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王妃抿嘴笑了笑:“那蒋大郎呢?”
牡丹不期她会突然提起蒋长扬来,便垂下眼睛道:“等他回来又再谢他。”她已经听莺儿说了,这次是蒋长扬千里传书,求汾王妃回来助她,他自己则在赶回来的路上,不是今夜就是明早定然到京。虽然莺儿暗示即便汾王妃昨日拒绝了她,但最后始终都会出手相助。可是牡丹很明白,汾王妃昨日的拒绝意味着什么——不认同,不相信,就是这六个字。
汾王妃目光锐利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你们之间恐怕用不着谢了吧?”
“我……”牡丹刚开了个头,汾王妃摆摆手,“我喜欢上进敢拼重情义自重的人。愿你们心想事成。”
莺儿朝牡丹挤了挤眼,暗暗推了她一把,牡丹忙道:“谢王妃成全。”
汾王妃笑起来:“谢我作甚?我又不是他家长辈,充其量能替你们做个媒人罢了。”
这个媒人可不好请,牡丹忍不住微笑起来。
汾王妃见她笑了,脸上便露出一个孩子气的调皮笑容来:“这也是蒋大郎求我的。你那阿馨,昨日才听说我来了,便拖着身子来求我,也不枉你心疼她,她也是极心疼你的。”她顿了顿,有些骄傲地道:“说起来,我做了十几桩媒,从来没有过得不好的,要我做媒,我是要先看过,认定了才肯答应,不能砸了我的金字招牌。”这便是表示认同牡丹了。
莺儿这丫头贼精贼精,立即又推牡丹:“还不赶快谢过王妃吉言,将来您和蒋将军一定会过得很好。”
牡丹有些脸热,果真起身谢过,汾王妃见她虽然面红耳赤,却毫不扭捏,不由哈哈大笑:“总有一日要吃你的谢媒酒。”
宣平坊离宫城并不远,很快就到了何家大门处,何家早得了张五郎等人赶早送回来的信,岑夫人领着一群人立在门首候着,翘首以待,一见车马过来,一壁厢上前行礼道谢,一壁厢热情地邀请汾王妃入内奉茶奉饭。
汾王妃含笑道:“此案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你家蒙受的不白之冤自会昭雪,作祟的人迟早会受到惩罚。你可以准备压惊宴了。”又拉过牡丹的手递给岑夫人:“你养了个好女儿,真是有福气。”
岑夫人握紧牡丹的手,笑得合不拢嘴,牡丹也反过来握紧她的手,两母女依偎着,甜甜蜜蜜的笑。
汾王妃看着这对母女,夸张地喊道:“哎呦,我不能再看了,我没女儿,这是故意让我眼红的。走罢,走罢,进宫”要了何家损失的清单,马车转过,自去宫中收拾这事儿的须尾不提。
且不说何家众人欢欢喜喜的打扫房间,准备接二郎、五郎、六郎回家。又备下好酒好菜,宴请答谢一众亲朋好友,聚众欢腾不提。
天将黑时,三骑快马抢在城门落下之时飞奔入城,踩着暮鼓,踏着茫茫大雪,朝永善坊飞奔而去。看见这三骑入了城门,立即便有人分别往朱国公府、萧府而去。
牡丹与岑夫人等送走张五郎、李满娘、李荇等一众亲朋好友后,回到房中软在睡榻上。闭着眼睛盘算明日的事情,杜夫人要利用她,又不知萧越西打的什么主意。还有蒋长扬,他马上就要回来了……牡丹捂住有些发热的脸,翻身趴在锦被上闷笑起来,她也和个傻大姐似的了。
忽然听得外头脚步声响,英娘和荣娘差不多是尖叫着跑进来:“姑姑,姑姑快出来蒋叔来了”
天黑屋暖,饭饱神虚,甩甩本是昏昏欲睡,扎听得这声尖叫,犹如被打了鸡血一般,猛地竖起翎毛来,怪叫一声:“蒋叔蒋叔”
牡丹猛地翻身坐起来,一颗心咚咚只是乱跳,差点没冲出胸腔去。她一手捂住了,起身要往外走,随即又折回去,坐在镜子前,手忙脚乱地梳头,又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怎样。英娘和荣娘进来,拉着她就往外头扯:“好得很了,好得很了快,快。”
牡丹忙乱中蘸了点清水抹了抹头发,低声骂道:“臭丫头,你们急什么?”英娘和荣娘只是笑,拉着她三步两步走到外间正堂门口,大声道:“姑姑来了”
牡丹一眼就看到蒋长扬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死死地盯着她看,不由心跳加速,却假装很镇定地望着他笑:“回来了?”
