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刚才明明是你打了我一拳,我才跳起来的,怎么又怪到我头上了?”
苏蓉蓉一时词穷,这才想起自己方才愤愤时,那一拳砸下去,居然不怎么疼,原来是猴子做了肉垫,只得干笑一声,转向土豆,换了个话题问道:“土豆你没事吧?之前我还忘了问,你是怎么认识云——咳咳,云爷的?”
她本想直呼其名,可刚说了个“云”字,就看到土豆忧郁的眼神,只得咳了两声,顺着他们的称呼去了。
饶是如此,土豆的脸上,还是挂着担忧的神色,“老大——你真的忘了吗?是你带我去见过云爷一次,还要他收我为徒……”
“呃——”
苏蓉蓉突然头痛起来,原来——原来这个苏三,早就认得那只狐狸,难怪那家伙看自己的眼神那么奇怪,就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下可麻烦了,哄这几个小孩容易,想要装失忆充糊涂来骗过那只老狐狸,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不知道,这个时代,借尸还魂会被定什么罪?
总不至于,也像某个倒霉鬼一样,被烧死或者沉湖了吧?
她正胡思乱想着,那小船已靠了岸,小岛上搭了条长长的竹堤伸入湖中,小船靠上去后,便有人搭了块板子过来,猴子三两步就跳了上去,土豆倒是留下来,犹犹豫豫地伸出手去,扶住了苏蓉蓉,这才安安稳稳地上了岸。
上了小岛,脚踏实地,苏蓉蓉这才松了口气,环顾四周,不得不佩服那老狐狸懂得享受,这湖心小岛,布置得恍如人间仙境,一花一草一木,无不是精心布局,若不是有人专门带路,提醒他们跟紧了免得迷路,她还以为这些东西全是出自天然,而非人工打造。
只是那家丁说得慎重,苏蓉蓉偏偏不信邪,故意落在了最后面,想要看看这所谓的奇门八卦阵法有多神奇,难不成还真的跟黄药师的桃花岛一般,能让人转得七晕八素困守其中?探熟了道路,就不必受那老狐狸的要挟,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了。
猴子和土豆也没想到,到了这里,她还会有这等鬼心思,只想着早些看到小柯和多多,便紧跟着带路的家丁,等转过一片紫竹林,看到前面的庭院时,一回头,这才发现不见了苏蓉蓉。
苏蓉蓉本是东张西望地在小路上做着记号,忽然闻到股异香扑鼻,不自觉地拨过花丛,进了个岔道去,没走几步,忽然觉得眼前景色一变,原本平平无奇的花树中,竟出现了一大片五色花海。
那些花儿的花枝纤细,叶长而下垂,唯独那妖冶的花瓣,傲然独立在顶端,随风摇曳,如同蹁跹飞翔的蝴蝶,绿色的海洋中,红色似血,蓝色如海,白色似雪,黄色如火,还有那深深浅浅的粉色,朵朵洒落其间,浪漫美丽得,仿佛一个梦境。
苏蓉蓉深吸了口气,那种近乎魅惑的香气丝丝缕缕地盘旋在鼻翼,挥之不去,让她有些眩晕起来,刚想后退,离开这里,只退了一步,忽然发现背后一紧,竟碰在了一颗大树上,赫然回头,才发现方才走来的那条小径竟已不见,身后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片树林,树叶沙沙作响,树枝张牙舞爪地拦住了她的退路。
她这才感觉害怕起来,急忙撕下块已经破烂不堪的袖子,捂住了鼻子。
这花儿,看似娇艳妩媚,纤弱柔美,却是这世上一等一的毒物——罂粟花。
毒花最美,烈酒最香,这罂粟最可怕的,便是让人沉浸其中的幻觉,还有那让人欲罢不能的瘾癖,有些饭店酒楼,就曾在食物中添加罂粟果,一则增加食物的美味,再则一旦让人食用之后,上瘾之后,便会再三光顾,实乃第一缺德的揽客招数。
第六章 拼死吃河豚(二)
苏蓉蓉以前也见过这罂粟花的图片,但亲眼所见这成千上万朵的花海,却是第一次。
她也不记得这花香是否有毒,只是一看这花海似火,闻到那花香诱人,心里便先慌了三分,再一看退路已无,更是紧张起来,四下张望了一番,已经不见了猴子和土豆他们的踪影,忍不住大喊大叫起来。
“猴子!土豆!——你们在哪?——”
“有人吗?——快出来!——”
任她如何吼叫,除了风声呼应,花朵点头,根本连点回声都没有,更不用说人声应和了。
苏蓉蓉喊了一会儿,喊得喉咙都有些痛了,还没人答应,身后那见鬼的树林里哗啦啦作响,像是在嘲笑她一般,更让她着恼起来,愤愤地一转身,对着树林就吼了起来,“晃什么晃,再装神弄鬼的,当心我一把火把你们都烧个精光!——”
“呼——”
“哗啦啦——”
苏蓉蓉一跺脚,朝着最近的一棵树踹了过去,立刻抱着脚跳了起来,痛得呲牙咧嘴得惨叫不已,跳出了几步去,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刚一落地,那眼前那片树林忽然又是一变,定睛一看,刚才踢到的哪里是树干,分明就是座假山的石头,难怪痛得脚都快断了。
“该死!”
