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你,还见过哪个不相干的人?”
雪枫听到点名,这才抬起头来。她嘴角还有未干的血丝,一边的脸颊红肿,明显被人扇过巴掌。目光对上我的瞬间,她的眸中掠过丝复杂。待我想去细细看时,她即刻又别过脸去。
皇后开口问道:“雪枫,你今日从御膳房出来,除了见过季雪,还见过谁。”
雪枫神情默默,回答出奇平静,有条不紊,丝毫不显一丝慌张凌乱,“奴婢去御膳房取了善妃娘娘的鸡汤,就去小凉亭见了皇贵妃。之后,一路没有耽搁,就赶回了文平宫。”
我看不懂这样的雪枫,只觉她陌生得不如路人。难道她真的要颠倒黑白,置我于死地。心里像是被什么揪着,很是受伤。而雪枫的回答,句句据实,我扎不进半分。
而皇后对于雪枫的回答极其满意,转而朝我问道:“季雪,这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默了瞬,眼下的矛头个个都指向了我,如果这所谓的罪证被落实,我轻则被打入冷宫,重则被处死。今夜我于皇后之间,俨然是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而我能不能逃过此劫,就要看在场的两人,一看雪枫,二看高释玄。而这两人,前者是我无话不谈的朋友,后者是我同床共枕的男人。然此刻,却都是我看不懂的莫测高深。
心底早已激起千层巨浪,我知道只要我一步踏错,今夜就是万劫不复。心忖一瞬,我冷冷反击道:“我还是那句话,皇后请不要自说自话。往往普通案子要定案,都要人证、物证再加上罪犯的动机。”
“而眼下绕来绕去,似乎都还没有人直接说我在善妃的饭菜中下毒。而白天我和雪枫聊天时,也并非只有我们两人,整个过程兰铃都在场。若说到人证,兰铃也是我的证人。而论到物证,我可以说根本没有,因为我根本没下过毒,何来物证。”
“那再来说说犯罪的动机,我与善妃见面无非短短几次,而且次次都是整个后宫嫔妃在场,可以说同善妃根本没有私下接触的机会,当然更谈不上瓜葛,讲白了善妃于我而言就是个陌生人,那又何来害她之说。”
“而相反,倒是皇后你三番两次当众为难我,那么就从犯罪动机上讲,我能否认为,这莫须有的罪名,是皇后娘娘在故意报复我呢?”
闻言,皇后胸口起伏得厉害,脸上的笑意,此刻怎么看怎么不自然。我知道,若不是高释玄在场,只怕她当场就会恼羞成怒。
反观高释玄,平静无波的样子,好似更为气定神闲,对于我的一番说辞,只是略略挑眉,不置可否,却也找不到任何要开口说话的迹象。而雪枫则沉静地仿若置身事外。
皇后低头喝了口茶,再次抬头则已恢复平静。缓缓道:“兰铃是你的心腹,她的证词没有可信度。而你说的物证,并非你说没有就没有的。”
皇后笃定的口吻,显得胸有成竹。一时间,我竟心头发虚。毕竟她们是有备而来,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点到兰铃,她无疑是想堵死我的退路。而她所说的物证也多半是栽赃陷害。然冤案比比皆是,她们又做了万全的准备,我又该如何去应对呢?心底一阵忐忑不安。
而我最在意的还是他的态度,他究竟是怎么想的,难道真的认为是我下了毒,还是他另有打算呢?虽然他一直默不作声,但我始终不信,他会任由皇后来加害我。
心忖一瞬,我轻笑道:“皇后不要忘了,兰铃可是皇上亲自给我挑选的婢女,难不成,你连皇上看重的人也信不过?”
