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后·燕栖深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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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后·燕栖深宫-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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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自己有一样东西落在了里面,执意回去取。本宫当时也并未在意,便一个人返回凤德殿。你倒是说说,你再次返回之后对孙氏究竟做了什么?”
“既是如此,”我显然没料到中间还有这么一段小插曲,看来此事并未像我想象的那般简单;略一沉吟,我面色不动,扬声吩咐,“竹清,你去将那两位冷宫侍卫带过来,哀家要亲自询问!”
守在殿外的竹清应了一声,紧接着就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隆绪见她们二人互相揪扯不清,便强压下心头的不耐之意,目光扫过磕头不绝的语谖,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恍若结冰一般,冷得刺骨:“语谖,你后来又去了冷宫,在里面干了什么?详细说来,不可欺瞒!”
语谖吓得不轻,结结巴巴的好半天也拼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奴婢……奴婢只是……”
我见其目光闪躲,语无伦次,不由得对她心生疑窦。于是稍敛了神色,板起脸道:“到底做了什么?你这般支支吾吾,该让皇上和哀家如何信你?”
语谖急得眼泪怔怔落下,却是越急越说不出话,只是暗自啜泣不止。
正在这时,那俩侍卫就被竹清带进御景殿来。他们心内自是明晓此番召见还是因为昨夜人命之事,于是一上来就恭敬地跪在了地上,头深深地埋下。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恣意欺瞒哀家,”我一见他们,心头顿生无名火,语气也变得更为严厉,“那晚明明语谖陪在皇后身侧一道去了冷宫,你们为何隐瞒不报?”
“回太后娘娘,”侍卫之一见此情景情知不妙,连忙开口解释道,“语谖是皇后娘娘贴身宫女,卑职见她们二人一道前来,不知道也要将语谖前来之事禀告太后娘娘。”
“好一个不知道!你们这侍卫是怎么当得?”隆绪面色阴晦,黑白分明的瞳眸中闪动着幽深难辨的光芒,“拖下去,杖责十下,权当是给你们一个教训!”
那俩侍卫心知肚明,酿下如此玩忽职守之大错,仅仅是杖责几下,并无大碍。心念急转之间,连忙俯身磕头:“卑职叩谢皇上隆恩。”语音未落,竹清已吩咐了御景殿侍卫,将他们拖了下去行刑。
御景殿此刻又重现静寂,压抑着一种足以让人窒息的诡秘氛围。
语谖声泪俱下,哽咽难言:“奴婢……奴婢还是实说了罢,后来奴婢之所以重新返回冷宫,是……是因为……皇后娘娘要奴婢回去勒死孙氏!”
“什么?”萧丹慕闻言,不由得呆了一呆,很快反应过来,五指大力的颤抖起来,硬是从嗓子眼里逼出一句,声音沙哑难听,“你此番言论,全是空穴来风,一派胡言!本宫什么时候让你回去害人了?明明是你自己说是有东西掉在冷宫,非要回去取,怎么这会子倒扯到本宫头上了?”
隆绪不动声色,冷眼旁观她们二人互相推诿,倒也不点破,只是在她们忽然安静下来的时候,冷声的说了一句话:“既然语谖指认是皇后命其行此之事,自己并非主谋,那么朕有一个问题不是很明白,为何皇后要害一个无宠无位的被废和仪呢?”
