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我懊恼起来。难道真如他所说,我真就这么会惹事?然那黑衣人我至今都还不知道他究竟是谁,又怎谈得上我去招惹?他凭什么就偏偏不肯放过我呢?
想起往事种种,我只觉自己一直走在悬崖口。脚下一个不慎,就有粉身碎骨的危险熹。
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我迷茫而挫败,喃喃道:“皇上说的,我都知道。这段时间以来,我都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死里逃生。每每想起,都是噩梦连连。我再也不想要没完没了的追杀,没完没了的阴谋。
皇宫富丽堂皇,应有尽有。但我却怕了那些高墙之内的争斗。我的心脏有限,实在承受不了太多。我只想找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平静生活。”
他目光深沉,幽如潭,却静如湖。此刻深深凝视,令人忍不住流连那里的旖旎绪。
他的话简短有力,口气笃定无比,“相信朕,朕会保证你的安全。”
他浑厚磁性的声音,好似踏着我的心跳,直击我心灵深处,在那里留下了回音。
当你无比脆弱的时候,有人向你伸出了援手,作出坚定的保证。而且那人,还是一代帝王。我迷茫的心,轻轻颤动。望着他眸中深邃,这一刻,我是感动的。感激的话,随之脱口而出,“谢谢你,皇上。”
他瞧着我苍白的脸色,发白的唇。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皱眉问道:“伤口很疼吗?”
我点点头,“很疼。”
他挪了挪身子,往里坐了坐。伸手就探到被子里。
我身子一僵,只是木木望着他,并未过激反抗。不知为何,这一刻,我感觉他不会要来伤害我,也不会要来愚弄我。
他的手探到我的后背,将我的身子微微往一旁侧着,轻柔地抚着伤口边缘,温温说道:“你醒了好一会儿了,闭上眼睛,好好睡上一觉,休息才是疗伤的良药。”
他的抚摸细细麻麻,令原本就痛得快要麻木的后背,顿时舒缓不少。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好似曾在梦里出现。我不由疑惑地问,“前些天,我昏迷的时候,皇上是否也曾来过。”
他微不可闻地低低一笑,听不出是自嘲还是别的,“前两日,你昏迷不醒,身子缩的像只小猫。”
我却恍然大悟,原来那个温暖的怀抱并非是梦,竟然是他。但我却一直喊着夏孜珩的名字。我有些赧颜,赶紧闭上了眸子,怕他提及。
他的抚摸,轻柔得令我顿生困意,此刻只想昏昏沉沉的睡,不愿醒来。
待我再次苏醒,是翌日晨曦。初升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得一室静谧。这一觉我睡得很长很沉,望着空空的床沿,思绪不由重回昨日。只是不知他是何时走的,我竟毫无察觉,好似一切没有发生。
在公主府我一住便近一个月。最初几日,也是我身子最痛楚的一段日子。
公孙大人每隔两天就会来看我一次,每次都还带来宫里的女御医替我换药。慢慢的伤口也渐渐愈全,我也可以小范围地下地走动。
躺在床上的这些日子,幸亏有蓝月及两个小家伙的做伴,不然肯定度日如年。
这段日子,紫安公主也格外操劳。照顾驸马不说,还要时不时顾着我,这令我很是受宠若惊。
期间,高释玄还来看过我一次,只不过这次是匆匆来又匆匆走。神色之间难掩疲惫,看来他这段时间真的很忙。
在经过了那日的事情,我对他的态度也有些微微改观。虽然之前的碰面,大都是在激烈交锋,但我想以后,就让我来心平气和地对待。
那日之后,严洛维又来过一次。这日正好我靠在床头看书,蓝月带着两个孩子去午睡了,房内只剩了我和他两人。
严洛维像上次那样,搬了把凳子,坐在床边。他笑道:“看来公孙大人的医术确实了得,你的气色看上去红润了好多。”
我合上了书,微微一笑,“是啊,我的运气就是不错,每次危难时机都有贵人相助。”
严洛维打趣道:“那驸马的运气也不错,遇到了你这个贵人。”
驸马我虽接触不多,但也不难看出他的为人正义耿直。而且又身兼御史大夫一职。他的父亲又是当朝宰相,他们一家可谓是皇亲国戚。我其实心中一直疑惑,究竟是什么人要害他呢?
想问高释玄,但话到嘴边又收了回来。虽说现在见面,没有那么争锋相对,但毕竟他也是个阴晴不定的主,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在他人眼里,我终究只是一个宫女。如果直接问高紫安怕会令她尴尬,毕竟这是她的切身之事。蓝月又像个小孩,成天和育儿、霜儿打成一片,自然不知其中缘由。
而严洛维就我而言,就像个久违的朋友,很多话似乎都没有太多禁忌。什么想问我就随口问来,“严将军,你可知道究竟是什么人要加害驸马吗?”
