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老板有所不知,我和雁儿早就暗生情愫,若不是南归那个家伙挡在中间硬要拆散我们,我们早就在天愿作比翼鸟了。”沈承希说得跟真的似的。
“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二位了。”彤若说完转身要走,急得雁落在她身后大叫道:“你别信他的,彤若,他……”
还不待雁落嚷完,沈承希就捂住了她的嘴,并在她耳边吹着气:“你要是再叫,我就吻你了。”
沈承希说话的声音虽小,但还是被彤若听进了耳朵里,她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看到雁落那两条小细腿悬在半空中不停地乱踢着,要多搞笑有多搞笑。雁落妹妹,放心吧,沈承希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也就拉拉手,亲一个而已。自己若是救你,岂不失去了看南归翻脸的大好机会。正所谓,三人行,必有□也。而且这两个男人全是猫耳胡同一等一的人物儿,妹妹你啊,还真是有福,就慢慢消受吧。彤若捂着嘴,偷偷地乐了几声,便一溜烟钻回了厨房。
目送彤若离开之后,沈承希收回了目光,他突然发现,雁落在他的怀里也不挣蹦了,温驯可爱得跟刚出生的小猫似的。他慢慢松开手,放下了雁落。
雁落直直地立在沈承希面前,一脸淡然,文文静静得好像春日里新发的柳条,这样的雁落,却让沈承希感到一丝寒冷,那原本温暖的小风变得阴凉阴凉的,沈承希下意识地伸手想去碰触雁落的面颊,却被雁落一闪身躲过了。
沈承希一怔,用一种茫然的目光盯着雁落,傍晚的余晖透过树枝的缝隙散落到雁落的身上,她的发梢上像是涂了一层闪闪发亮的金色。沈承希此时就像小男孩见到了成熟女人,有些害羞地抿了抿嘴唇:“真的生气了?”
雁落没有回话,她的视线越过了沈承希,飘向了林子深处。
“我早就见过你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你去大杂院踢毽子那次,其实我也在场。一开始我对你挺好奇的,要知道,南归那家伙属于生人熟人都勿近的类型,能让他破天荒留下的人,应该有几分不一般的能耐吧,从那时起我就开始留意你了。后来闹猫,你养的小猫和我养的小猫成了一对儿,我本想抽空去告诉你的,但却一直没腾出时间。那晚我正在帮新死的王家二儿媳妇收拾,没想到你闯了进来,我只是想装神弄鬼吓吓你而已。之后你去我师兄住的地方,我就跟在你们后面……我晚上去茶馆找你,起初是想气气南归,但后来……”
“为什么要让南归生气?”雁落冷冷地问道。
“这……一言难尽。”沈承希面露难色:“如果我告诉你和我南归的渊源,你能不能别再生我的气了?”
“不好说。”雁落翻翻白眼,沈承希这家伙竟然还敢跟自己讲条件?!鉴于他的无赖表现,雁落本想拍拍屁股走人的,但沈承希提到了南归,成功地吸引了雁落的注意力,姑且听一听吧,雁落暗暗想道。
“我第一次见到南归的时候,也就七八岁,他也不会超过十岁。我和师傅前去国都天安替一些皇亲国戚引魂,落脚地就是南归的家。那时他的娘亲刚刚去世,他因思念过度而一病不起,虽然住在他家里,可我却没见过他。某天夜里,我偶然在院子里见到他穿着亵衣,蹲在花丛里默默哭着,我一时心软就走过去安慰他。两个年龄相仿的小孩子,很快就混熟了。因我白天要随师傅去工作,只能在晚上和他相见。一见面,我就给他讲那神啊鬼啊的故事,他听得是津津有味。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终有一天我要和师傅离开天安返回叶城,那天晚上,当我告诉南归我要走了的时候,他……他……”沈承希结结巴巴地说道。
“他怎么了?”雁落好奇地问道。
“唉,雁儿,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可千万别告诉其他人,要不然我会死的很惨。”沈承希见雁落点点头,便咬咬牙,运了口气说道:“他竟然抱着我,还吻了我的脸蛋……”
“什么?”雁落睁大眼睛,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
“唉,因为我身形单薄,披着头发,说话声音奶声奶气的,还总穿着鲜艳的袍子,再加上我们总在夜里见面,他以为我是个小姑娘呢。”沈承希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头:“那时候我们只不过毛头孩子,抱一下,嘬一口也没什么。可偏偏,几年后他来到了叶城,还成为霜叶茶馆的掌柜。”
“他是到叶城之后,才知道你是个男人的?”雁落笑得整个人都抖动起来。
“是。”沈承希痛快地承认道:“他以为小时候我是故意骗他,恨不得杀了我,要不是我师父从中调解,恐怕我现在早就死无全尸了。”
“想不到,南掌柜还有这么一段经历,正所谓爱你爱到骨头里,恨你自然也恨到骨头里。”雁落没想到能从沈承希这里获取如此劲爆的八卦新闻,她攥住沈承希的手,重重地上下摇晃着:“沈承希,你说,南掌柜该不会还喜欢着你吧?”
