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要我帮忙?”
“当然!”谢殊拿扇子指他:“最不仗义的就是你!南士原先明明要对付你我两人,现在却只将矛头对准我一个,你自己说说公不公平?”
卫屹之装模作样地想了想:“我又没出主意杀人家儿子。”
“卫仲卿!”
“好了好了。”卫屹之笑道:“南士势力不可硬碰,趁此事还没定下,你不妨退避一下吧。”
谢殊叹气:“你以为我没想过?我又不是你,借着个领兵巡边的借口就能离开建康了。”
卫屹之看着她:“那我去巡边,带上你,如何?”
谢殊一怔:“不行吧,你我表面不合,陛下怎会答应。”
“放心,陛下会答应的。”卫屹之笑了笑,揭帘下车去了。
这种消息传播起来最迅速,郁闷了好久的襄夫人得知后乐得嘴巴都合不住,立即去找卫屹之。
“我听闻谢家小子也要成亲了,是不是?多好的机会,你赶紧给我把它搅黄了!”
卫屹之不禁好笑:“母亲一向吃斋念佛,怎能毁人姻缘呢?”
“谁让他不让我好过!此仇不报,我无脸见佛祖!”
卫屹之用力点头:“好,那我一定搅黄了它!”
襄夫人身心舒畅,再也不生他气,开开心心侍弄花草去了。
桓廷也得知了消息,很不爽地跑来了谢府。
说实话,他挺喜欢他表哥那相貌的,硬要形容这种喜欢,就如同喜欢一幅名画,想要好好收藏起来的那种。
都是男人,他自己肯定是没机会了,不过他还有妹妹啊!上次谢殊还叫他替自己留心好姑娘,他早就打算来个亲上加亲了。
在他看来,谢殊好男风也是一时兴起,待劲头过去,再发现男女之事的妙处,自然就没那心思了。他还等着把表哥掰回来就提嫁妹妹的事呢,哪知被陆家抢了先,肺都气炸了。
桓廷被下人引到谢殊住处,沐白守在那里,看到他连忙挡下:“桓公子留步,我家公子正在与人商议要事,此时不便见客。”
桓廷“嘁”了一声:“商议要事应当在书房吧?此时正当午后,他必然是在小憩,你休要骗我!”
刚要往里面冲,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笑声,他踮着脚朝院门内张望了几眼,却什么也没瞧见,房门紧闭呢。
不过,那是仲卿的声音吧……
“沐白,里面的人可是武陵王?”
表面和公子作对的家伙其实经常来串门这种事沐白会随便说吗?他很大义凛然地否认:“不是!”
“……”桓廷哪里信他,吸了口凉气,急急转身离去。
杨锯不知死哪儿去了,桓廷只逮到了袁沛凌,半路将他拖入巷口。
“不妙啊,我道仲卿怎么对‘断袖’一词那般忌讳,原来他真有这倾向啊。”
袁沛凌骂他:“胡说什么呢?又想惹他生气是不是?”
“不是啊,我方才瞧见他和我表哥关着房门调笑……”桓廷附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神色已是哀莫大于心死,“我本还想跟表哥亲上加亲,这下看来,可不能害了妹妹。”
袁沛凌大受震惊,隔了半天才一字一顿地吐出句话来:“不、会、吧……”
谢殊在房中仔细看过卫屹之带来的密函,蹙眉道:“就这些?只靠这些把柄,只怕稳不住陆澄吧。”
卫屹之坐在她对面,端茶饮了一口:“若这么容易就被我找出弱点,那他也太不济了。”
“说的也是,不过有小就可放大。此事我会交给妥当的人去部署,趁这段时间你我不在都城,陆澄也不会怀疑到是我们做的手脚。”
卫屹之点点头:“对了,巡边一事我已禀明陛下,想必明日就会下旨,你确定要去宁州?是不是太远了。”
谢殊笑道:“去宁州我才能彻底解决这桩婚事呢。”
“怎么说?”
“到了就知道了。”
卫屹之见她在这盛夏时节还穿得严严实实,额头上都浮着汗珠,忍不住问了句:“你怎么不少穿些?”
谢殊这几日因为这事没少被关心过,早淡定了:“怕晒。”
“在屋中又没关系。”
谢殊挑眉:“难不成要我现在就在你面前宽衣解带吗?”
