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奇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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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同奇闻录-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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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下的雪还没化开,地上房檐上全都一片白,雁落一身黑站在门口,格外显眼,饶是夜里,也能清楚地看到她。她东张西望了半天,然后一咬牙,猫着腰钻到侧门堆放垃圾杂物的地方。好嘛,真够难闻的,雁落捏着鼻子,透过缝隙直直的瞅着余府侧门。
正如她预料的一样,刚过子时,一个瘦小的黑影就悄悄溜进了余府,雁落见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急忙跟上前去。只见那道黑影停在了正房窗外,好像个木头人似的,一动也不动。雁落悄悄走上前去,一伸手捂住了那个人的嘴巴。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惊恐地扭过头瞪着雁落。
雁落抿嘴一笑,伏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小鹿姑娘莫惊,我来只是想问你一件事情,你点头或是摇头就可以。但是别发出声响,你也不想惊动里面的人吧。”
雁落这几句话里藏着针儿,潜台词是你要是不乖乖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大吼一声,到时候惊动了余若书,我看你怎么跟他解释。
李小鹿胆子一向不大,再加上雁落故意装出的那副吊儿郎当的痞子气,弄得小鹿如惊弓之鸟般狂点头。
雁落见李小鹿吓得脸色煞白,小薄嘴唇不住的抽搐着,好似遇到了采花贼、大魔头一般。雁落是故意这样做的,她就是要吓吓小鹿,好听听她的真心话。
这招甚为有效,当雁落询问小鹿是不是喜欢余若书的时候,小鹿没多想就点头称是了。就在二人于窗外拉拉扯扯的之际,屋内的余若书听到了动静,便冲着窗外喊道:“谁在外面?”
雁落见状架起李小鹿的胳膊就往外跑,等余若书推开房门出来张望的时候,那里还寻得到人影儿。
跑出余府二十多米开外,雁落才停下步子,但握着小鹿的手却没有松动的迹象。
“你可是真心喜欢余若书?”雁落瞪圆了眼睛,牙咬切齿的问道,那神情就好像捉奸在床的悍妇一样。
李小鹿这次倒没害怕,反而回瞪着雁落:“你凭什么质问我!我就是喜欢他,喜欢他很多年了。你这个轻浮的女人,和南归掌柜暧昧不清,还纠缠余大哥。”
“怎么,你吃醋嫉妒?”雁落眉毛一挑,讥讽道。
“我是吃醋嫉妒,但如果余大哥喜欢你,我……我……但你却脚踩两只船!”李小鹿脸色涨红,眼里含泪,提高了音量冲雁落喊道。
“如果余若书喜欢我,你就要退出吗?你保证不再喜欢他了?”雁落无视李小鹿的手足无措,步步逼近。
“他若喜欢你,你又真心待他,我……我会祝福你们。可你管不着我的心,我暗暗喜欢他是我自己的事情。”李小鹿一边边吸着鼻子,一边斩钉截铁地说道。李小鹿平日里看上去老实巴交,仿佛是个任人欺负的软柿子。没想到骨子里倔得很,她这句我喜欢他是我自己的事情,听得雁落差点竖起大拇指叫好。雁落就怕李小鹿不敢承认自己喜欢余若书,现在听到李小鹿坦然承认心意,雁落那悬在半空中的心总算稍微下降一点。
雁落盯着李小鹿的脸看了半天,突然噗哧一笑,伸手捋了捋她有些凌乱的头发:“傻姑娘,你这么喜欢他,为什么不告诉他?”
“什么?”李小鹿一边躲闪着雁落的骚扰,一边张大嘴巴问道。
“我和你们余老板,根本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他只不过是没事拿我寻开心而已。倒是你,为了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吃飞醋,有这功夫,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才能夺取余若书的芳心呢。”雁落真诚的说道。
“为什么?”李小鹿茫然地瞅着雁落。
“为什么我会帮你,还是为什么我会知道你喜欢余若书?”雁落冲李小鹿眨眨眼睛:“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是,因为我喜欢你这个人,不想看你自己闷头生这些闲气。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是,白天我去大杂院找你,你见到我也不说话,就跑回屋关门哭上了。我之所以会打扮,还是南归吩咐的,听到你哭,我就明白南归的用意了。估摸着他是想让你嫉妒吃醋,然后说出心里话吧。”
“南归掌柜也知道?”李小鹿双手捂着脸,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嗯,应该是,不过不用理睬他。”雁落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只要告诉我,要不要和余若书在一起就行。”
