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好。”楚风雪满意的点点头,他话锋一转,问道:“南宫右使现在何处?”
座下跪地一个裸**美丽女侍,垂首应道:“右使大人离开‘少林’,正赶往‘武当山。”
彼时,“武当”山上,松涛阵阵,钟鼓齐鸣,风声正急……
(卷终)
第一章 奔跑吧兄弟
安东野有晨跑的习惯。
自接掌“大风堂”在“京师”的大权以来,三年里每一个早晨,安东野都会沿着“三道街”奔跑到“五道街”,跑完自己的所有地盘临界线,风雨不误,从未缺席。
现在已是八月深秋,凌晨的街面霜露正白,微微有些寒。
与往日一样,安东野从“猛虎堂”出发,冒着弥漫的晨雾,沿着长街快速、持续奔跑。
安东野一向以为,好逸恶劳会毁掉一个雄心壮志,贪图享乐易摧垮一个人的身体意志。他的大师兄孟东堂就是很好的例子,如果他不是甘于安逸,就不会被柴如歌与布青衣联手设计,就不会被大龙头云飞扬罢黜回“关东”的“活死人墓”面壁思过,加之二师兄熊东怖回总堂养伤,三当家安东野才有机会出头上位,这位“大风堂”在“京师”的最高首领。(参见《刺虎图》卷)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为了防止走上前任孟东堂的老路,继任的安东野,时刻的警示自己,前狼后虎,强敌环伺,切不可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大意。每天的晨跑和巡视,就成了安东野每早必不可少的锻炼和行动。
原本这位于平民区的七条街巷,都归于“大风堂”的势力范围之内,而后,分别代表大当家孟东堂与二当家熊东怖意志的五当家“不死狂刀”夜蛰翼和六当家“疑神疑鬼”梁叹发生内斗,后者以分别割据两条街的代价,联合“青衣楼”与“富贵集团”将夜狂刀铲除,从而“卧龙堂”一系的人马在“京师”站稳脚跟,却也使得堂口失去了过半的地盘。(参见《凤凰台》卷第十一章)
如今的“七道街”,“一道街”和“二道街”为“富贵集团”牢牢控制;而“六道街”和“七道街”则被“青衣楼”紧紧把握。安东野的“猛虎堂”管辖下的三条街,恰好位于两大强敌首尾夹隙之间,形势非常严峻;做为“大风堂”在京的最大首脑,安东野兢兢业业、一丝不苟的执行着自己的使命。
一如今日,昨晚上半夜安东野还拉着四当家“铁口神算”诸葛喜喝了整整一坛的“斩梦酒”,下半夜仍扯着七当家“女诸葛”朱七七胡天胡地折腾到凌晨,但跑在长街上的他,依旧龙精虎猛,没有有丝毫疲倦之色。
这个年近三十岁的“关东”汉子,身高九尺七寸,魁伟强壮,精力充沛,虬髯如戟,浓眉虎眼,威严刚毅的脸上,总是带着种接近于天神下凡似的神容,猛烈的表情,看来就像是一条刚从原始山林中窜出来的白额猛虎。
在“京师”这块地面上,寻常人看见安东野,都会禁不住露出几分或是尊敬或是畏惧的慌张,就连他自己也从来不看轻自己。
安东野早已不是当年“祥云堡”里那个喂马的小厮,经过三年的拼搏奋斗他已是这“京师”中最有权力的几个大人物其中之一。
他大人物就要有大人物的威风,大人物就要有大人物的仪仗。
即使跑步晨练,安东野的身后,也会跟着一大群人陪着他一起跑、一起练。
能跟上大人物脚步的人,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小人物。
距离安东野三丈左右随跑的四十多人中,有皇城里的“御林军”校尉和宫里的侍卫头头、有东城大钱庄的老板、有南城镖局的总镖头、也有西城地痞大混混、还有北城书院的儒生。他们在深秋微寒的晨雾里里挥汗如雨,他们几乎是用狂奔的的速度,才能跟得上前面某个“虐待狂”大步流星的飞奔步伐。
但是,这些人没有一个人敢有怨言,没有一个人敢半途退出,他们都咬着牙,紧跟着安东野奔跑。
原因很简单,这些不同职业、不同身份的人,都是“大风堂”的弟子,都是隶属安东野“猛虎堂”的高中级干部。
他们都是地面上有头有脸的富有成功人士,他们的内心,谁也不愿意在如此寒凉的凌晨,从自己温暖舒服的被窝里、自温香软玉的女人臂弯里爬起来,冒着寒风、打着哈欠,在街道上奔跑。
可是没办法,他们每天早上,无论是刮风下雨打雷闪电,不管是端午清明结婚生子,都要准时准程的跑上这一圈。
这是三爷安东野给他们定的规矩!
