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感到安心,还涌现着一股满溢的激动和欢喜。
“你还是赶来了,”嬴城摸索着和那人十指交握,他问道,“还好么?没受伤吧?”
那人低笑两声,“这话该是我问你,你还好么?”
“我没事——”嬴城也勾了勾唇,“常曦,我真是担心你。”
“公子,”位于上方的那个声音清越动听,话中笑意更甚,“你是否又将我错认了?”
脑中瞬间清醒,嬴城心中警铃大作,他猛地甩开那只手,就想起身。
然而腿上的剧痛却又让他险些跌回床上,不过被人稳稳扶住了。
那人继续问道,“我的声音真的和他那么像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明明是很早更的QAQ
JJ抽了一直出不来!
试了好多遍都不行啊QAQ,我尽力了,呜呜呜呜呜
第20章 卷十九·池中金鳞
这世上,声音和常曦如此相似的人,嬴城只知道一个。
青石长街,崇火节,面具下那张因机缘巧合偶然遇见的惊艳面容很轻易便勾起了回忆。
嬴城知道他是谁了。
感觉到那人的手还扶着自己的肩膀,嬴城不动声色的往旁边轻轻挪动了一下,小腿处又开始阵痛,“多谢这位公子相救。”此刻境况不明,还是保持点警惕比较好。
那人也察觉到了他疏离的动作,倒是很善解人意的放开了嬴城,说道,“客气了,任谁看见奄奄一息的伤者躺在那里,都会去尽力搭救。”
对方一开口说话,就让嬴城有种错觉,但他也清楚知道自己眼前这人是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能冒昧问一句么?”修长手指在身边的褥子上试探着游移了几分,抚上冰冷墙面,嬴城薄唇微动,“我现在……身处何地?”
“沼阳村,”那人说道,“是赤渡山下的一个小村庄。”
沼阳村——
嬴城沉思着,他对北疆不是很熟,自然没有听过这个地方,一时也无法了解准确方位。
对方复又解释道,“当时你眼睛和身上都受了伤,我就把你带回了这里。”怕嬴城不放心,他多加了一句,“我住在这。”
虽不知道这个小村庄具体坐落在哪里,但自己是从深林中滑落的,横竖应该都在附近,距离赤渡古城也许不会太远。
眼睛看不见任何东西的感觉很不好,眼角旁一跳一跳的疼,连带着太阳穴也绷得紧紧的。
按了按前额,嬴城说道,“我的眼睛……是不是会……”
“不会失明。”那人慢声温语,仿佛可以安定人心,“碎石划伤了眼周,肿的厉害,也有血膜。不过已经上了药,只等消肿便好。”停顿一下,补充道,“只是眼角有一道伤口挺深,可能短时间无法褪掉。”
所以是要毁容了么?若被常曦看见,那就惨了。
嬴城苦笑一下,突然像是想到什么,略有些急切的问道,“公子,你有没有看见我随身带着的一个玉扣,就是系在腰间的长缀。”
对方沉吟了片刻,似在回忆,然后才答,“抱歉,我见到你的时候,并未留意到那些东西,不过你的衣服我都叠放好了,倒也没见到你说的那个玉扣。”
嬴城一时怔愣,这才察觉到身上穿的并非自己原本的长衫,不禁有些发窘。
“当时情况特殊,”那人声音丝毫不见尴尬,依旧坦然如一汪山间清泉,“多有得罪。”
“是我平白给你添了麻烦。”嬴城在心里默默抽了抽唇角,自己好歹一个楔,别人也没法占便宜啊,看看也没事。又说道,“这次真的多谢公子。”
那人打断道,“我姓池,单名一个素字,直接唤我名字便可。”
倒是挺爽快。嬴城觉得这人说话间和某些举动实在像个楔,可要是光看长相却又不太像。不过是与不是也都无所谓,笑了一下,“我姓蓟,单名一个城。你也可以直接唤我名字。”
“如此甚好,一口一个公子真让我浑身不自在。”池素说道,“我知你急着想要回去,不过还是等眼睛和腿上的伤好一点吧,到时我送你走,毕竟从这里到赤渡古城也要四五天时间。”
“四五天!?”嬴城难掩吃惊,太久了。自己落下深林,又失踪这么多天,更糟糕的是玉扣不见了,相思蛊也就没了,常曦一定会担心的要命。
“你现在着急也没用。”池素自然知道对方在烦恼什么,但却懒得给他无望的期待,“就算我现在同意你离开,只怕你也走不了。”
的确是……事实。
勉强冷静下来,嬴城也知道他没说错,自己眼睛看不见,一只腿还瘸了,只怕是走到门口都要费很大力气。
“所以——”池素好整以暇的看着沉默下来的这个人,“你先把伤养养好。有什么需要就喊我,晚上我就住在你隔壁。”
嬴城心不在焉的点头,他此刻非常忧虑。
沼阳村不是那么安全,万一胡蛮或者楚国的人寻着自己的踪迹而来,以现在这种身体状况真是想跑都跑不掉。而且,赤渡危机到底化解了没有,也无从得知。最烦闷的是,他实在害怕常曦得知自己生死不明时候的反应。
这个池素……也不知道能不能信得过。坦白说,嬴城疑虑重重——这附近好像很安静,如果真的是在乡村荒野,那么池素难道一个人住?那人气质和这种地方完全不相符。最重要的一点,从始至终,池素都没有问起自己为什么会从林间摔落,这是否太过放心了?
