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不香我明白,但是睡不好你怎麽知道?”
“。。。。。。现在女儿的事比我的事要重要很多好吗!”上官大叫。
“知道了知道了,这不是好事吗?女儿比你上进,上官家要飞黄腾达了。”刘栩亦乐观的说。
玄忠见跟妻子话不投机,决定亲自找女儿谈心,在通往明夜庭院的走廊上碰见了静人。
“见过上官老爷。”静人风度翩翩,行的是下人的礼,流露出的是上等人的气质。“老爷是要找明夜小姐吧?”
玄忠懒得理他,看都不看的从他身边走过去。
“明夜小姐不在书房里。”静人柔柔的声音从後面传来。
“那她去哪里?”玄忠很不情愿的问,一脸不耐烦。
“在书房外的走廊上。”
“你!──”真是狡猾的东西!可是犯不上动气。玄忠哼了一声,袖子一甩,疾步走开。
静人看著老爷的背影笑得别提多开心了。最见不惯这种目中无人的贵族,以为我静人跟了那个老妖婆这麽多年是白活的?我可不是软柿子!
他有点明白老爷去找小姐的目的,肯定是因为小姐没日没夜的工作。自那天晚上以後,小姐有意躲著他,搭话也是简单几个字,稍微靠近就像小兔子一样跳开,眼睛也是遮遮掩掩的不敢对视。怎麽说呢?──非常可爱。
明夜名正言顺的成了他的主人,所以静人不能再随便造次,可是乖顺的人绝对不是“静人”,他只是再给主人适应的时间,等时机到了再来硬的!想到这里,静人愉快的笑起来。
玄忠在书房里找到了女儿,他一边暗自咒骂那个混蛋,一边关切的走到明夜身边。“明夜,你如果再不好好休息,我是不会支持你的。”
明夜听到爸爸说的,放下了手里的卷轴。爸爸说的就是自己的目标“解除奴隶制”,最近到处奔走也都是因为这个,现在国都还是禁忌话题,所以要费很多力气。但有先见之明的聪瑞之士们已经注意到这个无法避免的趋势,而且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发生。
但是朝廷里的保守份子要占多数,官高爵重的大人不在少数。保守顽固派的票数已经无望,所以中立派的去留非常关键。上官玄忠就是中立派之首。虽然他不承认是“首”,但很多势力都是因为仰慕他才站在中立的阵营里。
如果能拉拢爸爸就好了。明夜总是这样想,可是她了解上官玄忠,他是个讲原则的好爸爸,而官途清廉是他的原则之一。
明夜直视著玄忠,表情严肃,“爸爸,你真要在家里谈论政治吗?”
玄忠露齿一笑,说:“其实你很想聊吧。朝廷上你我官职悬殊,根本说不上话。回家了就是爸爸和女儿的身份。。。真正想谈政治的不是你吗?”
“不,我喜欢讲原则的爸爸。爸爸你之所以在女儿心中地位崇高,就是因为你不论处於那种立场下都是最看重原则的。”明夜很认真的说。
玄忠有些诧异,明夜这番话出乎意料。他走过去摸了摸女儿的头,“被你这麽一说,我还真不知道自己是好还是坏呢。”
“过几天唐府摆酒席,庆祝唐语迟朝廷出道,要去吗?”玄忠柔声问明夜。
“不想去,我很忙。”明夜冷冷的说。
“你不表示好意,她可很难帮你的。”
明夜颇有深意的看了爸爸一眼:“她不帮我就是在帮我。”
明夜觉得一切都没有偏离正轨,不论是自己的人望还是官途。立亥门的魏老先生非常赏识她,童操大人对年纪尚小的明夜明显不信任,但由於政治立场相同,还是默许了她的活跃。护上右大臣赵凌空是个麻烦,非常顽固的守旧派,赵府也是沿袭奴隶制最古老最完整的宗门大家。但是她的儿子赵晋似乎对明夜非常有好感,传闻他还向母亲提过与上官府结亲的事。
新国君杜万章年少气盛,从小耳闻父辈的丰功伟绩,继位之後当然不甘於沦为皇家的泛泛之辈,南征北伐的时代已经过去,新时代的丰功伟绩除了改革还能有什麽?