蒋长扬心疼地看着她:“我回来了。”
国色芳华 第182章 蜜语
烛火摇曳,暖香盈屋,蒋长扬一边吃饭,一边抬眼看着对面的牡丹只是笑。牡丹半垂着眼,借着睫毛遮挡,不时偷瞟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岑夫人等人,又不时偷偷看蒋长扬一眼。二人目光对上,都是心领神会的微微一笑。
岑夫人与薛氏、林妈妈、封大娘在一旁低声说话,不时偷窥这二人的表现,将他二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全都装作不曾瞧见,只是说话的声音越发大了,笑容也越发灿烂。
蒋长扬三口两口将碗里剩下的水晶米饭下了肚,然后将碗递给牡丹,示意她再给他盛点。牡丹含笑接过,满盛一碗递过去:“吃慢点,吃急了不好。”也不知他是几天没吃好了,这样狼吞虎咽的,这都第四碗了。
蒋长扬满不在乎地道:“没事儿,我
从前的时候,一眨眼的功夫就可以吞掉一个蒸饼。”
牡丹不信:“你都不嚼呢!怕是猫儿吃鱼,狗儿吃肉……”正在说,脚就被勾了一下,接着某人的脚挨着她的小腿轻轻蹭了几下。牡丹的脸顿时滚烫发红,心跳慢了半拍。蒋长扬没事儿似地笑着,声音还大得很,显得他多光明正大似的:“你不不信,你要是这会有,弄个来我吃给你看。”
牡丹暗自呸了他一声,低声道:“你别太过分了,小心被我娘拿大棒子赶出去!”
蒋长扬无辜地看着她:“怎么了?我怎么了?”
牡丹抬起脚来,一脚踢过去,蒋长扬不避不让,生生受了,明明眼里满是笑意,还假意紧张地偷看着岑夫人等人,低声劝牡丹:“别胡闹。小心让她们听见了,多不好意思。”
牡丹鄙视地看着他,小声道:“你还知道不好意思?你个登徒子。”
蒋长扬见她脸儿红扑扑的,眼睛水汪汪的,嘴唇娇艳得如同花瓣一般,害羞带笑又加上薄嗔,端的是胆艳娇媚不可方物,不由晕了晕,笑道:“我怎么是登徒子了?你给我说清楚。”
忽听得岑夫人站起身道:“也不晓得邬三他们在外头吃得可好?我去看看。”薛氏也道:“也不知道英娘和荣娘几个丫头收拾的房间怎样了,我去看看。”然后都一本正经地吩咐牡丹:“好生招呼成风,若是饭菜不够,或是想吃什么,马上让厨房做。我们稍后就过来。”
牡丹半垂着眼应了,起身静候岑夫人、薛氏出门,蒋长扬眉梢眼角都差点飞起来,忙忙地放下碗,起身客气道:“给伯母和大嫂添麻烦了。”恭敬地送了岑夫人和薛氏出了门,回头一瞧,但见牡丹斜瞅着他,鄙视地看着他:“你惯会装。”
蒋长扬偷瞟了坐在灯下,看着有些昏昏欲睡的林妈妈一眼,对着牡丹学习班个手势:“欠打。”
牡丹呸了一声,随手就抓了个橘子朝他丢过去,“你才欠打!”
