物罢了,我不过是给侯爷换一批人。’
丁敏冷笑:“你卖身契在我手里,你以为侯爷会管你?”
“夫人,饶命,侯爷不会眼看着迫害妾侍。”
“你连姨娘都算不上,还敢说妾侍?即便是妾侍,我想如何,侯爷也不会管。”
丁敏目光落在门口岳宁侯身上,眼里闪动着盈盈水雾,“侯爷,您回来了。”
岳宁侯仿佛没看到腊梅,直径走去东隔间,腊梅哭喊:“侯爷。”岳宁侯没停下脚步,却看到柔弱的丁敏,“夫人,早些歇息了吧。”
丁敏陪着岳宁侯进去,腊梅呆呆的跪坐在地上,夏荷白净的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三百五十五章 花会
在丁敏重新振作意图在岳宁侯府站稳脚跟时,丁柔在知府衙门里举办花宴,说是宴会,其实是她的敲门砖,同广州官眷夫人们碰面,花厅被重新布置,虽然是花会是幌子,但丁柔还是走通关系从码头见过的萧老板手中借了几盆珍奇的盆景,并且她命人去弦乐坊,找了几名弹琴的乐女。
在花厅的东边挂上水晶帘子,将乐女安排在后面,丁柔没让她们献唱,要求她们弹奏舒缓的乐曲,袅袅琴声增添一分独特的氛围。广州番邦人很多,因此比京城开放些,给了丁柔更大的发挥余地,虽不是全然自助餐的模式,但在桌上摆放着水果都切成了小块,一盏琉璃杯盛着双色的果汁,装点心的盘子也很特别,到来的夫人们不由得耳目一新。
跟随伺候的丫头统一穿着官绿比甲,下穿襦裙,统一梳双发髻,长串珠子的辫绳困住发髻,耳上一对点翠明月珰,就连手上戴的银镯子都是一模一样的,许是太过统一,又都是十四五岁的年纪,五六名小丫头仿佛似一个人,随时照顾着宾客的喜好,在她们谈笑时,绝不出声,但只要宾客有吩咐,她们第一时间赶去伺候,
两广总督萧夫人笑着说:“你把她们调教的着实不错,我在广州呆了五六年了,从没见过这等的花会。”
丁柔谦虚的笑笑,“萧夫人过奖了,我是怎么方便怎么来。”
萧夫人手指了指旁边的谈笑的夫人,对丁柔越发显得亲近,“我同你说,广州总兵的夫人。。。诺,李夫人。”
丁柔顺着萧夫人的手看去,在众夫人之间,李夫人不是最年轻,也不是最漂亮的,但丁柔只需看一眼便能晓得这位李夫人。她三十多岁的年纪,秀气的眉眼,她身上有一股旁人没有的爽利,再长着一双灵动的眸子,衬得她整个人都多了机灵。
“总督夫人。”
李夫人笑盈盈的起身,脸颊的酒窝里盛满了明艳的笑意,弯了弯膝盖:“您尽管吩咐。”
丁柔看出萧夫人对她带有一丝不同于旁人的亲昵,萧夫人板着连说:“阿弥陀佛。我哪敢有什么吩咐,别弄红毛番人的东西折腾我就好了,你看看丁夫人,再看看上次你开得什么。。。什么。。。”
“舞会。”李夫人身后的人笑道。“可把咱们好一顿折腾,真真是不习惯。”
凡是参加过舞会的夫人全都点头,丁柔勾起了嘴角,李夫人是娘家的独女,从小充作男儿养儿,父亲是广州有名的造船商,同番邦人经常往来,据说李夫人还曾随父亲出过海,去过南洋。
原本商贾女做不成总兵的夫人。但她丈夫的性命就是她救的,当初王总兵刚来广州是个旱鸭子,不知怎么就掉到水里,正好碰见女扮男装出门李小姐,救了总兵一命,最终成就了一桩姻缘。
丁柔对李夫人多了几分的好感,既然她知晓舞会。那传说她去过南阳许是还说少了,没准去过欧洲。
李夫人讪讪的笑道:“我原本想让众位见识一番,照葫芦画瓢,明显不如丁夫人,变通一下大家都接受了,不至于像我一样,再开个花会也没人来,真真是羞死人了。”
旁人见萧夫人脸上的笑容。自然也笑起来,但这个时代的女人笑不漏齿,大多抿嘴一笑,虽然出阁会笑容会重点,但绝不会出现捧腹大笑的情况。
“丁夫人是不是也见过番人?”李夫人眼睛亮晶晶的,“京城来得端是不一样。见得世面比我多。”
丁柔笑容不改的说道:“哪里当得起你这么说,刚到码头时,碰见黄头发蓝眼睛的人吓了我一跳呢,在京城可万万见不到的。”
众位没在京城长大的夫人,早来广州的夫人脸上露出了微笑,不管丁柔说得是真是假,能说这话,起码不会端着长于京城府高傲。萧夫人护甲转了一圈,瞥了李夫人一样,“她呀,是我们这有名的破落户,最是口没遮拦的。”
李夫人也好像醒悟过来歉意的说:“我没见过世面,倒是叫丁夫人笑话了。”
“这是说得哪里话,将来咱们总是要走动的,笑话远谈不上。”丁柔唇边挂着淡笑,“我在京城时没事最喜欢看书了,皇家书局我经常去的,里面有不少的记事,提到过这事,其实我是初来乍到,想着入乡随俗,身边的丫头也不够用,才想了个轻便的法子,我同相公刚成亲没多久,许多事情还不熟悉,倒是请诸位夫人多多指点。”
“哪里,哪里。”
萧夫人眸光一潋,稳重大方的丁柔,进退得当将花会办得别出心裁,还能搭上萧老板这条线,真真了得,眸光凝在十八学士的茶花上,这株珍品萧老板可不是随便谁都外借的,当成宝贝一般。。。丁氏才来广州几日?就凭她今日露出的这一手,足以让她当心。
李夫人说道:“听闻丁夫人刚来广州就碰见设神仙局的事儿?”
