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晏冷冷的道:“不得求情,用力的打,谁若敢再提一个字,板打加十!”
淳晏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锦雪,她即不喊疼,也不说话,满头大汗的。
亦心得意的笑了笑,对淳晏说:“皇兄,听说她是这东宫的乐工,还是你亲自挑选的,只怕打的重了,白废皇兄你一片苦心哦。”
淳晏的眼睛始终盯着锦雪,淡淡地道:“若我早知她是蛮强女子,也不会将她留在东宫。”
亦心问:“那现如今皇兄打算怎么处置她呢?”
淳晏漫不经心的说:“我已将她赏给了上官暮风!”
亦心忙道:“不行,依我看,将她调去做杂役,方能驯服她。”
“既然皇妹不同意将她赏给上官暮风,那我再另行打算吧,刚才惊吓了你,还要紧吗?”
“好些了,只是,还有些心有余悸呢!”
“要么再加二十大板?”
“算了算了,本公主来这是找上官暮风大哥的,真是扫我兴致!”
整整打了二十大板,锦雪满嘴是血,浑身剧痛难忍,她颤抖着身体,缓缓的抬起头,去看淳晏,四目相对时,淳晏面无表情的双睫一眨,将目光移开了。
锦雪的泪涌了出来,用力的咬着牙,将头垂得很低很低。
阿娘说,天下男子都是一样的薄情寡意,没有男人值得去爱,都只会骗人,都只会伤女人的心!
可淳晏他…。
怎不将她打死算了?她心头一紧,一口血涌了出来,便昏了过去。
淳晏命道,“来人,把她抬下去!”
上官暮风看着锦雪渗透了血迹的裙衫,原想说些什么,但又咽了回去,随即叹了一口气,便要告退,亦心挽着上官暮风的胳膊嬉笑着说,“你要去什么地方,我也要去!”
8第08章 事出有因
阁室庭院,房中。
锦雪趴在床榻上,额头不住的冒汗,还在昏睡中,身体因疼痛不住的颤抖着。
青苔刚给锦雪敷完药,转身见淳晏就站在身后,应是已来了许久。
淳晏挥了挥手,示意青苔退下。
青苔退出,带上房门。
夜幕漆黑,是个阴天,乌云遮住了明月,一片深沉。
淳晏坐在榻边,缓缓的握着锦雪的手,轻叹一声。
昏睡中的锦雪,虽动弹不得,可却是真切的感觉到了淳晏在握着她的手,很温暖,不知怎的,锦雪瞬间就泪流满面了。
她的心已不疼,但身体很疼。
他的手又是轻轻的用力一握,她的泪,流得更多,更欢。
阿娘说,世间薄情男子很多,可阿娘却没说过,那些薄情男子往往也是情非得已;阿娘还说,不该对任何男人动情,可阿娘却没说过,其实,对一个男人动了情,是一件最幸福的事,尽管,疼痛波及全身,它带来致命的绝望,可是,只觉得快乐,便愿意为他而生,为他而死!
有一种牺牲叫值得,有一种疼痛叫心甘情愿。
她此时除了疼,除了流泪,什么也做不了。她应该还没想到,她的这种状态,要持续很久很久。只因为,她爱上的这个男人,注定让女人哭,让女人疼。
烛光摇曳,投在墙上的影子悲伤而无奈。
不知过了多久,青苔在门外轻说:“太子殿下,庄文妃娘娘来了。”
锦雪暗想,一个皇上的妃子怎么深夜来太子府,如此不避闲?
不由得,女人的敏感,使她油然而生出一股醋意。
淳晏松开了她的手,移身坐在旁边的木椅上,收回了愁绪,“快请进。”
庄文妃刚一进来,就焦急的问,“锦雪怎么样了?”
庄文妃边说边向锦雪的榻前靠近,掀起锦雪的衣衫,看到皮肤红肿,心想内伤更重,“这打的可真不轻啊!”
淳晏不语,并不否认,的确打得很重。
庄文妃叹道:“亦心公主今儿怎么来太子府了?”
淳晏道:“来找上官暮风的,”他看了一眼锦雪,“上官暮风是来找她的。”
庄文妃不悦的轻说:“柳贵妃的女儿还真是气盛、娇蛮任性,没想到她在太子府,也这么撒野。”
原来,亦心是柳贵妃的女儿。
亦心在皇上面都敢撒野,更何况是太子府。
有一次,在皇上设的筵席上,有一个舞女陪着上官暮风喝了几杯酒,众人正在欢畅之中,亦心闻讯赶来,竟当着众人的面将那个舞女用鞭子活活打死,皇上不仅没追究,还给了她一条更好的鞭子。
淳晏已是习以为常,只是双睫一眨,从鼻间重重的呼出一团气。
淳晏看到锦雪疼得发抖,大声的朝着门外喊,“来人,多弄些止痛药,给锦雪敷上。”
青苔应道:“回太子,已敷上最大的量了。”
庄文妃叹道,“像锦雪这种真性情的女子,不合适留在东宫之中,依我之见,不如将她暂放在我那,免得再给你惹出什么乱子。”
淳晏双睫一眨,缄口不语,只是默默的凝望着锦雪。
庄文妃又叹道:“谁知道她以后还会带来什么麻烦。”
上一次,她给一个宫女解难,顶撞柳贵妃的心腹李公公,还好上官暮风出现了。
这一次,她顶撞了亦心,虽说保住了命,可也受了皮肉之苦。
锦雪的确像是一个麻烦,闯祸,得罪柳贵妃的人。
后宫之中,最不能有的麻烦,就是去招惹柳贵妃,尤其是风口浪尖上的太子。
淳晏仍是不语,他在看着锦雪,心想,她并不蠢,大巧若拙。他在猜,她在上官暮风面前如此大胆的故意顶撞他,想试探什么?试探他是什么样的人,还是试探她在他心里的地位份量?试探上官暮风?或者还有其它?她是打着什么算盘?