“要。”李小鹿小声说道,她见雁落露出了不满意的神情,便伸直了腰,大声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他。”这话刚出口,她就下意识地捂住了嘴,仿佛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雁落热络地搂住了李小鹿的肩膀,窃窃私语道:“那你就要听我的,不过事先声明,我可不保证余若书一定会接受你。但只要付出过,争取过,无论结局如何,起码不会留下遗憾。”
李小鹿重重地点点头:“我明白。”
雁落伏在李小鹿耳边轻语了几句,悠悠然转身离开了。目送着雁落的背影,李小鹿只觉心潮澎湃,眼眶里积攒了多日的泪珠子噼里啪啦落下来。长久以来第一次,她觉得,也许自己的愿望并不那么遥不可及,正如雁落所说,付出过,争取过,才不会留下遗憾,李小鹿突然很期待明天的到来。
此时雁落正迈着大步,急匆匆地赶回茶馆。已经是后半夜,恐怕房客们也都告辞了,一定要赶快回房才行,要不然被南归看出了自己打得小九九,保不齐会来搅局,毕竟余若书是南归的好友嘛,自己的计划也不是什么高明的玩意儿,还是瞒着南归的好。
雁落这人虽然热心,但也还没到瞎帮忙的地步。她在来找小鹿之前,细细回想过和余若书接触的这些日子。余若书看起来像是一只公孔雀,没事总喜欢开屏翘尾巴,自恋是自恋,却还没到自大的地步。对那些送上门的大姑娘,他总是巧妙的拉开距离,看似和每个人都很亲近,其实早就在自己身边拉起了一条几乎不可逾越的警戒线。
余若书有事没事都和自己插科打诨,暧昧调戏,多半是为了惹恼南归。南归这人护犊子,他欺负自己可以,却不许其他人欺负。余若书早就发现了这点,才会不遗余力的和自己眉来眼去。他的目的是惹恼南归,而不是追求自己。这些雁落心里头明白得很,想来南归心里也清楚,只不过南归不喜欢自己的权威一再被挑战罢了。
而余若书对小鹿子,可就真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了,乍瞅一眼,只不过是员工和老板的关系,但若细琢磨一下,这里面可透着一丝味道。南归恐怕早就发现这件事了,只不过依照这家伙的性子,没逮到机会是绝不会轻易点破窗户纸的。
雁落对于南归那种躲在黑布后面,俨然一副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胸有成竹,一切尽在掌握的调调儿很不满,所以才会故意破坏南归的计划。撮合是一定的,但就是不按照南归的计划实施,不让他再为所欲为,目中无人,把所有人都玩弄在股掌之间。
雁落从后门溜进了茶馆,见上下两层全都黑着,估摸着客人已走,南归掌柜也歇着去了。她如释重负般吸了一口长气,还没待呼出来,就被一个黑影推了一把。雁落只觉得头皮发麻,面前似乎立着一座大山,一股子热气直喷到脸上。莫非是,采花贼?雁落顺势攥紧了拳头,凭感觉挥了出去。

第五章:四不像与公孔雀

当雁落把拳头挥出去的一瞬间,她闻到了一阵熟悉的香味,想要收手,却发现来不及了。一想到对方是个练家子,雁落心下一沉,闭上眼睛,等着被对方反击。谁知道,拳头落在了那人的胸口上,发出重重的声响。凭他的身手,躲避自己的拳头轻而易举,为何他不躲?雁落不解地睁开眼,南归那张英俊十足却又寒气十足的脸便映入了她的眼睛。
“南……掌柜。”雁落飞快地眨着眼睛,这是什么状况?为什么自己会靠着墙壁,而南归距离自己不过半个手臂而已。
南归并不说话,而是用那双赫赫有名的冰刀眼凝视着雁落。雁落被他身上那股子强大的气流吓得不行,扭动着身子想要从这种看似暧昧的场景中逃掉。南归可不会给她这种机会,他迅速地伸出双臂,把雁落牢牢地圈在了自己的身前。
“南掌柜,您喝多了?”雁落呲牙咧嘴的说道:“要不要我请个大夫来?还是扶您回屋歇着?”
南归轻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你去哪了?”
雁落舔舔嘴唇,她早有防备,并预先想好了说辞:“我出去转转,一个人呆在屋里,太闷了。”
南归盯着雁落的眼睛,雁落也不甘示弱回望过去。南归对雁落这种表情熟悉得很,眼前这个姑娘,分明是在打肿脸充胖子,心里明明怕自己揭穿她说谎,可嘴上倔得跟头小毛驴似的。
“没遇到什么人?”
南归故意拿话领雁落,雁落焉有听不出来的道理,但帮小鹿这件事,她不想对南归泄露半分:“没有,我走小路,没碰到什么人。”
“雁落,你……”南归停顿了一下,他觉得,直截了当问雁落对于余若书是否有意,太过直接且不合时宜,便换了一个方式问:“我和余若书是多年好友,对他的事情,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他这人,有时候贪玩,没分寸,你可别往心里去。”
南归这是在暗示雁落,可千万别把余若书对她献殷勤当成追求,更别进而迷上余若书,余若书心里头有人,但那个人不是雁落。南归这些话,雁落全都没听进去,她脑子里净想着明天的事情,直到南归的脸快贴上她的脸时,她才惊呼一声,涨红了面颊。
“南掌柜,时候……不早了,我想回房歇着。”雁落结结巴巴地说。
雁落一副神经兮兮的样子,让南归误以为她真喜欢上余若书了。当下南归脸色一沉,冷冷地说:“你还知道时候不早了?明儿个还有不少来拜年的客人,早点起,别睡懒觉,一整天都有你忙得呢。”说完这话南归就轻飘飘地转身离开,留下雁落一个人,傻呆呆地站在黑灯瞎火的后院。
许久之后,雁落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刚刚南归靠近的时候,雁落觉得自己的心脏跟打鼓似的,聒噪极了。现在想想,那阵没来由的心跳加速……应该是吓得!对,应该是被南归给吓倒了,绝对没有其他含义。这么一想,雁落才觉得踏实了不少。
转眼就到了第二天清早,雁落早早起来把茶馆里里外外收拾得焕然一新。她下厨炸了一个糖油饼儿,煮了两鸡蛋,还跑去胡同口买了一碗咸豆浆,然后把这些吃的都交给了季宝。
“这些都是给南掌柜预备的早点。”雁落谄媚地冲季宝笑笑:“我已经扫了地,也把所有的杯子盘子都刷干净了。如果没什么事儿,我想请半天假。”
“这……”季宝犹豫了一下:“有什么要紧事处理?”
