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士卒来报,“将军,总兵!少将军……少将军带着王爷回来了!”
等到两人出去时,其他人早已经将嬴城和常曦团团围住了,他们都是狂喜的样子,悬着多日的心终于有了安身之处。
宁祥抱着自家王爷哭的稀里哗啦,嬴城这次倒也没嫌弃,知道这人为自己担心了很久,摸了摸宁祥的脑袋,给予他无声的安慰。
蓟宏之起初还不太相信,直到亲眼看见嬴城站在面前,他才恍然回神。
“蓟将军,二哥。”嬴城看见迎面走来的两人,说道,“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蓟宏之赶紧止住了他的话,拉着嬴城的手,激动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蓟常聆也松了一口气。
眼看人家一家四口想要长谈慢聊,小鹤见宁祥那副眼泪滚滚,死拽着人不放的样子就来气。这家伙以前还说自己破坏气氛,现在看来这人也好不到哪儿去啊。
在嬴城他们往帐里走去的空当,小鹤把宁祥拉到了自己身边。
“你干嘛!”很不满被人打断,宁祥瞪着小鹤,只是他脸上到处是眼泪痕迹,威慑力不太大。
“你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儿!”小鹤唾弃的说道,“前几天还没哭够啊,人回来了还要哭。”
“废话!失踪的又不是你主子,哪天侧君不见了你试试看?”
“你敢咒常曦哥哥,欠教训是吧!”
宁祥一双大眼睛更是睁得圆圆的,“你敢,我让侧君收拾你!”
“所以我才说大部分器就是麻烦,弱的让人无话可说还尽知道耍小聪明,”小鹤不屑的哼道,“我以后定要娶一个像常曦哥哥那样的人,要是像你这样,我看着都心烦。”
“你想都别想!”宁祥包子脸涨得通红,呸了一声,“侧君喜欢的是我家王爷!”
“是——吗——?”小鹤挑衅的看着宁祥,笑的很是坏意,“他们成亲是陛下的意思,而且——常曦哥哥在北疆十多年,你觉得他在遇到王爷之前会没有喜欢的人吗?”
小鹤纯粹是看宁祥那个笃定的样子不顺眼,好像自家少将军被吃定了似的,于是顺口说了句玩笑话。
结果宁祥当了真,目瞪口呆的看着小鹤的背影,心里大叫道:绝对不行!我要告诉王爷!
嬴城回来的消息,蓟宏之立刻让人传到了王都。
北疆其他几个副将和总兵也都大致了解了他失踪后所遇到的事情,感叹之余不禁纷纷猜测救嬴城的人到底是谁。
“既不是楚国人,也不是胡蛮,可依王爷所说倒也不像普通人啊。”副将张谦蹙眉,“这人挺奇怪的。”
“不管怎样,人平安无事就好,”蓟宏之很是欣慰,“至于别的事,以后再说吧。”
众人倒也赞同,人回来就行,其他事顿时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嬴城的伤也在慢慢转好。
而自夜袭浒牢关和赤渡古城后,楚国和胡蛮一时也没了动静,楚国战俘的尸首已经可见白骨。当时嬴从煜下了这道旨意,梁国便等同于向楚国正式宣战,两国随时可陷入一场厮杀。
有了上次的教训,北疆所有将士全部提高了警惕,再也不敢放松一分一毫。他们要以最好的状态来迎击敌军的每一次进攻。
只是此时大家谁都没有想到,这场和楚国的纠葛会持续那么多年。
出乎蓟常曦意料的是,自从赤渡一事后,北疆的士卒对嬴城特别的喜欢,提起征北督军,大家脸上都是自豪而钦慕的表情。
嬴城闲着没事也爱去营里走走,再加上他又没什么皇子架子,于是一群人经常对着他督军长督军短的,还爱问嬴城一些王都里的有趣事。
蓟常曦笑着对自己二哥说道,“现在他在军中的地位是要远远超过我了。”
“那倒也没差,”蓟常聆打趣道,“等王爷多立些军功,陛下封他个将军,让他一起来镇守北疆,那真是皆大欢喜。”
“只怕陛下是舍不得的。”蓟常曦轻轻摇头,否定了对方的这个说法,片刻,犹豫着开口,“楚国那边……”
“该怎样便怎样吧。”蓟常聆合起手上的兵卷,看着外面围着嬴城说笑的士卒们,不知在沉思什么。
与此同时,王都皇宫长春园内,一身着明黄缎袍的高挑男人慵懒的倚着雕花石栏,他面容与嬴城有着七分相似,悠悠问道,“北疆那边的消息听说了么?”