“绝对不可能!”沈承希咬牙切齿地回话道。
“有趣啊有趣,原来南掌柜这冰坨子也曾经为某个人融化过,虽然那个人是男人吧。”雁落的脑海中迅速浮现了一个场景,一身青衣的南归凝视着沈承希的身影,许久之后,南归慢慢走上前去,以指当梳,替沈承希绾上那千千青丝,这时候若能满天飞舞着红枫叶,伴着一阵悠悠竹笛声,别提多诗情画意了。
“雁儿,不许腹诽我,更不许瞎幻想。”沈承希拽了拽雁落的袖口:“现在你明白为何我和南归是死对头了吧?”
“不是冤家不聚头,我看你和南掌柜……才是真的有缘。”雁落抿嘴一笑,故意打趣道:“真是没想到啊,南掌柜的初吻对象竟然是你……”
“什么初吻对象?!”沈承希一瞪眼:“我就当是被小猫小狗舔了一口。好了好了,你也取笑够了,可以原谅我了吧。”
雁落见沈承希眼巴巴地瞅着自己,脸上还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唉,罢了,也怪自己太迟钝,是人是鬼都没分出来:“这件事就算了,不过,你和他又是什么关系?”雁落指了指屋内。
“你说小闰啊,他爹是我表哥。”沈承希眉毛一挑,歪嘴说道:“你该不会喜欢上那个死孩子吧?他虽然长得比我俊俏那么一点点,但架不住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啊。”
“沈承希。”雁落正了正神色,语重心长地说道:“我觉得,你有病,得治。”
“我这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沈承希耸了耸肩膀,柔声说道:“小雁雁,你愿意帮我治疗吗?”
“不愿意,您还是另请高明吧。”雁落如轰苍蝇般朝沈承希摆摆手。
就在沈承希一脸委屈地凝视着雁落的时候,彤若再度出现,她瞥了沈承希一眼说道:“天儿不早了,你先带雁落回茶馆吧,我呆会再走。”
“我陪你。”雁落急忙凑到彤若身边,轻轻挽住她的胳膊,笑着说道:“还没尝过彤若的手艺呢。”
彤若捏了捏雁落的鼻尖,慢条斯理地回话道:“你啊,快点回去吧,免得南掌柜担心,还是说,你想让他再把你抱回去?”
雁落嘟嘟嘴,无奈地点点头:“我这就走。”
送雁落回茶馆这项光荣却不艰巨的使命就落在了沈承希身上,一路上他像只花蝴蝶似的,绕在雁落身边,满口甜言蜜语,刚开始雁落还瞪他几眼,或是斥责他几句,到最后,雁落只顾着低头走路,完全不搭理身边这位异常英俊也异常烦人的男子。
这条回家的路本来不算太长,但被沈承希这么一折腾,雁落觉得十分疲惫,只想赶紧喝一杯天上茶顺顺气。
这么晚回家,也不清楚南归他们是不是已经用过晚饭了,他知道自己和彤若出去游玩,应该不会担心才是。一会见到南归,一定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千万不能偷笑他,万一惹恼了他可不是闹着玩的,雁落小声嘀咕道。
“雁落,雁落。”沈承希把手搭在了雁落的肩膀上:“你就那么不喜欢我吗?我和你说话,你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嗯,不喜欢。”雁落随口说道。
“……”沈承希愣了一下神,随即冲雁落嫣然一笑:“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好了。”
“你的脸也太大了吧。”雁落搞不清楚今天自己一共翻了多少次白眼。
“你怎么知道我一见到你,脸就会发胀变红的?”沈承希又惊又喜地说道:“莫非你一直在偷偷关注我?哎,让你这么一说,我都不好意思了。”说着沈承希故作羞赧地低下头。
“你……我彻底无语了。”雁落一刻也不愿意在沈承希身边多呆,她头也不回地冲进了茶馆。
“此时无声胜有声,雁儿,我明白,一切尽在不言中啊。”沈承希故意提高音量,果不其然,雁落听后,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沈承希摸了摸下巴,雁落这个小姑娘还真是有趣得很,逗一逗其乐无穷啊。
“我的小姑奶奶,你可回来了。”雁落刚迈进门,程贝贝就迎了出来:“瞧瞧都几点了,我看你是玩野了。”
雁落毫不犹豫地弹了弹程贝贝的脑门:“没大没小的,有事?”
“那声音很耳熟,该不是殡葬馆的沈公子吧?”季宝瞅了雁落一眼。
“什么?你和他们家混上了?”程贝贝皱皱眉,小大人似的吧唧吧唧嘴:“南掌柜说得好,你还真不让人省心。”
“南掌柜呢?”雁落侧过头望着季宝。
“去知府府邸了,掌柜子吩咐说,你回来之后换套干净袍子就去找他。”
“我?”雁落不解地问道:“是新知府宴请乡贤吗?为何要我去?”
