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父虽然高兴,但在叶灵菲观察,似乎有一丝纠结和犹豫。叶灵菲再观察,也没看出来,也就归结于自己的眼花。
晚上,明月低垂,叶灵菲和叶凌这时已经睡熟了。叶父和叶母正躺在床上。叶母点着烛台,正缝着叶凌的衣服,叶凌个条窜得很快,衣服很快就不够穿了。烛台很快就暗了,叶母挑了挑烛台,让烛台更加明亮,看了看手里的衣服,叹了口气。
一直被烦恼困住的叶父忙问:“怎么了?”
叶母按了按太阳穴,提了提精神,“凌儿这几年个子长得快,衣服又短了,现在又做了一件。菲儿个子长得慢,很多衣服都是凌儿的衣服改的,男孩子的衣服都是偏灰色,菲儿难得不计较,一直穿着。这次赚了些钱,可要把菲儿多扯几块布,做几身鲜亮点的衣裳。女孩子,总得穿的好看些不是?”
叶母想了想这几年由于家中比较拮据,一双儿女很少得到一些新东西,却从来不吵闹,脑补一番儿女的委屈,就红了眼眶。
叶父连连起身安慰,“现在得了一大笔钱,家中总算好了些不是?过几天给凌儿和菲儿多买些便是了……”
叶母点头,细细琢磨着要买些什么。半响,叹了口气,“虽然得了一大笔钱,但总不能就靠着这笔钱不是?菲儿要攒嫁妆,凌儿要准备聘礼,如果办得丰厚些,少不得多花些银钱,这样算下来,也余不到多少钱了。”
叶父看着担忧的叶母,沉默半响,才出口:“辛苦你了”
叶母看着内疚的叶父,笑了笑,“一家人,说什么辛苦不辛苦?”
叶父叹口气,“云娘,你嫁给我们家这么多年,有多辛苦我怎么不知道呢。唉要不是当年老爷子离家出门一去不回,我们家也不会比不得山中的中等人家。”
叶母听到叶父提到叶老爷子,奇怪地问,“父亲的事,怎么很少听你提起?”
叶父沉默片刻,才出口道:“当年我们家住在镇上,还算比较殷实的富户,你看父亲还上过书院就知道了。后来,父亲去云中城赶考,回了封信,说是被测有灵根,可以修仙。他就拜了仙门,也就没回来了。我娘她没办法,支撑不下在镇中的家业,便带着我回到了林家村,她的娘家,带着我过活。我年纪小,娘又只能做些针线,这家业,也就慢慢消耗许多,到了现在这景况。”
叶母诧异地说:“修仙?真有仙人吗?”
叶父点点头,“的确,今天去孙氏药坊,老掌柜在云中城待过,提到过这件事,的确没有错。而且,今天拜访父亲的一位老友,他对我们家多有照拂,也提到……”,叶父咽下嘴边的话,没有出口。
叶母看了看叶父,问道:“提到了什么?”
“唉那位长者是清楚我们家的情况的,他建议我们送灵儿和菲儿去修仙。”
“修仙?这怎么行?这样凌儿和菲儿不就很难回来吗?你看老爷子这么久了,都没回来,送菲儿和凌儿去,这怎么行?”
叶父看着叶母焦急的表情,安慰道,“我怎么没考虑过,当年这位长者也劝过我母亲送我去修仙,说是有灵根的人的后代拥有灵根的可能性比较大。可当年我还是对父亲一去不回有些埋怨,连带着也埋怨上了修仙,再加上母亲身体不好,怎么愿意远离?这样也就没去。但今天我细细想了想,菲儿和凌儿这么懂事,难道我们便看着他们一辈子在这山村中整天忙来忙去,辛苦劳作?何况,今天我听到了一个消息哼”叶父气哼哼地,怒形于色。
叶母忙问:“怎么了?”
叶父答道:“你还记得我提到老爷子认识过老镇长吗?”
