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足够动人。
七夕夜未央,胤禛为云烟挑衣画眉,两人在院里执手共看牛郎织女,银河闪耀。
“万里碧空净,仙桥鹊驾成。天孙犹有约,人世那无情?
弦月穿针节,花阴滴漏声。夜凉徙倚处,河汉正盈盈。”
两人目光流转间,地久天长。
☆、梦渡千山
自胤禛在找清泉时发现狮子沟凹陷处的隐秘小林后;便在悠闲午后;带上云烟牵着追云和夜狮从花园后门外去泉边幽静绿林里遛马;出了汗便放了马儿在边上,蹲在泉边饮水洗脸。
泉水叮咚作响;清澈见底。云烟在水面上清晰的看到两人的面容;像镜子一般映照着笑容,又像一张相片永恒的记录此刻。她刚情不自禁的想伸手触碰,却停住了手,又收回来。
胤禛见她愣了便伸手搂她问怎么了。云烟闭了下眼睫,转过脸来,脸上挂着笑指指水面。
“你看”
胤禛见她笑容才放了心,转头去看水面,黑眸里的笑意溢出来;大掌也从云烟手臂上往上移到她耳侧脸颊,把她的脑袋搂过来和自己靠在一起,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水面,叹:
“果真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
云烟一听这话,险些喷笑出来,某人真不适合开玩笑这种活动,听着总是肉麻的不行。身边人在水面上看到云烟那种哭笑不得的表情立马一皱眉瞪眼,水面上的影子也瞪起眼来,云烟只好强装笑眯眯的点头赞同,旁边人才唇角微微上扬。
云烟渐渐舒缓身子,把头依偎在他头侧,静静看着两人影像,感受到林间的鸟语花香,泉水的阵阵舒爽凉气,以及身边人给予的满满情义。
这一刻,如果,水面是一部穿越时空的数码相机,便可以将一切都定格在这最美的时刻。待到白发苍苍,待到生命终了,也终有这不会泛黄的记忆。
“禛,如果这幅水面的倒影可以带回去,该有多么好。”
胤禛很少听到她喊他单字,语调软的像只小猫用软软的小肉垫搭在你掌心里的感觉。
他的掌心亲昵的蹭蹭她耳廓,时不时的磨蹭她柔软的耳垂。
“喏……这水面的倒影都在我心里,待我们回去,我们把画幅像下来好是不好?”
云烟原以为这是个无法达成的心愿,可被他轻轻一语,却又用另一种感性的方式化解开去。
她一咬唇,佯做苦恼状:
“好是好,可你擅长的是书法又不是画像,自己把自己化成大饼脸塌鼻梁可怎么好?”
话音刚落,突然有只修长大手伸到面前来调皮的一弹指,冰凉的泉水一下在面前弹溅开来。惊得云烟一叫开始舀水反击。那人也被溅得一脸水珠,一边还凉凉的磨牙笑道:
“说谁是大饼脸,谁是塌鼻梁?”
云烟笑得一边挡脸,一边把水泼他,想起身跑又被他捉着往自己怀里拉。眼见他也不顾衣襟半湿,薄唇已经欲半压下来,云烟忙抵住他胸口,一张小脸粉嘟嘟的,眼睫毛上还挂着一滴微小的水珠,在阳光下却像一粒绚烂的水晶:“谁咬人谁是小狗”
胤禛眼眸一暗,低声道:“不知是谁昨夜里哭的不行在我肩上咬了一口……”
云烟的脸突然一下全红了,羞愤得用力一推他就站起来——
没成想胤禛就这么直接倒到泉边,下半身全跌坐在水里,双手也撑在身后,脸上却还带着笑,一派雍容自得,风范不减。
云烟站在那红着脸瞪他,这人简直是……坏透了!
