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把握的仗?
眼神不由从场中抽离,转而投到高天凌的身上。当务之急,还是高天凌的伤势最为紧急。公孙测虽未同来,随行中也有宫中的御医,起码可以将高天凌的伤势先稳住。思及此,不由扯了扯高煜琦的衣角,眼下我还能说得上话的人,也只有他了。
高煜琦终究担忧高天凌的伤势,即刻就蹲了下来,急切询问,“凌儿他怎么样了?”
我摇摇头,瞥了眼面色惨白的高天凌,将心中想法说了出来。
高煜琦闻言,却是安慰起我来,“季雪,不用担心。刚刚我已经替凌儿封住了几处穴位,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何况就凌儿的伤势,普通的御医还不一定管用。”
我心下一沉,已是烦乱不已。心底不断祈祷,高天凌一定不要有事才好。不知所措的话也随之而出,“那该如何是好,普通的御医都医不了,公孙大人又不在,难道我们就这样干等着?”
高煜琦微叹一声,朝高释玄的方向意味深长地瞅了眼,缓缓道:“再等等吧,方才凌儿同巴桑交手的时候,步云就离开了,想必皇兄早就料到凌儿不是巴桑的对手,派了步云请公孙大人去了。”
我很是一愣,抬头便望着高煜琦,瞧见他的神情若有所思,却极其认真,想必步云十有八、九是去请公孙测了。转而又朝高释玄那边望去,他的身边果不见步云。
方才高天凌同巴桑打了起来,我已经大乱方寸,这些个细节是怎么也注意不到的。步云、霍青皆是高释玄的贴身侍卫,平时在皇宫都基本不离他的左右。眼下将步云派了出去,想来真是去请公孙测了。这样一想,心稍稍安了下来。
打斗中的两人还在继续,且是越斗越激烈。待我再次望去,原本两人手上的长剑,不知何时已经不翼而飞,眼下皆已是赤手空拳。打斗已听不到兵器声,唯有时轻时重的股股风声,似从耳畔呼啸而过。几个回合下来,两人仍是不分胜负。最后两人同时一跃而起,在半空中连打数招,又徐徐落地,同时击掌。掌风相对,皆是相持不下。
在场中人皆是看得心惊,寂静一片,唯有风火燃烛的声音及忽明忽暗的火光。高释玄面色沉沉,然眸光却是极其专注,许是心底还是有几分担忧的。
哈辉的眸光同样专注,狭长的眸子已是微微眯起。
不知过了多久,对掌的两人,额上已是滴下豆大的汗珠,双掌似乎也在微微轻颤。我的一颗心也随之悬在半空。
“啊”一声惨叫声传来,巴桑突然涌出一口鲜血,旋即后退数步,手捂着胸口,踉跄倒地,双目圆瞪,毙命当场。
霍青收回手掌,脸色也已是惨白,虽说胜了巴桑,想必定是耗尽了自己的体力。高释玄已派了两人搀扶霍青,他却还是走到高释玄面前垂首复命。
高释玄虽没有言语中过多的赞扬,然望向霍青时眉角眼梢上扬的笑意,说明他此刻的心情是极其欣慰与愉悦的。
哈辉长身起立,瞅了眼地上的巴桑,又瞅了眼被人搀扶着的霍青,缓缓走到高释玄面前,却只是沉声说了句,“皇上,哈辉告辞。”虽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也显露了他此刻的心情极其低落。然方才比武前,高释玄就已经当众说了生死随命,他当时虽说十分勉强,却也是默认的。这样的结果,他也只有哑巴吃黄莲的份了。
高释玄是何等睿智之人,虽说霍青胜了巴桑,而后者也已命丧当场,心底虽说喜悦,还甚至解了恨,面上却仍是十分的淡然,丝毫不露半点得意之色。相反还颇为客套地平平说道:“哈辉太子,巴将军之事,朕也深表遗憾。毕竟这里是朕的菱国国土,若哈辉太子不嫌弃,巴将军的葬礼,就由菱国来为之操办。”
而高释玄此刻冠冕堂皇的话,哈辉又岂会接受,面上虽说不好当场翻脸,然心底想必是极其不痛快的。说不准,他此刻的心中已经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却是碍于种种原因,不得不暂时搁浅。
只见他轻叹一声,礼答了句,“多谢皇上,巴桑是我们齐国人,他的葬礼自然由我们齐国来办。”
一场闹剧,最终以一条人命一人重伤收场。无论谁胜谁负,我的心底却是说不出的沉闷。不管怎么说,这事多少还是因我而起。
哈辉那晚就离去了,他离去时,不忘朝我阴沉沉地冷笑一声,那冷冷笑意,寒气戾气逼人,可以直达你的心底,我当时就浑身一个激灵。望着他满带阴戾之气的背影,我知道,只要被他逮着机会,他是不会轻易放过我的,心底顿时蒙上浓浓忧色。
随着哈辉的离去,高释玄也相续离开。他经过我身旁时,不经意瞥过来淡漠疏离的目光。那样陌生的目光,好似他从不曾认识我一般。瞅得我心底,硬生生得疼。以至于以后多少个日子里,我始终忘不掉他当时的那一眼。