隆绪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想。萧丹慕素来和孙芸歆颇有交情,现在态度一下子来了个大转弯,任是谁也无法立即相信。
语谖一怔,倒是没有想到隆绪会忽然问起这个问题,稍一思索,很快回答道:“孙氏谋害贤妃,皇后娘娘作为贤妃亲姐,自是不愿坐视不理,于是便生出了害死孙氏之心。”
这个理由虽然有些牵强,倒也还勉强说得通。萧丹慕同萧菩萨哥姐妹情深,此事众人有目共睹,并无可质疑之处。不可否认的是,萧丹慕报复之心的确很是强烈;但是,为了报仇便去杀人,这未免有些过于荒唐。
萧丹慕的脸气得通红,目眦欲裂,浑身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难言悲怆:“恳请皇上和太后娘娘休要听语谖一面之词!没错,臣妾是对孙氏谋害贤妃一事心存不忿,所以昨晚特意前去冷宫找其理论。她丝毫未有悔改之意,而是冷淡疏远,致人于千里之外。臣妾见其不知好歹,于是一怒之下便拂袖而去。后来走到半途中,语谖言及寻回丢失在冷宫之物,她就又重新返回去。臣妾并未在意这等小事,自己孤身一人回到了凤德殿睡下了。直至今日清晨,才闻得孙氏死在了冷宫之内。”
我一边听着她的泣泪诉说,一边在心里默默寻思。从动机上来看,萧丹慕杀死孙芸歆的目的太过牵强,此时真正想致孙芸歆于死地的,怕不是萧丹慕罢。
脑海里瞬间闪过一道人影来,那人端庄华贵,心机深沉,善于在幕后谋划。心脏猛地一缩,我眼前一亮,几乎要冲口而出,可话到嘴边却还是硬生生的咽了回去。萧耨斤!试想,孙芸歆一倒,她定是担心其会交代出自己幕后指使的那几件上不了台面之事,于是便由惧意转为杀心,遣人去冷宫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孙芸歆,以此达到灭口之目的。
暂且抛开语谖为何会为其卖命不谈,仅来说说萧耨斤的计划。她让语谖伺机重返冷宫,勒死孙芸歆,做出自缢而死的假象。如此一来,即使事情败露,也不会让人怀疑到她头上。若是太医没有看出孙芸歆是他杀,那就更好。即使看出了也没多大关系,还会有萧丹慕这个替死鬼。就算萧丹慕的嫌疑也被排除,那还有语谖这个垫背之人,无论如何都不会与她重华宫萧耨斤扯上任何关系。
心思一回转,我情不自禁的浑身一激灵,手腕一抖,腕骨上的那串并蒂莲纹翡翠镯嗑在了坚硬的梨花木座椅上,发出清越的一声鸣响。
隆绪原本也在思索,听到动静之后,眼光下意识的往我这边看过来,有些不解的探询:“母后,怎么了?”
“只是想起一事,心中有所触动罢了,”我随意将这个话题搪塞过去,紧接着就把犀利如电的目光射向了语谖,冷诮讥嘲的开了口,“语谖,哀家问你,忠仆不事二主,为何你在追随皇后的同时,私下又去效忠元妃呢?”
萧丹慕闻言,面色明显大变,震惊地瞅着身边所跪之人,忽然觉得平日里看惯的那张脸,如今竟陌生得让人心寒。
语谖也是一惊,不过她很快收拾好情绪,兀自强辩:“太后娘娘此言从何说起?奴婢私下同元妃娘娘并无往来。”
“是么,既然你同元妃并未交好,”我脸上冷蔑之意犹甚,目光调转到她的脖颈之处,语气不善的开言,“那为何重华宫珍藏的大红璎珞镶珠项串,此刻却在你的脖子上呢?”是的,我并没有看错,虽然仅仅去了重华宫一次,那里面有些什么东西我还是记得清的。尤其是那个大红璎珞镶珠项串,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那恍若嗜血般的艳红,一直停留在记忆里,久久未曾消褪。
语谖下意识的摸向脖颈,又迅速缩回,脸色数变,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萧丹慕回眸视之,厉声喝道:“语谖,你不是说那颈串是你珍藏的传家宝么,怎么又变成元妃送的了?”
语谖无言以对,只是深深的躬□,将头埋得极低,声音细如蚊蝇:“回太后娘娘,此事的确是元妃娘娘授意奴婢所为,非关皇后娘娘之事。”
隆绪此时已将此事的前因后果大致梳理清楚,看向语谖的眼眸不觉又是犀利了几分:“杀孙氏的目的,究竟在何?”