安东野习惯在晨曦初露时,沿着三条街的固定路线奔跑一个时辰。奔跑的时候,往往安东野就会感觉头脑清楚,气色清朗,骸体舒适,心情愉快。
这地方已几可算是安东野的王国,他喜欢他所有的亲信干部在后面跟随着他奔跑,等候着他的发号施令的感觉。奔跑,已是他多年的习惯,就正如皇城里的君王早朝一样,无论徽宗赵佶喜不喜欢,都绝不能违背制度。
——第一次安东野要求“猛虎堂”这些香主、舵主晨跑,他们是决拒绝的。因为,你不能让我跑步,我就马上去跑,第一我要试一下,因为我不愿意跑完了以后再加一些特技上去,身材“咣”一下,很壮、很棒,这样手下小弟们出来一定会骂我,根本没有这样的身材,就证明跑步那个是假的。
自从执事香主、“烤肉店”的老板何老狗,在大年初一的清晨,被安东野从被热乎乎暖被窝里拖出来,赤条条地抛入护城河已结了冰的河水里之后,“猛虎堂”的高中级干部,再也没有人敢再迟到或缺席过一次的晨练。
天蒙蒙亮,晨光尚未升起,晨风中仍带着黑夜的冷香,长街两旁的秋叶渐已凋落,犹自绽放着最后的厉红,落叶的晨露,已结成一片轻轻薄薄的晨霜。
安东野奔跑在最前。
他双拳紧握,迎着晨风,踏着晨霜,龙行虎步,大步奔跑,落后于十数步的一群中年男女,已经鼻尖额头见了汗珠。
转过“三道街”,奔到“四道街”,奔跑中的安东野忽然洪声唤道:“雷大弓!”
身后跟着勉力奔跑的那群人里,立刻有个穿丝戴绸,背挎大弓的弓背中年人,加快步伐奔跑着赶上来——
这人正是“猛虎堂”堂口的悍将之一,以打造各种弓弩箭矢刀剑盾牌名满“京师”的“千羽坊”老板雷大弓。
安东野仍在奔跑。
安东野并没有放慢脚步等雷大弓,他连看都没有看这名京城权贵争相拉拢示好的属下一眼,他只是沉着脸、沉着声问道:“本堂是不是早已知会过你,八月十五,中秋佳节,舟行早与洛正熙决斗之前,堂口终止一切和道上朋友的生意来往?”
雷大弓紧跟着老大奔跑的步伐,垂首应道:“是的,三爷。”
安东野姿势保持不变的奔跑道:“那爷问你,昨晚卯时一刻,你为何将工坊仓库里里存放的一百张强弩、近千支羽,和八十口新刀全都卖了出去?”
雷大弓头垂得更低,脸色变得更差,他很显然想不到堂主会如此快的,将自己脱手不到一个时辰的生意,了解的如此清楚透彻。
雷大弓紧紧跟着老大奔跑的速度,低声嘎嚅着道:“三爷,那宗生意的利润很大,客人出了市面上两倍的价格……”
安东野截住属下的话头问道:“买主是什么路数?”
雷大弓有些气喘的回答道:“是‘禁军’陈教头介绍来的,不晓得哪路的人马,不过那个陈易讯和堂口做过几次生意了,人还算可靠……”
安东野不怒而威的脸上已现出怒容,他紧握的双拳握得更紧:“从明天起,‘千羽坊’的账目交给唐小鸟打理,你给老子滚回‘关东’,降为初级弟子矿场听用!”
雷大弓大气也不敢稍喘:“谢三爷给大弓待罪补过的机会。”
这时他们刚奔跑至“五道街”,街面静悄悄的,两旁的店铺还没有开门。然而就在这时,左右两旁的房脊中,突然冒出来数十个青衣蒙面人,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挽着一张强弓,每张强弓的弦都已拉满如圆月,箭已在弦,箭簇寒光刺目惊心。
奔跑队伍里最先发出示警的,是警觉性最高的“弄玉楼”老板娘梁少兔:“有埋伏!保护三爷!!!”
梁少兔这句话还没有喊出来,弓弦已响,乱箭飞蝗般,居高临下射向奔跑中的安东野。
距离安东野最近的雷大弓厉喝一声:“休伤三爷——”他高大的弓形身体,整个盖在安东野身上,挡住了飞蝗般的乱箭。
转眼间雷大弓的人已被射成个刺猬,安东野大叫:“大弓——”
一波箭尽,与雷大弓并称“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唐小鸟、梁少兔、何老狗怒吼着,随着老大冲向高处的青衣弓箭手——
哪料前面的一排青衣弓箭手乱箭射出后,身子立刻伏下,后面竟赫然还有一排青衣弓箭手站起!