高天凌被人抬回了帐篷,虽说心底多少有些怪他的不计后果,但瞧见他面如白纸般躺在那里,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他的。说到底,他也是为了我。我不管别人眼里怎样来看我,我还是守在了他的床前,一心等着公孙测的到来。
当然,守着高天凌的人,除了我还有高煜琦。
、心如止水
当然,守着高天凌的人,除了我还有高煜琦。
高煜琦瞧见我异常低落的心情,在旁边是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出言来安慰我。然他安慰我的一大堆话里,我却是实实在在听进去了一句。我还记得他当时说话的表情,有些讳莫如深,当时他说,“其实巴桑也算是菱国的一位劲敌,皇兄早有除之而后快之心。”
闻言我当下就是一怔,旋即就像是顿时醒悟了一般。虽然我没有深入问下去,然前因后果一连贯,自己还是想了个明白。高天凌今晚闹出的事情,我相信他是不受人指使,完全出于他自己的一时冲动。然高释玄却是抓住了除去巴桑的有利时机。
高释玄早就知道高天凌绝不是巴桑的对手,却忍着迟迟不肯出手相救,而是等到高天凌彻底受了伤,再冠上个替自己兄弟讨回公道的说法,派了霍青堂而皇之地除去巴桑,活生生让哈辉吃了个哑巴亏,让齐国从此失去一员猛将。
不得不说,高释玄确实是一步三计,样样事情都是算得恰到好处。这也许就是一代帝王的心机,无论何时何地何处境,他永远都是将自己的权利与利益高重于一切龛。
只是不知,他在决定这么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如果高天凌真被巴桑打死了,又或者,霍青没能将巴桑打败,那么后果又会是怎样?
虽说他有十足的自信与把握,然事情的发展却还是有偏离轨迹的时候。但他如此自傲的人,想来即便是要冒些风险,对于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也一定不会放手。只是,他这样的做法还是让我凉彻心扉。只让我觉得自己与他的距离,是天地之别。
后半夜的时候,公孙测终还是匆匆赶来了。一进帐,就看到他浑身汗流浃背的样子,初夏的天气已经有一丝闷热,再加之他一路的马不停蹄,这也是难免的了。他的身后还跟着步云轻。
公孙测的到来,让我大大松了一口气,同时想到高天凌受伤的原因,我的面上还是有着一丝微微的尴尬。
公孙测倒十分自然,说话做事还像以往一样风趣幽默,也未问及高天凌是如何受了如此重伤,想来步云一路已经告知。
他给高天凌施了针,高天凌眉宇间松了些许,似是舒坦了不少,便沉沉睡去。
此次的围场狩猎硬生生插了高天凌这么一段,似乎众人都提不起兴致,结果两日便已结束。第三日一大早,众人便已启程回宫。
这两日我一直衣不解带地照顾高天凌,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思来想去,我还是去请示了贤妃,毕竟我来围场的主要任务便是伺候她。
然去的时候恰巧高释玄也在,两人正亲亲密密说着什么。我低着头,硬着头皮行礼,道明来意。
那日贤妃的态度,还是令我颇为愣怔的。她显得十分亲切及通情达理,说什么想去照顾高天凌是人之常情,属情理之中等等诸如此类的话。
而我心底对于她的态度还是明了于心的,无非是想在高释玄面前留下温婉贤淑的好印象,想登上皇后的宝座。
反观高释玄一直表情淡淡,想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自然勾不起他一丝一毫的兴趣。他不曾开口说过什么,唯一的一句便是,“爱妃做主便是。”我则是至始至终保持莞尔的笑容,最后谢恩折回。
出来的时候,正艳阳高照,而我的手却蕴出了满手心的冷汗。
在公孙测的医治下,高天凌的身子虽还十分虚弱,面色却好转了很多。想想来时他带我骑马绕小道而行,两人畅快地谈天说地,不到两日折回,便伤成这般模样。感叹这世事变幻无常的同时,心底不由唏嘘一阵。
回到了京城,高天凌被送回了礼亲王府。我则是再次回到高释玄的正轩宫。然此次回来,心情却是极其复杂。我不知道以后该要如何自处,是继续被尴尬的搁在这里,接受别人的伺候,还是另择生路。想到这‘另择生路’,旋即自己都在笑话自己。身在皇宫,自由本就是奢望,还哪来的选择。
然心底却还是慢慢滋生出了一个想法,在经过了几天思想的反反复复,那日终是鼓起了勇气。
那日我起得很早,早早就守在高释玄的寝殿门口。回宫的这些个日子,高释玄似乎更为忙碌起来,上完了早朝,还常常出宫。这些日子他很少招幸嫔妃,大多时候自己回宫都已天黑,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强烈的直觉总是告诉我,最近似乎要有大事发生。