叶母点头。
叶父继续言道:“今天听那位长辈说,镇长有意继续当年的婚约,让菲儿嫁给他家二儿子”
叶母看着面露怒色的叶父,有些疑惑:“镇长家也是不错的人家?你这么生气干什么?”
叶父忍着气愤,说道:“家境是不错,我听到时也不觉得生气。但那长辈打听到,镇长家的二儿子脑袋有些不清楚,如今十三四岁,还像个六七岁的小儿一般呢”
叶母大惊,“真的如此?”
叶父重重点头,“那位长辈无意间听到这个消息,还高兴两家能继续交情呢,但奇怪于自从老镇长离开后两家便淡下来的交情,怎么会重提婚约?便细细打探清楚,这才知道事由。”
叶母眉毛一挑,怒道:“怎能如此,镇长家的婚事绝不能答应”
叶父点头,随即苦笑道:“这我怎么会答应,但是怕是没这么简单。”
叶母看着叶父,恍然明白了叶父的意思,怒道:“镇长家也不顾着上辈的交情了?”
叶父苦笑,“我和镇长从来不熟,还能有什么交情。老一辈的交情早就没咯”
叶母愁容满面,“这如何是好?早听说过镇长家权势大,不讲道理,这如何是好?”
叶父看着叶母,“所以说,为今之计,只有‘修仙’一途”
叶母愣住,手中缝制的衣物掉下而不知,心中一边是一双儿女离家修仙,一边是菲儿嫁给镇长家的二儿子。半响,叹口气,张张嘴,看着叶父,“什么时候去修仙?”
叶父拍拍叶母的肩膀,“尽早吧免得镇长家出什么问题。”
叶母沉默,一夜未眠。
隔壁,叶灵菲房中,小白耳朵动动,睁开猫眼,晃了晃尾巴,心中思忖,“这样也行,还免得老夫计划小丫头去修仙,哼哼……镇长家,老夫就帮你们报复吧”
想完,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站起,轻轻一跃便出了窗户,闪电般消失在夜色中……
床上一向警醒的叶灵菲翻了个身,继续熟睡着,什么也没察觉……
、第十三章 周玮之
夜深,月色在镇里柔柔地撒着光辉,清冷、寂静。
镇上的灯光渐渐都熄了,只剩下富户们的宅子里还偶尔亮着灯光。周玮之,作为镇长家的大公子,自然不会顾忌点灯带来的那点银子消耗,毫无顾忌地点了一盏精致华美的灯盏。
灯光下,少年低垂着眼脸,修长而优美的手指如暖玉般精致,右手上握着一把玳瑁折扇,一下一下轻轻敲击着左手,声音轻小,却极富韵律与节奏。
周玮之一遇难解的问题,便会不自觉地轻敲折扇,周玮之的小厮墨竹替周玮之续了茶水,恭敬地弯腰在一旁站定,眉目不动,仿若入定一般。其实墨竹心中并不如他表现的那样平静,自家公子从小聪慧异常,少有难决之事,这几年更是没有看见过公子敲着折扇,在夜间思考。今日……小厮眉间微皱,公子回来时衣衫虽也妥当,但总觉不如平日那样一丝不乱,平整如新。想到这儿,小厮神情微凛,不敢继续猜测,以防被公子看出自己走神,而且,公子的事,不是自己一个小厮能妄加猜测的。小厮愈加低眉顺眼,等着周玮之的吩咐。