再就是唐语迟,应该是最麻烦的一个。她不容易把控,而且在她的印象中,明夜是个假想敌。若果真是这样,她终将会造成阻碍,但对明夜来说只是把双刃剑而已。
这些都不算什麽,最让她揪心的其实是这个静人。那天早上她睡到很晚才醒,静人却已经穿戴整齐的站在一边,看著盖著薄单赤身裸体的自己。羞的明夜想一辈子窝在被子里不出来!可是这个坏到骨头里的奴才把她当成兔子一样抱起,说要为她清洁身体。明夜尴尬的挣扎,扭动间的私处传来非常不愉快的粘稠感──
“难。。。难道。。。那。。。你。。。”当意识到那是什麽之後,明夜连话都忘记怎麽说了。
哪知这个混蛋眉目含春的一笑,俯下头耳鬓厮磨,“没错,就是在下的精华哦~~~~ 不过明夜小姐不用担心,我从小服用药物,早就没有生育能力了~~~~”
这话其实很残酷,但是从那张嘴脸里说出来就变了味儿,明夜羞怒的打了他一巴掌。挨打的静人顿时面无表情,托住明夜的手一使劲,一字一顿的说:“昨晚做了好几次,现在居然还这麽有精神。。。看来得好~~好~~的帮明夜小姐从里到外再清洗几遍。”
最後在浴池中,明夜再次被迫宠幸了他。
“真奇怪,我这样对你却不赶我走。所以,其实你也乐在其中吧?”静人抱著沐浴过的明夜小姐放在床上,调侃的问。
这话貌似刺中了明夜的心──确实不情愿,但自己也确实觉著舒服。她没好气的瞪了静人一眼:“我是真的不愿意,但也不能说谎说不愉快。倒是你太过诚实,不论是身子还是嘴巴。幸好你的主人是我,要不然你早被罚做苦役了。”
“真是谢谢我的明夜小主人,为了报这大恩大德,我决定一辈子跟著您,不论你去哪里。”
静人很圆滑,来上官府没几日,上上下下或家臣或奴才都打成了一片,这让他在上官府生活的颇为自在,与明夜对话越来越不小节。不过对这个“无礼”奴才,明夜没觉得冒犯,反而是件放松的事。明夜知道自己的心事,只是不敢碰触──静人会成为银月的代替品麽?一想到就有一股苦涩在心里蒸腾而起。
──银月,你还好吗?
作家的话:
非常喜欢静人这个人物~
☆、十六 再次易主
银月从冰冷的梦中惊醒,他听到有人呼唤他的名字。他坐直屏住呼吸,许久之後才明白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
他在宝夫人这里快有一年时间了,他非常默默无闻、小心翼翼,生怕宝夫人又想起他来。虽然自己已经做到如此低调,但深宫大院里的寂寞之人何其多,气质冷漠的银月像个异类总是会引来很多扑火的飞蛾。他没想到男人居然也能向男人搔首弄姿的摆出求欢之态,银月觉得恶心,一遍遍的干呕。现实的世界就是这麽恶心扭曲吗?如果是这样在她身边当一辈子的奴隶根本就是享受!
银月抱住头,後悔又想起了她,那个发誓要憎恨一辈子的她。
又过了几天隐形人的日子,银月的住所突然来了个访客。一个走路雄赳赳气昂昂,摇著折扇嬉皮笑脸的男人。
“好久不见。可还记得我?”武怀赋随口一说,从银月身边走过,在正席上坐下,上挑的丹凤眼闪著狡诈的光。银月不知道来人有何意图,於是简单的点了点头。
来人把周围扫视一圈,笑著说:“真抱歉让你失宠了。”
银月皱起眉头,不想回答。
“但是,你在男宠之间声望很高嘛。我连名字都没说完,就都围上来争著要为我带路。费了我好大功夫才把那些小美人们甩掉呢!你看把我热的──”武怀赋边说边夸张的猛摇扇子。
“阁下确定是来找我的?”银月脸色难看,这个人好像是故意逗他玩的。
“算是吧。我是想看看我进贡的那对双胞胎是不是把你从宝座上挤下去了而已。”
银月又没有回话,心里越来越不耐烦。
“多大了?”男人终於正经起来。
“二十一。”
“会武功吗?”
银月很无语的瞟了他一眼,就像在说“你是白痴吗”。
“。。。不会?那很好。宝夫人为了还情,让我在她後宫随便挑一个去。你说说公不公平,明明送的是两个,却只还一个!难怪那个老女人这麽有钱。”最後一句武怀赋说的很小声,但是咬牙切齿。然後有看向银月,问:“要跟我走吗?”
“好。”银月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男人惊异的眨巴眨巴眼睛,“这麽爽快?也不问下原因吗?”
“已经去哪里都无所谓了。”银月淡淡的说。
哎呀,自暴自弃了。武怀赋站起身,往前走几步,在银月身边站定。“那现在就随我走咯。有要拿的东西吗?”
“什麽也没有。”
武怀赋领著就出去了,路上碰到好多男宠询问,他都如实的说“今後银月归我了”,激起身後哭声连天。武怀赋笑得肩膀都抖了起来,他很喜欢这种恶作剧的感觉。跟在後面一步远距离的银月面无表情,连眼睛都不眨,像具行走的尸体。
出了宝夫人的宫殿,武怀赋把牵马的绳子从他随从手中抽出来,交到银月手中,“你的工作是为本大人牵马。”说罢翻身上马,领著一溜侍卫慢悠悠的出了汤州。
路上,武怀赋突然问他:“还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
银月没有立即回答,过了一会儿他才说:“我没有名字,大人如果愿意就给我起一个吧。”
“哦──”武怀赋深吸一口气,折扇拍著手心啪啪响。“那就随本大人姓‘武’吧。武。。。”他沈吟片刻,大声说道:“武蕴炎!”
