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是不屑地横我一眼,冷声道:“你是在向我示威,青梅是皇后娘娘送给你的。”
我暗暗一笑,看来不笨。旋即无所谓摇头道:“您是公主,我哪敢向您示威。”
她冷哼一声,投过来一个量你也不敢的眼神,“那你什么意思?”
“我只想向公主打听个人?”
“什么人?”
“一个叫翠敏的人。”
翠敏二字,令她微微一愣,随即说道:“本公主不认识。”
她的神情我尽收眼底,不动神色地笑道:“公主可知,那翠敏是谁?我又为何想要找她?”
许是被我问得有些恼了,显然怒意昭彰,不由扬声道:“不知道。”
我却突然觉得好笑,我们之间的谈话竟然有些像是在警方录口供,我警她匪。而就如她这等傲慢的公主,能耐心坐在我面前让我发问。究其原因,我想只有一个,那就是我所讲的人,她也很感兴趣。
我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平平说道:“翠敏受了某人指使,雇了北二煞星,想要取我性命,可惜蓝将军恰巧路过,救了我。”
闻言,她却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真是阴魂不散。”
我瞥她一眼,不理会她的话,复又自顾自说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公主你说纸能保得住火吗?”
她愤愤冷哼,冷声回击,“纸包得住火还是包不住火,那也要看有没有这火源。”
我莞尔一笑道:“公主倒是提醒了我,还好我手上有北二煞星可以作证。昨日皇后娘娘亲口说了,我的事她要为我做主,一定还我个公道。”
她万分诧异地扭头瞪过来,心中疑惑不由脱口而出,“胡说,北二煞星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佯装木木问道:“平湘公主怎么知道北二煞星已经死了?您是不是也认识他们?”
她浑身一颤,意识到自己已经露馅。瞪着我怒红了双眸,忽而起身,冲到我面前就想扬手打下。
我冷冷一笑,我可不是以前的楚怡珏,任人欺负。不甘示弱地伸手截住了她,嘲讽道:“平湘公主是想在光天化日下行凶吗,我约了公主喝茶,可是众所周知的事,我好歹也是属国郡主,可不是宫中那些个宫女,可以随便乱杀。”
话已至此,她也不再伪装,反而有些无所顾及起来。她用力甩开我的手,狠狠说道:“楚怡珏,是我派人去杀你,又怎么样,可你有证据吗?我是堂堂属国公主,难道我父皇还会因为你来杀我。”
其实先前我也只是想来个敲山振虎,一来确定是不是她想害我,二来也是给她个警告,让她不要为所欲为。没想到她虽然傲气,实则却城府不深,三两句话就被套出实情。
我沉着气,平平说道:“我只是想弄清楚,你堂堂属国公主,又为何如此容不下我?”
她闻言,有些歇斯底里地冷笑起来,“我恨透了你这张清高的面孔,我明明什么都不比你差,为什么他的眼里却只有你。”
虽然之前我也是隐隐猜到她把我当成了情敌,但对于她的话,我还是有些莫名。她指的他是谁?我疑惑问道:“你说的他是谁?”
、你是找不到她的。
她紧接着又是一阵冷笑,似在嘲笑某人,几近咬牙切齿道:“你少给我来装蒜。”
我虽还是莫名,却哂虐问道:“公主不会是暗恋自己的兄长吧!”
闻言,她很是愣怔,万分疑惑地盯着我,好似要在我脸上找寻答案,瞧见我一脸平静,她许久才冷冷开口道:“什么意思?”
我暗叹,直言道:“我是说,公主是不是恨错了人!”
她凝眉怒目望着我,心似不甘,却又不得不说的矛盾样子,“你和蓝水辰从小青梅竹马,他亲口告诉我,他喜欢的是你。”
闻言,我不知该说什么好。有时女人的嫉妒真的很可怕,就因为蓝水辰的一句话,她就派人来杀我,我也险些送命。虽然她的举动很偏激,但她也是个为了爱的女人,我不想去刺激她,我淡然道:“平湘公主,我想你是误会了。不管蓝将军说了什么,我不会喜欢他,更加不会嫁给他。因为我已有喜欢的人了。”
她的目光满是疑惑和不解,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瞧着她的模样,我只觉她傻得愚蠢。我续而说道:“换个角度说,如果公主真心喜欢蓝将军,非他不嫁,那么也一定会得偿所愿的,你大可以请皇上赐婚,我想只要公主开口,皇上定然不会拒接。”
她忽然双眸一亮,神色掠过一喜。然转而望向我时,还是充满怒意和敌意,冷声道:“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相信你感激你,你做梦!”