她忍不住咒骂一句,人真是不能太铁齿了,那些电视和传说中的奇门八卦,真的并非游戏和公园里的迷宫那么简单,这一时托大,落得如此下场,真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唯一能抱点希望的,是猴子和土豆出去以后,发现自己不见了,还能找人来帮忙,否则,真的得被困在这该死的地方等死了。
既然打定主意等人来找,苏蓉蓉索性坐在地上,拿破布包住口鼻,一边揉着已经肿起来的脚趾头,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看起来,那片罂粟花田并非幻觉,身后的树林变成了假山,面前的花依旧是花,随风舞动,色彩饱满丰富,绮丽无比,难怪有那么多人明知花有毒,偏向花丛入。
“真不知那家伙种这些花干什么?难道——”
苏蓉蓉无聊地yy起这些花儿的来历,忽然脑中闪过个念头来,不由得打了个冷战,“难道那个什么云爷,就是用这些罂粟来控制手下?难怪那些人都对他那般恭敬顺从,他故意骗了我和武大郎上这里来,会不会也有这个打算?”
一想到曾经看过的那些瘾君子后来的模样,苏蓉蓉身上便不寒而栗,“看来此地不可久留,我还是别等了,三十六计,走为上!——”
刚起身走了两步,那只脚就痛得不能着地,苏蓉蓉又痛又悔,强忍着走了好一会儿,却发现这该死的地方,非但会变幻景象,而且那路怎么走都走不到头,转来转去,跟鬼打墙似的,又转回了这片罂粟花田中。
“啊——有没有人啊!——”
苏蓉蓉忍无可忍,终于大喊了起来,“救命啊!——”
“终于知道喊救命了?”
一个讥诮的声音忽然从头顶上传下来,清清淡淡的,却像针一样刺人。
苏蓉蓉一回头,看见那假山忽然又变回了树林,在那翠绿的树梢上,一个青衫男子正悠悠然坐在上面,懒懒地俯瞰着她,一脸的嘲讽。人依旧是那个人,只不过没了人前的温和淳厚,儒雅大方,眉梢眼角逼人的神采,和唇边的那抹讽刺的笑容,在阳光下格外的刺眼。
“云江遥?”
苏蓉蓉瞪起眼来,“你早就在这里了?”
终于?终于的意思是,这个见死不救的老狐狸,果然就在一边等着看她的笑话,早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之前自己在蛋炒饭里加的料,他在人前是忍了,如今终于逮到机会来报复了。
狐狸就是狐狸,漂得再白也成不了101忠狗。
云江遥微微一笑,身下的树枝轻轻晃动,苏蓉蓉暗中祈祷它咔嚓断了摔他个狗啃泥,可他偏偏还是闲适无比地呆在上面,浅笑着说道:“这本来就是我的地方,我为何不能在这?反倒是你——为何不去你该去的地方,偏偏跑来这里?”
“什么我该去的地方,明明是你要挟我来这里的!”
苏蓉蓉一听就上火了,浑然忘了彼此的差距和脚上的伤痛,跳起来骂道:“谁不知道你那点鬼心意,分明是想报复我之前作弄你,小肚鸡肠睚眦必报,还专门搞这些鬼门道,算什么君子所为……”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君子了?”
云江遥笑眯眯地望着她,淡淡地说道:“更何况——在我的地方,我想怎么做,谁能管得着?小丫头,你不是说我睚眦必报吗?方才那一点点不过是你自己招惹的阵法,算得了什么,真正厉害的,你还没见过呢!”
说话间,他倏地从树上飞落下来,姿势优美无比,比那些武侠片中挂钢丝的呆板动作不知好看多少倍,可在苏蓉蓉眼里,却是比恶魔还要恐怖。
“你——你想干什么?”
不会这么狗血吗?苏蓉蓉看着他飞速贴近的面孔,心里无比悲愤地哀号起来,就穿越成这么个没姿没色的叫花子头儿,难道也要被人非礼?
念头还未转过,那人已经从她的头顶掠过,长臂一展,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拎着她就飞了起来。
“啊哇哇——”
苏蓉蓉吓得立刻大叫起来,连船都晕的人,从不敢玩什么云霄飞车海盗船,坐个飞机还得吃晕机药,如今就这么没着没落地被人凭空抓着飞上天,荡秋千一样悠来悠去的,非但没有电视和小说里的浪漫感觉,反倒一阵天旋地转胃液上涌,压根看不清他带着自己往哪里去,几个忽高忽低的起落之后,终于忍不住吐了起来。
刚吐了几口,苏蓉蓉就被人扔在了地上,云江遥站得远远地,微微皱着眉看着她,“你——怎么会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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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苏蓉蓉:我非我,孰知彼不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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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拼死吃河豚(三)
“呕——为什么不会吐?”