卫屹之被她的话说的一愣,低头饮茶,不再言语。
谢殊将信函收好,转头回来,见他这模样,顿觉好笑。
没想到这家伙连句玩笑也不能开啊。
“仲卿啊,上次桓廷是口误,你何必这般介意呢?”她坐到他身旁,故意握了他的手:“你我是兄弟,可愚弟却有好男风之名,你若当真如此忌讳,那就只能与我断交了。”
手背接触的掌心柔软,手指抵着的地方却能碰到微微粗糙的茧子。卫屹之有些心烦,一把反握了她的手:“如意!”
“嗯?”
卫屹之看着她笑意盎然的脸,松开手。
不过就是受这相貌蛊惑罢了。谢殊,若你不是男子,我定要将连日累积的这笔债给讨回来!
“没事了,我先回去准备。”
谢殊含笑目送他离开,悄悄揉了揉手背,手劲真大,以后不跟他开玩笑了!
皇帝果然下了旨,为整肃宁州边境,命武陵王率兵巡边,而为振奋士气,又派丞相代替皇帝本人督军。
杨锯在酒家里端着酒盏直摇头:“你们休要胡说,如今朝中就这二人位高权重,陛下同时启用他们是要表达重视边防之意。”
袁沛凌在他对面灌下一口酒:“我也不想跟恩平一起疯,可他说的有鼻子有脸的,不像作假。”
桓廷一个劲地叹气:“那一对玉人,哪个不是一顶一的人物,何必走上这条不归路啊。”
“就是啊,唉……”袁沛凌语气沉痛。
杨锯在想,要不干脆和这两人全绝交得了。
武陵王和丞相要一起出建康去遥远的宁州,这事实在叫人惊诧。
襄夫人学习诸葛亮,整了个锦囊给卫屹之,告诉他说:“我都准备好了,若谢家小子敢对你不利,你就依计行事。”
卫屹之恭恭敬敬地接了过来,苻玄觉得他那神情可以说是百感交集。
炎炎夏至六月心。先从宫城拜别皇帝,过西华、西明二门,再往西篱门前行,道路几乎被百姓围的水泄不通。
苻玄当前开道,沐白领人压后,当中一前一后是丞相车舆和武陵王马车,人喧马嘶,浩浩荡荡。
谢龄竟带着护卫来送行,口口声声说训练出了成效,要派他们保护丞相安危。
谢冉在送行之列,忙将他拦住,连劝带骗地将人赶了回去。
出了西篱门,不必再送行了。谢冉登上谢殊车舆,就这事好一番抱怨。
“算了,他也是好心。”谢殊热的厉害,她习惯了沐白伺候,如今沐白在后方压队,她也没用其他下人,自己拿着扇子猛扇。
“丞相脸色不好,天气太热,你穿太多了。”谢冉从袖中取出个小包裹来,塞进她手里:“丞相太不会享受了,消暑的法子多的是,吩咐下人去办就是,你还怕谢家办不到?”
谢殊接在手里只觉冰凉直透心底,舒爽地叹了口气:“居然是冰块,退疾,你这次可真是做了件大好事啊!”
谢冉翻个白眼:“我做的好事又何止这一件。”
“是是是,都好都好。”
谢冉见她被一包冰块就收买了,不禁好笑。
有了冰块是舒服,可冰终究是会化的。到宣城郡时整队留宿,一包冰块已经化成水从指缝里流走了。
谢殊瘫在车里扯着领口叹气。
宣城刺史裴珺前来迎接,谢殊整理好仪表下车,一见他就心肝儿抽了一下。
还好卫屹之及时出现,提醒了她一句:“他与裴允是孪生兄弟。”
谢殊讪笑了一下:“那他不会也好男风吧?”
卫屹之斜睨她:“那不正合谢相胃口?”
“……”
裴珺哪里知道自家兄弟做的荒唐事,很热情地将二位重臣引去府邸安歇,路上见丞相态度冷淡,武陵王也神色不佳,还以为这两个老对头路上闹了分歧,更加小心伺候,不敢怠慢。
本以为到了晚上会舒服点,哪知道宣城当夜一丝风也没有,倒是蝉鸣的烦人。
因为不是在谢府,谢殊十分谨慎,沐浴之后还束了胸,热得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这么一折腾,第二日再赶路,人就跟蔫儿了一样。
卫屹之倒是舒服,身上穿着雪白的宽衫,腰束长带,临风站立,叫住谢殊道:“谢相请移步本王马车,本王有事相商。”
谢殊点头,怏怏跟着他上了车。
队伍开始启程,她随着车马摇来晃去,卫屹之跟她说要走近道免得路途受苦,她却几乎没听进去什么,有气无力地道:“陆澄这是要整死我啊。”
卫屹之见她脸色苍白,似乎有些不对,坐近了一些:“你是不是病了?”