语谖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怔忡不能言,只是磕头不语。 
我却是了然于胸,再了解整件事的脉络之后,心头蓦地生出一阵疲惫之意,于是便淡然转眸,曼启朱唇:“此事皇上无须问她,待哀家给你细细说来……”


、此升·彼降

语谖被打入天牢,择日处斩。萧丹慕暂时被幽禁凤德殿,不得踏出一步。元妃萧耨斤被革去妃位,降为元贵嫔。
“隆绪,你可都考虑清楚了?”御花园内,秋蕊吐芳,秋意弥散。映着秋日高远的天空,愈显清雅恬淡。我端坐于挽芳亭内,任由秋风轻抚过我的脸颊,感受那一瞬间的沁凉之意。目光闲闲打量着面前牡丹纹白瓷碗里盛着的清梨汁,不禁伸出手去,无意识的拿着银制长勺在内搅动,随即一阵幽芬的清香就萦绕在鼻端,沁人心脾。
“回母后,此事朕已经考虑周全,目前只能如此,”隆绪对在我对面,皱眉凝思,面前的君山银针焕发出袅袅香雾,逐渐飘荡在空气中,消失不见。他戴着玉扳指的手指嗑在了一旁搁着的茶盏盖帽,发出细不可察的响声,语气也含了一份冷诮,“撺掇母后侄女耶律夫人之事,端砚熏染麝香之事,御花园毒打李顺仪之事,淼音榭贤妃落水之事,这些后宫女子的阴沉心机,的确是让朕大开眼界。”
坐在我身边的韩德让细心地为我备好锦帕,动作不疾不徐,清润的眸光中柔情四溢。他将自己面前摆着的水晶果盘放置我面前,让我品尝其中的时令鲜果,随即抬眸接着隆绪的话语道:“皇后一直被幽禁也不是个办法,现如今朝堂之上议论纷纷,明里暗里都在传言说中宫之位不保,还请皇上早做定夺才是。”
隆绪恍然回神,略一点头:“韩大人所言确有道理,朕如今只是暂时将皇后幽禁,是为了给自己一个考虑的时间。毕竟,中宫若废,牵扯人事过多,朕须得慎重。”
我感激的望了一眼韩德让,素手托起松子穰,又将其的皮吹了吹,这才放入口中细细咀嚼,等咽下去了之后方才道:“隆绪此举甚是稳妥,哀家并无异议。只是,哀家想提醒你一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莫要让一些无关紧要的言论蒙蔽了自个的心。”
“母后说的是,朕受教。”语毕,隆绪端起面前的茶盏,将君山银针一口饮尽,目光沉沉,似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韩德让见隆绪心中已有计较,便不欲再言,只是默不作声的盯着眼前檀木赤柱,眸光流连在其细微的刻纹之上。
我带着竹清走出御花园,抬眸看向高旷渺远的天空。碧空如洗,湛蓝清新,云丝袅缕,无暇纯净。看得人一阵心旷神怡,顿觉烦恼渐消,岁月静好。不远处苍树花藤掩映着的觅琴台那边,忽地传来了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突兀的传入了我的耳膜,打破了这一片难得的宁静:“哟,嫔妾还当是谁呢,这不是一向华贵雍容的元贵嫔么?怎么如今落到这副田地?”
