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了,他依然记得,那不过是她的一句玩笑话,他却放在了心里,容倾眼眶中含泪,心中暗道:东方流云,你到底要我怎样,难道真的是要我放弃吗,放弃对东方家的仇恨,放弃容家苦心经营多年的一切?
“傻倾儿,哭什么。”东方流云拭去容倾的眼泪。
“干嘛对我这么好?”容倾强忍着眼泪问道,“知不知道你这样,我会很难办。”
东方流云只是轻笑,“我只是想许你最好的,倾儿,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我只想要你知道,你永远是我安王最重要的人。”
“东方流云,不要轻易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我怕我真的会不可自拔。”容倾在心里这样说道,一直以来,她的许多话都是半真半假,上一世被人伤过,伤得太深,她已经不愿再相信了,所以对东方流云,她都是逃避,从没有正视过,可今晚的所有种种,她亦知道她没法在不去正视这一切,这一刻,忘了仇恨,忘了她与他的身份,她甚至想他们是不是真的可以找一个地方,从此隐居起来,不问世事。
“倾儿,若有一天,我做错了什么,你会怎么办?”东方流云的话打断了容倾的思绪,她不知道东方流云怎么会突然没头没脑的问这么一句话,但她还是果断的给出了答案,“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杀了你。”
东方流云的身子一僵,容倾顿时笑出了声,“骗你的。”然后有很认真的说道:“我不知道,因为我不希望有那一天。”
东方流云没在说什么,只是静静的陪着她看着天上的宫灯,那一刻对于他来说,似乎就是一生。
☆、05 无视喜服
容倾自昨夜回来就一直在想东方流云的话,不得不承认的是她真的红鸾心动了,前世的痛似乎随着十年与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化作昨日的烟云。
容笛从门外进来,就看见满屋子的丫鬟在忙着收拾容倾明天笈并时的衣着。屋子里堆满了衣服,满满的绣着不同花色的正红色喜服。
容笛刚要踏进门就被雪秋拦在了门外,没好气道:“我这已经够乱的了,你就别进来添乱了,没看见着满屋子的人都手忙脚乱了吗?”
“嘭。”一丫鬟刚要进来,就撞上了容笛,手中的珠钗步摇散落一地,连抱歉都没来得及说,就赶忙蹲下去捡掉在地上的东西。
容笛正想帮帮这个小丫头,硬是被雪秋拉到一边,示意他别再添乱,容笛刚要反驳,雪秋就又因为一个丫鬟不小心打翻茶盏而走开了,而屋里更是乱作一团,一时间,不是这个丫鬟踩了那个丫鬟的脚,就是那个丫鬟撞到另一个丫鬟的身上。
一时间,容倾的屋里乒乒乓乓声音不断,好一阵子都不得消停,而容倾就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得,完完全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雪秋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让屋子里复又安静了下来。
“雪秋姑娘。”门外霓裳居的柳月白又带着其他式样的喜服站在一旁。
雪秋立刻在屋内腾出了地方,柳月白领着伙计进了屋就立刻将喜服一一架了起来,每两个伙计执一件喜服,柳月白见伙计准备就绪,就走到容倾面前,介绍起了第一件喜服,“容小姐,这件喜服的织工引进自沐雨国,我们绣上了仙鹤装饰,喜服上还缀上了玉片,是为吉祥如意的好兆头……”
容倾面上依然挂着笑容,但是什么反应也没有,见自家小姐这个样子,雪秋向柳月白摇了摇头。
柳月白挥了挥手,这件喜服被扔在了一边,后面的伙计立刻又拿着一件绣上牡丹的喜服上前,柳月白依然介绍了一遍,雪秋再次摇了摇头,柳月白只好再挥了挥手,这样的过程,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就是不见容倾点头,且容倾一直不置一词。
“容倾,你到底是要个什么样子的,你明说好不好,我没得罪过你吧,要不要这样子来磨人啊?”柳月白怒了,这都是第几批了,这一个上午,看看满地的喜服就看以看出他往这送了多少的衣服,实在不行,这生意他不做了可以吧,在这样下去,他柳月白非疯了不可。
“啊,什么?”容倾显然是没听清楚柳月白的话,脸上还又一丝不悦之色。
柳月白的脸气的铁青,感情她根本就没听见他再说什么,这是不是代表着这一早上她根本就没听进去一个字,这些喜服她是不是连正眼都没看一眼?还有该生气的是他,她不悦个什么劲?