严洛维脸色一肃,沉声道:“皇上这些天也正在彻查此事。不过好似还没有确切的证据。”
光天化日之下,有人要杀驸马。这已经不是一件小事了。高释玄一定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才亲自着手。
我猜测道:“驸马为人耿直,会不会是在朝堂上得罪了什么人呢?”
严洛维微微一笑,“驸马的确太过直言不讳,要说朝堂上的争论自然是不少。”
我不死心地追问,“那争论最厉害的一次呢?又或者关乎到各自利益的,有没有?”
严洛维默了一瞬,考虑了片刻,说道:“要说最近的一次,那就是和宰辅吕大夫了。”
我微微皱眉,‘吕大夫’那不就是皇后吕燕晴的父亲吗!我又问道:“那驸马和吕丞相是为什么争论呢?”
严洛维瞅我一眼,娓娓说道:“京城周边有条长江,随着春去夏至,再过上个几个月,京城附近以及沿江一带的大小城镇,每年都要遭受严重水患。
朝廷连年都拨了不少银两赈灾,可是几乎都成效不大。五年前,吕丞相向先帝提出,请法师向上天祭水神,当时的先帝便答应了。故而祭水神便是年年奉行的最大活动,只是耗资巨大。
前段日子,朝堂之上又是提及此事,当时驸马就提出,将祭水神的银两拨出一半,再去赈灾,却遭到吕丞相的反对。两人言语相激了几句。吕丞相认为驸马出言不逊,担心会遭到水神不满。之后此事,就一直搁浅。”
闻言,我连连摇头,看来这位吕丞相一定是位老古董,说不准还暗地里捞了不少好处。叹息道:“迂腐,迂腐,简直迂腐。水患是自然灾害,岂是祭水神就能祭好的。”
严洛维略略一愣,笑道:“哦!你也这样认为。”
我理所当然地点点头,问道:“那还有谁也同我一样的说法?”
严洛维笑道:“那还不是公孙测,公孙大人。”
之前无心打听朝中之事,故而一直忽略了公孙大人的全名,今日才知原来他叫公孙测。
公孙测先后救我两次,对于他我是心存感激的,也知道他绝非泛泛之辈。
我微微一笑道:“公孙大人学识渊博,自然不会被那些陈旧迂腐的观点所左右。而且看得出,皇上也很器重公孙大人。”
提及公孙测,严洛维的神情有些引以为豪,“那是自然,公孙大人对医学、五行、算术等样样精通。而且公孙大人还是当今皇上的老师,也是菱国太师。我自小就进宫陪读,当时公孙大人就教导我不少。所以也算是我的老师。”
原来是高释玄的老师,怪不得高释玄对公孙测格外信任。
那个吕丞相虽然我没见过,但想到皇后吕燕晴,有其女必有其父,我就对他没有好印象。
我言归正传,又问,“那平时驸马和吕丞相是否有什么矛盾?”
严洛维皱眉瞅我一眼,“要说驸马和吕丞相有什么矛盾那我是不知,但驸马的父亲也是当朝宰辅,与吕丞相不分上下,一左一右。同在朝为官,自然也是少不了意见不合的。”
话忧未了,严洛维突然神色又是一肃,沉重问道:“你该不会怀疑是吕丞相要害驸马吧?”
瞧见他如此认真的模样,我微微一滞。我知道我的猜测毫无根据,尽管对吕丞相印象不好,但事关重大,岂能凭我天马行空乱想。何况,我对菱国朝堂半点都不知情。
我轻叹道:“严将军,我也只是好奇,驸马一个文人怎会无端招来杀戮。你想一般想要杀人,总是会有动机,不会平白无故的。所以才问了驸马有无得罪人。当然,一切都是要看证据,没有证据,皇上都没有办法。”
严洛维点点头,认真说道:“你啊,只管养好自己的伤,别的什么事都不要去想,明白吗?”
我笑而颔首,的确不是我该管的。
、姐姐骗人
时间如流水匆匆,在公主府我又住了半个多月。这半个月里,我的伤恢复很快。从之前的小范围走动,渐渐我可以走到屋外,只要不是大幅度地用力活动,几乎感觉不到疼痛了。
说来我十分感激公孙测,这些天无论刮风下雨,他都是两天来看我一次。我知道若不是他的医术高明,就算在现代,我也没好得这么快。
而且,据替我换药的女御医说,公孙测还特意替我调配了去疤的药膏。我伤口愈合后,她们每次换药,都会替我抹上一遍。所以现在几乎就已经看不出疤痕了。
随着日转星移,眼下已是初夏,天气自然也转热不少,我已经换上了薄薄的衣裙。我在公主府前前后后也就住了两月有余。
我虽说是名宫女,但高紫安视我为救命恩人,蓝月视我为姐妹,育儿、霜儿整天粘着我,喊我姐姐。故而,公主府上下都对我礼待有加。吃穿用度也是按着主子的标准来,又没有宫里头繁琐的礼节,日子也过得挺舒心。但我知道,待我身子痊愈的时候,也是我和蓝月回宫的时候焘。
说来也奇怪,驸马是御史大夫,又受了重伤,但似乎并没有朝中大臣前来探望,连驸马的父亲田丞相,都没有露过面。起先我还纳闷,后来从高紫安的口中得知,原来是驸马受伤的消息对外是一直封锁的,对外只是说皇上派驸马南行办事去了。
清楚这件事情缘由的,也只有高释玄、公孙测、严洛维、高紫安、驸马和我、蓝月等参与其中的几人。当然公主府上下均是高紫安的人,想来她也早就吩咐妥当了。
我也顷刻间会意,高紫安为何要告述我这些。我没有问她为何要这么做的原因,想来多半是高释玄吩咐的。可能为了查出真凶,也可能为了稳定朝中大臣的人心蒈。
那自然而然,我受伤的消息,宫里头的太后应该也不会知晓。而留我在公主府疗伤,一来我重伤不能随意走动,二来就是不想走漏风声。
我当下便认真说道:“紫安公主放心,事关重大,我一定会守口如瓶的。”
高紫安朝我感激一笑,抓着我的手,温言道:“你真是个聪明伶俐又善解人意的丫头,怪不得连皇上和公孙大人都对你刮目相看呢!”