蒋长扬灵巧地接住橘子,比划着要扔去砸牡丹,牡丹侧着头,挑着下巴,威胁地瞅着他。蒋长扬扔出去,却又猛地往前一跳,在半途截住,抄在了手里,盯着牡丹磨着牙道:“磨人精。”
牡丹瞅着他悄声道:“我怎么磨人了?你给我说清楚。”
她怎么磨人了?难不成他告诉她,他一闲下来就总想着她?想极了就恨不得两肋生翅,飞将回来?还有大家伙儿闲极无聊说起家里的女人或者相好的时候,他也满脑子地想着她?蒋长扬的脸突然有些发红。沉默了老半天,方道:“我一直很担心你,就怕自己回来晚了。”他顿了顿,强调道:“真的很怕。”
牡丹看着他身上还没来得及换的脏衣服,又想到他适才吃东西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由心头一热,往前走了几步,离他更近了些,道:“我好好的。”
蒋长扬的眼睛亮了起来:“贵子不住口地和我夸你。”随即却又有些黯然:“如果不是我的缘故,不会这么复杂,你不会这么难。”
“如果不是你的缘故,我也不会认得这么多人,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帮我。”牡丹一笑,弯腰拿起碗筷塞到他手里:“好了,快吃饭,都冷了呢。赶紧吃完去洗澡,早点休息,明日一大早还要进宫呢。就算是铁打的身子,连着几天吃不好睡不好,一直赶路也熬不住。”
蒋长扬看了林妈妈一眼,林妈妈似是更瞌睡了,伏在桌上动也不动。遂将碗筷接过去放下,大胆地握住牡丹的手,捧到唇边轻轻一吻,低声喊了声:“丹娘……”
想到前几天所经历过的担忧害怕恐惧,牡丹眼眶顿时有些发热,一任他捧着她的手,垂下睫毛低声道:“干嘛?”
蒋长扬不语,只是珍重地又连着吻了刀子的手好几下,牡丹的眼眶湿了。扭着手道:“你干嘛?”
蒋长扬抬眼看着牡丹,只觉千言万语全都一齐拥堵在心口,半句也说不出来,只道得一句:“我……”然后又低头吻了牡丹的指尖一下。
二人的心头尽是软软的,酸酸的,暖暖的,忽然听得林妈妈那边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二人都吓得一齐丢了手,一本正经地站好,呆着不动,也不敢回头去看林妈妈,脸全都红成了一片。半晌,不见林妈妈有任何动静,蒋长扬大着胆子瞅了一眼,望着牡丹做了个轻松的表情,二人忍不住,都一声笑出来,重新往桌边坐了。
蒋长扬满足地吃着饭,含笑看着牡丹,喊道:“丹娘。。。。。。”
牡丹应了,把盘子里好吃的拣给他,却又听他喊了一声:“丹娘。。。。。。”
牡丹又应了,他却又没了下文,如此三番两次之后,牡丹偷偷掐了他的胳膊一把:“你要干嘛?”
蒋长扬含笑低声道:“不干嘛,就是想喊喊你,听你答应我。”
牡丹一时忍不住,翘起唇角来:“我给你做了点东西,我针线不好,就是一个荷包和两双袜子,你可别嫌。”
“就是一块破麻布,我也稀罕。”蒋长扬的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我也有东西给你。”
牡丹期待地看着他:“是什么?”
蒋长扬偏不告诉她,要拿乔:“你猜。”
男人喜欢送女人,认为女人喜欢的东西通常无非就是那几样,比如自家老爹和哥哥们,就爱送家里的女人们珠宝、衣料、名香、稀罕的小玩意儿,可牡丹觉得蒋长扬会送她的东西一定不是这几样。便道:“我猜不着。”
蒋长扬神秘兮兮地笑了笑:“你过两天就知道了。”
牡丹心痒难耐,带了鼻间撒娇道:“告诉我,快说。。。。。。”
蒋长扬眼睛亮亮地看着她,突然低声道:“发现你比从前更好看了。是我眼花了还是你一天比一天更好看了?”