可现在的自己等同于一个瞎子,做什么事情都力不从心。
在养伤的这几日里,和嬴城相处最久的非池素莫属了,由于受伤的缘故,很多事都需要对方帮忙,那人倒也不嫌麻烦。
同时,嬴城还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房间里永远只有自己和池素,根本不存在第三个人。但关键是:在沼阳村的这五六天里,池素几乎寸步不离,所以他们的食物和水源都是从哪里来的?
很明显,有其他人会送来这些东西,但是嬴城没法得知甚至无法察觉那人的踪迹。
山脚下的早晨,小泉叮咚,凤堇花香气淡雅,偶尔的鸟啼声点缀了旷野周遭。
随着天气转冷,并不多见的几点绿意也开始渐黄。
嬴城正和池素坐在桌边用着早膳,他吃得很慢,毕竟眼睛还没恢复。池素原本想要喂他,被嬴城果断拒绝了。
如此几次后,他便也不再坚持,随着嬴城去了。
因着两人朝夕相处,话还算投机,也已慢慢熟悉了一点。
池素的性子比起常曦,少了几分认真,多了一些玩心。没事就喜欢和嬴城开个无关大雅的小玩笑。
此刻,他见嬴城漫不经心的喝着粥,纤长手指虽握着的是木勺,却优雅平静的像握着一支玉如意。这人一本正经的样子真是让人想要使坏。
池素唇角一弯,趁着嬴城勺碗分开的片刻,大大方方的把那只碗悄无声息的拿走了。
于是嬴城勺子再落下时,只能碰到木桌而已。
有些奇怪的咦了一声,他伸手碰了碰周围,寻找着那只碗的踪迹。
池素以手掩唇遮住了笑声,接着把碗轻轻放在了嬴城偏前方的位置。
“在这里啊。”拉住对方的手,池素让嬴城碰触到碗的边缘。
“刚才明明……”不过一瞬,嬴城何等聪明,立刻反应过来,话音一转道,“池公子真是好兴致,我竟不知你这么喜欢‘照顾’伤患。”他把照顾二字特地加重了音。
池素倒也不恼,语带笑意,“蓟公子明知自己是伤患,却还要逞强,才真正让我好生‘佩服’。”
“你看你,连嘴仗都不肯吃亏,”嬴城放下手中的勺子,笑吟吟的看着对面的人,“若现在麻烦了你,指不定以后要我怎么还回来呢。”一双凤眸虽被软布蒙住,但动作神态间风流自成,他只手支着下巴,袖口滑落的手腕光洁如玉,真是风情不减。
池素的笑声如同斡西族人佩戴的银镯,和音动人,又带着几分纯透。
他的声音总是会让嬴城不自觉的走神。
看对方不说话,池素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语气仍旧是愉悦的,“别发呆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双手交叠放在桌上,他仔细观察着嬴城的每个表情,“明天——”故意顿了顿,一双桃花眼碎光轻晃,“你就能重见光明了——”
他从未这么渴望过眼前的世界。
软布一圈一圈被人扯落,微光仿佛凝聚成了一个温暖的太阳。那瞬间,嬴城甚至想要伸手去碰触那片光源,手指犹豫的展开,然而白色的缎布垂落在他掌心,又顺着指缝柔软的滑了下去。
虚空的握了握,他终是放下了自己的手。
眼睛慢慢睁开,久违的尘世万物瞬间撞入了他的眸子。
带着冰凉体温的指腹覆上嬴城的眼睛,熟悉的声音在耳侧说道,“不能接受太刺激的强光,要一点一点来。”
另只手自嬴城的前面环住他的肩膀,“为了看看你是否痊愈,”那个声音低沉了几分,“告诉我,此刻你能感受到什么?”
嬴城嘴唇动了动,说道,“是光。”
“除了光呢?”
“我看到了凤堇花。”
“不对,”池素柔和的音色让嬴城有些错觉,“是离你更近的,你切身感受到的。”
像是一种诱导,对方的声音和一个人重合,那是嬴城非常想念的一个人。他轻而慢地说道,“我感受到了你。”
“我的什么?”
“温度。”
池素很满意,笑道,“恭喜,你已经痊愈了。”他在放开嬴城的那一刻,手腕上墨色的玄鸟图腾清晰可见。
嬴城看到了自己眼角的那道疤痕。虽不长,但的确是够深的。
他也看到了目前所处的环境——普通的农家小舍,周围杂草葱葱,再无其他住户。四面群山环绕,远方可见河流。
闲来无事,池素便给嬴城大致指了指回赤渡的方向,转而说道,“反正我会送你回去的,现在和我多住些日子不也挺好么?”