周玮之手中的折扇骤然一停,墨竹脊背一僵,愈加恭谨。周玮之抬起头,眉目一转,瞥了眼墨竹,“二公子睡了?”语气笃定。
“回公子,亥时一刻便睡了”,小厮语调一如既往的恭谨,想了想片刻,又说道,“二公子今日在花园中扑蝴蝶,故而累了些,早早睡了。”
周玮之这才点点头,“明早早些喊我起来,我去和父亲有事谈。”
“是,公子。”小厮应声,知道明早要在老爷起身前喊起少爷,便在心中暗暗想着主意老爷明早的动向。
周玮之整整衣衫,就在书房睡了,一夜无话。
镇长府中,处处栽着花卉,现在这个季节,正是美景如画的时候。林柳儿早上起身,已是卯时五刻,这些年的养尊处优让林柳儿再也不能像在林家庄那样日出便起。着了衣衫,戴了首饰,林柳儿看着镜中的自己,点点头。起身去前厅吃早餐。
到了前厅,林柳儿坐在左上位,等着镇长前来。看着右下方的座位,林柳儿心中暗恼,随即又是一喜。自己经常被周玮之以规矩之名暗暗顶过几回,虽然表面上周玮之做出一番好心好意讲解规矩的面孔,但林柳儿如何不知他是故意在众人面前表现自己出身小家小户,不懂规矩的?想着这些年在周玮之手中吃的那些暗亏,林柳儿心中便抑制不住怒气,只想着如何在镇长和下人面前告这周玮之不尊主母,起身比主母还晚,让主母等待之过林柳儿的心思千转百回,连周玮之被镇长斥责的狼狈都想得直乐。还没等林柳儿想完,站在门边的一个小丫鬟上前禀报,“夫人,老爷说他和大少爷在书房用餐,让您自用。还让您吃完后去书房一趟,老爷有话与夫人说。”
林柳儿掩着嘴角笑意的动作一滞,表情僵硬地说,“知道了,下去吧。”
林柳儿刚才在兴头上,现在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感到没意思极了。林柳儿对镇长一向畏惧,丝毫不敢摆谱,匆匆吃了几口,便让人撤了,连忙赶往镇长的书房。
因镇长向来不许人随意进入书房,林柳儿在书房前,还让小厮进去禀报了镇长,得了允许,才婷婷袅袅,一步三挪地走进书房。
“老爷,唤妾身何事啊?”,林柳儿声音娇柔,甜声唤道。
镇长现在正为小儿子的婚事筹谋,看到林柳儿,想起让自己烦恼的二儿子和为自己分忧的周玮之,对林柳儿添了几分冷淡,丝毫没有被林柳儿的媚眼闪到,只是淡淡地说:“钰儿的婚事我已经决定了,过两日便去下聘,你好好准备准备。”周钰之,便是镇长家二儿子的名字。
林柳儿还当儿媳将是叶灵菲,闻言想到自己能随意调教的日子,高兴道:“那妾身便去准备。”
镇长从书案上抽出一张纸,“这是我让管家拟出的聘礼单,你就按这上面准备吧”
镇长虽然向魏家求娶的是一位庶女,但因为自己儿子的缺陷,打算在聘礼上补偿些许,好让魏家应下这桩亲事。本来拟聘礼单该是当家主母的事,但周玮之微微提到林柳儿“性子节俭”,镇长便让管家拟好,直接给林柳儿去办。
林柳儿一时没多想,一拿到聘礼单便愣住了,犹豫片刻,鼓起勇气说出自己的意见,“老爷,只是一个乡间女孩儿,不用这么丰盛吧?”