“不学好,嘴花花的。”牡丹心花怒放,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道:“我倒是发现你比从前更老了。”一边说,一边不由鄙视了自己一回,论真实年龄,她比蒋长扬还大那么两三岁呢。
蒋长扬闻言,不自然地一僵,随即笑道:“我连着几天没洗衣脸,看上去自然老,等我好好睡一觉,用香澡豆细细洗衣干净了,就不老了。”
他也怕人说他老。牡丹哈哈大笑起来,林妈妈明显地一惊,坐直了身体道:“怎么了?”
蒋长扬微微不满地看着牡丹,急忙道:“没事儿,丹娘听我说笑话呢。”
打量她不是过来人!林妈妈忍住笑,一本正经地道:“还是该吃完饭再慢慢地说不迟。”随即不再装睡,而是坐直了身体,在一旁看着二人,开始实行她的职责。
二人闷闷地应了,蒋长扬暗怪牡丹:“就是怪你,笑那么大声做什么?”
牡丹含笑道:“我高兴,想笑还不成么?莫非你要我不要笑才好?”
蒋长扬叹道:“罢了,我说不过你。”一时忍不住,又笑了,又偷偷踢了踢牡丹,道:“越来越凶了。”
顷刻之间吃完了饭,林妈妈唤人进来收拾了碗筷,牡丹这才将第二日的赏花宴以及这些天的事情慢慢说给蒋长扬听,先说了玛雅儿的事情,然后盯着蒋长扬看。
蒋长扬半点不自然的神情都没有,只认真点头道:“这样说来,实在多得她襄助。等过了这个风口,我使人将她赎出来,有人去安西都护府的时候,再将她送过去好了。”
牡丹有些轻松,又有些含酸:“她说她要给你做侍妾呢。”
蒋长扬诧异地道:“有这回事?会有这种事?”
牡丹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很激动吧?”
蒋长扬本是想笑,却晓得关键时刻笑不得,丝毫不敢笑,让了一让,叫屈道:“最难消受美人恩,她是害我呢,你那么聪明,可别上当。”
牡丹白了他一眼:“明日我还要去赴宴,看看你爹替你相看的那个门当户对的媳妇儿到底想出什么招。”
蒋长扬正色道:“别拿她扯上我,我消受不起。”随即低声笑道:“我媳妇儿只有你才当得。等我这边一松活了,我就来接你。”
国色芳华 第183章 错了(一)
牡丹听得蒋长扬说“媳妇儿”三个字,不由瞟了他一眼:“别乱叫,谁让你乱叫了?”
“叫不叫都是一样。”蒋长扬微微一笑,伸手讨要东西:“不是与我做了荷包和袜子么?还不拿来?稍后又忘了。”
牡丹便叫人去拿,道:“难不成你明日就要穿?”
“难不成做出来就是为了放着的?”蒋长扬反问一回,道:“再说说那个女人要你怎么做?”
牡丹便知他说的是杜夫人:“还是不怎么相信我,不肯说详细的,只说算着你在元宵节时必然会回来,那一日让我去看灯,然后依照她的指示做。不过现在你既然提前回来了,也许她的计划会变也不一定。”只要有心,蒋长扬回来的消息是瞒不住的,只怕此刻许多人都知道他回来了。
兴许是想让他当众出丑,坏他的名声,兴许是想坏了杜夫人自以为他所谋求的婚姻,总而言之就是为了一个目的,朱国公府的世子之位。蒋长扬沉吟片刻,道:“无妨,任由她花样百出,无非求的就是那一样。倒是明日这个宴会,你着紧些。我再派个人跟着你一道,若是发现不对劲,就赶紧走,不必与他们客套!”
牡丹应了,将宽儿送来的荷包与袜子递与蒋长扬。岑夫人走进来道:“时辰晚了,已经两更了,都歇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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