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敏送我上马,难免有所分心。寒月找准时机,剑锋直直刺向翠敏胸口。
翠敏猛然一惊,即刻用双剑去挡。刺过来的剑锋虽是一偏,却终究慢了一拍,右手臂上顷刻间被划伤,鲜血直溅。
我正好看到这一幕,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口,高声大喊,“翠敏……”。
翠敏一咬牙,退后数步,躲开了寒月的攻击。转而朝我高声喝道:“郡主快走,不要回头,你在我会分心。”
闻言,我鼻子一酸,眼眶一下子氤氲起雾气。我高声喊道:“翠敏,一定要平安无事!”说罢,我使劲双腿一夹,朝前飞驰而去。
寒月等人见我骑马欲逃,赶紧来追。
翠敏见势,翻身跳上空马,紧随其后。
听到紧随其后的马蹄声,我大惊回头。只见寒月和两名禁军来势汹汹,后面跟着翠敏。我提紧一颗心,抓紧缰绳,拼命往前骑。上次有过一次骑马逃亡,这回显然熟悉不少。
我只顾往前奔,渐渐身后追赶的马蹄声慢慢淡去。我疑狐回头,只见不远处,翠敏、寒月两人已陷入激烈地打斗中,其余两名禁军则倒地而亡。
没了我的拖累,相信翠敏定会顺利脱身。我一直绷紧的心,渐渐放下。心底默默说了声,“谢谢你翠敏,保重。”
我一路南行,怕徒生意外,途中未曾休息半分。待到天黑,我已赶到菱国境内第一个集镇。
此刻身子早已散架,随便找一家客栈住下。进了房间,倒头就睡在了床上。原本身子就在发烧,再加上没日没夜地逃命,现在几乎只剩半口气了。回头想想一路惊险,直至现在还惊魂未定。然想到从此摆脱了夏孜弘和太后,心不由澎湃起来,不禁开始规划今后生活……
接下去一段日子,我过得极其滋润。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无拘无束,什么叫悠闲自在。
自那晚逃到菱国后,我便在那个集镇上养了好些天病。幸好自己略懂医术,调理起来比较方便。五六天后,便有明显好转。待身子痊愈,我便开始下一个计划。
属国地处北方,眼下又逢北地冬季,终日天寒地冻,其实我很不适应。在现代时,我就出生在南方。故而,我想一路南下,找个好地方,今后长期定居。
幸好,夏孜珩临别时送我了一袋金子,足够我挥霍上几年。所谓身上有钱,吃穿不愁。这一行,便变成了游山玩水。原本的隐隐轻愁,也随之释然开怀起来。
我依旧女扮男装,化名季雪。一来是怕因为楚怡珏的名字会惹来麻烦,二来觉得,这样惬意轻闲的日子,让我好似真正回到了从前。我同时也学会了骑马,有了两次骑马逃命的疯狂经历,几乎无师自通,心底还颇有些成就感。有了马匹代步,赶路也变得格外轻松和有意思。
随着一路南行,日子迁移,不觉已冬去春来。冬的颓废悄悄褪去,春的绚烂正慢慢迎来。随处可见,潺潺流水,清脆鸟鸣,枝头嫩芽,破土青草……
踏着寻春的步伐,怀着恬然的心态,沿途风光尽收眼底。菱国地处以南,气温适宜,人杰地灵。菱国定都京城,地处菱国中央,是菱国最大最繁华的地方,也是很多年轻才俊梦寐以求的地方。
沿途下来,有关京城的点滴是随处可闻。酒楼说书的,茶后闲聊的,商家小贩的……,无不会提及到京城。
我此行也会经过京城。这日,已来到京城城门外。远远便见气势雄伟的城门赫然耸立在眼前。此刻正值上午,城门大开,守卫的官兵恪尽职守地站立两旁,进城来往的各色行人络绎不绝。完然一派井然有序的热闹场面。
我骑马进城,依着自己的习惯,在城里兜了一圈。果然八街九陌,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城中的大街小巷商家云集,宾客如潮。酒楼、茶楼、客栈、金店、布店……应有尽有,繁华盛景。
我却碍于有某人的存在,兴趣缺缺,不想多留。打算住一晚上,明日就走。
但也不打算亏待自己,来到一家规模较大的酒楼前,勒马下来。训练有素的店小二,见生意一来,热情地迎上前来,呦嘿一声,笑道:“这位公子是住店还是打尖?”我将马匹交到专门为客人牵马的门童手里,笑道:“两者皆要。”
店小二喜盈盈迎我进门,边走边道:“公子里边请,您的运气真好,今日我们这里正好只剩一间上房了。”
我闲来无事地扯了句,“哦,看来你家掌柜的发财了。”
店小二嬉笑了两声,刻意压低了声音,凑近我说道:“可不是,这两天的生意天天如此,把我们底下的人,可给累惨了。”
我被他的样子逗笑了,随意问道,“这两天可是遇上了京城赶考了?还是来了什么马戏团表演杂技了?”