“乡间?谁说的?魏家也算得上镇上大户了”镇长皱眉道,随口答应林柳儿的事,在被周玮之今早的劝说下早已改了主意,又不愿承认自己出尔反尔,镇长索性装起了糊涂。
林柳儿有些懵了,不知为什么说好的林家村的叶家变成了镇上的魏家,但看着镇长严厉的神色,林柳儿也不敢多言。只得咬牙恨恨地应下。
镇长挥挥手,林柳儿只得退下,出了门,林柳儿看着聘礼单,对比着当年自己的聘礼,发现聘礼从数量和质量都多了许多,心下不舒服,咬牙吩咐管家置办聘礼,看着花出去的银子,林柳儿心中如同被戳了一刀。
周玮之从镇长的书房中出来,便一直呆在自己的书房,手中握着一本书,双目盯着书上的字迹,其实心思早已不在书上了。
自己向父亲诉说修仙给家族带来的好处,再表明自己愿意去云中城一试,成与不成都无甚挂碍。随后又说,万一自己被测有灵根,自己便难得回来一趟,毕竟在修炼有成前不能回来,家族一时便无人能很好地发展,不如结一门强势一些的亲家。自己若能修仙,过早娶妻不妥,不如给二弟娶一门家族强一些的大户人家女子,这样,自己若去修仙,在修为有成之前家族也会多一份保障。随即自己又说了魏家同知府大人的亲戚关系和自己同魏家大公子的交情。不出意外,父亲同意了自己的请求,并决定在自己启程去云中城之前办好这件事。
周玮之眼光微凝,握住书卷的手下意识地用力,心中想到:“自己若能修仙,那两个给自己颜色看得神秘人,自己绝不会放过他让自己不得不费心思为别人办事,他周玮之怎是一个这样可欺之人”
、第十四章 决定
日出,山间的小村庄炊烟袅袅,村民们又开始了忙忙碌碌的一天。
叶灵菲在小院内深呼口气,收了招式,眼神清明,整个人神清气爽。在那次无意之间踏入清明之境后,叶灵菲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每当打起太极时,总有种越来越耳清目明之感。
叶灵菲摇摇头,不管这些疑惑,不管怎样,总没有什么坏处,继续练习总是好的。一回头,看着摇摇晃晃的叶凌,叶灵菲忍不住好笑。自从看见叶灵菲绑架周玮之的利落的动作,叶凌也开始跟着叶灵菲学起了太极,一招一式笨拙的很,偏自己认为动作准确,让叶灵菲这个内行看起来好笑十足。
叶灵菲喊起坚持比划的叶凌,一起进到屋内吃早饭。
叶灵菲打太极出了一身的汗,还真有些饿了。看到香喷喷的早餐,忍不住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叶灵菲红了耳朵,低头刨起了饭来。也正因为如此,忽略了叶父叶母浓浓的黑眼圈和掩不住的疲累。
吃完饭,叶父将筷子往桌上一搁。轻咳了咳。一家人都抬起头来,每当叶父这个动作时,总是表示有决定要做出了。
叶父提了提精神,沉稳地说道,“我们将火朱果卖了,得了四十枚金币,昨天我拜访了一位长辈,他建议我们送菲儿和凌儿去云中城测灵根,如果能修仙,那就再好不过了。所以,菲儿、凌儿,你们觉得呢?”
叶灵菲和叶凌面面相觑,犹豫片刻,叶灵菲开口,“爹,为什么突然提出修仙啊?”
叶父摸摸叶灵菲的脑袋,好笑的道,“当然是修仙最有前途啊如果菲儿和凌儿成为修仙者的话,就不用每天像我们一样辛苦了。再说,你们爷爷也是修仙者,你们俩有灵根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爷爷是修真者?”,叶灵菲和叶凌异口同声地惊讶地叫出声来。
“是的,只是你爷爷已经很久都没回来了”叶父的声音带着一丝怅惘和复杂。
叶灵菲和叶凌对看了一眼,叶灵菲觉得爷爷这件事,从叶父的态度上看叶父可能不想提,再加上平日里几乎不怎么提到叶老爷子,也就不说话,叶凌则是一种小动物的直觉,没有问出口。因此,两人也就没继续追问下去。叶父见此,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对于叶老爷子,叶父心绪复杂,见一双儿女都没有追问,自然乐得不开口。
“送你们去云中城测灵根,你们愿意去吗?”叶父继续问道。
叶灵菲给小白顺着毛,手一下一下地顺着小白光滑油顺的猫毛,心中乱腾腾的。叶凌在一旁,看着叶灵菲,很快在心中决定:“妹妹去,我就去”
叶灵菲纠结的心思慢慢收拾起来,抬头问叶父:“爹仙人能够腾云驾雾那样吗?”
叶父点点头,“那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