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阔说:“晚辈如果能出去,一定尽力去阻止这场腥风血雨。”
幽冥老怪似乎被说服了,说:“你比我要有气魄啊,只是这条路并不容易走,我只是想救出巴朗,就已经落得如此下落了,你要化解辜沧海和中原多年宿怨,恐怕更是难上加难。有时候我想想,其实天道是喜欢乱象的,太平静了反而不好,所以天道伐优,那些远见卓识、消仇解怨的人,往往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所以白猿老头后来才不愿意再介入归元门之事,只愿做个闲云野鹤,悠游于世外,他以前跟我讲过这个道理,但我没有理解,如今才领悟过来。”
楚天阔默然,与幽冥老怪一番详谈下来,楚天阔发觉其实巴朗之辈都并不是什么大魔头,只是中原武林对他们不了解,才有所误会,甚至于他们这些西域武林人士也有某种率直之处,他们犯的错误,也是常人会犯的那些,并不意味着他们都是十恶不赦之徒。眼前这个幽冥老怪,虽然号称幽冥,但并不乖张愤世,刚下来之时喊打喊杀,那也是几十年幽闭积下来的怨气所致,看他谈吐不俗,甚至心忧天下,在西域估计也是宗师人物,但因为辜沧海和幽冥楼对中原武林的作为,使得中原武林对西域颇为忌惮,似乎西域遍地都是狂魔大盗,这就造成了一种偏见了,楚天阔感觉冥冥中让他到这里与幽冥老怪一见,并不仅仅是为了了解源自西域的那些恩怨,而更是为了让自己去化解愈演愈烈的武林纷争,也是时候与辜沧海和幽冥楼做个了断了。
幽冥老怪似乎看出楚天阔的决心,接着说:“不过辜沧海此人,绝非容易对付,此人得其父的天资,聪慧过人,文韬武略,是百年一遇的奇才。我之前说过,西域有两个人的武功我看不透,一个是猿十三,一个就是辜沧海,我当年闯入归元门要救巴朗,与他交过手,已逊了一筹,以他的天资,很难想象三十多年下来会精进到什么境界,你说二十年前他已经练成‘天罡大法’第八层,那我想,如今他一定已经练成了第九层,才敢再次出击。”
楚天阔说:“晚辈自当尽力而为,凡事尽人事,听天命足矣。”
幽冥老怪说:“刚才听你所说,我倒有几分疑惑,辜沧海天纵英才心高气傲,所以你说过去两年武林这么多事,混元教入侵中原的阴谋,联合南宫世家,挑拨唐门,我感觉不像是辜沧海会干的事。”
楚天阔说:“也许他是吸取了二十年前的教训,知道以混元教一己之力无法对抗整个中原武林,所以才出此策略吧。他当年对付你,不也联络了幽冥楼主吗?”