“白昭仪不可这么说,”随即又有一个声音响彻了起来,沉稳相劝,“无论如何,元贵嫔的位分还是在你之上。你见了她,还是必须请安见礼。”
竹清屏气凝神,仔细听了听,上前悄向我道:“太后娘娘,似乎是德妃娘娘、元贵嫔和白昭仪在那边呢。”
我点头赞同,在心内揣度了须臾,方温和的道:“她们似乎并未发现我们,还是悄悄地过去看看罢。”
于是,将脚步放的更轻,细不可察地闻声走了过去。入目处,只见德妃萧挽容和昭仪白吟霜带着贴身宫女背对着我们,而元贵嫔萧耨斤却是斜对着我们这个方向,然而她垂眸敛神,头微低,再加上繁树遮掩,并没有察觉到我们的到来。香簟站在她身边,目视白吟霜,满脸难掩忿恨之意。
白吟霜总算还是听进去了萧挽容的劝说,于是身躯微躬,敷衍着见了礼,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嫔妾昭仪白氏见过贵嫔娘娘。”
“白昭仪不必多礼,请起吧,”萧耨斤经此变故,面色一如往常那般平和雍容,并未显示出多少狼狈之色来,当下端庄大方的略一抬手,优雅言道;随即,她微微侧身,面向萧挽容,恭敬有礼的请安道,“嫔妾元贵嫔见过德妃娘娘。”
“免了,起罢,”萧挽容虽然先前教导白吟霜识仪懂礼,然而自己对待萧耨斤的态度却也是不冷不热,只是大面上过得去;稍一侧脸,她对着身旁犹自不忿的白吟霜道,“咱们也犯不着在此跟一个无宠的废妃浪费时间,听闻艾芳仪在漪兰宫做了青梅汤,不如去尝尝罢。”
“好,嫔妾这就随德妃娘娘一道去。”白吟霜厌恶地剜了一眼默立在旁萧耨斤,伸手扶了萧挽容仪态万千地离去。她们二人的贴身宫女见此情景,赶紧疾步跟上。
待她们几人的背影完全消失不见之后,香簟这才冲着她们离去的方向冷哼了一声,上前一步对萧耨斤道:“贵嫔娘娘,方才她们这么嚣张,极尽侮辱,您为何不给她们一点厉害尝尝呢?”
萧耨斤云淡风轻的笑了笑,伸手抚了抚鬓发间华贵明耀的白兰花钗,斜飞入鬓的长眉微微一挑,眼角处那抹木樨花清染过的痕迹犹在,一股端庄华美的贵气从其周身散发出来:“本宫如今地位尴尬,凡事不可跋扈,免得落人口舌。若说计较,现在也还不到计较的时候,能忍就忍罢。”
我冷眼旁观,心内却是暗佩不已,能做到这个地步,的确非是寻常女子。淡淡转身,我逐渐离开了觅琴台的那两人,带着竹清款款离开。约莫走了数十步,心下忽忆起一事来,于是回眸低声吩咐道:“下午横竖也无事,你去跟元贵嫔说,让她到哀家的文化殿来一趟。”
“是。”竹清走在我身后,恭声应道。
萧耨斤进来的时候,我正在文化殿专心致志地摆弄棋盘。自唐末以来,在皇室贵族、士人大夫之间,下棋之风尤甚。在我幼时,自习了棋法之后,喜和萧继先对弈。一壶清茶润心,一碟小点爽口,棋局之上,风起云涌。虽是输赢不定,有胜有败,但却自得其乐,乐在其中。大姐萧胡辇对此不感兴趣,每次都在一旁闲闲地称我们此举为附庸风雅。二姐萧不瀚却是意兴浓厚,秉承了“观棋不语真君子”的风范,掇了个绣凳坐在旁边细细研究棋局走向,从未开言支招。
“嫔妾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萧耨斤躬身请安,礼数丝毫不缺。香簟站在殿外静候。
她这一出声,将我从回忆里唤醒,稍微酝酿了下思绪,我淡然抬眸,和颜悦色的开口:“坐罢。” 
萧耨斤一展霞烟绫缎裙裾,在我对面的绣凳上坐定。她微微颔首,目光扫过面前的棋盘棋子,略一怔忡,毕恭毕敬的启唇相问:“嫔妾私心揣度,太后娘娘召见嫔妾前来,可否是为了对弈?”
“并非如此,”我的手指一一抚过那些光洁清亮的黑白棋子,感受着那种触手可及的冰硬质感,淡笑如初,“哀家想问你,你的棋艺如何?”
“非是嫔妾自谦,不过平平而已,”萧耨斤滴水不漏的回答完毕,面上现出一闪而逝的讶然之色,很快敛去不见,“不知太后娘娘为何会忽然问起嫔妾的棋艺之事?”
我的目光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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