我无所谓耸肩,淡然道:“我只是觉得有必要解释清楚,只是觉得幸福应该在我们每个人的手里,要靠我们自己去把握。”话一出口,便觉似在说着自己,心底也酸酸甜甜起来,眼前不禁浮现夏孜珩,真希望他能早日平安回来。
她微微一愣,坐回了石凳上,怔怔出神。我也坐了下来,替她加了茶水,也替自己斟满一杯。我浅浅品了口,她同样低头喝茶。一时间,两人都静默下来。
最后还是我先打破这僵局,因为,我心中有着太多疑问,又瞧着她难得的平静,便试着开口问道:“平湘公主,珏儿心中还有个疑虑未解。”
她抬头冷目望着我,仍是没好气地说道:“什么疑虑?”
我正色道:“那翠敏可是这宫中的宫女?”
她冷笑一声道:“是又怎样不是又如何!难不成你还想找到她,闹到皇后娘娘那里去。”
我已习惯了她的冷嘲热讽,平平道:“不管你信不信,以前的事,我已不想追究。只是这翠敏并不是普通的婢女,不知公主对她是否了解?”
她傲然说道:“你不追究是你识趣。并非是本公主怕你。”说着她便站起身,望着我一瞬,似解释又似警告道:“办完那件事,翠敏早已离开宫中,你是找不到她的。”话忧未了,她已转身离去。
顿时,四周静谧下来。知道了我想要的答案,并未让我感到高兴,只觉,我还是身陷漩涡之中。今日的接触不难看出,夏平湘只是个思虑简单被人宠坏了的傲慢公主,一如先前的预感,那个翠敏恐怕并不是普通的婢女那么简单。
我踱步走向假山上唯一的梅花,它依然开得正艳。不禁又想,难道真是我为了摘它,而不小心跌下崖去的。稍一抬头,便清晰可见夏孜弘以前的寝宫,依旧干干净净,清清冷冷。
寻桃和青梅此时也已返上山来,许是见夏平湘已走,她们二人正默着声收拾石亭里的东西。片刻工夫,我们三人也返回揽月阁,许是青梅的加入感染了我和寻桃,一路上又是默声不语。
、是皇上口谕,还是……
我居住的揽月阁,原本伺候的宫女也只有三人,现在是越来越少,就只有寻桃和青梅两人,故而她俩也是特别的忙碌。知道了那晚的绑架是平湘公主所为,又与她有过一次不算谈心的谈话,我相信她理应不会再次雇佣杀手来杀我,对于这块心思我也可以稍稍放下。
自假山回来的当天夜里,我便让寻桃回她自己屋里睡觉,毕竟两人挤一张床,没有一人睡来的舒服。起先我还怕寻桃会心里难过,经我一说,她倒也欣然接受,当下抱着棉被去了。
一转眼,我这一回宫也有六七天了。由于皇上龙体堪忧,这些天,宫中气氛可用‘死气沉沉’这四个字来概括。皇后携着各宫嫔妃每日都为皇上念经祈福,宫女太监更是行色匆匆。
我已是郁闷之极,一方面,我打听不到太子的任何消息,宫中人更是闭口不谈太子二字,唯恐惹祸上身,连寻桃都多次劝我莫管闲事。另一方面,我也没有夏孜珩的消息,连他在漠北的战况都无人提及。我只觉一下子和外界断了联系,犹如笼中之鸟。
我开始后悔,那日为什么没有听从夏孜珩的安排,先住进他的王府,好歹我也可以自由进出,说不准至少还会有他的消息,不会让我太过忧心。
这日待我刚刚用过午膳,我正在揽月阁的院子里慢慢的踱着步子,思绪迷离。突然间,逼近一连串的脚步声,不由令我惊起。随之,一队禁军大步鱼贯而入。
我甚是疑惑地望着他们,不曾记得自己犯过什么宫规。而且这里是后宫,一般禁军没有经过允许,是不允许随意进ru的。
思忖间,揽月阁内又走进一人。禁军瞧见此人,纷纷让出道来恭立两旁。此时寻桃和青梅也听到动静,略显慌张地跑来我身后。
瞧着站定眼前的人,我顿时五味掺杂,最后化为一股怒气,冷眼望着他。他倒也丝毫不回避地让我瞧个够。一时间,这般情景就像是静止的画面。
两人僵持着任谁也没开口,而我身后,寻桃和青梅却不得不齐声行礼,“奴婢参加蓝将军。”
此人正是那日同十万大军一同消失,后来又不知怎的摇身一变,返回都城的蓝水辰。他没有开口,只是做了个免礼的手势。
他的目光甚是复杂地望着我,默了瞬,随后公事公办地说道:“打扰到郡主了,末将奉命前来通知郡主,皇上下旨,近几日揽月阁中各人,不得随意出入,衣食穿戴自会有人送来。”
我有一时恍惚,细细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问道:“为何只禁止揽月阁的人,请问蓝将军,可否有圣旨?”
