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是问你她为何会突然昏倒，并没有怀疑你对她照顾不力，你这么着急解释做什么？”
被乌那希这么一呛，佟氏脸色微变，随即又道：“太医说乌雅格格是头胎，她身子原本就柔弱，即使十分小心，一直给补着，好确实是比以前好了，但那‘好’也是不能跟别人比的，太医们也已经尽了全力了。”
一句话就把自己身上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说到底她针对乌雅氏都是冲着乌那希去的，要不也不会这么费心费神，乌那希也懒得再多说，越发不乐见她，挥手就要令之退下去，方才负责送乌雅氏回承乾宫去的太监回来了一个，满脸慌张地禀报：“主子娘娘，乌雅格格突然腹痛难忍，奴才们还没将她送回承乾宫去，在半道上孩子就已经下了地，是……是个阿哥。”
佟氏用力搅紧了手里的帕子，乌那希则微蹙起了眉，问道：“乌雅格格身子如何？小阿哥呢？”
“气……气若游丝，奴才们已经将她送了回去，太医也过去了，小阿哥……小阿哥看着很不好，生下来脸都是青紫的，哭起来连声音都没有。”
微低着眼的佟氏遮去了她眼里那抹戏谑笑意，乌那希没有多想，站起了身，道：“本宫去承乾宫看看。”
第56章 疑虑
佟氏跟着乌那希回承乾宫去探望乌雅氏的时候，乌雅氏已经彻底昏死了过去，太医正急急忙忙地在给她诊治，新生的小阿哥已经被人擦干净了满身满脸的血污，也正在由太医做检查。
乌那希站在一旁看着，小阿哥身子很小，估计还没有她两个手掌连起来长，皱巴巴的，哭起来跟猫叫一样有气无力。
乌那希看着看着就有些怀疑，这个当真会是原本的雍正皇帝？还是根本就是她弄错了？
不过已经成了这样，也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太医给小阿哥检查完，面对乌那希询问的目光，低声答道：“小阿哥身子瘦弱，有些先天不足，怕是要活到成年……很困难。”
乌那希咬了咬唇，刚想说什么，听闻人禀报消息终于是按捺不住的康熙来了承乾宫，瞥了一眼那孩子顿时就没了抱的兴趣，再听闻禀报了乌雅氏母子的情形，双眉当下紧蹙了起来，怀疑的目光转向佟氏，问她：“你不是一直跟朕说，乌雅格格她胎养得很好的吗？”
佟氏满眼委屈地跪到了地上去：“奴才……奴才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奴才每日惦记着让太医给乌雅格格诊平安脉给她开安胎药，好的东西都送给她吃，细心照料她就是想她给皇上您生下个健康的皇子，奴才也没想到为何最后会变成了这样……”
太医顺势说道：“乌雅格格身体原本就比其他主子要孱弱一些，又是第一胎，才会这般……”
康熙听他们这么一说，也没话说了，又见乌那希一直在盯着那婴孩看，似乎是若有所思，便问道：“皇后你怎么了？”
乌那希回过神，冲着他摇了摇头，叹道：“就觉得有些可惜而已，好好的孩子成了这样。”
还跪在地上的佟氏暗暗搅紧了手，乌那希这话里有话的，她却也不好辩驳什么。
乌雅氏昏迷了几个时辰才醒，倒是没有大碍，太医的意思是只要好生调理着日后还有机会，康熙也松了口气，看过她安慰了她几句，就和乌那希一块离开了承乾宫。
从承乾宫里出来，康熙才再次问起了乌那希：“朕怎么看你似乎是有话要说一般？”
“没有呢，”乌那希道：“就只是看到小阿哥那么孱弱，一时有些唏嘘而已。”
“唏嘘？”
“嗯，”乌那希反问起了他：“皇上，按着规矩，乌雅格格生的孩子该交给佟贵妃养的吧？”
康熙想起乌雅氏方才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下有些不忍，不过却也不好因为她一个人坏了宫里规矩，就点了头：“这事皇后你安排下去吧，乌雅格格那里……也麻烦皇后多关照着了。”
乌那希体贴地应下：“皇上放心，我会办妥的。”
乌雅氏在生下十一阿哥的第二天，乌那希被太皇太后给传了去，问起乌雅氏为何会早产一事，乌那希将昨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都说了一遍，最后道：“乌雅格格身子细心调理一段时日应当就不会有大碍，就只是小阿哥，有些先天不足，让皇上和太皇太后失望了。”
太皇太后听着眼里就盛上了怀疑之色：“这事，跟佟贵妃有没有关系？”
乌那希微低下了眼，既然太皇太后说的这般直接，显然也是对事情有所猜疑，干脆也就言无不尽了，低声道：“奴才也都只是猜测而已……”
她说着就把当初李氏与她说的话都复述了一遍，而果然，太皇太后听了是半点不惊讶：“所以，你觉着，佟贵妃这么做，其实是故意想要折腾乌雅格格？”