“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就想上街买点胭脂水粉,过年嘛,总要乐呵乐呵。”雁落一边说着,一边瞄着茶馆二楼。貌似南归还没起床,自己要是不趁这大好时机溜走,等他一醒,想旷工可就难了。
季宝想了想,放雁落半天假也无伤大雅,而且她一早上干了这么多工作,休息半天也未尝不可。终究是个女孩子,趁着过年,逛街游玩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季宝冲雁落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了。雁落就跟大牢里刑满释放的犯人似的,凑到季宝身边,不由分说拽住他的手,上下摇晃了几下表示感谢,这才屁颠屁颠地跑出茶馆。
“季宝!”南归站在茶馆二楼,盯着季宝被雁落碰触过的手,语气不善的唤道。
季宝听到南归的声音,第一反应是,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简直是灾星普降,诸事不宜。好端端的,怎么就让南归看到雁落和自己握手那一幕呢,真是有理说不清。不过,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季宝抬起头,朗声说道:“南掌柜,雁落亲自给您准备早点,您要不要下来吃呢?”
季宝话音刚落,只见人影一闪,南归就站在了他面前。倒还真是迫不及待,不是轻易不露功夫嘛,怎么现在一听到是雁落准备了早餐,就不管不顾了呢。季宝腹诽了几句,但脸上还赔着真诚的笑容。
南归也不客气,伸手就拿起了一张糖油饼儿,一口咬下去,一股甜甜的香味充斥在了舌头上。别看雁落嘴馋贪吃,但却绝不是光吃不练的类型,她的厨艺,虽不能说多花哨,但胜在能把一些家常小菜做出新意。比如这张糖油饼,寻常人家做都是裹白糖,再讲究的一些人家用红糖。
而雁落用的是椴树蜜,甜中带着一丝草木清香,所以她做的糖油饼不光酥脆可口,还甜香四溢。配上白水煮蛋,以及略微有点咸的豆浆,南归这顿早餐吃得是心满意足。但在吃的过程中,他还不忘继续折磨季宝:“雁落去哪里了?”
“说是想逛街,要不要我把她找回来?”季宝一边说,一边朝门口蹭着步子。从雁落一进茶馆的门,季宝就知道,她是南归的命门儿。事实证明,他当初的猜测是正确的。无论什么芝麻蒜皮的小事,一摊上雁落,南归掌柜立马化身为夺命锁喉冰刀男。季宝突然觉得,珍爱生命,远离雁落才是明哲保身之举。
南归虽然对雁落这几天的表现心生不满,但看在那顿精心准备的早点儿份上,暂且先放她一马。用过早点儿,还不容南归喝碗茶,喘口气,拜年的人群就挤进了茶馆。南归嘴角抽了抽,但还是起身走到了门口迎接访客。
一帮子男男女女坐在茶馆里,喝茶侃大山。
“南掌柜,你听没听说,城东边那户姓蒋的人家,三十晚上出事啦。说是大儿子和二儿子吵着要争当家主,刚开始只是斗嘴瞪眼,到后来嘴里头不干净,就骂上了。好像是二儿子骂他嫂子是破鞋,惹恼了大儿子,动起手来。这下乱了套,是老婆孩子一起上,拉胳膊拽腿,搂脖子抱腰,一群人扯在了一起。引得附近的老少爷们全扒住墙头,瞧得是不亦乐乎呢。去年蒋老爷去世前,若是听了南掌柜的话,分了家,也就没现在这档子现眼事儿了。还是南掌柜有先见之明啊。”
“那是,也不瞧瞧咱们南掌柜是什么人!”
“这胡同……不,这叶城里有了南掌柜,可抵得上三四个戴官帽子的呢。”
众人的这番阿谀奉承,一个字也没钻进南归的耳朵里。这都晌午了,雁落还没回来,她是要在外面吃午饭吗?本想带她、季宝和程贝贝去方氏涮肉馆大吃一顿的,看来只能改晚上了。季宝见南归心不在焉,估摸着他是在想雁落,便挺身而出,替南归招呼着客人。
好不容易送走了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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