他仍是公事公办地说道:“皇上口谕,各宫均如此。”说罢,便欲转身离去。
我眸光一转,细细思量,这宫中肯定有大事发生。我沉声道:“是皇上口谕,还是……”
闻言,他猛然回头,此刻双眸犹如利剑般,冷冷盯着我,让人不寒而栗。这样的他,是我没有见过的,我半张着嘴,“还是……”这后半句话,硬生生吞没回去。
他扬声朝那队禁军命令道:“你们守在门口。”禁军齐声应是,便退出了揽月阁。
院中一下子只剩我和他,还有寻桃、青梅四人,他又朝我身后的寻桃和青梅冷声命令道:“你们该干嘛都干嘛去。”寻桃、青梅二人瞧见蓝水辰的强势,怯怯地应允离去。
、我只是在等你慢慢长大
我仍是冷眼望着他,他举步朝我走来,抓起我的手腕,二话不说就往屋里走。我愤愤地想要甩开他,他却反抓得更紧。
我不由低喝,“你放开我。”
他丝毫不理会我的反抗,反而加大了步子,沉声道:“你不是有话说吗?”
我虽然反感他的蛮横,但也确实有着太多的问题想要问他。故此,任他拉着进了屋。
他反手一个用力,门啪一声合上。双手搬正我的身子,两人面朝面,对视一瞬。他眸中掠过怒色,警告道:“你是不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在宫中生存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还要我教你吗?”
相对他的怒气,我冷言相对。不疾不徐地反问道:“蓝将军是在顾及皇上还是庆王夏孜弘?”
闻言,他一怔,满面的怒色最后化为无奈。他暗叹一声,软下语气道:“珏儿,不是你的事情,就不要想不要管不要问。”
我冷哼一声道:“说得倒轻巧,怎么不管我的事。你难道不知道我险些死在战场。”
他凝眉瞅我一瞬,目光甚是复杂,而后缓缓解释道:“珏儿,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解释,但那日救了你又带你回军营,事情纯属突然,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未想过要害你。”
半路救我是偶然,但十万大军难道也是偶然。思及此,我冷言相击,“但事实上,我被抓去当俘虏,还险些沦为军妓。当然,你救过我的命,我理应是要还给你的。”
我被抓那一段他显然不知,闻言也是愣怔。愣了半响,他眸中掠过懊恼痛惜之色,久久徘徊在我身上,徐徐道:“高释玄竟然这么对你,你……你没事吧?”
那段令我终身难忘的经历,我自然没有必要向他说起。我挪开他的手,向后退却一步,刻意和他保持距离。厉声道:“蓝将军,之前的事情,我与你已经互不相欠,你不必耿耿于怀。我现在只想问你,太子究竟在哪里?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慢慢收回双手,立在原地,眸底一闪而过一丝阴霾,方才的神色不复存在。眯起眸子,低喝道:“不是刚刚告诉过你,让你不要想不要管不要问吗?”
我也不依不饶,再次问道:“我只想知道,太子究竟在哪里?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慢慢沉下脸,风马牛不相及地说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说罢,便转身欲走。
我疾步上前,抓住了他的衣袖。他脚步也就此停下。我刚想开口询问,他却已说道:“眼下皇上病危。”说罢,甩开我的手,便要漫开步子。
只是他脚步刚一跨开,却被对头墙上的画吸引了去。那里正巧挂着我母亲的画像。
瞧见他愣愣看了半响,却没有离去的意思。我不禁疑惑道:“怎么,蓝将军也对我娘亲的画像感兴趣?”
他眯起眸子,望着我母亲的画像暗暗出神,好似还颇为留恋。良久他才娓娓道来,口气甚是淡然,“珏儿,她真的是个很温婉的女子。我儿时娘亲死的早,每当我被姨娘嫌弃,受兄长欺负,我就会跑到王府去找她,她总会安慰我,给我做好吃的糕点,就像我的娘亲一样。后来,她怀了身孕,我还担心过,她也会像姨娘一样不喜欢我,可她总是对我那么好那么温柔。结果她生下你,却死了,我哭得不比你爹爹少。再后来,你慢慢长大,也越来越漂亮,你总是喜欢跟着我在后面跑。直到你爹爹去世那年,你十岁,我十七岁,你被接进宫,我们这才分开了好久。你知道吗,我早已到成婚年龄,可是我心里早就认定了你,我只是在等你慢慢长大。”
、你有喜欢的人了?
他的话,我静静听完,仿佛岁月似流水般在我心底淌过,亦酸亦甜,却抓不住分毫。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但我清楚知道,我与他之间是完全是不可能的。
他问道:“你这画是哪来的?我记得那年你进宫,什么也没带,你说怕看到有关你娘亲你爹爹的东西,会伤心会难过。”
我毫无隐讳地答道:“是夏孜珩送的。”
他突然转身望着我,目光深邃而复杂,说道:“你真的变了很多!”
我淡淡道:“人长大了,总会有变化的。”
他目光如炬,语重心长道:“可是我没有变。”
不是听不懂他的话,我对他的感觉只不过平淡如水。不禁想起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