胤禛擎着唇角,缓缓抽起一只大掌来对着她伸手,看着她不说话。
云烟微微翘着唇终是带着目光间流转的笑意去握他的手,想把他拉起来,却被他一使力也拉倒到泉水中,溅得一头一脸都是水。
两人皆是头脸浑身半湿,终是一起坐在水里像一双孩子般朗朗笑出声来。
镜中花,水中月,午夜梦回时终究只有这真实温暖的怀抱才弥足珍贵。
塞北开行殿,窗临万壑松。云封双塔岭,烟锁磬锤峰。
飘渺层峦接,盘回曲径重。红尘难到处,何事不从容。
这个夏日里,胤禛和云烟厮守在一起,在这小小的狮子沟里,在塞外苍茫的青山绿水中,是他们一生都难以忘怀的最美时光。
胤禛说过有云烟在的地方就是家,而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呢?她的怀抱给了他一个天涯海角的家,也给了自己一个前世今生不敢奢望的家。
暑气渐渐散去,到了七月下旬,康熙突然收到科尔沁达尔汗亲王班第在打猎中受伤的消息,于情于政都决定提前起行巡幸草原。胤禛从行宫回来便告诉了云烟,她忙整理了两人的随身物品,第二日与众人一起随康熙御驾的大部队开始动身往塞外大草原前进,路线大致如从前一样,只是显得比从前走的更快。由于巡幸草原各地,旅途颇有些劳顿,所以皇太后留在热河行宫并未随行,只等康熙回来过中秋。
七月二十一日,驻跸喀喇河屯。二十二日,驻跸喇门噶山。二十三日,驻跸博洛和屯。二十五日,驻跸张三营。二十七日,驻跸穆禄喀喇沁昂阿地方。
夏末的草原上,连鸟儿和青草间都是诉说不尽的情意缱绻。康熙带着诸皇子也一路会见蒙古各部王公贵族,处理要务。
云烟潜意识里避免于八贝勒胤禩碰面,终日里除了行路待在马车上,就是在蒙古包里待着等胤禛。有时透过小窗看看草原景色,也觉得美好。
没过几日,就快到达科尔沁草原地区时,康熙收到达尔汗亲王班第情况不好的消息,大队人马便没有休息连夜赶到了科尔沁亲王府。康熙脚步未停,就带着众皇子进了府。
康熙看完班第下令随行太医全力医治,并亲封班第长子罗布藏衮布为哲盟盟长。而这位罗布藏衮布正是多年前在布库比赛里拔得头筹的大王子,小名慕仁。
血肉筑起的亲缘关系及康熙皇帝炉火纯青的政治手段让科尔沁草原在这场危机中化险为夷,感激涕零。
初秋草原的夜已经凉风习习,巨大的夜幕笼罩在茫茫草原上,这夜却连星子也没有,月亮也似乎晦暗不明。
由于赶夜路仓促,大队人马同时在亲王府附近的草原上扎营,侍卫们忙着,云烟帮不上忙,便抱着她和胤禛的随身小包袱缩在一边,像个无处容身的小动物。
终于进了蒙古包里,收拾一气,天已经蒙蒙亮。胤禛回来的时候已经有些疲倦,眼睛里也有些血丝,还不忘的让她赶紧上床睡觉。云烟摇摇头扶他坐下,给他脱靴洗漱,两人才相携着一起爬上床休息。
在科尔沁住了几日,班第的伤情渐渐好转起来,康熙也时常去探望他,却对和硕端敏公主日益跋扈的态度有些不满。八月初,康熙返回,还带了罗布藏衮布一起随行准备参加中秋后的木兰围猎。
八月十三日,大队人马回到热河行宫。行宫内由皇太后做主和嫔瓜尔佳氏操办将中秋一切准备妥当,热闹非凡。
中秋节这天,在正宫大厅里举行了盛大的节日宴会。这也是云烟第一次进入山庄的最中心殿堂。
