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你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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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你好吗-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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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

“八个。”薛剑道:“我杀的有八个。”

“我截住他们的退路,”朱铁儿奋亢的说:“我杀了他们三个,”他十指箕张的作掰腕状,“一边吐,一边杀人,真是过瘾的事。”

方狂欢沉重地说:“这次他们来了不少人。”

“'鹤立霜田竹叶三'和'虎行雪地梅花五'都来了。”薛剑沉着地道:“竹叶三给我杀了,梅花五想退入客栈中来,却死在你的刀下。”

“哦。”方狂欢才察觉薛剑右臂上淌着血。

——敌人的攻势越来越猛烈。

——敌人是越来越不易应付了。

“你伤了,”方狂欢说:“先去敷药。”

“不,先把饭吃完再说,”薛剑坚持道:“也不知道有没有下一顿。”

“枉我们英雄一世,”方狂欢叹道:“今儿连一顿饭都不能好好的吃。”

“这地方已不能久留了。”朱铁儿说道:“我看,不如…”

方狂欢倏地大喝一声:“小心…”

他这一声大叫未完,敌人已攻了进来。

这次的攻势远比上一会更猛烈。

人也更多。

薛剑未反身,已伤人;未拔剑,已杀人。

拔剑之后的他,更是所向披靡。

那两名活计忽的也掣出刀来,往方狂欢背上砍去。

可是朱铁儿早以留意这他们。

他的双手就似铁镌的。

十指如钢。

兵器只是杀伤敌人的肉体,这双铁手却可以粉碎敌人的意志。

这俩名“活计”立即被“粉碎”了。

朱铁儿双手的杀伤力,尤甚于任何武器。

可是他也被“粉碎”了。

被一种武器。

斧头。

没有斧柄的斧头。

斧,没有柄。

一柄沉重的大斧,由一个轻巧瘦小的人来抡使。

这就是'疯牛怒斧'。

朱铁儿敌不过,只有退。

方狂欢的'独钓江雪刀'和薛剑的'鸟鸣山幽剑'立即缠上了怒斧。

朱铁儿却没有闲下来。

'豹盟'外三堂堂主'疯牛怒斧'燕佛林既然到了,内三堂堂主萧佛妆自然也远不到那里去。

'小牛刀'只是一张薄纸般的刀。

这才是'小牛刀法的可怕处。

——据说,被小牛刀萧佛妆杀死的人,感觉还十分舒服,耳际似乎还听到仙乐,眼前还出现仙境,死的人竟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快死了,还以为得道升仙了。

朱铁儿也险些“升仙”。

敌人突如其来,如临天降。

薛剑、方狂欢、朱铁儿都为高手所缠,其他的狙击手,有的包围住他们,有的守住大门,有两人一跃而上,一脚踹开老板,伸手便去拉老板娘的衣襟。

“好美的小娘儿…”那个凶徒嘿然笑道:“你不用怕,我只…”

忽然,他的手指不见了。

给一刀削了下来。

方狂欢的刀。

方狂欢百忙中杀伤了那凶徒,可是他也着了一枪,肩上淌着血。

老板娘惊呼,刀尖映亮了她的容色。

方狂欢急攻上前,解决了一名敌人。

薛剑怒叱:“别管他们了,应敌要紧!”

方狂欢一面苦战,一面吼道:“不行!”

薛剑竭力应付燕佛林的怒斧,一面大声道:“他们来的时候,外面的狗都不吠一声,一定是同党,你别上当。”

方狂欢拼力应对像潮水般的攻势,也大叫道:“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他一道出这句话,就猛想起当日自己在寒溪所做的事。

那件事使他终日惶然逃窜席不暇暖。

那件事使他的兄弟们永沦浩劫。

可是那件事他没有做错…。

——问题是:没有做错的错事该不该再做一次?

