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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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的奴隶-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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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万头。
上官玄忠公然表示赞同,让那些原本或无所谓、或摇摆不定、或怕惹麻烦的大小势力纷纷倒戈,站到玄忠队伍里。於是唐府就这样摇身从商户变为名门,在翻花财政右大臣的位子上一待就是十几年。
唐府第一代掌门唐三臧是个没野心的人,他觉得从当初名不见经传的唐家升格为现在的官宦名门,是上天的恩赐,不能再妄自贪图。除此之外,他时刻惦记著上官玄忠的恩泽,而且不厌其烦的教导每一个唐家後人,并告诫儿孙要对上官家行屈膝大礼。唐语迟是他知天命时得的一子,唐三臧宠爱有加,舍不得离身,於是唐语迟的童年里充斥著“上官”这个名字。
唐语迟跟她父亲不一样,跟兄弟姐妹亦不一样,她有渴望实现的野心。对於上官玄忠的那点恩泽唐语迟完全不放心上──只不过是大世袭贵族施舍的一滴水珠而已,父亲这种千恩万谢著实愚昧。
她看不惯兄长辈不思进取的作风,从小刻苦用功不错过任何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可惜,上官家有个一般大,名叫“明夜”的女儿。她天赋秉异,样貌标致,三岁就会吟诗作赋。。。简直就是完美的代名词!有这种金玉在前,唐语迟这个有身份没地位,相貌平平的糟粕只有干瞪眼流口水解馋的份儿。唐语迟受不了这种气,也从不认为自己就低人一等,但是要做人上人就必须得压住上官明夜。於是,明夜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唐语迟毕生的宿敌。
今天唐府本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突然一阵风吹开,让上下所有人都忙碌起来。原来上官玄忠老爷要带著上官明夜小姐来拜访。唐语迟一脸的不屑,但还是被拉去仔细梳妆打扮一番。
唐府大门全开,唐三臧率领一众家臣浩浩荡荡的在门口列队恭候。一刻锺过去了,印有上官家徽的牛车慢悠悠拐过来。车夫一扭头见到这阵势,吓得不轻,手里缰绳一紧,牛蹄子没跟上,摇摆起来。後面的车厢也跟著摇晃起来,玄忠探出头正要训斥,看到了不远处的景象──
“快,快!”玄忠不好意思让人紧等,改口催促道。
车夫一催更慌了,举手扬鞭、一声大喝,牛受到惊吓,甩开蹄子朝那群人冲去。。。
唐府大殿。上官玄忠居左席,上官明夜居次,除他们以外,空无一人。玄忠很尴尬,思索著等会儿怎麽赔礼。明夜涨红了脸,憋住笑。
等了没一会儿,唐语迟走入大殿,对玄忠行屈膝礼,然後幽幽的看了明夜一眼,说“承蒙上官老爷、上官小姐拜访,家父兼几名家臣因身处误地,不幸被疯牛赶入沟中。正清理更衣,一会儿便到。”还好她站得远,牛车冲来的时候没被殃及。
“真对不住!臣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回去一定好好教训那个天煞的车夫!”玄忠语气激动。
明夜低下头用手捂住嘴,一个劲儿的颤。唐语迟不恼,因为她刚才躲在寝室里也笑了大半天。
虽然唐语迟出於怪异的自尊不喜欢上官家,但是上官玄忠她并不讨厌,反而有点喜欢。要是我也有这样的父亲,我也是完美的。想到这,唐语迟不满的瞟了明夜一眼,正好两人眼神对上。明夜人如其名,再亮也是晚上,看不清的就是看不清。十三岁那年去上官府吓得她在心里留下了阴影,几天不发一语,像傻了一样。本以为是拉不下脸面的弱女子,没想到能变成那麽可怕的修罗!