被我反将一军,皇后一时愤然,瞪我一眼,嘲讽道:“真是巧舌如簧,怕是整个后宫都无人能及。只可惜,事实莫于雄辩。”
转而望向一旁雪枫,口气颇有些循循善诱的味道,“雪枫,皇贵妃是如何给你毒药,又如何让你在善妃的饭菜中下毒的,你一五一十地讲出来,再将皇贵妃给你的毒药也拿出来。本宫知道你无心加害善妃,你也是被逼的,所以你也无需害怕,只要你如实交代,本宫必定在皇上面前保你无性命之忧,放你出宫。”
闻言,雪枫淡淡一笑,只是这笑容怎么看都颇有讥讽的味道。她不理会皇后,反而朝高释玄磕头问道:“奴婢只想要皇上的一句承诺。”
高释玄双眸一眯,沉声道:“朕只要你如实交代。”
雪枫点头应允,“奴婢遵旨。”
两人间一来二去,似乎极其默契,旁人都插不进半句话来。皇后只能干坐一侧,紧紧瞪着雪枫的眸子,已然不满。
雪枫不疾不徐,有条不絮道:“奴婢自来到文平宫,就一直伺候善妃娘娘的饮食。三个月前一天,奴婢刚从御膳房出来,却不料半路撞到了冬莲。一个不慎打翻了手里的鸡汤,当下暗叫不好,怕回去受罚。这时冬莲却慷慨解囊,将她要给皇后的鸡汤给了我。当时也别无他法,我就拿着冬莲给我的鸡汤回了文平宫。”
“等我折回,善妃娘娘正害喜反应闹得厉害,故此就没喝鸡汤。我只好端回。却不想被只野猫偷吃,而野猫当下就死了。我这才后知后觉,知道冬莲这一出根本就是预先安排,想借奴婢之手害死善妃。相安无事几天后,皇后找上我,这回毫无遮掩,直接威逼利诱,给奴婢毒药,想让奴婢在善妃的膳食中下药。”
“我知道上回的事情皇后起了疑,她是想要拖我一同下水。我自然不从,但皇后却卑鄙地拿奴婢宫外唯一的弟弟性命相要,我无计可施,只有假意妥协。”
、花无百日红
情锁深宫—绝代郡主;花无百日红
“我知道上回的事情皇后起了疑,她是想要拖我一同下水。舒悫鹉琻我自然不从,但皇后却卑鄙地拿奴婢宫外唯一的弟弟性命相要,我无计可施,只有假意妥协。”
“之后一段时间,奴婢一直和皇后周。旋,迟迟没有行动。直到前几天,皇后再次来找奴婢,威胁奴婢说,如果再不行动,让善妃的孩子出生,她不但不会放过我,还要马上杀了奴婢的弟弟。并且这次行动,她要一箭双雕,把下毒一事嫁祸给皇贵妃。所以就有了今天这一出。”
这些阴暗见不得光的丑事,雪枫将它大白于天下,众人不由一阵唏嘘。连步云、霍青都是微微皱眉。
高释玄依旧波澜不惊,好似早就知道这事情内幕。只是冷冽的眸光此刻犀利无比。
当然,最激动不过的莫属皇后了。方才雪枫在说时,她已经按耐不住,几次欲想开口阻止。不是高释玄横扫过去的尖锐目光,怕是当场就要上前去撕裂雪枫的嘴畛。
我虽脱离了嫌疑,然心底却依然紧绷。现在才明白过来,今日之事怕是高释玄与雪枫早已安排好的计中计。瞧着皇后此刻扭曲的脸,这到底是谁算计谁,是谁在嫁祸谁呢?
转而去看高释玄,他冷冷注视皇后的样子,隐约中透着恨意。之前还在想,他剿灭了天鹰教,却迟迟没动吕大夫和皇后,原来就是在找个借口和时机。毕竟吕燕晴还是皇后,吕大夫还是当朝宰相,即便没了天鹰教,朝中自然不乏势力。不怕硬来,只怕众人不服,动荡朝纲。
他无疑是选择了最为聪明的方法,不费一兵一卒,就除去心头大患,而且他还为他母妃及外公报了仇。怕是他筹划已久了吧钫!
只是这份心机,深沉得可怕。同床共枕那么多天,他丝毫没有表露出半分。而且连我也被算计在内。想到今晚他形同陌路的眼神,我的心里酸涩得厉害,难受得紧。
心思几经浮沉,再次抬头则对上雪枫歉疚的眼神。我略略颔首,我是怪不了她的,这整件事中,她应该是最难的一个。
皇后冷冷大笑,不死心地朝雪枫吼道:“你这个贱人,满口胡言。不过本宫提醒你,给善妃下毒的人是你,你害了皇上的龙脉,你以为皇上会放过你。”
雪枫同样冷目相对,眸中似有发泄不完的刻骨仇恨,冷言相讥道:“我不是皇后你,为一己私欲就能伤天害理。”说罢,转而朝高释玄又是磕了个响头,“皇上,奴婢知道自己死罪难逃,奴婢别无他求,只求皇上能依言救出奴婢的弟弟。”
闻言,我悍然,虽说事情的矛头已经转到皇后身上,然雪枫给善妃下毒,就足够她死一百次了。
高释玄暗叹一声,沉声道:“朕答应你的事必定做到。你告诉朕,你给善妃的鸡汤里是否下过毒?”
雪枫从衣袖中取出两包药,呈到高释玄面前,如实说道:“这红色锦帕中的,是皇后交给奴婢的毒药。这黄色锦帕中的,是奴婢偷偷托人带入宫的泻药。奴婢怕皇后起疑,便在善妃的鸡汤里下了泻药。所以善妃娘娘喝了汤后,便腹痛不已。”
闻言,我这才心头一松,若不是场面太过严肃,我真想拍手叫绝了。泻药虽会导致腹痛不已,却无性命之忧,也威胁不到胎儿的危险。
高释玄则剑眉一挑,将两包药交给身后的霍青,吩咐道:“去传公孙。”
霍青即刻领命退下。
皇后知道大势已去,面色煞白,全无先前的雍容华贵。冬莲跪趴在地,瑟瑟发抖。我瞧这二人,已无先前般讨厌。其实像皇后这样的人,后宫中不乏只有她一个。只是早知如此,还会当初吗?