作为一名不起眼的奴才,云烟始终保持谨慎的与小顺子安静伺候在胤禛身后。康熙显得兴致极高,一为皇太后欢心,二为表示对科尔沁的特殊荣宠,开席前他便招了达尔汗亲王班第的长子罗布藏衮布到离御座最近的席位与皇子们坐在一起。
云烟在多年前远远看布库比赛也没看清过慕仁小王子长相,一路也没留意,但当此时罗布藏衮布往八贝勒胤禩身边一坐,脸颊正对过来的时候,云烟还是倒抽了一口凉气,耳边都在嗡嗡响。
作者有话要说:
背景音乐
小修了一下,大家久等了。节后恢复更新。
☆、故人&路人
真像;像得不可思议。
浓密的眉毛;黑白分明的瞳仁;配上有些突出的颧骨,微黑的肤色给人一种清爽而精神抖擞的感觉。这张脸配上一身蒙古贵族服饰和长发;简直让人如坠异空。
周睿亭这个人长什么样子云烟都忘了;甚至连名字也模糊了。可突然见到罗布藏裹布缓缓转过来的脸孔,她就忽然怔住了。
最敏锐的却是一旁那个低着眉眼微扬唇角带着笑的温雅男子,胤禩持着酒杯不着痕迹的一抬眼看向云烟,目光不明——
云烟一个激灵,忙将目光垂下来,而罗布藏裹布几乎在同时抬起眼帘看过来,却似乎听到身边的八贝勒胤禩的呼唤而又偏过头去。云烟暗自深深松了一口气,发现心率有些不稳;手心里一层薄汗,捏着的帕子都有些黏腻。
当真是一叶浮萍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周睿亭对于晓禾来说早已是陌路之人,而这个有着周睿亭相似脸孔的罗布藏衮布对于换了面孔换了时空的云烟来说就更是个不相干之人,可突然见到还是吓了一跳。
身前人忽然微微侧了身,做了个要帕子的手势。云烟递过去时,胤禛在接过帕子时,不着痕迹的按了下她掌心转过身去。她看着他宽阔挺拔的背脊心里一热,这是他们之间常用的小动作,表达是他的关心。
十几年来,云烟也算看遍皇家筵席场面。从余光看这整个金丝楠木筑就的大殿,热闹华贵的筵席,高高宝座上的皇帝,满屋子的王公贵族。她依旧是最渺小不起眼的一个女人,已经有心意相随的丈夫。而前世今生,不论是周睿亭还是脸孔如此巧合相似的罗布藏衮布,即使这是同一个人,又与她何干?
中秋月明,塞外的中秋宴席也一贯带着浓浓的草原情调。康熙对于能侍奉皇太后在山庄过中秋显得兴致很好,而皇太后虽对于没有能见到正在照料丈夫的端敏公主有些遗憾,但见到其子罗布藏衮布却很开心。
这罗布藏衮布作为科尔沁部的王子,其母端敏公主作为简亲王和福晋博尔济吉特氏的嫡女,成为孝惠皇太后唯一亲自抚养的养女,而皇太后本人甚至是端敏公主的亲姨母。所以罗布藏衮布相当于是皇太后的孙子,身份确实与皇子相当。
席间,皇太后还随意问起罗布藏衮布的年龄和婚事,而他及其乖觉的表示已有侍妾和侧福晋,但迎娶嫡福晋的婚事恳请皇太后做主指婚,皇太后欣然应允。宴席间众人忙纷纷向他道贺,一团和乐。
大宴结束后,月亮仍然很好,气氛也随意。康熙陪侍着皇太后在“松鹤清越”喝茶赏月,叫上了太子胤礽一起,而其他皇子也没有立即离开,大多三三两两的在后殿“烟波致爽”喝茶醒酒。
山庄里虽然依旧森严,但倒终究不比紫禁城里那样。由于过节,皇子贴身奴才在宫人带领下可在配殿与他们一起用些宴席撤下来的饭食,这也算是给皇室家仆的恩典,是外人享受不到的等级待遇。
云烟取了胤禛披风拿好,没打算去吃饭就在殿后回廊里候着。一没胃口,二也不太喜欢与小纽子小扣子面抵面而坐。小顺子倒是饿了,但看云烟不去也没动步子。云烟催了又催他才跟过去。