“不知,你快点上楼梳洗一下,轿子早就在后院等着了。”季宝把雁落推上楼。
雁落一头雾水,但还是乖乖回屋梳洗打扮一番。
与此同时,知府府邸内,一片静谧,只能听到棋子与棋盘碰撞发出的细微声响。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新任知府清光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如此强劲的对手了,他抬起头冲南归微微一笑:“南掌柜好棋力。”
“清大人过奖了。”南归的目光至始至终都停留在楚河汉界这四个大字上,让雁落前来参加晚膳,到底是对还是错呢?南归慢慢吸了口气,该来的躲也躲不过,起码自己在她身边,应该,不会出什么太大的问题吧?
第九章:蓝颜全都是祸水
雁落坐上轿子出门时,天空下起了毛毛细雨。季宝细心地塞给雁落一把画着黛玉葬花图案的油纸伞,雁落抱着伞,随手掀起窗帘往外张望着。她重新梳了头,还在发髻上别了一支银质蝴蝶簪子。略施薄粉,轻描朱唇,再加上一身桃红色的缎面袍子,一改平日里的简朴作风。
路过胡同口的时候,雁落瞅见有一帮子少男少女正提着红灯笼,聚在新搭的木秋千周围,欢声笑语连成了一片,小商贩们也把握住机会推着小车穿梭于人群中。雁落探出头和那群孩子们打招呼。只听阳奕夹在人群里大声说道:“雁落,你这是要去会情郎吗?”他话音刚落,其他孩子便跟着哄了起来。
雁落缩回脖子,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她也说不清楚,为何要打扮成这副样子。南归只吩咐说换件干净的袍子便可,但自己……不知为什么,雁落很想给新知府留个好印象,毕竟她这次前去赴宴,代表了霜叶茶馆。更重要的是,这是南归对自己慢慢产生信任的一个标志,自然要把握机会,好好表现一番,替南归争争脸才是。种种原因,才使得自己稍加修饰的,雁落挠挠头,自言自语道。
到了知府府邸,雁落下了轿子,沿着笔直的青石板路,进入了知府办公的院子,一路上衙役们都用好奇的目光盯着她的脸,也难怪,衙役们只记得一身粗布手拿抹布埋头干活的雁落,完全没法把眼前这个窈窕佳人同之前的那个人联系在一起。
到了东侧知府居住的院子,带路的那位衙役让雁落在外面稍候片刻,自会有下人出来迎接。雁落刚想对衙役表示感谢,却见他已经一扭头退出了院子。雁落撇撇嘴,双手抱在胸前,静静地等候着。这时一阵若有若无的荷花香气飘进了她的鼻子里。眼下并不是荷花盛开的季节,这阵花香是从哪来了?雁落顺着香气寻到了一间屋外。
房门半掩,一席绣着松林的墨色门帘挡在了雁落的面前,雁落站在门口,抬手捋捋头发之后才轻轻敲了敲门。半天不见有人回应,雁落以为屋内无人,便大胆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很宽敞,正中间摆放着檀木制案几,案几上整齐地码放着文房四宝,墙上悬挂着几张不知名的山水画,角落里有一个青铜香炉,袅袅青烟正缓缓升起,雁落走进一闻,正是荷花的香味,想不到新知府还是一个雅人呢。
这时,突然有清脆的口哨声从内屋传出,好似小鸟鸣啭,透着几分俏皮与活泼。真是想不到,知府大人竟然跟个毛头小子似的吹口哨。随着口哨声越来越近,雁落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明明门窗紧闭,为何会感到有股凉飕飕的小风拂过全身,左右两只胳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雁落觉得自己像是一颗玉米豆子,被放进了热油锅里,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
那声音为何会让自己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呢?眼下正是调任升迁,人事变动的时候,新进士们走马上任……应该没那么凑巧,叶城的新知府是清光那个混蛋吧?叶城号称塞外小天安,富庶程度可想而知。国都有不少权贵之人都惦记着叶城这块地方呢,若不是前知府谢大人深受皇帝老儿的信任,加上他的儿媳妇改嫁四皇子,这四皇子可是传说中的皇帝接班人。
听闻四皇子当年曾苦苦追求过谢婉儿的娘亲,但不知怎么的错过了彼此。谢大人的儿子去世之后,四皇子又对她展开了猛烈攻势,总而言之,算是走到了一起。据小道消息透露,皇帝当时想给谢大人升官封爵,只不过被谢大人婉拒了。他说他想一直留在叶城,皇帝见不好勉强,只得赏赐了许多贵重之物。这之后,即使有些大臣们心仪叶城这块风水宝地,也不敢公然争取什么,触怒了四皇子和四皇妃,就别想在官场上混了。众人皆是老江湖,这点道理焉能不懂,所以,饶是叶城这么一块美味肥肉放在眼前,愣是没人敢下筷子。
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谢大人总有要退休的一天,听说他一递上奏折,就有一帮子人蠢蠢欲动,到处打通关节。不过,清光即使高中状元,但因资历尚轻的缘故,也不太可能被委以如此重任吧。雁落自我安慰道。
但她的心脏却不接受这种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