一个人一个伤口

薛剑显然也同样想到这件事。

“你的祸还闯的不够吗?”他大呼,已着了一斧,他一受守伤,攻势反而越是急烈。

老板娘又给两名凶徒堵住了。

方狂欢一时不知要先救薛剑还是老板娘。

就在这时,一声惨号。

朱铁儿左手,给'小牛刀'斩了下来。

不过朱铁儿也一拳就击碎了萧佛妆的头。

朱铁儿整个人就像是团血浆似的,也像疯虎一般,杀出一条血路。

方狂欢乍见挚友重创,战志大盛。

局面越是危艰,形势越是恶劣,越能激发方狂欢的斗志。

他手中的刀芒大盛。

刀芒随着他的战志,锋芒暴长。

他的脸完全白了。

像雪一般。

刀却发红。

烧红。

刀猝然碎了。

碎成千万片。

这一霎间,至少有四名敌人立即身亡,三名敌人重伤,另'奇書網整理提供'两名敌人也负了伤,其余七名敌人只有速退。

方狂欢长身掩护老板娘。

这'刀花'一开,他也无法控制:到底是伤人还是伤己。

他也为刀碎所溅,褂了彩。

然后他拔出腰刀。

这一把长而细的刀,只有指粗,迎风一扬便长了一倍,越战越长,长得像鱼丝一样:这才是他的'独钓江雪刀'。

薛剑的剑,也战出了'剑火'。

他的剑本身就是软的,而今急剧挥动,剑尖有的碰着了剑身,剑锷擦着了剑锋,发出了剑之星火。

而且还发出了啸声。

——一种千山鸟鸣的尖啸。

薛剑的'剑火'和方狂欢的'刀花',本就是刀剑二绝。

燕佛林眼见取之不下,只有速退。

如燕拂林。

他身法灵动,一拔而起。

可是他拔空的时侯才发现,他的一双脚并没有跟着上来。

因为他的脚已被削断。

被一把得几乎看不见的刀削断。

他人一落地,就着了剑。

他明明已用巨斧格着这把剑,可是这把剑仍然是绕了过来刺着了他。

他被一把几乎不能去格的软剑所杀。

燕佛林一死,剩下的八九名狙击手只有逃命。

——当不能要敌人性命的时侯,最低限度的要求就是保住自己的性命。

朱铁儿、薛剑、方狂欢都没有追。

因为他们都负了伤。

伤的都很不轻。

三个人都在喘息。

然后,方狂欢离开了老板娘,为朱铁儿裹伤。

薛剑微吁了一口气,提剑,站了起来,走向老板娘。

方狂欢警觉:“怎么”

薛剑道:“我杀了她”

方狂欢吃了一惊:“为什么”

薛剑道:“她就算不是跟那般人一伙,也逃不掉,那些人不会放过她的,落在他们手里,不如让我杀了干净。”

“不可以。”方狂欢道。

“…那你怎么处治她?”

“……”方狂欢沉吟,最后毅然道:“最多带着一起走。”

“你!”薛剑忍无可忍:“你这种性情!累事!”

“再怎么也不能杀无辜的人。”

“好,你…”

“别吵了,这儿不能留了,”朱铁儿强撑着道:“快走吧。”

“走不了了。”忽听一人温和地说。

然后就有人'进来'。

倒退着“进来”。

“退”进来的有八人。

都是死人。

——不是额上一个洞,就是喉上一个洞的死人。

出手的人击中这些人的要害,立刻收手,所以连血也没多流一滴。

一个人一个伤口。

每个伤口仅足以令他们断气。

立时气绝。

第三次攻击来了。

一次比一次快。

一次比一次猛烈。

方狂欢等几乎完全绝望。

——不是不图挣扎,而是没有指望了。

因为他们已知道来的是什么人。

'一针见血'、'一击必杀':

——'衣冠帮'的正副掌门:钟擒和钟授,都来了。

两个和气的人。

无论他们俩怎么和气,都显得不调和,那不仅是因这不是个和气的时分,主要是他们两个的长相,一个脸肉横生,一个相貌狰狞,都不可是和颜悦色的人物。

可是偏偏他们一副和颜悦色和气生财的表情。

“不可能有逃兵”钟擒一团和气的说:“这会败坏门风。”

“所以只有杀了,”钟授和睦的说:“你们认为好不好呢?”

他们当然不必问。

因为已经做了。

人都死了。

——他们杀“自己人”尚且如此干净利落,更何况杀的是敌人!

钟擒问钟授:“你说好不好?”

钟授问钟擒:“有什么好不好?”

两人整整衣冠,礼仪周周的笑了。

方狂欢大喝一声:“你们走!”细刀一抖,一刀连斩钟擒钟授两人。

这一刀砍出时,敌人就在眼前。

刀砍去后,人还在那里。

眼看刀就要砍着,两人突然不见了。

然后他就听到“卜卜”二声闷响。

他霍然回身,就看到一个怵目惊心的情景:

钟擒已扭断了薛剑的颈骨。

钟授已扼断了朱铁儿的背脊。

两人都未曾死去。

——未曾死去可是必死的痛楚还比已经死去痛苦。

钟擒和钟授看起来挺满意的样子。

就想他们捏制了一个陶瓷艺术品的样子。

唯一不满意的大概他们只嫌弄脏了手。

——由于薛剑和朱铁儿衣上和身上都染着血,钟擒和钟授手上难免都沾了些血污。

方狂欢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看到他兄弟的眼神。

眼神里有的不是痛楚,

而是悲哀。

方狂欢雷也似的喝了一声,出刀。

一刀砍向两人。

——不过不是钟擒和钟授。

而是他的两名忠心耿耿的兄弟。

他一刀杀了朱铁儿和薛剑。

——杀了长随他身边的两名手足,现刻他的心里是什么感觉?

