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后·燕栖深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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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后·燕栖深宫-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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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闻言,这才松了口气,苍白的脸上慢慢浮起一个微笑,拉着我胳膊的手逐渐松开来,冷了下去。
她等了一辈子,寂寞了一辈子,守候了一辈子,如今,终于解脱了。
不知离世,对她而言,究竟是幸或不幸。
或许她也希望,下辈子不要再到深宫中来了。若是从无这倾城色,便免了这一切的爱恨痴缠,少了这一切的恩怨是非。
“太皇太后——”吉雅尔发出了凄惶的一声叫喊,双腿登时一曲,“扑通”跪了下去,泪流满面。我亦是哀哀痛哭,泪眼朦胧中,只感觉一个身影迅速冲奔过去,“咚”的一声撞上了旁边的雕花硬木大床。然后,一切又都归于了静寂。
我震惊的看着额头血肉模糊的吉雅尔,看着她一脸悲伤决然的慢慢倒在了我面前。脑海里霎那间成了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什么也记不起,费劲的撑起身子,我刚走了不到两步,整个人眼前一黑,一瞬间什么知觉都没有了。
再次恢复知觉,是被一阵嘤嘤的哭泣声给吵醒的。下意识的掀开眼睑,我有些不适应眼前的光亮,略一眨眨眼方才回过神来。周围熟悉的宫殿,熟悉的景致,熟悉的摆设,身边坐了一个犹自痛哭的人。一见我醒来,那人立即欣喜地站起身,冲将至我面前,伸手拉住了我的锦被:“母后,您醒了”
“嗯,”我心头还在突突直跳,回忆起昏倒前发生的那一幕,心顿时就揪成一团,“太皇太后她……”
萧丹慕闻言,清瘦的脸上立即换上了一副悲戚的神色:“太皇太后已经薨逝了。”
我的瞳孔急剧收缩,唇边动了动,终究还是没能吐出一个字来。只是不自觉的拉起了锦被,牢牢环抱在自己胸前,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给我想要的温暖。
萧丹慕见我一声不吭,自己也觉有些干巴巴的,于是便没话找话说:“发丧之事由皇上和韩大人全权办理,太后娘娘不必忧心……”
“韩大人和皇上如今在哪里?”我抬眸,面色阴晴不定。
“韩大人昨晚守了一夜,一直未休息,现在正在外间,和孟大人讨论药方。皇上亦是一夜没合眼,方才出去关照太皇太后吊唁之事了。”萧丹慕说到此处,满脸心疼之色。
“皇后同样没有好生休息罢,”我的目光下意识的瞅向她微凸的小腹,轻微的叹了口气,语气幽然,“如今身怀有孕,凡事都要注意些。现在哀家已无大碍,你也回宫去好好睡一觉。”耶律斜轸信函所言的第二件事,便是萧丹慕怀了身孕。算算日子,差不多也有了四个月。
萧丹慕没想到我把话题一下子扯到她身上,面色登时露出了欣悦的笑意,抬手轻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可转瞬又仿佛是想起来了什么,似走还留,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皇后有话,但说无妨。”我见其表情有些窘迫不安,不由得在心内暗自纳罕,表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不将心底的情绪泄露分毫。
萧丹慕顿了片刻,眉心微拢,状似无心的提起一事:“听闻皇上回京,从战场上带回来一个汉族女子。臣妾想问母后,究竟有没有这回事”
“有。”下人人多嘴杂也是有的,只是没想到,这个消息居然会这么迅速就传到了萧丹慕的耳边。而她这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叫我一时之间有些怔忡,不明白她从何而来的如此敏感心思。
萧丹慕同样也没料到我会这么快就给予了她肯定的答案,脸色一白,像是被什么噎住一般,鼓着眼睛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良久之后,她才定下心,用一种近乎于赌气的语调问道:“不知母后打算拿这个来历不明的汉女怎么办?”
“听皇后这么说,似乎是已经想出了好主意,”我面色无波,不咸不淡的反问回去,“不妨给哀家说说看。”
萧丹慕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悻悻的敛了神色:“臣妾驽钝,未有良方,还凭太后娘娘做主。”
“既是如此,那你就退下吧。哀家累了,没心情讲这个事,想休息一会儿。”见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更是兴味索然,索性拉高了锦被侧身而卧。
“那母后好好休息,臣妾告退。”萧丹慕低声说道,随即,脚步声渐行渐远。
我将脸朝里,顿觉烦闷不已。若是隆绪将李芳仪纳入后宫,指不定萧丹慕要闹成什么样儿呢。千头万绪纠缠不清,忽又听闻一阵脚步声传来,心头烦闷之意更甚,头也未回,语气不耐:“你又有什么事情都说了哀家想休息,你怎么又转回来了”
进来那人脚步微顿,传来一声细不可察的笑声。我恍然惊觉,连忙拥着被子坐起身来,面色现出一丝歉意:“是你啊。”
“不然呢?”韩德让手中端了一个蓝底瓷花碗,笑意吟吟的走到我身边,“难不成你以为是皇后么?”