雪秋见势立刻将柳月白拉到一旁,“柳掌柜,莫要生气,我家小姐只是没瞧见中意的。”
雪秋细声细语的,柳月白自是不好再说些什么,人家已经抱歉了,自己还能在说些什么。
柳月白整理了一下刚才因生气而弄乱的衣服,再次走到容倾的面前准备继续刚才被自己停下的讲解,只是,下一刻就被容倾的一句话给气的差点站不住。
容倾用手揉了揉太阳穴,莫名其妙的看着雪秋道:“什么中不中意的,雪秋,我这屋里怎么堆的都是衣服,回头去问问管家,是不是我容府缺杂物房。”
“小姐。”雪秋见到柳月白的样子,赶忙轻声唤了容倾一声,希望容倾不要再说些什么了。
容倾直接无视掉雪秋的话以及她的手势,抬头望向柳月白,然后惊讶得看着容笛,“容笛,这小厮是从哪里来的,怎的在本小姐的闺房内,快快轰了出去,别坏了本小姐的名声。”
容笛忍住内心想笑的冲动,上前去对柳月白做了个请的手势,心里想着主子这也未免太损人了,这柳家的三少爷实在不应该第一天做事,就碰上像主子这样的人来,着实是让人替他叫屈,堂堂的少爷,就这样硬生生的被当成了小厮。
柳月白站在那里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今天偏就是不走了,实在没见过这么无理的人,明明是她容倾先无视他的好不好。
“呵呵,是什么事惹的容妹妹要这般赶人啊。”柳月痕刚刚去店里就听说自家弟弟送了一早上的喜服的事,心想着容倾不是个喜欢刁难人的主,想着是自家弟弟做错了什么,就赶忙过来看看,没想到一来就听到容倾赶人的声音,马上就上前打起圆场。
“大哥,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柳月白见自家大哥过来了,忙上前去抱怨。
“三弟,不得无礼,容妹妹可不是那般不讲理的人。”柳月痕呵斥住自己的弟弟,瞥见一屋子的喜服,眉头不由一皱,转而对容倾抱歉的笑笑,“是舍弟的不好,让妹妹见笑了。”
柳月白可是不愿了,这错的又不是他,干嘛自家大哥都不帮着自己,还去向着那个女人。
柳月白一把扯过自家大哥,不服气道:“明明不是我的错,哥。”
柳月痕拉过柳月白,不让他再说下去,错本来就在他,难道现在他还没看出来吗?
“月白,不要再说了。”柳月痕呵道,在这样下去,就真的避不开那个话题了,到时这局面更加尴尬。
柳月白挣开自家大哥,愤愤的说道:“你倒是说说,本少爷错在哪了。”
“呵。”容倾将轮椅向前推了推,执起伙计正拿着的喜服,漫不经心道:“很美,可你要我怎么穿?”
“当然就是……”柳月白刚要说话,却发现了最致命的问题,然后就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低下了头。
☆、06 戏演砸了
“裙摆太长了,是也不是。”容倾并没有想简单了却此事,刚刚让你走你不走,那现在就别怪她拂却他的面子,容倾玩味的看着柳月白。
容倾的话一出,柳月白的头低的更低了,没错,为了达到更好的效果,他让做喜服的人给每件喜服都加了长长的裙摆,可却硬生生的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容倾根本不能行走,试问又要如何的去穿这些喜服。
如此,他这一早上不是都在用这些喜服来讽刺她的天生残疾吗?柳月白有些无地自容了,想及容倾刚才的态度,他也能释怀了,比起他这一早上做的,虽然是无心之过,但似乎都比容倾要来的过分。
雪秋等一众丫鬟也恍然大悟过来,雪秋更是有些自责,这一早上的都把她给忙糊涂了,她以为自家小姐是在想事情才没去看那些喜服,没想到是这个原因,而她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记了,雪秋心想着小姐看了一早上的喜服,那该是个什么样的心情啊。思及此处,雪秋不由的担优的向容倾看去。
容笛的想法正好与雪秋相反,自打容倾很小的时候他就一直跟着她,自家的主子他还不了解,她会因为这件事而在意才是不正常,雪秋这些丫鬟还是跟着主子的时间太短,压根就不了解主子。
容笛想着自家的主子现在指不定心里在盘算着什么,主子一向是个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的人,现在怕是这柳家两个少爷有什么让容倾感兴趣的东西,不然以他家主子那邪恶的性格,恐怕是宁愿睡觉都不想去理这两个人的。
容倾的屋子在她那句话打下去后,就再也没人说什么,柳月白是不好意思再讲什么,雪秋这一众丫鬟都怯怯的看着她,而容笛则是同情的望向柳月白的方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不过心里也是替柳月白小小的默哀了一下。
顿时,容倾的房内是死一般的沉静,没人敢说什么,也没人愿说些什么,好像谁先说话就会有什么事一样。
容倾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将雪秋叫来重新沏了杯茶,她并没有打破眼前这个僵局的意思。
一杯茶喝完,容倾将茶杯放到手旁的案上,换了个较为舒适的角度,一只手托着脑袋假寐起来,而另一只手则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案。
这房间死一般的寂静,让这声音更加的清晰,容倾每敲一下,柳月白的心头就跳一下,柳月白感觉自己就像是要被凌迟了一样,这一声一声敲打在心头,就像是从地狱传来的冥音,天啊,他到底造了什么孽,要这个样子被个女人折磨。
柳月白轻轻的扯了扯柳月痕的衣角,柳月痕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好像是再说“你看吧,都叫你不要说了,你偏要说,这下知道找他了?”