“奴才不敢肯定，就只是佟贵妃对她的前头态度差别太大，奴才不能不多想罢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事的？”
“昨日乌雅格格早产，就顺便问了，是奴才疏忽了，若是奴才早一点发现，也许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小阿哥也许就能平安顺产出来了。”乌那希轻声请着罪。
“你有跟皇上说？”
“没有，奴才没凭没据，都只是猜测而已，本来皇上就因为小阿哥身子不好心里不高心，不想再让他心烦了，也不想坏了佟贵妃在皇上心目中的印象。”
当然不是，乌那希不跟康熙说只是因为自己没有证据不想被佟氏反咬一口自己污蔑她罢了。
太皇太后对她这话有些不以为然：“你倒是当真体贴皇上。”
“奴才应该做的。”乌那希不动声色地应下。
她当然是不担心太皇太后会怀疑上她故意纵容佟贵妃做这样的事情，毕竟在这个宫里几乎所有人，也包括太皇太后眼里，都以为乌雅氏是她故意弄出来对付佟氏的，自然没人会觉得她会默许佟氏坑害乌雅氏的行径，而且这事追究去下也没意思，说到底乌雅氏只是一个宫女出身的庶妃，太皇太后和康熙都不会因为她就拿佟氏拿她这个皇后怎么样了。
太皇太后还确实对乌那希做的事情略有不满，在她看来，也是乌那希弄了个乌雅格格出来迷惑皇上，把康熙迷得三魂没了七魄被美色冲昏了头就不说了，还搅得后宫不得安宁，当然那佟氏也不是个善茬，即使没有证据，她也确实有谋害皇嗣的嫌疑，但也一如乌那希所料，没凭没据捕风捉影的猜测，太皇太后也不能拿佟氏怎么样。
于是最后，也还是太皇太后提点了乌那希几句打理好后宫宫务，别再弄出些这种幺蛾子来就让之回了去。
乌那希从慈宁宫出来，见自己儿子竟然蹲在外头的石阶上玩玻璃珠子，一时有些意外就喊起了他，保成朝她伸开了手：“额涅抱。”
乌那希把已经快五岁大胖乎乎的小太子抱起来实在是有些吃力，不过也还是如了他的愿，顺手捏他的鼻子：“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等额涅一起回去啊。”
小太子先前是来慈宁宫请安的，之后乌那希被太皇太后传来就让了他先回去，没想到保成倒是一直在门口等着她，乌那希心里一时有些感动，在他的圆脸上亲上一口，抱着他一路回了坤宁宫去。
保成双手搂着她的脖子，看乌那希脸色有些不大好，轻声问她：“额涅，乌库玛嬷说你了吗？”
乌那希愣了一愣，笑了起来：“没有啊，你怎么这么说？”
“方才我出来的时候乌库玛嬷的样子看着好凶……”
原来是担心自己被太皇太后责骂了，才特地在这里等着，乌那希一下子更是心中感动：“没有呢，你乌库玛嬷叫额涅来是问些宫务的，没有说什么。”
保成靠在她怀里，抱紧了她的脖子：“额涅别难过，保成最喜欢额涅了。”
乌那希失笑，自己只要有一点点不高兴，这小子就会说这样的话奶声奶气地安慰自己，自己能得这样一个贴心的儿子，也许当真算是老天爷眷顾了。
“额涅也最喜欢保成了。”乌那希笑眯眯地又在他白嫩的脸蛋上再次亲上了一口。
回坤宁宫之后，王安就来了与乌那希禀报道：“主子娘娘，承乾宫那边的消息，还没等您吩咐，佟贵妃那边就直接把十一阿哥给抱走了，说是乌雅格格身子孱弱，如今又卧榻在床，照顾不了小阿哥，由她代劳便是，已经命人把小阿哥抱去了自己那里。”
乌那希闻言对这佟氏的放肆略有不满，吩咐李氏：“你代本宫去送些补品去给乌雅格格，好言安慰她几句，再传本宫的话给佟贵妃，她既然把人抱了去，就务必给本宫好生照顾了十一阿哥，十一阿哥身子状况如何本宫会随时询问太医，若是有个什么，就不是她再说一句本就不如别人‘好’就能推脱得掉的，这事，太皇太后也很关心，本宫还得给太皇太后一个交代。”
李氏领命退下去之后，一旁炕上玩的保成才拉了拉乌那希的袖子，睁大了眼睛好奇问她：“额涅，十一弟身子不好吗？”
乌那希摸摸他的小脸：“是不太好，保成你记着，以后离承乾宫远点，你是储君，后宫那些人都是你汗阿玛的女人，你长大了，本也就不该总是跑后宫去。”
总之不管如何，佟氏心思险恶，自己儿子还是离她有多远是多远得好。
保成撅了撅嘴：“我就只是去找哥哥他们玩而已。”
乌那希刮他的鼻子：“找哥哥玩可以，不过你得记着，以后去找他们玩要多带些人，也别私下里乱跑，更别胡乱吃不该吃的东西……”
“好嘛，我知道了就是了。”保成有些受不了自己额涅的唠叨，没心没肺地打断了她的话，嘻嘻哈哈地保证：“我不会让人算计我的，额涅放心。”
乌那希心下一声轻叹，她的儿子才五岁，就知道算计是什么意思了，在这宫里长大的孩子，虽然从小尽享荣华富贵，但失去了本该有的天生无邪，其实说起来也算是一种悲哀了。