我点点头,老实的回答道:“她刚走不久,我以为她又回来了。”言及此,我心头不禁有些怅惘忧闷之意,李芳仪已经正式成了隆绪身边的一名宫女,她的入宫,究竟会掀起怎么样的波澜呢
韩德让一挑眉,约摸猜出了我的心思,却也不点破,只是将碗塞进我的手里,含笑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先把药喝了。”
我顺遂的接过碗,抬眼望向他,开口探询:“孟大人怎么说?”
“说是你近日率大军征伐,劳累过度,后又受到了太皇太后薨逝的刺激,所以才体力不支晕倒的,”说到此处,韩德让一脸的心疼之色,声音凝重,“况如今边境稍安,宋军短期内不会来犯。况且西北边境也传来消息,说是皇太妃和萧挞凛已经击退来犯阻卜军队。所以说,我们暂时不用考虑战事,可以腾出手来修些文治了。”
我一口气将药喝光,然后冲他亮亮碗底,他一见,目光登时放柔了些许,勾了勾唇角将药碗接过。我掏出随身携带的锦帕擦了擦嘴唇,继续他方才的话题:“你说的不错,外境渐安,内政也该摆上日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新作《江都女捕之谜案重重》,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啊。是讲江湖恩怨、悬疑破案的。


、内政·后宫

珠帘轻微晃动,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逐渐明晰,他略一颔首,步履沉稳而入。
彼时,我正一人端坐于文化殿内,面色平静,手捻狼毫,在洁白的宣纸上写着什么。如今正是初秋时节,我身穿月白兰花边襟长裙,外罩雪色团衫,淡妆扑粉,点绛樱唇,浑身上下透出一种成熟的风韵。身上的首饰也尽数褪去,鬓发间仅仅插了一个质朴无华的花簪,耳边戴着他曾经送我那副白玉蝴蝶耳坠。
窗外,夜色如水,凉风轻送,华灯初上,一派祥和的宁静。
“燕燕,”进来那人一双秋水目脉脉含情,直直的上下瞅着我,面上多了一抹暖人的微笑,“怎么没让释儿伺候?”
我搁下了手中之笔,将其安好的置于旁边的一处檀木砚台上,不禁抿嘴一笑,微微抬眸:“方才想自己一个人静静的思索些事情,就让她暂时退下了。”说着,我便站起身来,勾起唇角迎了上去。
他的目光久久的停留在我的耳边,表情放柔,颇为动容,神色似出现了短暂的恍惚之意。就在我有些不知所措之时,他慢慢靠近,抬起手来轻轻的抚摸着我的耳垂,带起一阵异样的触感。他眼光迷蒙,手指逐渐下滑,拂过我耳边晃悠的白玉蝴蝶耳坠,声音忽然响在耳畔:“这个耳坠,你还留着?”
我心下亦是有些感慨万千,鼻子一酸,轻轻别过了脸,不想让自己失态的模样被他看到:“嗯。这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个礼物,我格外珍视。”
他看出了我的神色有异,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免得勾起了我对往事的怀念。于是用上了一种调笑的口吻,无限制凑近,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脖颈:“那燕燕,可否想过送我一个礼物,让我也珍视一辈子的礼物?”
我只觉得浑身酥麻,整个人在他的柔情蜜意下缴械投降,声音也逐渐跟不上思维:“你说,你想要什么?”
“你亲手做的,无论什么我都喜欢。”他促狭的一笑,一只手不安分的搂住了我的纤腰,另一只手摸上我的脸颊。
“那好吧,我就亲手做一个荷包,你看如何?”我轻笑连连,躲闪着他的手,娇喘细细。
他闻言,不由得面露欣悦之色,一本正经的道:“既然说了,可不许抵赖。”
我亦是郑重其事的点头,换上一脸庄重的表情:“你放心,我说到做到,断不会短了你的东西。”
他似乎是放下了一半的心来,搂着我走到桌子旁,眼眸中现出了好奇之意:“燕燕,你方才在写些什么?”
书案上,一片凌乱的墨迹。数张纸重重叠叠的堆在一起,笔迹骨架纤巧,水墨熏染,一看就知是女子之作。每张纸上都写了几个字,墨迹未干,透过纸背,依旧可以隐约瞧出那字迹浸染的痕迹来。韩德让随意看了一眼,随即脸色微凝,腾出手来将那几张纸拿起,远山眉微拢,静静沉思起来。
我不言不语,只是敛了神色,不动声色的瞅着他。
那上面,我写的有“法律制度”、“科举制度”、“农业政策”等字眼。心头一阵缩紧,这是我近些日子一直考虑的问题。所谓大刀阔斧的改革内政,千头万绪理不清楚,只得一边写一边帮助记起。
韩德让目光震了震,旋即难以置信的侧过脸看着我,秋水目中闪动着激动难掩的熠熠神采:“燕燕,你已经决定采用汉化政策么?”