淳晏知道,锦雪绝非毫不知趣之人,她却故意激怒亦心,因为她要找打。是不是很不可思议,谁会自愿找打?锦雪却愿意,她需要一个台阶下,亦心出现的又很合时宜,不得已的苦肉计,很冒险。
苦肉计?
是的,徜若锦雪被打得动弹不得,就能顺水推舟继续留在太子府了,在养伤的间隙,锦雪另想办法挽回他将她赏给上官暮风的局面。
到底是不是如淳晏所想的,锦雪顶撞淳晏,只为试探,而锦雪又是故意的激怒亦心?
是淳晏看穿了锦雪,还是淳晏自作多情的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锦雪的身上?
答案暂时还不得而知。
只不过,昏睡中的锦雪,很庆幸还能在这张床上,虽然是趴着,不是躺着。
半晌,庄文妃语重心长的道:“皇后娘娘刚驾崩一个月,柳丞相那边已有动静,聚集百官,欲上书要求立柳贵妃为皇后,那如果他得逞了,柳贵妃也有儿子,子以母贵,淳晏,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如能自保,已尚属不易。”
淳晏说话了,“既然柳丞相已有动静,锦雪在不在东宫,又有什么区别。”
庄文妃道:“可至少不会再出现像今天这种情况,她已被打个半死,难不成,你想把她活活打死?”
淳晏一字一字的道,“如果她再不知天高地厚,那就死有余辜。”
庄文妃叹了一口气,“现如今,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啊。”
我们。
庄文妃说的是:我们。
然后,他们一起离开了房间。
去了什么地方,又去做了什么?
锦雪无暇去想,她甚至没再流泪,因为她下定了一个决心。
当一个人下定决心做一件事时,全身心充满着力量,一种向上的力量,泪水会纷纷回避。
或许是因为,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泪要流。
雨后凉风飕飕,桃花瓣落了一地,满目苍凉。
锦雪已整整昏睡了三天,到了第四天,锦雪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淳晏,他正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
他憔悴许多,眸中深情而惆怅。
淳晏轻问:“还疼吗?”
锦雪点头,“疼。”
淳晏一字一字的说:“活该!”
活该?的确是咎由自取。
谁让她只顾在心中打着算盘,无视淳晏的太子之威,和淳晏作为男人的面子。
谁让她故意惹怒了亦心,若是淳晏像上官暮风那样袒护她,亦心会要她的命。
锦雪咬了下唇,“那你还问?”
淳晏双睫一眨,“知道疼,就说明你知道错了。”
唯独这一次,她默认了。以后每次的疼,她都知道她没错。
半晌,锦雪道:“我想见上官暮风。”
淳晏只是心头一紧,传令,“来人,去请上官暮风。”
他没问她为什么想见上官暮风,因为他知道,他也错了,错在,让她疼。
淳晏出去了,新调来的宫女袭云为她梳妆。
身体如刀刃刺身,锦雪抿嘴不语,脸色仍旧苍白,额头上渗着汗。
袭云看着镜中的锦雪,暗想,她有着极强的生命力,因为她懂得忍耐和妥协。
青苔奉淳晏之令,将燕窝鸡肉汤送来,锦雪喝了两碗。
上官暮风来了,庭院之中,只有他们两个人。
那棵桃树开得花正艳,繁花似锦。
花开得最艳时,也就到了调零之期。
锦雪嗅着空中清香,轻启朱唇,悠悠的道:“在地狱前走了一遭,能再看到艳阳天,仿佛是重生了,可别矫情的问我伤势如何,或还疼不疼哦,我现在活灵活现的,已经没事了。”
粉红花枝间,她一袭蓝衣,美得梦幻,一时,他看得痴了。
锦雪摘下一朵桃花,插在耳后,嫣然一笑。
上官暮风眉宇间的柔情毫不掩饰,“这几日我一直在自责,当时,没有能保护你。”
锦雪微微一笑,轻道:“大将军的关怀,锦雪岂会不知?”
随及,锦雪的眉头微微一皱,接着说:“亦心公主生的俊俏,天生丽姿,大将军该不会不明白亦心公主的心意吧?”