“这倒有可能,但派人埋伏你们,断绝游任余的药,这事不像辜沧海会做的事,当年他出手对付巴朗,以及后来与我交手,倒没有用什么手段,都是一招一式打下来的,输赢无怨,我想他武功越高,就会越想有旗鼓相当的敌手较量,游任余是难得的对手,很难想象他会这么做,要不然,以他和唐门老太太的关系,只要让唐门和中原武林交换‘九转还元丹’就好了,根本无需这么周折。”
楚天阔想想也有道理,就算唐门想要钨金暗器,只要唐门老太太不同意,想来唐天引也绝不会与中原做交易的,但埋伏之事又千真万确,此事倒也奇怪,楚天阔感到有一些糊涂。
幽冥老怪说:“不过,事出总有因,日后一定会见分晓,当然是你能出去的话。天也亮了,老怪我要睡一觉了,家徒四壁,你就自便吧。”说完,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对家徒四壁这个玩笑很是得意。
楚天阔看潭水中的鱼果然开始沉下水底去,很快山洞就恢复了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楚天阔听到幽冥老怪在他的壁龛中窸窸窣窣,想是躺下来了。楚天阔抽出轩辕宝剑,就着一点光亮,摸到山壁边上,靠着山壁闭起眼来,很快就听到幽冥老怪那边传来悠长的呼吸声,睡得十分熟。
楚天阔确无睡意,运起真气行走各大经脉,慢慢吐纳调息,养气疗伤,很快就进入浑然忘我之境,真气走遍阴阳十二经脉,再走奇经八脉,最后,经脊椎,运用从聂十九的鹊桥棋局中学来的内功心法,直冲天元百会,天地贯通,阴阳相接,刚柔相摩,元气循环反复生生不息,如同风雷激荡,云从雨行,继而惊涛拍岸,波澜不绝,最后百川归海,潮平浪伏。楚天阔睁开双眼,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只感觉伤势恢复了许多,深深的吐了一口气,但听幽冥老怪那边还在酣睡,自己也并无其他事情好做,于是就闭目睡起觉来。
很快入睡后,楚天阔竟梦到了一座冰山之下的绿洲来,牛羊成群,风吹草低,中间一个宽阔湛蓝的湖泊,如同镜子般倒映着蓝天白云,湖边有牛羊在饮水,牧民在草地上驰骋,一派自然安宁。突然,草原上闯进来数只野狼,撕咬着牛羊,鲜血血染红了湖水、草地,牧民惊慌四散。不多时,山上冲下来一只斑斓大虎,威风凛凛,把野狼驱逐出去。接着,牧民又回来了,供奉老虎为王,大家重新过上了安定的生活。但突然,冰山上熔岩爆发,冰川融化,化成激流,直冲山下,很快就把山下那片绿洲吞没,但冰山融化不止,水流越来越大,不断向四周蔓延开去。楚天阔感到激流朝自己涌了过来,想逃,但又迈不开腿,很快巨浪就盖到自己头上来,楚天阔感到浑身一阵冰凉,眼前顿时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他努力挥舞双手,想要往上浮去,但身体越来越沉重,不论自己如何用力,身子还是不断往下沉,越来越冷,越来越闷,楚天阔不由得大叫出来,他以为要吞下一大口凉水了,不料就此醒了过来,才知道刚才是在做梦,四周还是一片漆黑,但楚天阔感觉身子发冷,原来潭水升高了,浸到了他的腰部以下,难怪在梦里被水淹,原来潭水涨潮了。
黑暗中突然听到幽冥老怪说:“做噩梦了?”
楚天阔干咳一声,说:“没,水漫上来了,我双脚浸了水,吓了一跳。”
幽冥老怪嘿嘿两声,说:“看来又要到月圆之夜了,这水月圆之夜也会涨潮,怪我,没跟你说清楚。”
“没事,我挪个位置就是。”楚天阔往岸上走,走到了幽冥老怪的壁龛附近。