虽说真相大白,我却半点高兴不起来。生存在这个利欲熏心的地方,难不保哪日真被算计了去。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我堪堪收回眼神,不期然却对上高释玄的目光。这回我不躲不避,定定望着他。他面色清冷,半响,投给我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我暗自发笑,他这是什么意思,怕我会秋后算账吗?其实不然,我谁都不会怪罪,换位思考,许是我也会如此。就如同雪枫,若不是皇后以她弟弟相要,她也不会出此下策。
然,我感叹的并非谁对谁错,而是这个无奈的环境,正因为无奈才会被逼,只因为无奈才会违心。那么有遭一日,他也会因为无奈而放弃我吗?思及此,我突然胸口一滞,一阵难言的心酸。不由低头喝茶,借故来掩下心中悲凉。
思忖间,只见公孙测随霍青步入正殿。两人行完礼后,公孙测取过霍青手中的黄色药包道:“皇上,这药粉确实是泻药,善妃也是腹泻的症状,服了老臣开的止泻药,现在已无恙,腹中胎儿也安好。”
高释玄微微颔首,示意公孙测说下去。
只见公孙测续而取过红色药包,继续道:“这药粉一旦放入水中,当下无色无味,极其难以发现。一旦饮下,毒性却足以穿肠。”
高释玄眉头一拧,转而望向皇后,厉色问道:“皇后,你久居深宫,此等烈性毒药,你从何而来?”
皇后仿似没听到般,不发一言。唯有哆嗦的嘴角,显示她此刻的惴惴不安。
高释玄瞥她一眼,不以为然,转而朝公孙测道:“公孙,你来说。”
公孙测躬身应下,缓缓道:“老臣所料不差,这毒药就是百冰散,也是天鹰教惯用的毒药。”
高释玄眸中寒光一闪,沉声质问,“皇后,是你与天鹰教有联系,还是吕大夫?”
闻言,皇后犹如拆了线的布偶,一下子瘫软在地,口中呢喃,“胡说,胡说,与我爹爹无关……”
高释玄居高临下,犀利的目光不带一丝温度,冷冷丢下一句,“与你有关也是一样。”
我愣愣望着这一幕,真是个天衣无缝的计策。也不知道,这究竟是谁被谁下了套。
心忖间,殿外疾步而来一阵脚步声。只见范德朋领着严洛维前来禀报。
两人行礼后,范德朋退行下去。严洛维躬身作揖道:“果真如皇上所料,末将在吕大夫的相府里收出了大量兵器和百冰散。”
高释玄轻哼一声,讥笑道:“他这是想造反了。”修长的手指轻敲椅扶手,好一番计较后问道:“人呢?”
严洛维愤然,却垂首惭愧道:“末将无能,让那老狐狸趁乱逃了。不过两位王爷当下就率人追了上去,那老贼又受了伤,怕是跑不了的。末将这才赶来复命。”
高释玄颔首,冷冷下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严洛维肃然,“末将得令。”旋即领命退下。
彼时,瘫软在地又眼神空洞的皇后,在听闻高释玄的命令后,却突然起身奔到高释玄身前跪下,激动道:“皇上,一定是弄错了,我爹爹不会谋反的,这一定是弄错了。”人早已哭得梨花带雨。
高释玄不为所动,甚至嫌弃地不置一眼。径自朝一旁禁军下命令,“皇后心思歹毒,作乱后宫,企图谋害善妃,诛害其腹中胎儿,即日削去皇后称号,贬为庶民,赐酒一杯。宫女冬莲,作为其帮凶,为非作歹,即刻拉出去乱棍打死。”
冬莲原本就颤颤巍巍,此刻听到乱棍打死四字,当即朝着高释玄连滚带爬,声泪俱下地求饶,“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婢没有害人,都是皇后逼奴婢干得……”
然在场众人,均是冷眼旁观,还未待冬莲靠近高释玄,即被两名禁军一左一右拖了出去,冬莲发狂般的尖叫声也随之走远,渐渐模糊。
冬莲的叫喊声还余音未了,皇后当即仰天大笑起来,只是这笑声多了丝凄楚的味道。她转而望向高释玄,眸中带恨,毫无方才的惧意,嚷道:“皇上,其实你筹谋已久了是不是?”
相对于皇后的激动,高释玄眸光淡淡,语气却不乏讥讽,“皇后不是也谋划良久了吗?”
皇后自嘲大笑一阵,而后定定望着高释玄,眸光甚是痴迷,“皇上,我曾是真心待你,你为何就是看不到我的好。你宠善妃,你宠贤妃,现在竟然宠个我最讨厌的卑贱奴婢。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我有哪里比不上她们了。我变成今天这样都是你害得,你若回头看我一眼,你若对我不是做得如此绝,我也不会想到去害善妃的孩子。”说罢,泪如雨下,悲切大哭。
高释玄不为所动,冷眼相待,清冷的声音难辨喜怒,“不要怨天尤人,你是咎由自取。”
皇后闻言,又是一阵狂笑,又哭又笑,模样甚是疯癫。突然间她静了下来,冷冷望着高释玄,眸光满是恨意,厉声道:“我是咎由自取?那我来问你,高释玄,你一直以来给我吃的那是真的补药吗?”
许是皇后出言不敬,而高释玄也耐心耗尽,他不耐地皱眉。一个眼神投向一旁的禁军将军,那将军即刻会意,上前便来拉人。
就像拖着冬莲一样,两名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