明夜看著她,突然问道:“语迟小姐明年也成人了吧。您这般冰雪聪明,肯定是出道官场大展身手。”
唐语迟非常不想回答,但发现上官玄忠饶有兴趣的歪头看她,只好说道:“小女怎能跟上官小姐比,能守住唐家家业就行了。”
明夜眼睛不离她,说:“我看您能做的不只如此。”
唐语迟有些吃惊,她不明白明夜的意思,想问不好开口,推托也不似在赞赏,更不像藐视。唐语迟尴尬的站著,一时词穷。幸好唐三臧来了,他领著唐府一众家臣从大殿外“杀进来”。。。
是夜,玄忠终於推却掉唐家一次又一次的挽留,拉著明夜冲出重围,坐到车上。玄忠拭去额间汗水,大大舒了口气──太热情了!太可怕了!
在颠簸的牛车里,明夜喊了声爸爸。
“什麽事?”玄忠拿袖子扇风。
“当年,你怎麽就看中唐三臧的呢?”
“我看他不像是坏人。”
明夜笑起来:“爸爸真狡猾,对女儿都说场面话。”
玄忠跟著笑了,说:“明夜才狡猾,明明知道还问。那明夜说说为什麽呢?”
“爸爸,你最喜欢这种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人。”
玄忠满目笑意,没有表态,只是问道:“唐语迟,你怎麽看?”
“她不喜欢我,但不会害我;如果真有人要害我,她会帮我。”
玄忠听罢拍腿大笑。“不愧是我的女儿!”


☆、七 轻点花楼街

银月苦笑,有几日没见到主人了?没想到自己竟成了深闺的怨妇,等著盼著那飘渺的幻影。如果是没知没识只觉身上痛的畜生倒也罢,久了就会习惯。可现在是穿著奴隶的皮囊,心里想的尽是些人事,皮肉不疼,心却疼得紧、更难受,多久都还有印迹。
门外有了响动──“呵呵,是我。”世间最悦耳的声音。明夜走过来,仔细瞧著银月,“好久没见了。”银月连忙站起,看到明夜的笑脸,满身忧愁扫尽。是啊,好久没见了。银月也笑了。
明夜走到床板边坐下,看著银月,说:“银月,不要忘记,不准让别人碰,要听主人的话。”
“嗯。”银月点头。它知道自己绝不会看别的女人,但心里有些不快──难道跟它就没别的可以说了?
明夜好像看出了它的心思,立马转移话题:“明天就要跟爸爸上朝了!下午应该空闲,好几天都没陪你,我跟爸爸请个假,到时候一起出去转转,如何?”
“嗯!谢主人!”银月一扫阴霾,愉快答道。
白家好几天没回家,一回来被明夜拉去说事。妹妹成年之後没一天歇过,脸色很疲劳。白家有些担心,但还是认真听妹妹的请求。
“哥哥,帮银月做身衣服。”
“嗨,还以为多大事呢!信手拈来~~”白家桌子一拍。
“不是。”明夜严肃的看著哥哥,“是真正的衣服。礼服。哥哥不是跟西域的裁缝学过吗?我想能不能给银月做一套西域风格的礼服,让人眼前一亮,一见就迷上!”
“。。。请称呼咱设计师。”白家耐著性子纠正。不过仔细想想妹妹的主意,好像不耐。“西域的礼服穿在中原男子身上。。。有意思!不过从用料选材到设计制作都不容易,说白了,又费时又费力。而且,为什麽要给奴隶做漂亮衣服?不是你风格啊。”
明夜不紧不慢的说:“我出双倍价钱给你。请你一定要作出生平最漂亮的礼服。”
“你没回答我为什麽。”
明夜没有回答,只是一动不动的看著白家。
白家突然灵光一闪──“不是吧!难道。。。不会不会,妹妹,你到底舍得啊!”