上官暮风连忙解释,“她实在蛮横无理,我唯恐避之不及。”
锦雪心中暗喜,避之不及?太好不过。
她轻叹道:“太子殿下让她三分,大将军也拿她无策,像我这种奴婢身份的人,就是被她打死,真也似如她喝一口水般的,简单。”
上官暮风脸色凝重,“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欺负!”
他的心,早已暗许给她。
她不傻,谁爱她,她知道的。虽然有时,她傻的不行。
一阵风吹来,桃花瓣如雨,落在她的发间。
她轻问,“那日,太子对大将军你出言不逊…。”
她抬头瞧了上官暮风一眼,停顿着。
上官暮风赶紧说,“是我太过莽撞,扰了太子。”
锦雪正色的道:“大将军你手握兵权,摇旗一挥,万军响应,何来的莽撞?这万里江山全倚仗大将军的保护,才得以衣食丰足,国泰民安,太子理应让你五分才是,竟还对你那么凶,我真替大将军觉得、委屈。”
上官暮风坦然说:“向来君臣有别,我身为大越国的子民理应为国效力,而太子是皇位的继承人,也就是日后的皇上,微臣怎能居功自傲,目无太子呢。”
锦雪见上官暮风说的诚切,嘴角浅笑,踱到古琴旁,柔声的道:“大将军真是有英雄气魄,如谁家女子有这般福气,能得到你的疼惜,真乃不枉此生,我想为大将军弹琴一曲,以示敬意。”
说着,锦雪就欲坐下,刚一弯腰,疼得她唉哟一声,香汗洒在额头,美艳的脸上多了些痛意,甚是楚楚动人。
上官暮风忙是上前扶住她,她跌倒在他的怀里。
朝思暮想的意中人在怀,他的心怦怦的乱跳。
幽香阵阵,惹得他神魂颠倒。
锦雪并没有着急推开,而是慢慢的站直了身体,娇羞之态,更显妖娆。
她弱声的道:“我真怕下次再遇到亦心公主,会被她打死。”
他字字有力,“相信我,我绝不会让她再这么做!”
她咬了下嘴唇,“你不是说,君臣有别嘛,太子是皇上的儿子,她是皇上的女儿,你肯定也会服从于她了?说不定,她会把木板放在你的手上,让你打我呢!”
他认真的道:“我说过了,我不准任何人再欺负你!”
她轻问:“说的可是真的?”
他颌首,“字字属实,否则,死于万箭之下!”
后来,当万箭朝他而来时,确是有一个女人用胸膛为他挡住了第一箭。
锦雪的手指拨动琴弦,响起一声悦耳的音,正言不讳的道:“那日,太子说将我赏给你,但亦心公主不许,太子只得作罢,看来,柳家即不把太子放在眼里,也不把大将军你、放、在、眼、里。”
上官暮风明白了锦雪的心事,问:“你想让我与太子团结一致,对付柳家?”
锦雪嫣然一笑,“不是对付,是自保!”
锦雪很认真的,为他分析了当前形势。
皇后娘娘驾崩,柳丞相势必会拥护他的妹妹柳贵妃为新的皇后。
假如得逞了,柳贵妃会想办法让他的儿子成为太子。
到时,朝内宫内全都是柳家,一手遮天。
然而,上官暮风的姐姐上官淑妃与柳贵妃素来不合。上官暮风的爹爹,曾与柳丞相有很大的过节。
恐怕上官暮风想图个清静,远离是非,柳家也会扰了他的安宁。
可是,皇后娘娘崇俭而容仁不寻私,以大局为重,当今太子也深受影响,太子顺利登上皇位,誓必是大越国的民心所向。
既然上官暮风一颗爱国之心,辅佐太子,使其免遭不测,应也是义不容辞的。
听罢,上官暮风点头,“没想到,锦雪姑娘想的如此缜密,说的颇有道理。”
锦雪笑了笑,“为自己所爱的人多想想,总归没错的。”
上官暮风轻问:“你爱谁?”
锦雪又是一笑,小脸一红,“不告诉你!”
她摇了摇桃树,粉红的桃花瓣如阵雨般飘了下来,锦雪咯咯的笑着,惹得上官暮风意乱神迷,不由得,自作多情了,以为锦雪所说的是他。
人,常常会自我陶醉。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
9第09章 美人心计
雨过天晴,傍晚,太阳挂在西边。
锦雪大病初愈,身体虚弱,走起来颤颤巍巍,像是风中摇曳的荷花。
她不需要人扶,这点疼,不算什么。
她要见淳晏,问起她的侍女袭云,袭云说太子好像在寝宫。
虽然是好像在寝宫,锦雪还是去了。
到了寝宫,床上确是躺着一个人,在薄薄的锦被下。
不过不是淳晏,淳晏没有那么柔顺乌黑瀑布般的长发,淳晏的身材也没有这么的纤细而玲珑。
床上的女子侧身而躺,背对着锦雪。
鼻间飘入浓郁而又自然的馨香,似药如花,像是在森林深处的那种纯粹。床上的女子很香,香的捏人心扉,香的很独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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