云烟一个人站在回廊边仰头看这里月光下的山庄建筑,虽然有皇家尊贵的气息,却没有紫禁城的冰冷,依山傍水的带出些京城没有的情意。难怪自古皇帝总是喜欢建离宫四处居住,想来那厚重宫墙怕也是既是他们的保护罩,也是他们的牢笼。
偶尔有宫人端茶从回廊经过去后殿,云烟站在拐角均作出宫廷惯常的退后低眉福身动作避在一旁,待人走过去再抬眼。
月亮很圆,云烟正想着等胤禛出来一起回了狮子园,还可以在院里看这样的圆月,分食一块月饼已经很有团圆的感觉。
又有脚步声走过来,云烟忙静静低头福身在一边,可这脚步却停下了,这是一双及其醒目的靴尖高高翘起的精美蒙古皮靴。
“抬起头来”
罗布藏裹布的嗓音带着一种酒后的沙哑,他的汉语有些生硬和冷酷的感觉,已经让云烟的后背迅速起了一片细密的鸡皮疙瘩,毛孔都站起来,内心来不及害怕白便硬着头皮微微抬起下巴,却保持低眉不抬眼。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罗布藏衮布眯着眼微微有些迟疑的问道。云烟一听内心骇然,从没有哪刻这么希望自己不是个如此任人宰割的奴才身份,可她终究是。
“回王子殿下话,奴婢相貌平庸,与众多宫人相似,且跟随雍亲王爷身边随侍多年,兴许曾在木兰围场被您无意看过也有可能。”云烟的声音已经做到最大程度的自持,谦卑而清浅,几乎听不出语调里的微微颤抖。
罗布藏衮布停了停,四周静得可怕。“也许吧”
云烟心中刚舒了一口气,忽听走廊那端有脚步声传来。两人都同时偏头去看——
只见一身穿粉紫色宫装女子梳着精致的旗头,踩着高高的花盆底宫鞋,身后跟着个宫女,婷婷袅袅的走过来,连空气中都带着一股淡淡茉莉香气。
此人正是在宴席上随驾的和嫔瓜尔佳氏,她白肤鹅蛋脸,眉目清丽,显得柔和又耐看。
“参见和嫔娘娘,和嫔娘娘吉祥!”罗布藏衮布和云烟几乎在同时反应敏锐的给她见礼请安。
瓜尔佳氏端庄一笑对罗布藏衮布道:“皇太后和万岁爷在松鹤清越喝茶正念道王子呢,不想我从这经过恰好见到就和你说一声。”
罗布藏衮布一听,忙向和嫔瓜尔佳氏道谢,告辞要往后殿去。瓜尔佳氏还细心的差了身后一个宫女为他引路而去。
他们短短几句话交谈,云烟一直屏息垂首保持福身请安的姿势,没听到和嫔叫起便一直没起来,准备支撑到送她离开。没成想,瓜尔佳氏却没离开,反而伸手拉她道:
“云烟,起来吧。”
云烟一听,简直比受罗布藏衮布的刺激还大,这是什么情况?这和嫔瓜尔佳氏如何知道她一个小小王府婢女的名字,态度还如此不同。
和嫔瓜尔佳氏见云烟瞪大的眼睛茫然看着她,又仔细看了她会,叹了口气抓住她冰冷的手:
“要不是名字没变,我当真要以为自己在宴席上认错人,你怎么会不记得我?”
云烟心中一惊,搜索尽脑海记忆也没有这样的人,思绪更无法判断她一个出身宁古塔的罪籍奴才如何能认知当今圣上的得宠嫔妃?
“……奴婢……娘娘……”
瓜尔佳氏无奈的捋她左手袖子,眯了眼睛指指她手肘下方一道浅白疤痕。
“自从我进宫,十多年没见了……这疤痕不仔细已经看不出来了……我也真没想到你也从宁古塔回京里来,还在雍王府当差。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