☆、十七 召见唐语迟
唐语迟耿耿入怀。她朝廷出道的宴席还算摆的体面,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只是那上官明夜从头到尾连面都不露一个,不光如此,连一句问候的话都不捎来!唐语迟一边喜笑颜开的敬酒装乖,一边在心里诅咒那个傲慢的女人。
唐家政治立场不鲜明,即使有,也没人会在意。唐语迟干掉第一杯酒後决定──今後我的立场就是义无反顾的站在上官明夜的对立面!然後又干了一杯,胃里烧滚烫,冲出一口热气,心胸徒然宽广好多。
第一次早朝是意料之中的冷淡反响。没有冷嘲热讽算好的了。唐语迟心想。不过现在官阶也排在旗和底,跟上官明夜平起平坐了。
早朝之後唐语迟刚穿上鞋就被一个太监小声的传话──“国君有请。”唐语迟还没明白是怎麽一回事,站在她身边的唐三臧欣喜的剧烈颤抖起来。
“女儿啊,国上要见你!说明你今天表现得很好啊!”
唐语迟还是没觉出什麽,不过眼珠一转,悄悄问父亲:“上官明夜那时候被国君请去过吗?”
“嗯──没有。一般不会有人这麽荣幸的!我的好女儿!”
听了父亲的话,唐语迟得意的挺起胸,骄傲的笑容。她理一理衣衫,跟著小太监往後殿去了。
杜万章坐立不安,他不知道怎麽鬼使神差就下了那道命令。不过唐语迟给他的感觉实在是好,虽然不是倾城的美人,但出处流露出的温柔抓住了自己的心。杜万章担心这唐突的举动会吓到她。
还好雍容得体的唐语迟打消了杜万章的顾虑。寒暄几句後,唐语迟捡了个平和的话题,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得投机,再後来居然发现连人生观都很相似。
“听闻唐语迟自幼经常随兄长周游列国?”杜万章很有兴趣的问。
唐语迟点头,柔声说:“家中兄长喜爱诗人游士生活,游历名山大川、各国风俗是个开阔视野的风雅举动。”
“是啊。贵兄长写的《北国游记》实在是一部经典之作。没想到他身处秋决之时正好经历了大变革!那一章是朕最喜欢的,每次读起都历历在目身临其境。”杜万章感叹道。
唐语迟眼珠一转,好像从话里听出了其他的意思。杜万章连忙解释:“朕所说都是真情实感,贵兄长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秋决变革之後与国都交往急剧冷却,才使得这种话题变得敏感。可惜啊──不知要固执到何时。”
唐语迟重新露出笑容,不紧不慢的说:“此话最初,是因顾虑国都的威严才不敢谈论,久而久之成了约定俗成的禁忌,没想到现在连国上都当真了。”
杜万章眼前一亮,“此话当真?”
“臣自幼四处旅行,所见多半是下层平民,他们的心声听之最切。秋决乃新兴活跃大国,国都乃中坚传统大国。各有所弊各有所长。”
“那秋决有何弊处?”
唐语迟清了清嗓子,说:“秋决地处北方,民性好战。废除奴隶身份者多用於充抵兵力,军事壮大後,收复诸多小国充抵国力,长此以往,发扬壮大,目中无人,施压於周边,群起反抗,战事连连,可惜撼不动那巨大的根基,只沦为扑火的飞蛾。”
杜万章歪头把话听完,眉头渐渐往中蹙,说:“唐爱卿真爱开玩笑,朕怎麽没听出弊处,反而是大国该有的风范。”
唐语迟轻轻一笑:“确是如此。所弊即所长,大国风范耳。”
杜万章拍手称快,“唐爱卿果真为朕相中之人,所想奇特!”
“谢国上。但‘奇特’。。。听起来。。。”语迟故作为难之态。杜万章手一挥:“爱卿莫急,乃赞扬之意!”
一直聊到中午,杜万章挽留不住,唐语迟怀著莫大自豪回到唐府,对所有恭候她的家人们都简单的回答“很好,很好。”唐三臧喜上眉梢,当即决定午膳之後到背穷街撒钱去!唐语迟回到房间,刚坐下,与国君相谈的场景鱼贯而入。
原来国上也要变革啊!在皇宫後殿时她就注意到了,当时很惊讶,不过看到国上恻隐的提及,她觉得还是装傻比较好。几次之後再表露真心才是上策,至於废除奴隶制唐语迟很赞同,最好连世袭制也一并废除,靠真本事升官发财才好!
唐语迟在是反对奴隶制的,可能整个唐家祖上辈都是如此。唐家从来不买卖奴隶,这一点唐府是出了名的。可是饲养奴隶是贵族的风雅表现,暴发户出身的唐家已经成为朝廷命官,挤进贵族阶级,居然不屑优良传统,所以惹来颇多微词。唐语迟不懂事时常常就吵著要一个随身奴,但是不管怎麽闹,父亲都不为所动。
长大後,唐语迟有些明白了,奴隶在人眼里是低人一人的动物这种想法只是为了突显人愚蠢的虚荣优越感,其实奴隶就是人。明明是同一族群,却在自以为高级的另一部分人的打压下沦为动物,怎麽想都跟唐家的境遇很像──明明是平等的,却被一群自以为高贵的人排除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