方狂欢的第二次出击,不是攻向他们,而是先杀朱,薛二人不免令钟氏兄弟也有些诧异。

钟擒脸上已抑不住赞佩之意:“好,反正他们已活不下去,你就让他们少受些苦”

钟授眼里也流露着警惕之色:“可惜的是,他'奇書網整理提供'们少受些苦,你得要替他们多受些苦”

方狂欢没有答话。

他横着刀,一脸都是置生死于度外之意。

“你不要自尽。”钟擒也叮嘱似的道:“我们不会让你痛痛快快的死。”

“你很有用。”钟授也叮嘱似的道:“我们抓了你,张傲爷一定会非常高兴,豹盟和衣冠帮结盟的大局必定…谁让你竟敢杀了豹盟盟主张傲爷的独生儿子呢!”

钟擒钟授相顾一笑,各自襟内拔出一口长针。

一枚金针。

一支银针。

却在这时侯,忽听有个清悦的女声道:“等一等。”

紧接着,钟氏兄弟霍然回身。

他们回身之际,双针以急绣出数十度针网…整个人就象天茧似的,为乱针劲气所裹住。

可是没有用。

茧里还是开了花。

血花。

——“花”就开在钟擒的胸膛上!

遇上寂寞就说快乐

钟擒大叫一声。

——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恐惧。

一个人的胸前突然多了一个洞:血洞,他自己会有什么感觉?

钟授也惊惧莫已,戟指着眼前那老板娘,颤声道:“你……!”

老板娘的样子,完全变了。

她自黯处缓步行了出来。

她一张雪也似的脸靥,隐隐的燃着两朵酡红。

钟授怒道:“谢豹花,你竟对我们下毒手?”

老板娘说话的时侯,是笑着的,可是她说话的神情,却是冷俏的,她说的话,也似是一支支冷飒飒的箭,攻到敌人的要害:“要抓杀方狂欢,是我们豹盟的事,要清理门户,也是我们豹盟的事,用不着两位多管闲事。”

她还伸手挽了挽髻,那白皙的藕臂象黝里的一段传奇,微乱的云鬓似是一个惊艳过后的迷梦,谁看上了都要付出后果。

钟授惨笑道:“……罢了,就算我们兄弟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钟擒忽然大吼一声。

他扑向谢豹花。

和着血。

还有针。

钟授却在此刻做了一件事。

他飞身而起,一掠丈余,稍沉又起,足不沾地,已掠出数丈:因为他知道,谢豹花既然出了手,就不会留下活口…。

而他跟任何人都一样:要活命。

——要活命就得逃命。

钟授没命似的逃,置他的兄弟不顾。

钟擒濒死一击,攻势凌厉。

金针发出尖啸,人发出怒吼。

谢豹花只是轻巧的一闪,抄起地上一把剑。

薛剑的剑。

钟擒一记击空,砰地摔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然后方狂欢就看见谢豹花手中的剑,忽然锐芒暴展。

方狂欢跟薛剑多年,他自然知道薛剑使用的剑是名剑,可是也从未见过:这把剑的剑芒可以厉烈得一至于斯。

谢豹花轻描淡写得拿起剑,剑芒就长。

她随意地以双指一拗,又自剑芒切了一截来。

然后她随手弹了出去。

那“剑芒”竟成了实体,“嗖”的一声,直追十一丈三,“噗”地没入了疾驰中的钟授,再自胸前“嗖”地飞了出来,再飞往远处的浮暮里不见。

一切都静了下来。

不是没有人。

而是都是死人。

活人只有两个。

方狂欢是活着的。

另一个当然就是谢豹花。

“这对禽兽都死了。”谢豹花展开花一般的笑颜,“夜晚也来了”。

谢豹花燃灯的手势极美。

美得就似一个古典的梦。

灯晕映在她的下颌和两颊,柔和得似每一分肌肤都有一声轻呼。

红颜弹指老,可是在灯畔的风姿,却似是足以绝代,成了经典。

在这样一个乡间的暮夜里,方狂欢独自面对这样一个在江湖上极有名声地位权势的女人,还有地上的一堆死人,他心里是什么样感觉呢?

他身边的兄弟都死了,他会有什么感触?

“为什么要点灯?”

“灯很漂亮,”她剔着眉而笑着说,“火也很美,你不觉得吗?”

“何况,人死了,魂儿摸黑出不去,”谢豹花笑起来就像宁定的灯花,“我点灯照亮他们的去路。”

“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我并没有打算救你。”

“那你动手吧。”

“杀了你吗?”谢豹花低下头来笑了,就像芭蕉把嫩青卷在窝心。

方狂欢浩然长叹:“枉我方某人纵横半辈子……”

“你方某人怎么样?”谢豹花凛然道:“是人物就不要一天到晚的说:枉我什么什么一世!”

谢豹花像焰锋的语言毫不留情,也不留余地:“第一:你算什么!第二:你经历过什么!第三:你这就算过了一世?是条好汉就不要唉声叹气!人感到寂寞就说快乐,人在失意的时侯就当是快活!这你都不懂,还学人家逞什么英雄!”

方狂欢为之瞠目。

“灯什么时侯点,就看你几时感到暗冷。不管什么时侯,你起床就是天亮。”谢豹花的脸好像刚升起的皎洁月亮,“人还没死,不许叹气。要是死了,还叹什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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