店小二瞪大了眸子,惊讶无比地望着我,“我说公子,您真神了,这马戏团都还没上街表演呢,您就已经给猜出来了。”
我冲他笑笑,不置一词。我哪里神了,只不过随口说的而已,连猜都算不上呢。
一说一笑间,店小二便领我上楼。
然还未待我跨上一步,门外突然间冲进来一人来。身后还急匆匆跟着个门童。
只听得那门童边追边无奈地不停囔囔,“王公子,王公子……,小的真没骗您,今日咱们酒楼的房间真的是住满了……”
我疑狐地闻声而望,只见来人一身华丽非常的白色绣锦丝质长袍,腰间垂着白玉佩红流苏,手上拿有绘满山水图的折扇,此刻正优雅地轻轻替自己打着扇。
瞧着这一身的行头,便知他是富家子弟,不是官宦之后便是富商之后。听闻门童称呼他为王公子,想来他应该还是这里的常客。
我收回目光,于我无关的人和事,我都不感兴趣。我问店小二,“可以上楼了吗?”
店小二朝门口不着声色地张望了眼,伸手朝我比了个上楼的手势,轻声道:“公子,楼上请。”
我点头应好,刚要跨开脚步,往楼上走。然那位王公子却抢先一步,拦住了我们的去路,指着点小二就是一通没头没脑地责问,“好你个店小二,你们刚刚还说没有了房间,你这是要到哪里去?你领他要去哪里?你说,你说,你说?你小子敢骗我?”他此言此行,同他优雅的穿着打扮完全大相径庭。
店小二一听,顿觉冤枉。慌忙点头哈腰地赔不是,“呦,王公子,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小的我哪敢得罪您呀!今日我们店里真的是住满了,这位公子先您一步,这是最后一间上房了。”
王公子冷哼一声,傲慢地睨我一眼。不管不顾,口气蛮横无理,信口雌黄,“谁说我比他晚了,他这不是还没有到房间吗?没到房间住下就不能算。我出两倍的价钱,这间上房我要定了。”
我见他如此无理,简直睁眼说瞎话,歪人曲道理,没拿正眼瞧他,也不想直接答理他。对着店小二浅浅说道:“小二,麻烦你给我带给个路,开个门。”
、马戏班子
我见他如此无理,简直睁眼说瞎话,歪人曲道理,没拿正眼瞧他,也不想直接答理他。对着店小二浅浅说道:“小二,麻烦你给我带给个路,开个门。”
矛盾抛给了店小二,这下他可傻了眼,当下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起来。显然他也不敢得罪那位王公子。只是双眸求救似地望向一旁正欲上前来劝说的掌柜。
掌柜是位颇为老实的中年人,他憨笑上前,瞧瞧我又瞧瞧那位王公子。思量一瞬,最后将眸光落在王公子身上。他赔笑解说道:“王公子,真的不好意思。昨日小店来了一批马戏班子,房间真是住满了。这位公子确实早您一步来投店的。”
闻言,王公子双眸一瞪,一下子耍起无赖来,活像个赖着大人要玩具的孩子,“好玩,好玩,真的是马戏班子。那我就更不能走了,我就是要住在这里。实话告述你,我就是来凑热闹的,我就是来看马戏班子的。呵呵呵!”
他此话一出,又瞧见他兴奋到手舞足蹈的样子,我们几人同时目瞪口呆於。
我心底不禁好笑,这古人不都是最讲究尊容礼仪,行事有礼有节吗?今日倒也让我碰到例外了。
不由向他投去探究的目光,重新打量起他来。方才不以为然,只是短短一瞥,现在仔细看来,只见他身形娇小,约莫和我一般高,脸颊洁白细腻,容颜清秀灵动,耳垂似乎还有耳洞,候口没有凸起的喉结……,当下我就明白过来,他哪是什么公子,他和我一样,女扮男装。
收到我的注目,这位‘王公子’的目光也同样落到我身上。许是我俩身上的共同点实在太多,只短短一瞥,她便朝我了然一笑祝。
这别有用意的目光,令我顷刻间会意,知道她应该同样发现了我也是女扮男装。
掌柜十分犯难,左右不是,硬着头皮再次软声劝说,语气几近讨好,“王公子,今日小店真是住满了,要不,您明日再来可好?”
店小二也随声附和劝说,“是啊,是啊,王公子,您还是明日再来吧!”
‘王公子’却不为所动,撇着嘴,不管不顾道:“哼,我不管,他有的住,我也要住。”
闻言,掌柜、店小二同时头大,碰到个难缠而刁蛮的客人也是他们最为难的事情了。赶又不能赶,撵又不能撵,理又讲不通。
掌柜无奈,皱着眉头万分为难道:“王公子,现在小店只剩一间客房了,您说要该怎么住嘛?”
‘王公子’却无所谓地耸肩,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那还不简单,我和他一起住不就得了!”