第二批近百张强弓的弓弦也已拉满,狼牙利箭也已在弦。
安东野和手下们前冲的身体立刻僵硬——
第二章 快乐大本营
经过了两代人三十年的挣扎奋斗,经历了大小数百次艰辛卓绝的苦战,“大风堂”在“京师”才有了今时今日的局面,到头来,终究还是免不了落入敌人的陷阱……
安东野虎目里布满血丝,这个时候的他,看来像是一条已落人猎人陷阱的受伤猛虎,更多于像一个人。
只要对方弓弦再一响,这雄霸一方的“关东之虎”,以及他那一干曾经叱咤风云的手下,也难免要落个乱箭穿心的悲惨收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长街的尽头,突然响起了一阵悦耳的风铃响,紫光一闪,划过十里长街。
就听“蹦、咔嚓!蹦、咔嚓!蹦、咔嚓!”一连串的急响,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犹如沙场秋点兵,近百张强弓的弓弦,竟同时被那道划空飞至的紫光划断。
风铃中的刀声,犹存余响。
一刀。
只有一刀。
一刀就挥断了近百张强弓的弓和强弓的弦。
青衣弓箭手的脸色,全都已惨变,他们突然全都翻身跳下脊顶,窜入暗巷,向“六道街”方向飞逃。
安东野并没有追赶,他只是沉声道:“各位‘青衣楼’的朋友不妨慢慢走,麻烦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辰源大公子,就说安东野今日既然未死,总有一天会双倍奉还的!”
最高的“弄玉楼”飞檐上,忽然又响起了一阵女孩子银铃般的笑声:“有气度!有气节!有气势!有气派!难怪我家北城哥哥经常在丫头们面前,夸赞东野大哥是武林中百年才得一见的奇男子!”
安东野也笑了:“只可惜,你哥哥口中我这个百年才得一见的奇男子,也比不上三姑娘的‘相思一刀’!”
紫衣飘飘,风铃声声,冷若雅像坠入凡尘的紫霞仙子,衣带飘风的落在人群中。
安东野双臂一展:“都见过三姑娘。”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等人,都哄声唱礼:“见过三姑娘!”就连满身插着羽箭的雷大弓,也在同伴的扶持下,忍着浑身剧痛,将腰杆挺得笔直。
“不要闹这套虚礼啦!”冷若雅嬉笑着摆摆小手:“东野大哥,丫头救了你们,你能来点实际的东西感谢一下我不?”
安东野浓眉一挑,豪笑道:“哈哈哈,三妹有何要求,尽管和三哥说!就是丫头想让三哥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做哥哥的也绝不含糊。”
”没有那么夸张,”冷若雅眨眨眼睛:“丫头就是肚子饿了。”
“好!”安东野爽朗的大笑:“我知道前面不远,有一家卖的豆花不错,三哥哥请丫头吃豆花。”
——“五道街”最边缘有一家豆花店。
从这个仅有一间简易毛坯房和四张简陋破桌椅的小店,门前的臭水沟,一脚跨过去,就是“六道街”最边缘的“李记”棺材铺。
那是“青衣楼”的地盘。
“大风堂”与“青衣楼”这两大势力范围,在这一区域仅有一步之隔,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
豆花店的老板娘是一个小鸟依人的小妇人。
来买豆花的老主顾,心里却知道,这个看上去“小鸟依人”的小女人,其实比老鹰都可怕上十倍。
因为她姓唐,她叫唐小鸟。
小鸟并不可怕,但如果她一旦姓唐,那就让人人都怕得要死了。
早晨的阳光已升起,豆汁锅里冒出来的热气,在暖暖的阳光下看来,也像是清晨的雾气一样。
冷若雅用“京城火烧”夹着驴肉,就着高丽咸菜和稀而香味的豆汁,一喝就是满满四碗,然后她才长长吐出口气,擦着汗憨笑道:“上次来京城为李相爷办事,还是舟行早哥哥请我吃的‘香满楼’的爆炒牛肚和‘馅饼章’家的‘婆婆饼’,京城的东西就是好吃。”
安东野笑道:“这几日左右无事,我这个做大哥的,就尽尽地主之宜,陪你四下多走走,索性吃遍九城的风味小吃。”
“丫头先谢谢东野大哥了!”冷若雅“嘻嘻”一笑:“对了,刚才那些弓箭手是些什么人啊?”
安东野淡淡的笑道:“除了‘青衣第一楼’的辰源手下,谁还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我安东野的虎口捊须?”他手指一用劲,手里的豆花碗已被捏得粉碎。
“辰源?”冷若雅道:“绝代双骄,南源北野,你们已经斗了近十年,本不足奇;可是这近三年来,你们‘大风堂’和‘青衣楼’,在你们二人的极力斡旋之下,已经和平共处两年有余,可说是井水不犯河水,辰源大公子又何故打破这种分则两害、合则两利的平衡局面呢?”
安东野冷笑道:”为了一个赌约。”
冷若雅用自制的芦苇吸管吮着豆汁,萌态可掬的半抬头道:“丫头不懂。”
安东野耐心的道:“八月十五月圆之夜,‘天下第一快剑’舟行早要在‘御园’,挑战‘独臂刀王’洛正熙,俺与那辰源打了赌,赌注就是双方名下的两条街的地盘。”
冷若雅好奇地问:“东野大哥压得谁赢?”
“我当然支持的是李相爷的门生舟行早,”安东野道:“不过,半个月以前,‘权力帮’的蔡京就以三博一,赌座下爱将洛正熙胜!”
顿了顿,安东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