“任谁刚来这种漆黑的地方,都会做噩梦。人的作息是跟着太阳升落的,一旦进入黑暗,很快身体脉息就会大乱,然后心神就要开始癫狂。我刚来的时候,不知时辰,浑身气脉不顺,常常做噩梦,后来人就癫狂了,最后慢慢发现了那鱼群的出现规律,加上这潮水的升降,这才找到了时辰,慢慢才让气脉顺畅,心智才稍稍正常起来,你刚来,还要慢慢适应。”
“多谢前辈指点,万万没有想到,暗无天日竟是这等可怕滋味。”
幽冥老怪嘿嘿冷笑道:“更可怕的还有的你受呢,除非真的有达摩祖师那份定力,面壁数年,否则不言不语数年,心智一定癫狂,你看我之前那样就知道。”幽冥老怪,笑着笑着,突然剧烈了咳嗽起来,楚天阔还听到似乎有咯血之声,赶忙趋前,果然闻道一股血腥味,吐血不少,伤势不轻。
楚天阔问道:“是我出手不知轻重了,前辈恕罪。”
幽冥老怪停了咳嗽,说:“不怪你,你是绝处反击,却正好发挥了你的潜能,突破了以气驭剑,说来我还算助你练剑有功呢,我也是老了,经不起折腾了,眼下所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想来上天留我这条贱命在此,也是为了告诉你这些事,如今事已了,我大概也离死不远了。”
“前辈……”
楚天阔话还没出口,幽冥老怪自顾着说:“我们这一辈人,差不多都走了,白猿老头我看也应该骑鹤归西了,就剩下我,还有唐门这老妖婆,但我跟她也不可能再叙什么旧了,所以走,我也走得瞑目了,只是不能吃到一口热的,实在遗憾,我的舌头早已忘了吃热食是什么感觉了。”说完,还吞了一口水。
楚天阔听幽冥老怪的气息,已经没那么绵长有力了,也许昨夜他调息吐纳疗伤,而不是放任而睡,兴许可以治好,但其实他已经了无生机了,诚如他所说,世上他已无留恋,只有逆徒和关了他数十年的人在世,想来相见也如不见,而且从时日推算,老怪也应该有八十多九十高寿了,所以楚天阔也没有什么良言相劝,倒寻思起如何找点东西生个火,煮点热食,也好了老怪最后的心愿,楚天阔说:“前辈不如先休息一下,我到四处看看。”
幽冥老怪点点头,躺倒下来。楚天阔提着轩辕剑,借着幽光,朝山洞深处走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 烹鱼食,解脱
楚天阔沿着潭水流动的方向往山洞深处走去,小心翼翼,一手抓着轩辕剑,一手扶着石壁,石壁阴冷潮湿。石子路越走越窄,最后潭水从一道狭窄的山壁间流了过去,楚天阔看不见山壁那边是什么情况,不敢贸然涉水过去,遂飞身而上,双足呈一字抵住两边石壁,朝东西探望。
可惜轩辕剑的幽光不够光亮,楚天阔只能看到脚下一片水面,但从气流判断,这一面山洞似乎还要更高挑宽大,楚天阔低吼了一声,声音在山洞中回荡不已,显然山洞十分空旷,似乎也没有那么潮湿,楚天阔心想,也许这一面会有可以点火之物也不定,只是无法判断水岸在哪里,不知道如何落脚才是。
于是楚天阔只能扒住一边石壁,展开壁虎游走功,慢慢往洞里挪去。洞那边的山壁不是顺着水流直走,而是往两边走,但越走越向前弯去,原来是饶了一个半圆,楚天阔知道这是水流打旋淤出来的一个凹洞,没有数千年的时间,无法形成这么大的圆弧。绕弯了半圈,终于看到水流往一个方向流去,岸边又能看到地面,楚天阔到地上,回头估摸着进来的洞口在哪,大概一跃之劲可以到达。
找到了退路,楚天阔便接着往前走,这边山洞确实略微干燥,石壁没有那么潮湿,只是也不见有什么草木生长,走了一段路之后,就看到前面有个一人高的土坡,土坡冲入潭水之中,迫使水面缩窄一半。楚天阔跳上土坡,发现原来土坡向上和缓升起,不知有多高,土质较软,不像岩洞山石那般坚硬,楚天阔料定这是山土被雨水浸润后滑坡下塌,流泻下来而成,楚天阔心中一动,兴许这条土坡上去,可以通出洞外也不定,转念一想,这条土坡不是新近下塌下来的,如果可以通到外面,想来幽冥老怪早就出去了,也不至于还被困至今。不过楚天阔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情,往上走去,虽然现在出去不出去对楚天阔没有什么意义,但如果能让幽冥老怪重见天日,也不失为好事一件。