掌柜脸色颇为难堪,他不敢置信的目光,在我俩之间不停流转,“这……这……这……”,顿时哑然。
‘王公子’瞧见掌柜的脸上扭曲到怪异的表情,顿时捧腹哈哈大笑起来,像是见到了什么百年难遇的好笑事情,边笑还边奚落他道:“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我瞧着这位无事生非的‘王公子’,实在无语。猜想着,她定是哪家被宠坏了的千金小姐,闷在闺阁里发了慌,便到处有事没事地找乐子。这样的人最是难缠,我不想无端招惹是非,便对掌柜说道:“既然这位王公子今日非要住在这里,这房间就让给他吧。我到别处投住便可,还烦劳门童将我的马匹牵来。”
掌柜见我主动让出房间,自然乐见其成。也不再做挽留,只是高兴感激,“多谢这位公子深明大义,烦劳哪说得上,应该的应该的。”说罢,便朝门童挥了挥手,示意他去将我的马牵来。
原本该得意高兴的‘王公子’,却突然间拉下脸来,一手指着我,一边对着掌柜严词厉语,“你说什么?他深明大义,那你的意思就是说我小肚鸡肠,是不是?”
闻言,掌柜顿时一脸无措,连连道歉,“王公子,抱歉,实在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真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个粗人,又不会说话,还望王公子不要计较为好。”
‘王公子’朝掌柜翻了翻白眼,冷哼一声,嫌弃的态度摆明了不想理睬。转而将目标对准我,挑了挑眉,一脸坏笑地走至我面前,挑衅道:“喂,你不会是怕我,不敢同我一起住吧?又或者,你根本不是位公子,而是位姑娘,怕本公子一口吃了你!”
我微微一笑,不甘示弱道:“彼此!彼此!王公子我只是不习惯同陌生人一同住而已,这里的房间就留给你,你就好好休息吧!”说罢,我便转身朝外走。
没料,这位‘王公子’却疾步上前,拦住我的去路,“等等。”
我拧了拧眉,疑狐侧目,不耐问道:“还有什么事?”
‘王公子’突然露出和善的笑脸,凑近我附耳说道:“这位姐姐,实话告述你,我是偷偷溜出家来玩的,天一黑,就必须回去。如果不回家,被我的后娘发现了,就会将我打死的。所以,这间房间今晚还是你住。你看,你我都是女扮男装,你就可怜可怜我太孤单寂寞,陪我玩一天好不好?”说罢,还朝我傻傻一笑,期盼地眨了眨灵动的水眸。
与我先前猜想一致。瞧见她此刻憨憨的笑脸,突然心中一软,明明想拒接她的话,到最后却变成点头。瞧她也不像是心机深沉的坏人,而且看她年龄也同我一般大小。心想着,就当我交了个朋友也好。这样一想,我莞尔一笑,轻声道:“好吧,那你天黑必须回家。”
她很是高兴,欢呼一声,挽着我的胳膊嬉笑道:“不愧是同道中人。”
掌柜也是聪明人,见我俩莫名其妙地达成一致,他最是乐见其成。当下什么也不问,也就催着店小二,领着我俩上了楼,进了房间。
我俩关了门,当下便聊了起来。她也是个话痨子,扯东扯西讲个不停。还像个好奇宝宝,问题一个接一个问个不停。当谈及她的家里情况时,她却撇撇嘴,脸上的笑意瞬间隐下一半,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她告述我,她家中的兄弟姐妹很多,有四个兄长,一个姐姐,长兄已经死了,姐姐出了嫁,他们都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她的娘亲在她七八岁时就离开了她,她一直由她的后娘带大。前几个月,她的父亲也离开了人世,家中由她的二哥接手。
从她简单的讲述,我便已知晓她家非富即贵。当她说及父母相续离开时,眸中闪动的那滴隐隐的泪花,我颇为感同身受。失去双亲的切肤之痛,我深有体会。其实她比我幸运,至少还有家人,不像我如今好似吹落的树叶,随风飘零,无依无靠。思及此,我漠漠劝道:“其实你也很幸运啊,至少你还有哥哥姐姐疼,还有抚养你长大的后娘。”
她就是个天生开朗的性格,经我一说,眼泪一擦,当下又眉开眼笑起来,反过来问我,“你叫什么名字?那你为何要女扮男装呢?”
她前面的问题不难回答,但后半个问题,一路上却从未有人问过我。我心思一转,答道:“我叫季雪。季节的季,白雪的雪。我女扮男装并非像你,是因为贪玩,我是为了方便赶路。”
她点点头,笑道:“你告述了我你的名字,那我也告述你我的名字,我叫王蓝月。蓝色的蓝,月亮的月。”
我称赞了句,“蓝色的月亮,好名字。”
我俩毕竟都是同龄女孩,相聊之下,一见如故。我也很是开心,好久没有这样开怀畅谈过了。心底暗暗感叹,人是真的不能缺少朋友的。王蓝月虽有些许刁蛮娇气,但一番闲聊下来,却不难发现,她其实也心思单纯,心直口快,只是有些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