苏蓉蓉又哇哇吐了几口,差点连胆汁都吐出来了,之前晕船的感觉还没过去,就被这个家伙当麻袋一样拎着飞来飞去,越想越是生气,愤愤地说道:“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你武功厉害就了不起了?我一样鄙视你,代表月亮鄙视你的人品,鄙视你鄙视你……”
“你代表什么鄙视我?”
云江遥眯起眼来,一步步地逼近过来,口气淡淡的,威胁之意却显而易见。
苏蓉蓉一梗脖子,无比悲愤地怒道:“鄙视你又如何?谁叫你这样耍我的?士可杀不可辱,有种你就杀了我?”
“杀了你?”
云江遥笑笑,忽然凑近了面孔,在她挺直的修长的颈间吹了口气,笑眯眯地说道:“杀了你多无趣?我还等着看你和武长老,能给我做出什么好菜来吃呢!”
“你——”
苏蓉蓉脖子上瞬间冒起一层小米粒,惊得捂住自己的脖子,恶狠狠地望着他说道:“你吃——当心吃死你!——”
“哈哈哈!——”
云江遥大笑起来,看到她小脸涨得通红,乱糟糟的头发脏乎乎的面孔,咬牙切齿凶巴巴的模样,真像只好斗的小鸡,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逗弄一番。
“老大?云爷?”
苏蓉蓉正想破口大骂,忽然看到他身后的园子里跑出几个人来,跑在最前面的,赫然正是猴子,正又惊又喜又奇怪地看着他们两人,口气怪怪地说道:“老大你总算回来了,幸好有云爷在,否则真不知上哪找你去!”
土豆皱着眉望着她,依旧言简意赅地说了四个字:“乱跑,不好!”
一个扎着包包头的小丫头跑了过来,抱住她就哭了起来,吓了她一跳,定睛一看,才认出是多多来,她来得早一些,已经换了衣服梳洗过,全然不似原来脏兮兮的小叫花模样,清秀精灵得甚是可爱。
“我没事,多多你别哭了,瞧瞧都哭成什么样子了,不好看了哦!”
苏蓉蓉干笑了两声,刚替她抹了把眼泪,就在她脸上留下了几道黑手印,汗颜地看看自己的手,边听多多扯着衣袖抽泣着说道:“老大你总算来了,小柯哥哥一直在等你,你快进去看看他吧!”
苏蓉蓉回头看了一眼,那云江遥已经不知去了何处,一想到刚才他把自己当沙包一样扔来扔去的态度,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几句,所幸这些孩子们出来得晚,没让她当众出丑,一边腹诽着,一边悻悻地跟着多多他们进了这名唤莲影轩的园子。
这园子看起来不大,跟她在北京曾经见过的四合院差不多,两进院子,前面是客厅餐厅,后面是有四间厢房,还有厨房柴房,比较特别的是,这里的厨房面积之大,简直快比得上前面的客厅了。
苏蓉蓉和多多住在西厢南首的一间,土豆和猴子住在她们隔壁,对面东厢房里,一间是受伤的小柯,一间却住的是武大郎武长老。
武大郎一到这里,便找人去搜寻食材,自己在厨房里就叮叮当当地忙开了,一听到苏蓉蓉来了,连手里的刀都没方下,便跑了出来,笑呵呵地说道:“你这丫头怎么才来?云爷给我们弄了几条好鱼,我还正准备问问你怎么个做法才好呢!”
苏蓉蓉刚吐完,嘴里的恶心劲还没过去呢,一闻到那鱼腥味,就忍不住开始反胃,没好气地说道:“什么好鱼,这么腥气,一点都不新鲜能好吃到哪去……”
“丫头,你这次可看走眼了!”
武大郎嘿嘿一笑,说道:“这可是云爷特地让人弄来的长江三鲜,到我手里时,还活生生的,这次可轮到老夫来考校你了,这长江三鲜,怎么做最好吃?”
“长江三鲜?”
苏蓉蓉的眼睛亮了亮,长江三鲜闻名已久,可是她在后世吃到的那些,大多是人工喂养出来的,就算是野生的,沾染了河水中的污染,鲜美程度,远不及史书所述,那个时代的河鱼饱受污染之苦,好些传说中的美味品种甚至已经灭绝,这个时代虽然有诸多不便,可没有工业污染,这长江三鲜或许真的能名副其实了吧。
“长老说的可是长江鲥鱼、刀鱼和河豚?鲥鱼和刀鱼也就罢了,这河豚有毒,不知武长老能不能处理干净呢?”
“那当然!”武大郎轻哼了一声,“老夫学厨几十年,这河豚杀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还会处理不干净?小丫头休要打岔,你倒是说说,这长江三鲜,该如何做味道最好?”
“考我啊?”
苏蓉蓉嗤笑一声,眨眨眼说道:“我说起来容易,只是不知道,武长老你能不能做得出来呢?”
武大郎瞪起眼来,“你说得出,我就做得出来!”
“你若是做不出来呢?”苏蓉蓉笑盈盈地看着他,心里打起了小九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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