走不了多久,楚天阔就看到一件奇怪的东西,一块石碑,走近一看,却只是一块稍微呈规矩形状的石头,直直地插在地上,楚天阔把宝剑拿近一点,看到石头上刻着几个粗糙的大字,“大魏拓跋一族遗脉”,底下还有一个落款“幽冥”,看来是幽冥老怪立的这块碑,可见这条路幽冥老怪也走过了。
楚天阔心想还是走到底看看,因为越往上越干燥,也许上面能长出点什么东西出来,找点来生火也行,石碑的事回去再问老怪不迟。
于是楚天阔继续顺着土坡往上走,大概摸索着走了一盏茶功夫,楚天阔走到了尽头,却是封得死死的土墙,楚天阔用力一推,丝毫无法撼动,可见土墙很厚重。用手去抓土,土墙却十分瓷实,坚硬如石,很难挖开。土墙之上,就到了山洞的穹顶,穹如倒扣的漏斗往中间升去,难以攀援。
楚天阔四处逡巡看了一下,叹一口气,看来这是一条绝路,更可悲的是,竟连一点草木都不生,没有草木就无法生火,楚天阔心中也已经开始厌腻这种黑漆漆冰冷冷的感觉。
楚天阔十分失望,拔腿就往回走,突然脚底下绊了一下,楚天阔一个趔趄,好不容易才站住,回头看去看绊自己的东西,竟是一根枯枝条,自地里伸出来,楚天阔心念一动,伸手拔枯枝,却纹丝不动,于是动手把四旁的土挖开,挖了有一尺,竟还没看到枯枝底下是什么,楚天阔索性拿轩辕剑来把土坑挖开,轩辕剑锋利无比,像切豆腐一般把土块挖开,挖了好一会儿,土坑已容得下一句棺惇了,楚天阔才看到枝条连着是一棵合抱粗的树干,应该是山体滑坡冲倒的大树,被掩埋在土里。树干已经干枯,不知道掩埋了多久了,楚天阔挥剑切下一段一人高树干下来,抬出来,却发现底下还有其他树干,想来这次土流不知道冲走了多少树木,楚天阔心想果真是天无绝人,生火是不成问题了。
扛着枯树干往回走,虽然四周还是很黑,不过楚天阔刚才特地留意了一下方位、距离,所以可以大致奔走起来,开始闻道水气的时候才放慢脚步。很快走到那个山壁入口,楚天阔估摸了一下方位后,把树干朝水中一丢,顺手一拍,树干破浪而去,楚天阔纵身追上,站在树干上,逆流而上。树干慢慢冲到山洞口,只有些微偏差,楚天阔凌空拍浪,调校好树干的角度,顺利的穿过山洞等到这块临时木筏无力再走之时,楚天阔一拂袖,劲道划破水面,木筏就接着往前走而来。
走水路十分快捷,很快楚天阔就隐约听到幽冥老怪偶尔的咳嗽声了,不多时到了幽冥老怪的落脚处,楚天阔把树干拉上岸,然后就用轩辕剑把树干劈成小段,拣几根干燥的,架成一个三角形,然后在底下铺上一些碎屑,然后掏出身上的火折子,吹得发红,然后放到碎屑之上,只见碎屑开始冒烟,楚天阔小心地吹气,避免火星熄灭,突然,一阵火苗窜起,舔舐着架在上面的木头,很快,木柴被点燃了,火焰照亮了四周,温热的气浪开始弥漫开来,木头噼啪作响,一阵阵木香味传了出来,楚天阔开始还感到刺眼,慢慢才习惯下来,身子感到从未有过的温暖,他从来没有觉得火光竟是如此迷人,坐在火旁,呆呆的看着火堆。
许是被木料香味惊醒,幽冥老怪那边传来窸窸窣窣之声,楚天阔转头去看,却见幽冥老怪慢慢爬下他的壁龛,以手代足,往火堆这边挪,楚天阔看着老怪满是泥垢的脸,枯槁如同这些被烧的木头,眼睛里一片混浊,眼珠子早就变成一片灰白色,根本看不出哪里是眼珠哪里是眼白,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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