我微微一愣,在他人眼里,一个宫女受伤,皇上要来亲自探望,也真是算刮目相看了。
思绪一转,随即又想到回宫后面对太后的事儿,我开口问道:“那我和蓝月这么长时间没有回宫,太后那边是要如何解释为好?”
高紫安微微笑道:“这你不用担心,外人都知道驸马被皇上派去南行办事了,我也进宫向母后说了留蓝月和你在公主府的原因。我说是因驸马出了远门,一人怕寂寞,就留蓝月陪我在府中做伴,而你也就自然而然陪伴蓝月留了下来。这么说合情合理,母后自然是没有疑义的。”
这样也好,也省去我日后解释的麻烦。其实除了前些天身子疼痛之外,住在公主府比起皇宫舒坦多了。我莞尔笑道:“还是紫安公主考虑周到。”
这日,晴空万里,蓝天白云,朵朵白云好似几笔浓厚而生动的水墨画,晕染在蔚蓝的天空,熠熠生辉。前段日子,自己整修的院子现在也是吐花展瓣,争相绽放,千姿百态。每每自己都是流连其中。
许是之前躺得太多,这些天只要天气一好,自己就在屋中待不住。今日瞧见阳光大好,我也推门出屋。
刚刚跨出房门,远远就听见育儿和霜儿清脆的笑声。这段日子下来,我几乎快成了半个幼儿教师,什么小兔子乖乖,老老狼几点钟,许多鱼儿游来游等等,几乎变着不同游戏哄着他们玩。这两孩子玩得不亦乐乎。所以这也使他们越发粘我。
育儿比霜儿大了五岁,自然跑得比较快。一溜烟就奔至我跟前,霜儿则拉着蓝月的手,屁颠屁颠跟在后头。
我牵起育儿的小手,就朝蓝月和霜儿走去,边走边随口问来,“育儿今日给公主、驸马请过安了吗?”
育儿扬起天真而漂亮的小脸,颇为一本正经道:“育儿刚才就已经给爹爹和娘亲请过安了。”
瞧见他一副小大人像的可爱模样,我揉揉他小脑袋,笑道:“育儿真乖,长大了一定和你爹爹一样棒。”
育儿提及他爹爹,斜着小脑袋,十足的崇拜模样,颇为认真地道:“育儿一定要长得比爹爹还高。”
孩子总是最天真的,我哑然失笑。
三言两语间,就已和蓝月会合。
霜儿是最粘我的,一见我就张开胖乎乎的小手要我抱,“姐姐抱。”
我蹲下身子正要抱她。育儿却双手环胸,摆着大哥哥的架势,不满地囔囔道:“霜儿,你真不懂事,姐姐生病了,现在姐姐抱不动你,你还要叫姐姐抱。”
霜儿毕竟才两三岁,哪里懂那些,一听哥哥骂她,就即刻耍赖哭起来,嘴里还含糊不清道:“哥哥欺负我,哥哥欺负我……”
孩子哭大人自然是最头疼的,我赶紧劝道:“霜儿不哭,霜儿不哭。姐姐抱你好不好?”
蓝月也蹲了下来,皱着眉瞅我一眼,劝道:“公孙大人说了,你现在还是不要用力,这样好得快。我来抱霜儿吧!”
我转念一想,点点头。这段时间大家都为我担心,自己也要对自己的身子负责。
蓝月抱着霜儿哄着,过了会儿,霜儿便不哭了。但粉嫩的小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模样像极了洋娃娃。朝我眨着大眼睛,奶声奶气地说道:“霜儿要听姐姐唱歌。”
我刚想点头,育儿拉着我的手晃着,“姐姐,我不要姐姐唱歌,我要姐姐讲故事。”
霜儿一听便着急了,即刻从蓝月身上挣扎着下来,小小的身子站在育儿面前,不甘示弱地嘟着小嘴说道:“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