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后·燕栖深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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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后·燕栖深宫- 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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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臣妾……”萧菩萨哥听到了这句不含任何感情的话语之后,瞬间面无人色。
“你是皇后,朕是不会动你的。”耶律隆绪伸臂揽过萧菩萨哥的肩膀,同她一道往这漫天雪地里行去。
孟子安正在太医院同一帮太医研讨药方,忽然面前冲进来一大批宫廷侍卫。那些太医见到这种场面不由得大吃一惊,面面相觑却不知犯了何罪。那侍卫长言简意赅,淡淡吩咐将孟子安抓起来。
有太医壮起胆子分辨道:“孟太医是太医院院正,你们不要不辨忠奸,随意抓人!”
孟子安仿佛早已料到这一幕会到来,面色上丝毫未有任何波动,只是淡淡点头,轻声说了一句:“一朝天子一朝臣。”随即就被押入大牢,从此与世隔绝,身心都被压制在不见天日的漫漫牢狱中。
他披头散发,衣衫褴褛,静静地斜靠在冰凉的墙壁边,然而浑身却透出一种于此不符的高洁清和之意。
脚步声逐渐传来,他睁开眼睛,稍微动了动身子,看向来人的方向。由于进宫次数繁多,他自然识得此人是皇上身边贴身大宫女——岚冰。心头莫名的一抽,他坐直身子,静待来人说出自己前来之目的。
“孟大人,”岚冰的声音虽然温和,然而说话的内容却让人顿起不寒而栗之感,“这是皇上赏你的。”
孟子安看了一眼她托盘之上的一个小瓷瓶,波澜不惊,探身过去将瓷瓶拿起,紧紧地捏在手里,唇边的笑意尽显云淡风轻:“劳烦姑姑跟皇上说,微臣……谢主隆恩!”语毕,一饮而尽。有血从他唇边溢出,像极了一朵妖娆的血色红花。然而那高洁的气质,即使沾染了血腥之气,却依旧保持未变。
萧古骊自耶律斜轸走后,终日只呆在府内,无所事事。儿子已大,自有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无需自己操心。漫天大雪,飘散盘旋,舞动翩飞。她摒退了身边下人,只一个人裹紧了袍裙,靠在窗边静静而立。最近皇城传来消息,言及承天皇太后薨逝于去南京的路上,她心头念及主仆旧情,不由得潸然泪下。
忽然察觉有人走进,萧古骊有些不悦,视线未动,开口道:“不是说了不要人伺候么,怎么又来?”
“夫人认错人了,奴婢不是府上下人”,来人走路不疾不徐,伸手掀开斗篷,露出一张陌生的脸来,“奴婢是皇上身边的宫女岚冰。”
“你有何事?”萧古骊并不认识,但却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自心头升起。她转过脸,站直了身子,满脸难掩诧异之色。
岚冰一步步靠近,从袍袖中掏出一条三尺白绫,语调平和,仿佛在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皇上有赏,夫人还不谢恩?”
萧古骊浑身一震,难以置信的盯着那白绫,虽已明白了即将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是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为什么?”
“皇上口谕,说夫人自然懂得。”岚冰耐心地解释道。
萧古骊脑海里闪电般的划过一件事来,顿时什么都明白了,她屈膝而跪,双手颤抖的接过白绫,眼泪滑下眼眶:“臣妇……谢皇上隆恩!”
一切与这个秘密有关之人,都在悄无声息之间,生命逐渐逝去,不留痕迹。
统和二十七年(1009年)十二月,承天皇太后萧绰病逝于前往南京的路上,享年五十七岁。统和二十八年(1010年),萧绰葬在乾陵,同辽景宗耶律贤葬在一处。下葬期间,耶律隆绪痛哭不止,直至吐血。群臣上奏,建议改元。耶律隆绪断然驳回,言及“朕乃大辽之主,宁违古制,也绝不会做不孝之子。”
统和二十九年(1011年)二月,韩德让随同耶律隆绪亲征高丽,返回途中染病不起。耶律隆绪和萧菩萨哥亲自侍奉汤药,无微不至,精心照顾,但是韩德让的生命还是在急剧的消褪中。他弥留之际,从随身的包袱里抖抖索索的掏出一个精致的妆箧匣,泪水全部滴落在上面:“这段时日,皇上与皇后不眠不休照料……微臣……微臣感激不尽。只希望微臣逝世之后,能够带着匣子一同入葬。”
耶律隆绪哀恸不已,泪如雨下:“此物……可是母后生前之物?”萧菩萨哥手中的药碗咣当一下子摔在地上,那药汁淋淋漓漓的洒了一地。
韩德让吃力的点头,目光的贪恋望着自己的亲生儿子,就那么一直定定的瞅着他,直到,呼出最后一口气……
耶律隆绪泪流不止,伏在他床头哀哀恸哭。心中的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
统和二十九年(1011年)三月,韩德让逝世,享年七十一岁。耶律隆绪携皇后萧菩萨哥、诸王、公主以及群臣为其发丧,极为隆重。韩德让的遗体葬在乾陵之侧。
从此辽国的历史结束了承天太后摄政时期,正式开启了辽圣宗耶律隆绪的时代!
夜晚,耶律隆绪一个人独坐崇政殿,急于摆脱母后阴影的他,孜孜不倦的挑灯夜战,手中不时翻着那一沓厚厚的奏折。桌子上凌乱不堪,他有些乏了,便按了按太阳穴,起身走走。不料却碰掉了一本书,“啪”的一声从桌上掉了下来。
他一怔,目光牢牢锁定那书的封面上,忽地顿住了脚步。
拾起书,他的眼睛有些朦胧,上面的“贞观政要”四个字,仿佛离得很近,又仿佛隔得很远。
耳边似乎响起一个稚嫩的童音在朗朗背诵,声音清晰地传来:“贞观三年,太子少师李纲,有脚疾,不堪践履。太宗赐步舆,令三卫轝入东宫,诏皇太子引上殿,亲拜之,大见崇重。纲为太子陈君臣父子之道,问寝视膳之方,理顺辞直,听者忘倦。太子尝商略古来君臣名教,竭忠尽节之事。纲懔然曰:‘讬六尺之孤,寄百里之命,古人以为难,纲以为易。’每吐论发言,皆辞色慷慨,有不可夺之志,太子未尝不耸然礼敬……”
往事汹涌在脑海。这一刻,夜阑人静,他终于泪流满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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