在他对面,一人端正坐着,恭敬的回道,“听说了,太子殿下。”
嬴岚笑出了声,“清姚——为何几日不见,你与我生疏了这么多?”
“殿下别笑话我了,清姚不过是一介平民百姓,怎敢逾矩。”不离手的玉骨折扇被放于桌上,骆清姚眉眼含笑的看着嬴岚。
“你倒是客气的很。”嬴岚不以为意,一手支着脸侧,眸光轻转,“骆太傅一切可好?”
“劳殿下费心了,家父很好。”骆清姚说道。
“你见到清河后,可放心了?”
“殿下——”骆清姚跪在他面前,“殿下说这话,让我惶恐。大哥能跟着殿下,自然是他的福分,我怎会不放心。
骆清姚的父亲是当朝太傅,而骆清姚的哥哥骆清河则是太子嬴岚的侧君,说起来骆清姚和嬴岚的关系本不该如此僵冷,只是身份差的太多,不得不为之。
而且,骆清姚觉得,嬴岚总给他一种难以捉摸的感觉,不比自己和嬴城在一起时自在随性,所以他唯有小心一点,恪守礼仪规矩,尽管平日他厌恶这些至极。
“赤渡危机化解,四弟这次功劳不小,”看着碧湖中的美景,嬴岚说道,“睿王府这回可要光彩了。你也起来吧,何必多礼。”
不懂对方想要表达什么,骆清姚只是轻轻应了一声,起身后并不说话。
“没想到他颇有那方面的天赋,如果再多立些军功,让他握有兵权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骆清姚心里微动,回道,“睿王年纪尚轻,陛下恐怕……”他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嬴城才不过十八岁,又是第一次去北疆,哪有这么容易就拿到兵权。
“也有道理。”嬴岚笑了,一双眼睛柔光点点,“不过四弟身后还有着蓟家,蓟家军的威名整个大梁怕是无人不知吧。”
暗道一声不妙,骆清姚心里忐忑,面色却不显,他听着嬴岚的意思,莫非这人是有什么算计?
“蓟家军——”笑声轻而短暂,嬴岚捻起一点芙蓉糕,“这样忠心耿耿的兵队真是无人不爱。”
“殿下!”骆清姚自是听懂了他的意思,“蓟家三公子已经嫁与睿王了。”
“可蓟家不是还有一位么?”嬴岚看着骆清姚,眼眸幽深。
片刻,不等骆清姚说话,他朝水中扬下手中的芙蓉糕末,笑意渐深,“我和你开玩笑的。”
池里鱼儿一拥而上的争着食。转头重新看向远处的风景,嬴岚眼中一片冷淡。
骆清姚眉头皱的紧紧的,嬴岚是在开玩笑么,自己一点也不觉得。而且那人像是料定了自己不会直接告诉嬴城,毕竟这种离间兄弟感情的话,难保嬴城会相信。而且——大哥还在宫中,想必这就是嬴岚赌自己绝不敢和嬴城开口的最大筹码。