“为了实现它的愿望。”
明夜出去了好一会儿,白家还拿著丈尺发愣。到底什麽愿望?明夜不是很喜欢它吗?白家叹气,隐约觉得有大事要发生。明夜绝非池中物,她若动真格,什麽都有可能。想著,白家拿出前几天才给银月量的尺寸,开始在脑中构思那套西域礼服。
明夜首次上朝空前成功。朝廷女官不少,但能这般既漂亮又睿智能言的美人凤毛麟角。上官玄忠大喜,爽快答应了明夜去“遛狗”。
国都南面有一片大湖,名为鹦鹉洲。碧绿的湖面止如明镜,时而微波粼粼,把四周秀丽美景糅在一起。临湖是一条闻名遐迩,各家少主流连忘返的花楼街。到了晚上热闹非凡,楼宇通明,箜篌丝竹齐奏,嘤嘤戚戚,红袖满楼飘。
明夜一路上都挽著银月,笑意拂面。银月虽然没来过,一见就明白这是什麽地方,它诧异万分──主人不会要招妓吧!?顿时不悦起来,步履沈重。它以为主人要进那些挂著大红灯笼、飘香四溢的楼宇,没想到,主人挽著它在湖边一个观景亭坐下。
她们背对著湖水依偎著,明夜头一歪,靠在银月肩头,两手摸索到一处,十指交缠住。银月紧紧握住主人的手,无以名状的幸福感就要从胸口溢出。过了许久,明夜轻唤一声“银月。。。”
“是。”银月心头一颤,小声答道。
“。。。银月,要听主人的话。。。”明夜仿佛自言自语,说的有气无力,“一定不准胡来。”
“。。。”
“银月,要相信我。。。相信你自己。。。”
明夜又沈默了。没一会儿她直起身子,拉著银月一并站起,然後一言不发沿原路回到上官府。
国都新君杜万章,十八岁,刚继位数月就广为人颂曰继承了先皇忧国忧民的美好品质。自从那次早朝见过上官明夜之後,总时时想起她。这种飘忽不定的感觉杜万章很明白──是臭味相投的感觉。
“上官”这个姓氏在国都相当有威望,杜万章儿时曾听父辈说过这句话:上官家的人表面温和敦厚,实则老奸巨猾,不管多少代都一样。只要他们愿意出手,就能给国都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於是,杜万章头次遇到上官玄忠时本能的产生戒备。可是一来二往,发现上官玄忠人不错,根本没有父亲讲的那麽难听,而且他很安分与官职,根本看不出有升官发财的野心。然後就是刚出道的上官明夜,人美声甜,条理清晰又不咄咄逼人,一切以和为贵,以谦居首,是个让人心情舒畅的尤物。再就是上官白家,翩翩公子一枚,对服饰装扮如数家珍,杜万章登基穿的礼服就是他参与设计裁制的。上官玉肌,有国色天香之容却爱干粗活,她进贡的那顶亲手琢磨的金玉百宝鸟雀笼让他爱不释手!
总体而论,老奸巨猾有些过火,但极有城府是真。
今天终於可以跟上官明夜单独交谈,杜万章很期待会擦出怎样的火花。上官明夜很准时的到了,穿的是深蓝色对襟直领官服,赏心悦目。两人客套几句後,追思起了先皇父辈的功绩──
“忆先皇,北征鲜猪,东伐扶倭,南讨越农,西战黑三。无一败绩,奠定天下霸主之位。有此虎父,国上甘做犬子麽?”明夜眼神犀利,仿佛要看透杜万章的心思。
“父皇是伟大的人,朕望尘莫及。只是,如今外患皆平,国泰民安。再要有大的作为实在不易呀。”杜万章叹道。
“国上可是忧国忧民之人?”明夜问。
“当然。父辈教诲一刻都不敢忘却。”
“此‘忧’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国上可有担忧之事?”
杜万章想了想,谨慎答道:“也谈不上担忧,但是北边秋决国是个不得不注意的对象。”
“为何?”