“你心里有数就好……”乌那希把保成揽进怀里，用力抱紧了他。
第57章 染痘
趴在矮桌子上的保成描完手里最后一笔，转头高兴地与一旁正看书的乌那希道：“额涅，这个字帖我摹完了，可不可以出去玩了？”
乌那希刚想说你就知道玩，就有人进来禀报，说是五阿哥来了，保成闻言立马蹦下了炕，眼巴巴地瞧着乌那希：“五哥说来带我去钟粹宫玩的，额涅，你让我写的字都写完了，就让我跟哥哥去玩一会儿好不好？”
乌那希实在有些哭笑不得，虽然保成跟保清关系不错她是挺乐见的，但是这么成日里就知道玩的也不是个事儿吧？何况她才叮嘱这小家伙不要总是往后宫跑，保成似乎根本就没听进去，左耳进右耳就出了。
下头人已经领着保清进了来给乌那希请安，乌那希随口问起他今日怎么不用念书，保清说着这两日天气不大好上不来骑射课，保成听着再次拉住了乌那希的袖子，拖长了声音哀求她：“额涅……”
保清都亲自来坤宁宫接人了，乌那希也实在不好说不答应，只能是叮嘱了自己儿子就在正殿里玩别到处乱跑，最多一个时辰就得回来，这才让他跟着保清去了。
但不过小太子显然是没有把乌那希的话放在心上的，等到乌那希派了人去喊了几次将之叫回来，回坤宁宫已经是一个半时辰之后，保成玩得整张脸都污了一身的泥巴，乌那希看他这副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手指点着他的脑袋教训他：“让你去玩不是让你去泥巴地里滚，你怎么弄得跟乡间的野孩子一样？”
保成嘻嘻哈哈地打马虎眼对乌那希的话不以为然，他们是男孩子又不是姑娘家，哪能跟姐姐妹妹她们那样待闺房里绣花呢。
于是扑上去抱住了乌那希的一只胳膊撒娇：“额涅给我洗澡。”
乌那希拿他没法子，只能吩咐人去打了热水来，把剥了壳光溜溜的小太子扔水里去，保成在水里扑腾来扑腾去玩得不亦乐乎，乌那希没有假手他人，换了身轻便的衣裳，挽起袖子亲自上阵帮儿子沐身子。
布巾擦拭过保成藕节一般的手胳膊，乌那希一边暗想着以后得让儿子少吃点要不再胖下去就真没法看了，目光就落在了他下颚处的脖颈下头，见那里生了个红包，一时疑惑伸手过去轻按了按，问他：“怎么这么冷的天还有蚊子咬吗？”
保成自己也摸了摸，摇了摇头：“不痒啊。”
听保成说不疼不痒的，乌那希一时也没往心里去，只当他是玩闹间蹭到了哪里，帮着儿子洗过澡，传了膳食用过，母子俩又玩了一会儿，乌那希就抱着保成早早上了床睡觉。
睡到半夜，乌那希是被保成轻微的抽泣呻吟声吵醒的，迷糊间伸手去摸身边儿子的小脸，然后瞬间就惊得清醒过来，保成全身发烫，身子还在颤抖抽搐。
“来人！快来人！”
将外头守夜的奴才喊进来点灯，又吩咐人赶紧去请太医，乌那希惊愕地看着睡着之前还好好的儿子这会儿脸上已经生出了星星点点的红疹，正整个人难受得蜷缩成一团呜呜咽咽地哭着，几乎是颤抖着手将他的衣裳解开，看到他身上也起了那样的疹子，乌那希顿时慌了，某种不好的预感在心里蔓延开来，几乎是当下就留下了眼泪颤颤巍巍地将保成报进了怀里。
“保成别怕，别怕，额涅陪着你……”乌那希一边哽咽一边轻拍着保成的身子，也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
李氏几个一看保成这副样子，也都有些慌了，已经有人小声说出了口：“怕是出痘了……”
正是乌那希最不愿意回忆的噩梦。
太医匆匆而来，几乎是扑到床头着急地帮保成诊断，片刻之后，哆哆嗦嗦地说出的话肯定了所有人的猜测，太子爷，真的是出痘了。
乌那希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木讷地看着痛苦呻吟的儿子，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落，尽管跪在地上的太医不断保证尽全力救回太子，但只要一想到当初承祜就是这么离开了自己，这一次又轮上了保成，乌那希就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揪住，痛得她几乎不能呼吸。
听闻消息的康熙也很快就赶了来，看着乌那希瘫软在床边，却始终捉着保成的一只手不肯放，再看床上保成难受痛苦的模样，心也一下子沉到了谷底，问清楚了太医保成的病情之后，他大步走上前去，扶起乌那希，贴到她耳边轻声劝她：“你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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