待天际的那抹初阳,撒开千丝万缕的耀眼光芒,空气中一下子热了起来。眼下虽立秋已过,然天气却还是十分的炎热。站不多时,额头已经蒙上一层细汗。
此时,寝殿的门也恰时被打开。高释玄已经穿戴整齐,一身绣工精细的炫黑龙袍,头戴冕冠,举手投足间,帝王之霸气彰显无遗。
他的神情还有着一丝晨起的慵懒,然一双眸子却是炯炯闪亮,带着丝打量正朝我看来。
显然他见到我,也是明显一愣。这也是我回宫这段日子以来,头一遭出现在他面前。
我望着他足足愣怔了一瞬,方才上前行礼。
行完礼,他磁性好听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有事吗?”淡淡的一句,难辨喜怒。
这段日子,我想了好久。原本明明已是心如止水,然在见到他的那一瞬,这才发现,这份平静只是表象,稍有起风,便会起浪。
心乱也不过是一瞬间,旋即我定了定心神,继续保持着那份从容,缓缓开口,“皇上,奴婢近日来常常念到太后,何况太后又卧床不起,身边除了年迈的徐公公,又无贴心的人,奴婢想重新回怡心殿去伺候太后,也不枉太后疼爱奴婢一场,望皇上成全。”一番话下来,心又是蹦蹦直跳起来,脑中千百个答案瞬间呼啸而过。不知为何,在他的面前,我总是做不到平静自持。
高释玄沉吟了片刻,只是淡然道:“难得你如此有心,去吧。”轻轻淡淡的口气,好似我从来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虽说这无疑是我要的答案,然听到他亲口说来,我的心好似有什么东西滴滴答答地脱落下来,不由泛起阵阵失落。
我突然抬头,正好迎上他的目光。他深邃的眸中,依旧平静无波,然这份深邃似乎又透着锐利锋芒,令我想逃避,生怕在他的面前不小心就会泄露了自己的情绪。与他相视一瞬,我撇开了脸,莞尔谢恩,“多谢皇上。”
得到了允许,我回屋开始收拾东西。其实我的东西不多,打开柜子,仅仅几件衣物还有当初太后赏赐的几样首饰。柜子底还静静躺着那个精致的盒子,再次拿起,我轻轻打开,顿时眼底晕染了珠光,脑中突然想起他当时的那句话,“替朕好好保管它。”
我淡淡笑起来,拿出珍珠手链,细细抚摸上一遍,最终还是把它装好放回。既然不属于我,就不应该再带走它。
去了怡心殿,先去看望了太后,太后仍是老样子,在见到我时,面上露出了难得的喜色。徐公公因此还高兴不已,得知我要住下来,更是喜出望外。
我依旧住在先前的那间屋子,屋中长时间不住人,又没人打扫,一开门就是一股霉味。提起了股劲,里里外外打扫了遍,待全部整好弄好,已是暮色垂垂。人也累倒在床上,然心情却无比轻松,这一晚也睡得格外得香。
突然充实的生活,似乎又让我回到了过去。太后胃口极差,每日吃不了多少。我就每日跑御膳房想给她弄点新花样。
起先那天去御膳房,我还带着微微激动的心情。自己初来皇宫时,那里还有一位自己的好友雪枫,当初与她也算是无话不谈的,如今许久不见,也着实有着很多话要聊。
然一连几次都不曾见到雪枫,开始还以为许是自己来的时间与她正巧错开的缘故。后来始终见不着她,心下起疑,便找人打听了起来。一问之下,方才知晓,原来去了善妃的宫中当值。
据说,自从善妃有了身孕之后,妊娠反应很大,胃口挑剔得很,却唯独喜欢吃雪枫做的饭菜。善妃如今怀有龙种,就连皇后和贤妃都是要忌她三分,御膳房的管事嬷嬷那里还敢怠慢,当天就命雪枫去了善妃那里。
只是雪枫这一去,究竟是福是祸,那可就真的难说了。善妃也绝对是个难伺候的主。
、是我,夏孜珩
只是雪枫这一去,究竟是福是祸,那可就真的难说了。善妃也绝对是个难伺候的主。
这一提及善妃,却又让我想起那日假山上的男人来。恐怕再过不了几月,善妃临盆也快将近了吧。虽与自己是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事,然心底却百般不是滋味起来。
自我住回了怡心殿,空暇时分便重新重修起院子来。然毕竟已夏去秋来,很多的花,花期已过,徒留着也开不了花,倒不如都除了去,还显得干净清爽。
人一忙碌,时间就过得飞快。转眼中秋已过,已入深秋。前些天下了一阵子的雨,正所谓一阵秋雨一阵寒,天气也急剧冷了下来。早晚还刮起了瑟瑟西风,我也已披上了厚厚的衣服。
这段日子,虽是忙忙碌碌,杂事琐事一大堆,然过得倒算平平静静。为了避免遇到高天凌,这些天来,我连蓝月的月芙宫都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