第23章 卷二十二·突然赐婚
随着冬月的到来,嬴城他们已在北疆待了半年有余。
梁楚虽正式进入战前戒备状态,然而两国却也仅止步于此,没有人先去点燃那根爆发的引线。一时间,不但是楚国,就连胡蛮都没了动静,边境平和的像是从未发生过任何争端。
当然,表面的假象再也无法欺骗到大梁将士,所有人只待时机一到,便打算向楚国大肆进攻。
夜晚的浒牢关烈风阵阵,黄沙飞舞,门窗被敲击的好似要被震碎一般,凤堇花萧索的在空中打着颤儿。
将军行辕处,蓟宏之坐在前厅中,表情在灯火下有些模糊,他手上是一道刚从王都送达的旨意,其中表示了国君嬴从煜对蓟家军和所有将士的赞赏及肯定,还将分拨更多的粮草至赤渡。最后,嬴从煜提到:既北疆暂已太平,又时近冬季夜宴,故让嬴城和蓟常曦启程回都。
天子之命岂有不从之理。
尽管蓟宏之很是不舍,但也没有办法。
此刻,炉火正旺,室内一片温暖。
还是蓟常曦率先打破了沉默,“父亲,”他说道,“等到王都夜宴一结束,我便返回北疆,不过几个月而已。”
心中甚感安慰,自己这几个孩子个个都懂事孝顺。有儿如此,也算足矣。可开口说话时,蓟宏之还是严肃道,“别胡闹,好好跟着王爷,一切以陛下旨意行事。”
嬴城看常曦眸子一垂不再作声,还无意识的嘟了下唇,真是非常孩子气的行为。在北疆越久,他越是觉得这人有趣。
目光落在蓟常曦身上,嬴城却对蓟宏之说道,“将军,我也很喜欢北疆。如果可以,我会带着常曦再回来的。”
蓟常聆也顺势缓和了一下气氛,“别担忧了父亲,指不定陛下还想让王爷多来这儿磨练磨练,咱们很快又能再见了。”
嬴城笑答,“二哥说得有理。”
毕竟是见惯了分离的人,蓟宏之惆怅虽不减,但也很快看开。罢了——总归是能相见的,此刻何必太计较!
在几人的调节下,离别的氛围很快便消散了不少。
之后的日子里,嬴城和蓟常曦在整理行装的同时,也和赤渡及浒牢关的将士们一一进行道别。众人皆是不愿他们回王都,许多士卒更是已经开始盼着两人归来了。
临走那天,大家自发的前来相送,脸上都是失落。
人堆中,有个声音喊道,“王爷,早些带少将军回来啊!”其他人一听,纷纷赞同的点头叫好。
副将张谦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和嬴城已经很熟了。一揽对方肩膀,这个大大咧咧的汉子说道,“他们都说得对,王爷,我们北疆所有人都等着您和少将军呢!是不是啊,弟兄们!”
此起伏彼的应和声更大了。
“这一天不会太久!”嬴城说道,“我还盼回来时再和大家一起沙场迎敌,征伐荒漠!痛击蛮奴!”