“本来只是北方诸侯国,谁知十几年前的一场变革,使他摇身变为雄霸一方的大国,并且收复了诸多长年纷争的北方小国,现已俨然成为北国霸主。”
“国上对此有何想法呢?”
“与国都关系虽然表面和平,但一切主要交流都已停止。朕总觉得如此这般下去,吃亏
的会是国都。”
“但是如果还像以前那样大开城门,会给国都带来很多隐患。毕竟北民人心叵测。”
杜万章点头,“所以朕总是会思考秋决的那次大变革,是不是。。。”
说到这里他顿住,谨慎的看著明夜。明夜不露声色的回答:“国上是新君,国上的‘新’会带来一个不负先辈众望的‘新时代’。臣无时无刻不坚信这一点。”
杜万章神情缓和:“上官旗和,你真这麽想?”
明夜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从皇宫出来,明夜一直思考著杜万章这个人,看上去羸弱实则有大抱负。明夜越想越满意──这样的国君就是自己想要的。
她回到上官府,被忙里终於偷到闲的爸爸邀到院子赏花。
玄忠小啜一口清茶,问明夜道:“做官还习惯?”
“跟平日没什麽区别,只是见的人多,捡好听的说。”明夜如实答道。
玄忠点头,接著问:“有在意的人吗?”
明夜想了想,答道:“国君大人,立亥门魏老先生、童操大人,护上右大臣赵凌空,以及张鲁史为首的一班虾兵蟹将,还有以後的唐语迟。”
玄忠放下茶杯,打趣的看著女儿,“明夜,透露这麽多情报,不怕一不小心跟爸爸成了政敌?”
明夜不慌不忙,反问道:“爸爸不赞同?”
“你说的这些人物都是爸爸不深交的人。不过我女儿有胆量,为了扩张上官家的势力,竟会主动挑战连爸爸都搞不定的人!”玄忠说得很兴奋,他端起茶杯。
明夜皱皱眉头,说:“我没想过要扩张势力,我注意他们纯粹是因为政治立场相投。”
玄忠端著杯子的手僵了一下,挑起眉头,说:“明夜,你可不是闹著玩?”
明夜摇头。
玄忠继续问道:“你是什麽想法?”
“我要废除奴隶制。”
玄忠手一抖,杯里的茶水险些溅到身上。他重重的把瓷杯放回桌子,站起身,目光尖锐的盯著女儿。“引火烧身。你的我最疼爱的女儿,但是──”
“但是上官家是有原则的,凡是破坏原则的行径都会竭力阻止,可是一旦出现,会不惜一切保护原则。”明夜也站了起来,回视爸爸,“上官的家训,我记的很牢。”
玄忠抿嘴不语,眉间的痕迹越来越深了。唉了一声,气冲冲的走掉。
直到完全听不到爸爸的脚步声,明夜才缓口气。她低下头,也想离开──“明夜。”妈妈从灌木丛後现身。
“妈妈!”明夜惊呼一声,“您刚刚一直都在麽?”
栩亦点头,“我很早就来这赏花,结果睡著了,然後被你们说话生硬吵醒,气氛好像很紧张,我就没敢动。”
明夜紧张的看著妈妈。其实她才是上官府最特殊的异类,因为头脑最单纯。
栩亦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幸好上官家出了你,明夜,刘府,妈妈会帮你的。”
明夜一愣,转忧为喜,牵住妈妈的手。刘府是宗门大家,世代为官,也是为数极少还保留一主多从的传统家族。刘栩亦是宗家正房所生,在刘府地位极高。
已经没有退路了,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成功。明夜默默地对自己说。
作家的话:
北征鲜猪,东伐扶倭,南讨越农,西战黑三。。。。。。。。。。。。。。。。。。


☆、八 色诱大将军

银月一声不吭的站在主人身後,她身边围著四个女仆,一个把主人的脸当成画布,一点点涂抹;一个拿磁玉梳子和发钗把主人头发盘出复杂的造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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