柳月白被柳月痕瞪得怯怯的收回了手,就在他以为柳月痕会不管他的时候,柳月痕轻扯了他一下,轻声对他说了一句,“别再给柳家丢脸了。”
听到这话,柳月白隐在袖中的拳头不断收紧在收紧。容倾把这一幕尽收眼底,幽暗的眼眸中生出一丝玩味,她好像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了。
“容妹妹,舍弟真的不是故意要忘记你不能行走之事的,他还年轻,今天才刚刚做的掌柜之事,经验不够,妹妹就别怪罪了,我替舍弟向妹妹赔个不是,妹妹的喜服我让人重新在做,定能赶上妹妹明日的笈并之喜。”柳月痕笑着向容倾赔着不是,但却故意加重了最前面的几句。
容倾听着眼中的玩味更重,柳月痕这是想将所有的过错都推给柳月白啊,他看似是维护柳月白,尽着做大哥的本分,但实际上是将柳月白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而他则渔利双收,在父亲面前做了好儿子,好哥哥,在伙计面前做了个好老板。
看来柳家兄弟不和的传言是真的,刚刚容倾就看出柳月痕并不是真心的要拦着柳月白,不然凭他的身手又怎么会拦不住区区一个柳月白,他这是算计好的吧。
容倾收了手,随手拿起一块糕点,既然柳月痕这么不喜欢这个弟弟,那她就帮他一把好了,“这样啊。”容倾故意拖长了语调,柳家两兄弟都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屋里其他人也屏住了呼吸,等待容倾的下文,这感觉压抑的很,他们很想离开这个屋子,但是又不能,只能等着容倾接下来的话。
“嗯……做错事的好像不是月痕哥哥呢,是吧?”容倾笑的天真无害,活脱脱一个天真活泼的十五岁小丫头。柳月痕嘴角上扬,心里无甚得意,但却忽略了容倾眼中的一抹顽劣。
柳月白自柳月痕身后走了出来,想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得,说了声对不起。
“心不甘,情不愿。”容倾略有些嫌弃的说,转而看向柳月痕,心里想着,叫这个不谙世事的三少爷道歉,还真正是有些为难他了,不知今日这向人低头道歉他到底学会没有。
“月痕哥哥,既然这么说了,我就给你个面子,这些个喜服还留着,日后或许我还有用,至于柳月白嘛,把他留给我用用,我们容家正好缺个打杂的。”容倾说着又看向容笛,“你说是吧,容笛。”
容笛应了声是,心道,就算主子要磨练这厮也不用这样吧,从少爷降成小厮,对柳月白的打击是不是太大了点?
柳月痕自是不会反对,但又担心自己父亲那里交代不过去,容倾见柳月痕面露难色,复又好心说道:“月痕哥哥不要担心,倾儿不会叫哥哥难做人的,我会让家主写封信给柳伯伯的。”
柳月痕这下放心了,同容倾又寒暄了几句,方才领着一干伙计回去了。
柳月白自是不服,见自家哥哥带人离开,刚要说什么,可下一秒容倾推着轮椅上前,用了两个人才听的到的声音说了一句“戏演砸了。”
直到容笛将他拉走时,他还是怔怔的,他一直藏得好好的,外人只知道哥哥看他不顺眼,容倾是怎么看出他的心思的,这女人,莫不是比他更会藏?
面对柳月白探究的眼神,容倾回了个笑脸,便满足得吃起刚才拿到手上的糕点,仿佛刚刚的那句话,只是柳月白一个人的幻听。
☆、07 不过如斯
容倾这糕点吃的甚是畅快,雪秋看着容倾将糕点一块一块送进嘴里,吃的不亦乐乎,心下泛起了嘀咕,这小姐什么时候喜欢吃糕点了?
容倾拾起最后一块糕点,拿在手中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就准备将糕点放进嘴里。
“别。”一语落下,容倾手中的糕点不见了,雪秋就看到一抹红色的身影在自己面前飘过,再仔细一看,那抹红色的身影正坐在桌旁拿着主子刚刚吃的糕点,美滋滋的吃着。
南宫奕吃完糕点,毫不吝啬地夸了句:“秋丫头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雪秋听后,顿时感慨这妖孽终于有一天不开她玩笑,说点正常人的话了。
哪知南宫奕顿了一下,像想起什么似的,又说道:“唔,秋丫头可以嫁人了。”
雪秋心里一个激灵,就知道这妖孽是死性不改。雪秋刚要说什么,可想想容倾还在这里,只好作罢。心想着,这妖孽定是算好了的,每次都是主子在的时候调侃她,他是吃定了她在主子面前不会干些什么来。
细想着,雪秋发现主子不在的时候,她好像从来都没看见过南宫奕,不由觉得奇怪,再想想容笛也不怎么看见,这些人都只有主子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