“说得好啊!征伐荒漠,痛击蛮奴!”张谦激动的击了下掌。
一时间,士卒们让人血液叫嚣的呐喊声仿佛能冲破荒漠,撞入敌军的耳膜。
小鹤溜到蓟常曦身边,恰巧看见宁祥很不屑的看着自己,他挑眉唇角微扬道,“爱哭鬼,下次再来北疆,可别天天只顾着哭鼻子了。”
宁祥不服气的哼了一声,“你也别总像个没长大的小鬼一样,天天拉着我家侧君不放。”
小鹤顿时不爽了,宁祥也不示弱,两人较劲似的互瞪中。最后在嬴城和常曦万般无奈之下,一人拖走了一个。
告别了北疆,三人踏上了回王都的路途。
进入南方地界之后,周围多雨且潮湿,时而夹着几场小雪。嬴城的伤腿虽是痊愈了,但当时伤口太深,膝盖受了损。北方干燥还不觉得难受,一回南边后,湿冷天气简直是折磨,他的腿经常一阵一阵的痛。因而他们在路上花费的时间也长了些,好在无人催赶。
常曦和宁祥都很担心他身体,想着回去之后立刻找御医来看一看。反倒是嬴城不停安慰着,让这两人宽心。
经过长途跋涉,在他们终于站在睿王府正门前时,来迎接的除了一众家丁和兴高采烈的沐塘外,还有一人让嬴城当场心跳就漏了一拍,那就是无双。
虽然和常曦说过了,但嬴城仍不免有些心虚,偷偷瞄了一眼身侧那人,发现对方一切如常,这才松了口气。
无双看见嬴城时,是激动而又开心的,然而当他看见蓟常曦后,眸光又变得黯淡起来。却还是走近朝着两人恭敬的行了一礼,“王爷,侧君,一路辛苦了。”
蓟常曦自然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他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是纠结非常:这便是嬴城从金缕坊接回来的那位公子吧,的确是——一副好面孔,像是那人会喜欢的模样。虽之前曾在混杂之地,但其身上也无半点风尘气息。如今进了府,地位想必和自己差不多,实在不用客气至此。
嬴城说道,“不用多礼了无双,入了睿王府,以后便是一家人,别再这么客气。”
无双低低应了一声,却始终不再抬头看向他们。
入夜,零星雪点从浓黑的空中开始落下,转而就成了片片雪花,不难预见,明早醒来,周遭肯定又是银装素裹。
嬴城看着桌边的某人,心里不免又回忆起早些时候的情景来,常曦和无双虽都表现的礼貌而谦让,不过——
颇为郁闷的叹了口气,常曦有事喜欢闷在心里,就算不高兴估计也不会说。毕竟以前他们两个就曾为无双的事情闹过一次不愉快,要说对方现在丝毫不在意,嬴城真是一点都不信。
他坐在锦被间,开口道,“常曦,过来陪我睡。”
“王爷多大了,还需要人陪?”声音淡淡的,完全听不出喜怒。
果然是在生气——
嬴城虽有点苦恼,但不可否认,常曦这样的表现让他很是受用,心情居然还挺不错。
完全不受影响的再接再厉道,“那你不陪我睡,你要去哪睡?”
“这好像是我的屋子吧?”蓟常曦被他气笑了,却依旧朝嬴城走近,把之前束好的软垫绕上对方受伤的腿。
长衫被掀起一角,嬴城修长的小腿处,原本平坦的肌肤上有一道可怖的伤口,疤痕狰狞丑陋。这几日王都天气不好,湿气太重,他受伤的腿可够遭罪的。软垫厚实舒适,可以御寒除湿,好歹能缓解一下疼痛。
蓟常曦的动作很轻很慢,他神情专注,像是在对待一件珍贵的宝物一般。
嬴城尤其喜欢看对方这副认真的模样。伸手勾起他下巴,自己已经倾身凑了过去。
“不行。”侧头避开了嬴城的手,他继续未完成的工作,想将软垫的绳子给系好。
彻底无视了对方的话,一把搂过常曦的腰,嬴城稍稍使力就把人压在了被子上。
“王、爷,”身为病患还这么不听话,蓟常曦相当头疼,“让我先帮你把伤口处理好,而且你还要吃一颗镇痛药丸才行。”
“不用了——”嬴城翘着唇角调戏了他一句,“常曦,你比任何灵丹妙药都管用。”
蓟常曦真是哭笑不得,还没等他多反应片刻,唇上便有了湿热的触感,软软的、又极尽温柔的亲吻。
床头玉钩被扯得落下,轻纱薄帐垂垂而至,遮住了一片惑人风光。
本想着回到王都之后,可以好好过一段安逸懒散的时光,然而嬴城如意算盘没打对,今日一大早就被叫进了宫,说是凤君甚为想念睿王,急着想见一面。
于是,跨入宫殿,嬴城就看见那几人像是等待了多时,就连嬴岚也来了。
“总算到了——”笑着朝嬴城走近,嬴岚说道,“你