嬴城没有问池素为什么会一个人住在这种地方,也没有问他每天送来食物的到底是谁。正如池素从来不问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深林中,又为何会从那个地方跌落至山下。
池素这个人并不简单,或者,他连名字都是为了骗自己而随便取的。当然,自己也一样。
想到这里,嬴城只能一笑了之了。
转眼,从遇到池素至今,已经整整十天。
这日傍晚,天空突然下起瓢泼大雨。
北方少雨,估计不少人倒是会为此高兴起来。
嬴城站在屋檐下,看着所有景色被水雾浇得一片模糊。
他的眼睛是彻底好了,疤痕却无能为力。嬴城并不怎么在意自己的样貌,只是独独纠结常曦的反应。
雨势渐渐变小,透凉的水滴落在脸上,让人如梦似醒。
想到蓟常曦,他心口便有些微微钝痛,十天已经太久了。尽管受伤的腿也在恢复中,但走起路来还是有些不太利落。
嬴城就这么站在那里,连乌发被打湿了都没什么反应。
他此刻的全部心神都被身处浒牢关的那个人所牵引着。
一柄纸扇出现在了他的上方,雨水在伞面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然后顺着伞骨连成线的滚落。
嬴城蓦地记起那人曾在皑皑雪夜也是这样为自己遮去了所有风霜,他一身白衣,撑着深红油纸扇,笑的安安静静,对自己说道,“夜寒霜重,我来接你回去。”
腿上的痛感让嬴城微微有些发抖,他觉得整个人像是被刺骨寒风穿透,空虚又乏累。
“我们回去吧。”耳边有人这样说道。
嬴城慢慢侧过头,迟缓的似一个垂暮老人。入眼所及,池素眉间的朱砂红痣比沙场上的鲜血还要深刻。
他莫名笑了一声,目光中有失落,也有释然,以及不可忽视的坚定。
“池素,”嬴城轻轻念着对方的名字,“我该离开这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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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卷二十·月下良辰
雨声未歇。
两人很长时间都没再说话,互相侵蚀的呼吸声逐渐消散在细密水汽中。
不知自己这个突然地决定是否会给对方造成不快,此刻气氛有些压抑。
但无论如何,嬴城心意已决,他非离开不可。在沼阳村住得越久,越是不安愁郁。若再拖下去,等到王都那两位知道自己失踪后,指不定就会迁怒到蓟家。这个猜想让他更加心烦起来。
现在嬴城只想快点回到赤渡,见到常曦和宁祥,以及其他人。
握着伞柄的手指不易察觉的收紧,池素勾唇,“你倒是利落干脆的很,说走就走。”
“池公子的悉心照顾,我无以为报。”微微阖目复又睁开,嬴城说道,“你曾承诺过,我伤好便让我走。大恩不言谢,还盼后会有期。”
听着这人云淡风轻的语气,池素心情不禁阴沉了几分,面色却分毫不显,“只怕并非是你无以为报,而是不愿报吧。还有——”他声音中的强硬和命令几乎是自然而然便流露了出来,“我说过直接喊我名字。”
“是我的错。”嬴城浅笑一声,“那么池素,你想让我怎么报答?”
“也不是什么难事。”流光转动的桃花眼闪过一丝暗色,很快又恢复如常,“不过是想要你一句话。”
“请说。”
“你和蓟宏之蓟将军是什么关系?”
心跳骤然快了几分,这句话让嬴城瞬间竖起所有警戒,察觉到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不动声色,只是看着前方烟雨水幕,问道,“你和蓟将军又是什么关系?”
既然池素能问出这样的问题,就说明这人已经或多或少开始怀疑起自己了,否则也不会轻易开口。但是,他应该还没有完全确认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一味装傻不过是下下之策,倒不如与其来个迂回战术,混淆视听。
万万没料到嬴城会如此反问,池素不由愣了片刻,才答,“我不过是仰慕而已。”
嬴城听后,朗声笑道,“我不过是同姓而已。”
于是池素再一次被堵得失语。良久,终于失笑着摇头,“你根本无心回答我问题。”
从始至终,嬴城都没有看向他,只是唇角轻扬,挺拔洒然如一株沙漠白杨,立于苍渺天地之间,不焦不躁不折不挠。
对方这副清傲冷静的模样映着潇潇细雨,像是要淡入这片惆怅水雾中。池素对他更加起了探究的心思,“可否让我猜猜你的身份?”
凤眸弯起,狭长眼尾直勾人心,嬴城侧头对上池素的目光,缓缓地一字一顿说道,“不可以。”
“你实在有趣。”被逗得忍不住笑了起来,池素饶有兴趣的盯了嬴城一会,“不想知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