丁柔微微垂头,“好在有相公在,虽说吓了一跳,但坏人总是不得好的,我相信广州还是好地方。”
她不见委屈,不见慌乱,寻寻常常的模样,倒也不好让人再引申暗喻什么,在宾客中的一人眉头微皱,随后端起茶盏品茶,被丁柔安排在花厅一旁偷窥的王妈妈将那人记下,记得仿佛是海事衙门里专管税官的夫人。
萧夫人说:”广州着实是个富庶的地方,但越富裕的地方,越是藏污垢,好在碰到了明辨是非的尹大人,要不然。。。得逼死人的。”
她话音一转,对丁柔说:“你也是个明事理的,恶人无赖摸错门路才没引起悲剧,能不能让广州清明,教化百姓向善,得依靠尹大人。”
丁柔抚了抚身,罕见的没谦虚,“相公会尽力的,富庶地方总比穷乡僻壤好的多,为一方父母官不仅但教化百姓向善,勤劳致富,还得保证地方的富庶,在总督大人的看管下,料想广州会越来越好。”
“勤劳致富,这句话说得大好。”萧夫人够重视丁柔的了,但还是还是觉得低估了她,丁家能将庶女教养得如此之好,实在是让她大感意外。
“这话是听祖父说得,我是在祖父祖母身边长得,听祖父的话比较多。”丁柔忙谦虚,绯红得脸颊多了一分难见的腼腆。
布政使的夫人,就是尹承善表舅母慈爱的说道:“听闻承善的生母随着你们出门养病?表嫂真真是贤惠,疼惜承善才给她生母请封诰命的吧,如今她是诰命了,万没有不见一面的道理,知晓你们是孝顺的,她不方便的话,我去看望她也使得。”
见夫人们露出好奇之色,丁柔心中叫苦,最近姨娘躲她更躲猛兽似的,丁柔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做得不对,请安时多在她身边留一会,她都会吓得惊慌失措,丁柔又忙着整理广州的资料,安排下人,也就顺了她的心意。
“我让人请姨娘过来,广州人杰地灵,气候最适合养病,姨娘比在京城时好上一些,姨娘早先一直在母亲身边伺候,没见过世面,如果冲撞了诸位,我先在此赔不是了。”
丁柔就没指望姨娘能仪态端庄,她被杨氏压得太惨了,读书不多,见识也不多,更为重要紧的是,她自顾自的在卑微的世界中活着,好像对她不好才是对的,对她好的人将来也会害她,姨娘真得像是在苦水里泡大的,已经麻木到不会享受了。
“我。。。我不想去。。。”
得了消息的姨娘,身子轻颤,“有四奶奶不就行了,我就不去添乱了。”
“是四奶奶让奴婢来请您,您不去的话,奴婢没法子同四奶奶交代。”
雅菊从丁柔身边来,瞧得明白姨娘不到是不成的,但对姨娘害怕四奶奶,就连她也觉得莫名其妙得很,四少爷很孝顺姨娘,丁柔也不好说她不是,丁柔曾经背地里感叹过,婆媳是天敌。
“那。。。我。。。”她面色幽怨,她也知道自己上不得台面,丁柔让她出去,一屋子诰命夫人,是不是故意让她丢脸?是不是好衬托出丁柔的出色?
有个善于算计的儿媳妇,她真是怕极了。小红笑吟吟的说:“姨娘虽说是腿有些疼,但四奶奶让您去,您还是走一趟吧,有什么事奴婢伺候您。”
她张了张嘴,最终点点头:“好,你得跟紧我。”
“放心吧,奴婢扶着您,”
小红将八宝点翠步摇插在她头上,又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