“没吧。”谢殊摸摸额头:“就是有些头晕。”
卫屹之连忙摸了摸她手,冰凉的很,再看她形容,分明是抵不住暑气了。
“再这样下去你就要暑厥了。”他一手扶着她肩膀,一手替她松解领口。
“这是干什么?”谢殊捂着领口一下退开,怕他误会,又连忙补充道:“你是不怕被人说断袖了是不是?”
“这个时候何必在意这些,”卫屹之看着她:“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怕被人说断袖呢?”
谢殊急忙要下车回自己车舆:“我先去歇会儿,等恢复气力了再与你分辩。”
卫屹之拖住她胳膊:“此时不宜多动,你就在这儿好好躺着,透透气就没事了。”说完将她按躺在自己膝上,不由分说解开了她的领口。
“你……”
“不必拘泥小节,长途行军你没我有经验,听我的没错。”
谢殊浑身乏力,几乎整个人躺在他身上,只能用扇子遮着脸,暗骂一句“混蛋”以泄心头之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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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二七章
暑气随着时日消磨而渐渐退去;谢殊又恢复了神清气爽愉快蹦跶的生活。
盛夏出发;到达宁州已经是初秋。此地四季如春;花开不败,所以秋日也丝毫没有悲壮色彩。
谢殊探身出来观望,天空高阔,碧蓝如洗,阳光浓烈,遍处金色;远处还有白顶雪山耸立,近处却是郁郁葱葱的绿意,是她从未见过的壮丽景象。
卫屹之却一点兴趣也没有;闲闲地坐在车内看书;他对这里太熟悉了。
宁州刺史穆冲早已在城门处等候。
谢殊对他并不陌生;因为他就是那位在她初任丞相时便参了她一本的前车骑将军。就是因为此事,谢殊才将他调来荒凉的宁州做刺史。
穆冲来向二人行礼,对谢殊笑得简直比襄夫人还假,对卫屹之却分外热情,礼数周全,言谈亲切。
去穆府时,谢殊悄悄问了卫屹之一句:“你们是旧交?”
卫屹之道:“也不算,他本该是我岳父。”
谢殊了然,原来他那个早亡的未婚妻就是穆家女儿。
穆冲面貌粗狂,是典型的武将形象,家中却很有文士的娟秀,清池碧泉,让谢殊觉得又回到了建康。
顶着个巡边之名,也不好大张旗鼓的摆宴接风,谢殊乐得清闲,好好休息了一日。第二日一早,她叫过沐白,吩咐他将陆澄要与她结亲的事情传播到穆冲耳朵里去。
沐白行事相当有效率,谢殊用过早饭,坐在池边凉亭里赏了一会儿景,便有人来求见了。
但不是穆冲,而是个弱冠之年的男子,褒衣博带,温文尔雅。
“在下宁州刺史之子穆子珍,拜见丞相。”
“原来是穆公子,快快免礼。”
穆子珍并不急着说明来意,先介绍了一下四周景致,又闲谈了几句,才请谢殊坐下,切入正题:“在下莽撞,听闻丞相已与陆家结亲,可有此事?”
谢殊笑道:“还没有结,只是陆大人抬举本相,有这意思。穆公子怎会提起此事?”
穆子珍面色赧然:“实不相瞒,在下与陆家已有婚约,陆家又只这一个女儿,所以在下得知此事后十分意外。”
谢殊故作惊讶,腾地起身:“竟有此事?唉唉,陆大人真是糊涂,这么做岂非要陷本相于不仁不义?”
穆子珍一直听父亲说谢家如何独断专行,本也没抱什么期待,不想丞相如此通事理,再也忍不住了,起身扑通跪到她面前:“丞相恕罪,在下与那陆家独女早已互许真心,还望丞相成全。”
当然成全,不然她这么大老远跑来干嘛?就是指望着这个有婚约的穆子珍来搅混水呢。
谢殊一脸感动地将他扶起来:“穆公子是真性情,本相极为欣赏,只是陆家势重,即使本相有意婉拒,只怕也是有心无力啊。”
穆子珍刚刚生出的一点希望瞬间幻灭,低叹道:“丞相说的是,若非如此,他陆家又怎会如此罔顾婚约,另择佳婿。”
谢殊重重叹息,比他还要遗憾。
卫屹之得知此事后才明白谢殊用意,南士的势力是动不了,但道德上可以谴责。让穆家人出面去讨要说法,谢殊要再拒绝就好办多了。
“难怪一定要来宁州,还以为是为了那个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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