“对啊,”我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未有顾虑,“所以说,还需要你这个汉人多多提点啊。”
韩德让听了我的话,眼前一亮,敛了笑意,正色道:“既然如此,我就将自己的想法一一道出。依我之见,至于法律制度么,关键是在对待汉人和‘连坐法’这两个方面有待商榷。”
我一听登时来了兴致:“说下去。”
“契丹人打死汉人,要受到严惩,”韩德让一双清润的秋水目中闪烁着慧黠睿智的光芒,声音沉甸甸的,“至于连坐法,必须要废止!”
这个我自是听懂了。辽律有规定,凡是谋逆之家,兄弟也要连坐受罚。此规定的确是有其合理的一面,可以促使他们互相揭发。但是时间长了各种弊端也就暴露出来,牵涉了无数无辜之人丢了性命,同时也造成了社会的不安定因素滋生。况且,如今隆绪皇位已经坐稳,有足够的力量来镇压反叛,无须再行此连坐政策来束缚人心。心思百转千回之间,我差不多已经将此事想的通透,表面上虽是平静如初,心下却暗暗赞叹。
“契丹虽是游牧民族出身,但是现在逐渐定居起来。汉人的农业比我们要发达许多,要想彻底解决忍饥挨饿的问题,就必须大力发展农业。募民垦荒、赏赐给贫民老百姓谷种和耕牛、诏令那些王公贵族和军队不许破坏干涉农业生产,都是不错的措施。”
“官场同样也需要整顿。禁止官吏私相授受、迎合和顺、贪赃枉法。派赴官员去各地巡查,查办贪官污吏,提拔清正廉洁者。”
“要保证官场清明,还需不断补充一些新鲜血液。汉人创设的制度很有效,科举考试无疑是一个极好的选拔人才之法。实行科举制度,重用汉族知识分子,增设考试内容,增加录取名额,选贤任能。培养敢于直谏之臣,整顿朝堂风气。”
“皇室外戚亦不许有恃无恐,一旦发现有收受贿赂、肆意欺行霸市的不良行为,严惩不贷。”
“刑狱之事要谨慎以对,留心律法。不可随意冤枉了任何一个无辜之人。”
我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懵了,无比震惊的瞅着侃侃而谈的他,目光瞬也不瞬的牢牢停留在他的俊颜上,内心激荡。他说的,有我想到的,也有我没想到的。没有规矩无以成方圆,没有严谨的律法无以兴国邦。心念及此,我不禁讷讷开了口,轻声吐出一句:“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统和六年(988年),奚王耶律筹宁因争夺一青楼女子,将汉人李浩杀死。我命人将他痛打一顿,直打得他几个月下不了床,同时还命他重金赡养李浩家人。
同年,科举制度在辽首次实行,录取了一大批有识之士,为国效力。
耶律国留内弟之妻阿古同奴仆私通,耶律国留得知此事后怒不可遏,一气之下将奴仆杀死,逼迫阿古自缢而亡。我仔细斟酌了一下这个案子,命人处斩了耶律国留。
有人举报韩德让之兄韩德源贪赃,韩德让听闻之后,亲自回去奉劝哥哥好自为之。
局部地区和全国范围内都进行了大规模的减免赋税政策,农业获得了显著发展。
……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在我和韩德让的大力整顿下,辽国内政治逐渐走向清明,百姓各得其所,安居乐业,谋逆之事也逐年减少。举国上下一片稳定,人人称颂。
好容易将这摊事忙完,我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后宫里又不太平了。
释儿走进来,为我奉上茶水,偷眼觑了一下我的神色,并未敢多言,正要悄悄退去,却忽然听到了我波澜不惊的声音传了来:“站住。”
释儿不由得吓了一大跳,连忙垂首立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口里轻声说道:“不知太后娘娘,有何吩咐?”
“你从外面听到的这件事,究竟过程怎样,给哀家好好说说。”我坐在榻上,面色上压抑着沉沉怒气,心里恼意翻涌,虽竭力隐忍下来,然而眉宇间还是有掩饰不住的愤慨之意。纤纤素手托起一盏清茶,指尖微微发颤,几乎端不稳那茶盏,温热的茶水溅出少许,泼在我手背上,我却几乎已经感觉不到那痛意。
释儿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胆怯的看了一眼旁边案上目不斜视、泼墨写字的韩德让,这才重新将视线调转回来,垂眸低声回道:“外界传言只不过是一些流言飞语而已,奴婢不敢说,恐污了太后娘娘的耳朵。”
韩德让终于无奈的转过脸来,看向一脸战战兢兢的释儿,沉声开口:“无妨,你直说便是。”
“后宫有人私自相传太后娘娘和韩大人之间的……事情,”释儿涨红了脸,扭捏了半天,还是半吞半吐的接着叙述下去,“后来传到一个叫做乃万十的官员那里,据说他就在外面到处乱传,造谣生事。”
我手指大力攥紧了手中茶盏,力道之大超出我的想像,几乎要将其捏碎:“皇上得知了么?”这些日子我都一心忙着处理内政去了,根本无暇顾及这等事,现在心下闲了,方记起这些闹心之事来。
“皇上大怒,命人将乃万十抓捕入狱,听候发落;同时还派人彻查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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